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宏城楚描红的女频言情小说《1972,红旗招展的青春年代:张宏城楚描红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兰若寺小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浓郁的煤气味随着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倒在窗户边的张宏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双目被熏得赤红一片,张宏城甚至以为自己自己眼睛里被滴入了硫酸。房屋里的炭盆已经熄灭,但张宏城依旧不敢大意,拼尽最后的力气爬到窗口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窗外的鸣蝉躲在附近的大槐树上叫得有气无力。绑在槐树树杈上的大喇叭一直在响个不停,将鸣蝉的声音完全压制。“团结起来,认真学习......。”“我国前日与圭Y那政府正式建交.....。”“年轻的朋友们,积极响应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为华夏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将我们火红的青春热情洒遍祖国的山河大地~!”“接下来请听粗镗车间革命工友李秀英同志带来的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当这位李秀英同志热情洋溢的唱了...
《1972,红旗招展的青春年代:张宏城楚描红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浓郁的煤气味随着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
倒在窗户边的张宏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疼。
双目被熏得赤红一片,张宏城甚至以为自己自己眼睛里被滴入了硫酸。
房屋里的炭盆已经熄灭,但张宏城依旧不敢大意,拼尽最后的力气爬到窗口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窗外的鸣蝉躲在附近的大槐树上叫得有气无力。
绑在槐树树杈上的大喇叭一直在响个不停,将鸣蝉的声音完全压制。
“团结起来,认真学习......。”
“我国前日与圭Y那政府正式建交.....。”
“年轻的朋友们,积极响应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为华夏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将我们火红的青春热情洒遍祖国的山河大地~!”
“接下来请听粗镗车间革命工友李秀英同志带来的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
当这位李秀英同志热情洋溢的唱了一半,趴在窗口大口呼气的张宏城终于缓了过来。
但窗外的景色让他无比的陌生。
一眼看去,到处都是红砖裸露的低矮平房和黝黑色的老木阁楼挤在一起。
房屋之间的过道很少有硬质的地面,几乎全是泥土地。
最显眼的莫过于几根低矮的木头电线杆,黑黝黝从民舍的缝隙里伫立出头。
居民区里的电线线路毫无规律和美感可言,大段线路软趴趴的垂落,甚至有的比屋檐都要低。
少数房檐上钉着手工的木架子,套着几个白色的瓷环充当电线的中继受力点。
张宏城所在的楼房与这片居民区之间有着一道并不高的红砖围墙。
围墙上刷满了各种革命标语,落款都是“桃陵县机械厂GW会”,时间是1972年。
待到狭窄房间内的烟气散尽,张宏城才心有余悸的查看起自己所在的房间。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在电脑前打了一个盹,怎么睁开眼就变成了另一个张宏城。
1972年的桃陵县机械厂的普通工人子弟。
这是一间只有大约八平米的小房间,之前应该是一户居民楼的阳台。
墙上贴满了新旧不一的报纸做墙衣,唯一的装饰是伟人的画像。
就在张宏城在窗口大口呼吸的这段时间里,属于这个身体的残存记忆已经被他吸收。
张宏城,今年十九岁,高中毕业一年,与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一起生活。
就在刚才,这个家伙毅然选择了轻生......。
在单人床头的矮柜上,张宏城找到了一封书信。
书信不是原身写的,只有短短一页,信上有些字迹被晕开,应该是原身滴落的泪水。
这是女友给原身送来的一封分手信。
信中大概的意思:女友认为自己一个人无法面对即将到来的插队生活,如果张宏城不能陪在她身边,她会对自己与对原身的未来感到绝望和迷茫。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和原身分手。
“你以后会是一名光荣的工人,而我则会成为一名弯腰劳作的农妇,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也许某一天我实在受不了那日子和对你的思念,我会选择干净的了断......。”
张宏城忍着肉麻看到这最后几句话,终于明白原身为什么会傻到自杀。
这位竟然还是个恋爱脑。
因为受不了女友的分手和信里话语的刺激,所以干脆自己先殉情了事。
“愚蠢!”
张宏城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封所谓的分手信,这位女友在一共四十四句话的分手信里连续十一次提到了她的弟弟。
女友弟弟今年也到了年龄,被通知今年必须去插队。
张宏城摇摇头。
“傻瓜,你女友几乎就差明说,想让你把自己留厂的机会送给她弟弟啊。”
张宏城果断的在穿越后不久做出了第一个决定:这个女友断不能留!
矮柜旁边是一个老旧的小书桌。
唯一的抽屉被拉开。
抽屉里放着原身的毕业证明和一个旧糕点铁盒子。
打开铁盒子的一刹那,张宏城的目光骤然凝固。
铁盒子里放着一个老旧的小型相册,而在相册是上方则放着一个老旧的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但信封的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是被人经常摩挲的缘故。
而最特别是,这个信封的四周印着一圈黑色的线条。
让人印象极为深刻。
张宏城分明记得在穿越的前一天,自己从旧书摊上淘回来的一本书里就掉出了一个与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老信封!
莫非自己的穿越,与这个老信封有关?
老信封里装的是两张红色邮票,都是八分面值。
“还有这种好东西?!”
