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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刺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深陷在眼窝里,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像濒死的野兽,混杂着难以置信、狂喜、痛苦、绝望……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要将人吞噬的执拗。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压抑着惊涛骇浪的活火山。
而我,穿着洗得发白、沾着药渍和灰尘的粗布衣裙,顶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枯黄憔悴的脸上还带着白日劳作的疲惫和病痛的苍白。
额角那道浅淡的疤痕,在昏黄的光线下无所遁形。
隔着一道破败的门槛,隔着一群惊惧的乡邻,隔着一年的风霜雨雪和剜心刺骨的痛。
一个是云端之上、尊贵无匹却形容枯槁的亲王。
一个是泥泞之中、挣扎求生满身病痛的村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风声,似乎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们两人,隔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无声地对视着。
他眼中的狂喜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而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后背和骨头缝里的剧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痛得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云岫死死扶住我。
就在顾砚钦抬脚,似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时,我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因为剧痛而佝偻的脊背,抬起了头。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恨,没有怨,没有悲,没有喜。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彻底的疏离。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清晰地开口:“这位贵人,你带人闯入民宅,意欲何为?”
顾砚钦的脚步,像被钉死在地上,猛地顿住了。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更深的、近乎破碎的痛苦覆盖。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剥皮拆骨,确认我是不是一个幻影。
“知微……”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置信的颤抖,“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他朝我伸出手,那曾经修长尊贵的手,此刻也在微微发颤。
我后退了一步。
仅仅是一小步,动作甚至有些迟缓(因为后背的剧痛),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