张宏城差点叫出声来。
这是极为难得的红色邮票,虽然原身没有保存得太好,但依旧......。
等等!
张宏城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现在可是1972年,这放在后世绝对是好藏品的邮票,现在不过就是几张最普通的邮票罢了。
在穿越之前,张宏城对邮票收藏也有过一些了解,都拜他的室友胡胖子所赐。
胡胖子叫胡宇,是他大学同寝兄弟兼毕业后的租房室友。
自己这次忽然消失不见,也不知这家伙会不会报警?
作为魔怔级别的集邮爱好者,胡宇要是看到自己手里的这两张邮票,怕是真的会疯。
例如毫无羞耻的抱着自己的大腿大叫“义父”。
将一张YL邮票塞回信封,张宏城拿着另一张邮票欣赏了一会儿。
忽然一阵饥饿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邮票放在了信封上贴邮票的格子里。
桌上的闹钟已经走到了中午十二点,原身的记忆告诉他再不去食堂的话,便宜的菜汤可就轮不到他了。
张宏城急忙披了一件半旧的绿军装出了房门。
就在他离开房门的那一秒,信封上方的那张邮票正在慢慢消失,当外间大门被关闭的声音传来,整张红色的邮票已经完全消失。
下一秒,那个老旧的信封也骤然消失在书桌上。
一身疲惫的胡胖子失魂落魄的从警局回来。
张宏城已经失踪了三天,但警局那边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一个孤儿的社会关系很简单,有那么难查么?
胡宇推开张宏城的房间门,还是和几天前一模一样,没人回......。
诶!
什么时候电脑桌上多了一个老旧的信封?
胡宇拿起信封随手倒了倒,一张鲜红色的小纸片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手里。
机械厂的食堂在厂区大门不远。
张宏城一路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来晚了一些。
深蓝色和军绿色的人群已经挤满了偌大的机械厂食堂。
食堂门口,一个穿着半旧女士衬衣的女孩子,正一脸恼火的瞪着张宏城。
“你今天怎么这么慢?食堂今天有带猪油渣子的菜汤,现在都已经卖没了!”
眼前的女孩子是张宏城同父异母的妹妹,张玉敏。
张玉敏比张宏城小三岁多,如今在读高二。
可身高却随了继母家的基因,只比张宏城矮了五厘米。
在原身残存的记忆里,自己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系一直不太好。
在这个年代,学生多数都是在混日子,但张玉敏却有些与众不同,她的成绩一直很好。
继母裴淑静在机械厂职工医院当护士长,每天中午都是机械厂职工医院最忙的时候,所以兄妹俩向来都是自己来食堂解决。
每天的午饭钱是归张宏城管着的。
倒不是裴淑静不信任张玉敏,而是女儿班上很多学生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张玉敏偏又是个嘴硬心软的,所以她身上最好不要放钱和票。
张宏城没有理会张玉敏的不满,反正在他的记忆里,兄妹俩关系并不亲近。
再说“少说少犯错”总是对的。
张宏城口袋里一共只有八分钱和六两粮票。
这就是他们兄妹俩的午餐费用。
食堂里的大黑板上写着今天的菜价。
张宏城挤过去看了几眼,而跟在他后头的张玉敏则没好气的又嘟囔了几句。
“看什么看啊,一个素菜都要1毛,再看咱们也吃不起,快点去买馒头吧!”
张宏城依然没有理会张玉敏,他在感慨这个年月的物价。
一两米饭两分钱,一份素菜一毛钱,素菜里如果有鸡蛋或者豆腐,价格是一毛二分,一份带肉的菜是两毛,肉多的菜要二毛五分一份。
张宏城想着,要是自己手里有张大团结......,啧啧啧啧。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罢了。
在原身留给他的记忆里,想要拿到一张大团结可不容易。
众所周知,县机械厂是全县职工收入最高的单位之一。
但第一年的学徒工工资也只有十三块二毛四一个月,到了第二年的是十五块二毛四,第三年是十七块二毛四。
满师转正后是二十四块一个月,外加三块的补助。
所以在厂内一直流传着“二十四块万岁”的说法。
(上海是三十六块万岁。)
继母裴淑静在职工医院干护士长,补贴要多一点,但一个月干下来也就三十六块多一点。
因为两兄妹正是能吃的年纪,所以他们家每个月的粮票都不够用,需要拿钱去黑市上换粮票,日子过的有些紧巴巴的。
裴淑静其实每天给张宏城的午饭钱是一毛六分钱和六两粮票。
足够他们买一份素菜和三两米饭。
按照裴淑静的安排,张宏城吃二两米饭,张玉敏吃一两米饭,兄妹俩共吃一盘素菜。
虽然张宏城和张玉敏不合,但兄妹两个在午餐上的意见是一致的。
张宏城买了三个馒头和一份菜汤。
馒头一个重二两,两分钱一个,一共花了六分和六两粮票。
菜汤是张玉敏去打的,因为她嘴甜,大妈多少会多给点。
菜是两分钱一份。
兄妹两个把菜汤一分,张宏城拿了两个馒头,张玉敏拿了一个。
这是他们的午餐日常。
剩下的八分钱,兄妹两个二一添作五给分了。
这也是张家兄妹的私房钱来源。
在张宏城的记忆里,两人从嘴里省下的钱,用途完全不同。
张玉敏是用来买本子和笔,而他则都用在了女友佘美华的身上。
张宏城心里想想就觉得非常郁闷。
穿越过来小半天,手里就四分钱!
能干个啥?
1972年正处于物资匮乏的年代,就连食堂里的馒头味道也很一般,加上菜汤里也没油,张宏城才吃了半个就下不了口。
他起身又去了食堂窗口,不一会端了一小碟咸菜过来。
张玉敏咬咬牙,一脸的心疼。
“咸菜要两分钱一份,你可真舍得!”
张宏城把小半份咸菜塞到她的馒头缝里,然后翻了个白眼。
“就你啰嗦!”
有了咸菜的咸味,馒头和菜汤吃到嘴里才有了滋味。
但张宏城发现自己最多只吃了个三分饱。
这年月大家在吃食上的花费都差不多,整个食堂里除了大厨师傅微胖之外,其他人都瘦得厉害。
例如十六岁的张玉敏,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刮跑。
而已经十九岁的张宏城,虽然身高有一米七四,但体重也不会比妹妹重多少。
......
胡宇紧张的看着收藏品店的老板,生怕老板在反复查验的邮票忽然消失。
最终老板犹豫了一下,对胡宇比了个数字。
“你才开到七?!”
胡宇气急败坏的就要去拿回YL邮票。
老板急忙拦住他。
“朋友,网上的那些价格信不得的......。”
“诶,好好好,我出八,八万块,可以了吧?”
胡宇冷冷一笑。
“你也不看看我这品相!!!”
“哎哟,我又不是藏家,我也得赚钱的啊!”
扯皮了半天,这枚红色邮票终于成交。
价格是八万四千块,老板还送了他最新发行的一版纪念邮票。
胡宇拿着钱先把两人欠的房租给补齐,然后在网上发了个悬赏找人帖子——谁要是能找到张宏城,立即奉上八万块!
接着胡宇又看了看悬赏论坛里找人的置顶帖子,这才发现想要让自己的帖子置顶,还得再出五千块。
他翻遍自己的微信和花呗,发现扣掉自己必要的生活费还差五百多。
胡宇一咬牙,掏出了一个大收藏本。
看来只能出血卖出一点自己的收藏......。
到了晚上八点,他终于谈下了一笔价值五百块的生意。
有人出五百块从胡宇这里收购五张品相一般的大团结。
胡宇随手拿起桌上的老信封装起这五张大团结,准备包装一下等快递上门。
有着强迫症的胡胖子忽然觉得信封上似乎缺了点什么,索性剪了一张纪念版邮票贴了上去。
“这才完美嘛。”
胡宇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正准备拿包装纸把信封包起来。
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纪念版邮票在五秒内缓缓消失在空气里,接着他手里一空,老信封也消失不见。
“我去,有鬼啊!!!!”
(大家应该已经发现了,张宏城穿越到1972年足足花了三天。)
继母裴淑静是个长相很文静的女人。
张宏城认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相当漂亮。
下班回家后的裴淑静动作相当麻利,很快就把饭菜做好。
今天的晚饭是两菜一汤。
其中一个菜里居然还有三块肉。
裴淑静将两块夹给了张宏城,另外一块夹给了张玉敏。
张玉敏笑着把肉块咬掉一半,然后飞快的把剩下的塞进了她妈妈嘴里。
母女俩都在笑,这让张宏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也对,在记忆里,张宏城与继母之间的隔阂很大。
毕竟在继母入门的时候,原身已经快四岁了。
父亲还在的时候,原身还是很听话的,但自从噩耗从高原传来,原身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他碗里的两块肉都是肥的。
饭后张宏城正准备回房,却被继母偷偷叫住。
“阿姨,有什么事?”
裴淑静把语气尽量放缓:“我听我们医院的护士说,你和小佘在闹分手?”
张宏城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一丝疑惑升起。
继母的同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而且佘美华上午才写的分手信,自己根本没对外说过,可下午消息就传到了机械厂的职工医院。
要不是有人故意的,张宏城敢把自己的姓倒着写。
“佘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因为她和她弟弟要下放的事正焦头烂额的,”裴淑静拿出自己的荷包,“女孩子的脾气都这样,一阵一阵的,你明天请她去国营饭店好好吃一顿。”
裴淑静拿给张宏城的是四张崭新的五角钱和六两粮票。
“这是刚发的工资,新版版拿着出手也帅气些。”
张玉敏看到母亲给了张宏城整整两块,气得一摔布帘子进了自己的隔间。
裴淑静没有去管女儿的小性子,而是小声的叮嘱张宏城。
“其实佘家的事也好办。你爸爸是烈士,厂里早就给你留了一个招工名额。所以只要他们家答应你们俩的婚事,小佘不就留下来了么?”
“明天吃饭的时候,你抽空好好问问美华,他们家对你们的婚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张宏城无所谓的点点头,脑子里却在想张玉敏的事。
在原身的记忆里,现在下乡的政策越来越严,好像还在读书的张玉敏也被动员了好几次。
而且前段时间有小道消息说,为了响应上头的号召,机械厂子弟高中可能会停办高三,高二的学生将直接毕业,然后响应号召下乡。
那么原身之所以会绝望,大概也存在左右为难的因素吧。
干脆一了百了,好把名额留给自己的妹妹?
张宏城嘴里答应继母自己会好好的和佘美华谈,但心里却想着明天如何把女友变成前女友。
回到自己的阳台小屋,张宏城准备将这四张今年刚发行的纺织伍角找个东西装起来,忽然发觉自己的桌子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那个老信封呢?
抽屉和桌子下头都没有!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一道信封的虚影在空气里慢慢浮现出来。
消失不见的老信封突兀的出现在桌子上。
吓得张宏城猛的倒退了好几步。
......
老信封表面的和信封里的红色邮票都已经不见,信封里却多出了五张大团结。
这让总资产只有两分钱的张宏城眼睛一亮。
要知道1972年的五十块,购买力甚至超过了后世的五千块!
而且张宏城很快发现这五张大团结有点眼熟。
换做别的大团结也就算了,可在看到这五张大团结的编码尾数后,他越发疑惑了。
“这五张大团结不是胡宇那厮的亲儿子么?”
五张大团结的中间还夹着一张便签。
“亲,收到藏品后请上图五星好评啊,多谢多谢!”
这么丑的字,果然是胡胖子的字。
自己才离开大半天,这家伙怎么就败家到卖他的珍藏了?
但更大的疑问是……。
为什么这个老信封之前会消失不见,又为什么会带着胡宇要卖给别人的五张大团结再次出现?
他把自己白天的动作全部回想了一遍,最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信封上贴邮票的地方。
“要不,试试?”
他把刚到手的四张崭新的新版伍角塞进信封,又写了一张便条塞进去。
张宏城在抽屉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没用过的运动题材邮票贴在了信封邮票栏。
可他盯着老信封直到晚上十点,信封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天一早,刚刚睡醒的张宏城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枕头下面。
果然,那个神奇的老信封又消失不见!
时间回到早上四五点。
烟头已经堆满了烟灰缸。
胡宇一晚上没睡。
他的面前放着那个老信封,还有四张崭新的纺织伍角。
以及一张明显是自己的“义子”写的便条。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这个信封消失,又在午夜十二点准时浮现在电脑桌上,他哪里会相信纸条上某人说自己穿到了1972的鬼话。
把眼前的四张五角钱又研究了一遍,胡宇嘴角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1972年的平板水印伍角,存世量才十万张!”
“现在的收藏价是500块一张,可比我给出的那五张大团结贵多了。”
胡胖子嘿嘿发笑。
“玛德,这回真的要发,老子在1972有个孝顺儿子!乖儿子诶,义父我等下给你寄点好东西!”
悬赏的帖子他没撤,撤得太早他怕警方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
外头天色没还亮,胡胖子就出了门。
他打车去了旧货早场,一口气淘了几十张大团结和一堆1972年以前的票据。
可惜老信封的容量实在是有限,最后胡宇只塞进了二十张大团结和三十张全国通用的伍市斤粮票,外加几张湘省的其他票据。
在胡宇一连贴上了十枚邮票之后,老信封这才慢慢的消失在空气里。
而他故意塞进信封里的一根牙签则好端端的留在了桌子上。
“难道真的只能传递纸制品?”
张宏城刚刚从公用水房洗漱完毕回来,随手一摸枕头下头,果然摸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老信封。
将胡宇要求自己叫爸爸的纸条撕碎,看着眼前一叠大团结和几十张全国通用粮票,他的内心说不震动那是假的。
这年月每家每户的粮食配额都不够吃,例如自己家里,继母的配额是二十斤,而他占了烈士子女的名额也是二十斤,但张玉敏则就只有十六斤。
在缺少肉食的情况下,这点配额的粮食根本吃不饱,继母每个月都要去托人买差不多二十斤的粮票。
但他现在手里就有一百五十斤全国通用粮票!
除了二十张大团结和三十张伍市斤粮票外,胡宇这家伙居然还搞到了两张全省通用的布票,一共二十市尺。
甚至还有一张一百块的全省工业券!
怪不得这货胆大到敢让自己叫爸爸。
张宏城冷笑连连,一会儿他去邮局买上一整版红色邮票,等今晚十二点一过,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叫谁爸爸?
兄妹两人的早饭是裴淑静上班之前就去食堂买来的油条和馒头。
食堂里的油条个头很大,要四分一根,裴淑静给张宏城买了两根。
而张玉敏的早饭是一个半馒头和自家的温开水。
这倒不是裴淑静故意苛刻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过几天张宏城就要去厂里试工,需要把气色和力气趁早养起来。
继子的皮相虽然还不错,但也很容易被老师傅们看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一类,所以到时候老师傅们少不得要现场试试养子的力气。
张宏城坐下吃早饭,张玉敏正在收拾上学的书包。
她穿着一件刻意改小的蓝色工人服,肘部和膝盖上都缝着补丁。
胸口别着胸章。
张宏城发现,张玉敏的那双小号解放鞋几乎已经被洗得完全变成了白色。
而自己的这双大码解放鞋看着还挺新。
张宏城有些好奇,多问了便宜妹妹一嘴。
“这都八点多了,你怎么才去上学?”
张玉敏也没料到一向不爱搭理自己的张宏城会问自己这个。
换平时张玉敏才懒得理会他,气不顺的时候还会来一句:“关你屁事。”
可想到昨天这个家伙难得没有阴阳怪气的和妈说话,她便忍了忍。
“老师们早上要先开会,教室里也乱的厉害,.......,都知道的事!”
话里的末尾她还是没忍住小小的讽刺了对方一下。
但刚说完张玉敏又有点后悔。
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脾气很别扭,自己刺了他一句肯定又要发脾气。
可今天的张宏城却很奇怪,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
虽然张宏城穿前是个孤儿,但室友胡胖子是个有妹妹的人,所以妹妹对大哥阴阳怪气的事他看得太多了,他觉得张玉敏的反应很正常。
出了门的张玉敏却在心里嘀咕。
她大哥今天居然没有和自己吵架?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吃过早饭洗了碗筷,张宏城揣上所有的钱和票溜达着出了门。
其实对约原身对象佘美华见面吃饭这件事,张宏城心里有点犯愁。
在原身的记忆里,过度客气的继母和天生不和的妹妹反而比较好应对。
但有着恋爱脑的原身却对自己的对象佘美华几乎无话不说。
这就让张宏城很是头疼。
虽然佘美华主动提出了分手,但那明显是对方故意以退为进得手段。
佘家盯上的是自己的留城工作机会!
怎样才能让自己从“非卿不可”到“两看相恶”的过程,转变得不那么生硬呢?
说自己看穿了佘家的想法,所以心灰意冷了?
可佘美华一家什么都还没做,要是自己用了这个理由,佘美华再散布一点自己多疑寡情的消息,那自己的名声也臭了。
毕竟到时候一个留城工作一个去边疆插队,人们天然会相信和同情更弱势的一方。
张宏城很清楚“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后果。
在这年月的名声要是坏了,对安排工作、晋升、找对象那都是大麻烦。
所以这次分手必须很自然,让旁人和佘家都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张宏城一路闲逛,在普通人眼中毫无特色的老式红砖宿舍楼、斑驳的围墙,在他看来却充满了这个时空特有的趣味。
那些旁人看来索然无味的景色,他却饶有兴趣的挨个看了过去。
“诶,张宏城!”
来自女同志的呼唤将看得入迷的张宏城给唤醒。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站了两个年轻的女同志,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虽然同样是与路人一样的半旧绿军装,但这两个自带的青春活力的女同志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张宏城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原来这两位都是他的高中同学。
“卢燕、陈蓓蕾,你们好。”
看到张宏城露出的笑容,卢燕故意装作吃了一惊。
她一点都不客气的指着张宏城对陈蓓蕾说:“毕业才一年,你看我们的张宏城同学变化多大啊!他居然也会对除佘美华同志以外的女同志笑诶?”
陈蓓蕾随口接话:“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听说张同学的编制马上就要下来了?恭喜,恭喜!”
卢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而陈蓓蕾的“恭喜”里甚至带着一分淡淡的嘲讽。
两人的语气让张宏城心里微微一动。
“那你们可就看错了,”张宏城反手试探了一句,“其实我是在发愁佘美华同志的事,哎~~~~。”
果然陈蓓蕾的嘲讽接踵而来。
“你们有什么好发愁的?你过几天入职留厂,她直接和你去登记不就好了!”
“职工家属自然不用去下放。”
卢燕急忙拉陈蓓蕾一把。
这个陈蓓蕾也是,看不惯佘美华也就算了,但人家结婚不结婚的事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的么?
她们可是女同志!
陈蓓蕾也知道是自己失言,尴尬的笑了一下。
可张宏城却觉得明显和佘美华不合的陈蓓蕾出现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让他忽然对中午的那顿饭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哎,”他故意愁眉苦脸的叹息一声,“先不说这件事了,你们最近怎么样?有机会留城没有?”
听到这句话,卢燕马上也愁眉苦脸起来。
“前天厂办的人又来我们家动员,我怕是躲不过去了!”
陈蓓蕾想到自己下放的事,也对佘美华的事没有了兴趣。
“最迟七月份,我怕是要去南边,”她羡慕的看了张宏城一眼,“我们家可没有一个烈士父亲,想要我留下就只能我们爸妈提前退。可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妹要养.......。”
卢燕也深有同感:“就是,就算我们爸妈退下来,我们也只能拿学徒工资,家里几个小的根本养不活。所以......只能响应号召去建设新农村了。”
张宏城故作惊讶:“七月份就走,这么快?”
陈蓓蕾郁郁的没有回答,卢燕压低了声音:“七月走还算晚的,我们班的那个郭涛你还记得吧,他明天的火车去川边。”
“马红英和史前进大后天也要走。”
“史前进?”张宏城似乎记起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看了陈蓓蕾一眼。
陈蓓蕾知道张宏城在想什么。
她咬着嘴皮:“他们是去版纳,我大概是雷州,不过他说过会等我的。”
看着气氛到了位,张宏城故意把声音提高。
“看来我们几个老同学马上都要各自天南海北,我看要不就今天我们几个聚聚,也算是给老郭和史前进几个送行?”
陈蓓蕾和卢燕有些为难的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动心,但仍然有些犹豫。
张宏城知道她们在考虑费用的问题。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一分一厘都是省着花的,尤其是在她们马上就要离家出门的时候。
“我看也不要在咱们自己厂食堂吃,熟人太多不好说话,就去县城东边的国营饭店,这一顿我请好了!”
张宏城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我替你们留守大本营,这个东肯定要算我的!”
卢燕一听是张宏城请客,立即大喜点头。
而陈蓓蕾听到是在厂区外头的国营饭店,心思也活泛起来。
她真的有好多话要对史前进讲,正好需要一个周围没有太多熟人的地方。
厂区外头的国营饭店,只有几个知根知底的高中同学,环境正好......。
“我看就今天中午十一点半,我先去点菜!”
张宏城掏出一张大团结晃了晃,两个女同学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卢燕和陈蓓蕾和张宏城最后确定下来要请的人一共是九个。
其中就包含了张宏城和佘美华。
佘美华由张宏城去联系,其余的人交给了两位女同学去通知。
佘家不住在厂区,而是县城东边的临江巷。
佘美华的父亲在县蜡烛厂工作,她母亲是农村户口,没有留在公社赚工分,而是一直在县城打零工。
当初佘美华能到机械厂高中借读,是因为佘家和高中的一个老师有点沾亲带故。
张宏城溜达着去了职工医院。
因为继母的缘故,医院的门卫大爷认识他,所以他在这里借电话很方便。
电话要到县蜡烛厂,张宏城故意没让人去叫佘美华父亲来接电话,而是请人帮忙带个口信。
今天他约佘朝贵的女儿去国营饭店的事情,他得提前在佘家的圈子里扩散开。
果然不出张宏城的预料,佘朝贵在得到口信的时候,他周围的同事也知道了这件事,纷纷笑着让佘朝贵准备请酒。
其中还不乏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佘朝贵尴尬的笑着胡乱应下,马上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往家里赶去。
他也没想到平时见到自己大气都不敢出的张宏城,竟然敢通过电话给自己带话约他女儿吃饭。
心急火燎往家里赶的佘朝贵觉得,怕是女儿昨天的那封信有了成果。
佘美华和她母亲陈招娣都在家。
“十一点半,就在咱们家不远的那家国营饭店么?他爹,看来事情是有眉目了!”
陈招娣大喜过望,她抓住女儿的手。
“美华,今天你可一定要让张宏城把那件事给定下来,街道上给你弟弟的最后期限快到了!”
佘美华有着一张瓜子脸,在听到张宏城名字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脸上带着三分不耐烦。
“我知道了!就他那个脑子,我今天肯定能让他把那个名额让给我们家攀登。”
陈招娣显得有些患得患失。
“那你也要注意下分寸,可别让姓张的真占了便宜!小军那边要是吃醋,你可得安抚好了!”
听母亲提到“小军”,佘美华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
“妈,您放心!海军知道我的计划,他会全力配合的。”
佘美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显得信心十足。
张宏城出了厂区在县城里好奇的转了好半天,最后还差点迟到。
主要是这年月手表太过稀罕。
张宏城走进国营饭店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点二十六分。
几个高中同学都已经提前到了。
卢燕、陈蓓蕾、郭涛、史前进、马红英、简勇和杜刚。
张宏城连声道歉。
陈蓓蕾却看了看他的身后:“你们家佘美华呢?”
张宏城装作不好意思的赔笑。
“她还差一会就到了。”
其实他心里在呵呵直乐。
以他这个女友拿捏自己前身的手段,哪次不故意迟到个十几二分钟的。
他是故意没告诉佘家人,今天还请了同班同学。
果然几个女生和男生的态度都有了些变化,尤其是本来就对佘美华没好感的陈蓓蕾。
请客的一方还迟到,佘美华也真做的出来!
张宏城来到窗口点菜,懒洋洋坐在窗口里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
他飞快的扫了对方一眼,故意露出了惊讶表情。
“同志我点......诶,同志,你这个领袖胸章也太好看了吧!”
本来看到有人来点菜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女人,一听这个小年轻的惊呼,脸上顿时就带了三分得意。
“哎,这算什么,是我们爱人省城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在省城啊,这个胸章啊,呵呵,不算什么!”
“您爱人还去省城出差?”
张宏城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满眼都是毫无虚假的崇敬。
“你们夫妻可太厉害了!我们满胡同怕是都找不出和您家一样的人家来。”
这话说得女人浑身舒坦。
“我看同志你以后的前途也不错的,好好努力。”
“那就多谢姐姐您的褒奖了,我的奋斗热情瞬间又高了三分!”
女人笑起来:“今天吃点什么?”
语气竟是好了不少。
“我们今天老同学插队前聚餐,还请姐姐您给推荐几个能让大家怀念家乡的菜!您看成不?”
“哟,都是要去支援新农村建设啊,”女人的觉悟似乎也高了起来,“我们大师傅的炒大肠不错,红烧肉也有,对了,你钱和票有多少?”
张宏城这才把一张大团结和两张伍市斤粮票递了过去。
女人惊讶的看了张宏城一眼。
这嘴甜的小同志实力也不俗啊,两张都是全国通用粮票!
她可是知道全国通用粮票可不好搞,除非是家里有人经常出差,而且能在本地国营饭店用全国票的,显然家里的全国票还不少。
女人的笑容又真挚了一分。
“炒大肠是三毛一份,红烧肉是二毛七分钱,我看再来个干锅猪头肉,又是三毛......。”
女人一边报着菜的价格一边观察着张宏城的表情。
她报的可都是店里最贵的菜。
张宏城的笑容没有丁点变化。
女人这才相信这个小同志家里可能真的很有底子!
“素三鲜七分、炒青菜四分、再来一个粉丝汤一毛五分,每人先来三两米饭,多退少补,差不多够了吧?”
张宏城指了指水牌笑着说:“姐姐,酱板鸭还有没?要不劳烦大师傅给来一只?”
“行啊,”女人飞快的写好单子,“酱板鸭四毛一份!”
“要酒么?”
身后的几个老同学听到张宏城点的菜早就听呆了,一听女人问还要不要酒,郭涛急忙举起自己带的两瓶白的。
“不用了,我们自己带了!”
女人没好气的白了郭涛一眼,吓得郭涛急忙一低头。
一堆单子和找零的钱被递了过来,里面没有多余的粮票。
张宏城也没出声,所谓“多退少补”不过是女人自己想要这两张全国票的理由。
等饭后找回来的粮票肯定是市级的。
见张宏城点了这么多菜,几个老同学都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就连对佘美华迟到很有意见的陈蓓蕾也消了气。
现在距离正式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国营饭店里刚好就他们一桌人。
大师傅难得没有磨蹭,三荤三素一个汤很快就出了锅。
当然菜都得自己去窗口端。
“大家别跟我客气!”
张宏城从郭涛手里拿过一瓶酒,笑着拧开。
“今天不算太丰盛,主要是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几位老同学帮我见证一件事。”
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张宏城拿出了佘美华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摆在桌子上。
“美华昨天写了封信给我,说是不想耽误我,要和我分手。”
几个老同学立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哎,她们家的情况也是为难。她做不到让自己弟弟一个人去插队,所以决定放弃我陪着他弟弟一起去。”
陈蓓蕾几个女生闻言皱眉。
张宏城嘴里说的“好姐姐”是她们认识的那个佘美华?
“我想了一个晚上,”张宏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决定放弃进厂的机会,我要陪着她一起去版纳!”
卢燕惊呼了一声:“那你那个名额怎么办?”
马红英没好气的拍了卢燕一下:“人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不!”
张宏城果断的摇头。
“我会把这个名额送给美华的弟弟,吃苦的事有我和他姐姐就行了!”
几个老同学嘴巴都被惊得大大的。
“张宏城,你可别乱说话!”
“对,你是不是糊涂了?就算你真的要陪着她去,可你还有妹妹了!”
大家听着都觉得事情怎么都不对劲,纷纷在劝张宏城别冲动。
卢燕忽然一把抓起桌上的那封分手信。
虽然张宏城的性子是软了点,但也不至于昏头到这个地步吧?
所以她很好奇佘美华在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张宏城假意去抢信,故意手慢了一下,让卢燕三下五除二的看完了这封信。
“佘美华她真是太无耻了!!!她竟然暗示张宏城把名额让给她弟弟!否则就要分手~!”
卢燕一声吼,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封信上。
“卢燕,把信给我,美华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蓓蕾抢过信来也扫了一遍,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张宏城,你就是个大傻子!”
张宏城虎目悲凉:“我已经决定了把名额让给她弟弟,大家都别劝我,因为我……爱她!”
而此刻,故意姗姗来迟的佘美华刚好走进国营饭店的大门。
此刻离饭点还差会儿,大厨和收银女人各自捧着一把瓜子在看张宏城这一桌的热闹。
似乎这个小年轻的故事情节挺曲折的,他们都好好奇,这帮老同学能不能说服这个为爱情上了头的小年轻。
把工作机会让给对象的弟弟,没有脑残十年以上的病史根本做不出这种事来。
佘美华自然也听到了张宏城说的那句极度深情的话。
故意来迟的她脚步为之一顿。
她知道张宏城十分的爱自己,但没想到不需要自己继续出手,对方就能心甘情愿替她做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此刻佘美华还真的有点感动,只是可惜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宏城,你今天请了这么多老同学,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面对佘美华的开场白,张宏城故意愣了几秒钟。
接着他慌乱干巴巴的解释:“对,对!都怪我,是我忘记告诉你了。”
在一边看戏的大厨撇了撇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显是刚来的这个女同志在撒谎,还把锅扔到了自己对象的头上。
还没等佘美华坐下,早就按捺不住的陈蓓蕾猛的站了起来。
张宏城预料得一点没错。
在这个年月,人们对一件事的喜怒憎恶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复杂。
尤其是这群在红色岁月里长大的年轻人。
“佘美华同志,你和张宏城同志谈对象,按说我们都管不着。”
“可你居然要张宏城同志把自己烈士父亲留下的工作名额让给你弟弟,这也太过分了吧!”
佘美华想都没想就一口否认。
“陈蓓蕾同志,你别血口喷人!”
虽然她确实是这么做的,但她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件事。
要不然不光是她的名声坏了,就连全家都会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
坐在陈蓓蕾身边的史前进刚好看完了那封信。
他脸色铁青的呵呵冷笑:“你说陈蓓蕾血口喷人?还是说你自己写的白纸黑字惹人误解?”
看着史前进手里的那张信纸,佘美华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把目光投向了一脸无辜的张宏城。
张宏城故意涨红了脸。
“史前进,快把信还给我,你们怎么能自己抢我的信?”
佘美华此刻的心里也乱成了一片。
她恨不得一刀杀了张宏城这个没用的东西。
自己写给他的信,怎么会被旁人抢了去看!!!
同时她更恨抢了信去看的几个同学。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这种丑事足以让任何人身败名裂。
本来心里就有鬼的佘美华哪里还有脸坐在这里,猛的起身跑了出去。
“张宏城,我们结束了!!!”
张宏城急忙起身去“追”。
看不惯的郭涛随手拉了他一把。
他真的只是随手,都没怎么用劲。
可张宏城却如同遭遇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一样,“身不由己”的跌坐了回去。
简勇赞许的拍了拍郭涛的肩膀。
郭涛一脸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的劲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七个同学诚心诚意的在安慰着张宏城。
张宏城虽然满脸悲切,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一口气又点了四瓶江水大曲。
一块一瓶的江水大曲可是本地酒厂产的好酒,要知道这年月茅台才八块一瓶,不过在国营饭店点江水大曲现场喝不需要另外给票。
慢慢的一桌老同学都喝高了。
男同学女同学都红着脸,高唱《我爱北京天安门》。
唱着唱着几个女生率先哭了起来。
陈蓓蕾红着眼睛死死的扯着史前进的领子。
“史前进同志,你真的会等我吗?!”
史前进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陈蓓蕾同志,我向伟大XX保证!我一定会等你到天荒地老~!”
陈蓓蕾又恳切的看向马红英。
喝得满脸通红的马红英一拍桌子。
“蓓蕾,你放心,作为好姐妹我保证帮你看着他!”
陈蓓蕾又看向被自己扯着领子的史前进。
史前进眼睛已经在充血。
“我发誓~!我发誓~,这辈子我史前进要是不娶陈蓓蕾,誓不为人!”
史前进嘶吼的声音足足传出了两条街。
陈蓓蕾愣着看了史前进半天,忽然哇的一声捂着脸跌跌撞撞的跑了。
卢燕急忙追了出去。
“失恋”的张宏城和简勇、杜刚抱在一起在大声嚎叫着。
“~~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喝多了反而最安静的是郭涛。
他愣愣的盯着卢燕跑出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呆看了半天。
张宏城是被简勇和杜刚扶着回去的,他们怕喝多了的张宏城想不开。
半路上路过邮局,醉醺醺的张宏城嚷着要给佘美华写信,哭着喊着买了一大版红色邮票。
在简勇和杜刚的搀扶下,一路哭喊着说着醉话的张宏城引起了无数人关注。
尤其是在他们回到机械厂厂区的时候,提前一步回来的几个女同学已经把张宏城失恋和佘美华那封信的内容扩散了出去。
关于张宏城和佘美华一傻一毒的评论,很快甚嚣尘上。
就连裴淑静都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从职工医院请假赶回来照顾养子。
反倒是张玉敏回到家后,没好气的怒骂了“半醉”的张宏城一顿。
而这件事里的另外一个当事人——佘美华,此刻正躺在一个男青年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海军,我该怎么办啊?”
往日很稀罕佘美华的刘海军,此刻也觉得自己如同抱了个烫手山芋。
刘海军是张宏城的邻居兼朋友之一,他还是通过张宏城认识的佘美华。
他们的计划原本进行得好好的。
佘美华帮她弟弟拿下张宏城的名额,佘美华假装陪着张宏城一起去插队。
没了张宏城这个烈士后代的竞争,机械厂这次拿出来的唯一个文职岗位肯定只会是自己的。
在两人去插队的前期,他会不小心和佘美华发生“误会”,让佘美华不得不嫁给自己。
计划的最后,只有张宏城这个傻瓜一个人去插队下乡。
他们原以为以张宏城死要面子的性格,是打死都不会把那封信拿出来给人看的。
可本来好好的计划谁知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那几个马上就要下乡的家伙怎么就这么手欠呢?!
刘海军有些惶然。
因为以佘美华现在的名声,他父母是绝对不会答应自己娶对方的!
除非自己一家想被机械厂全厂人唾弃。
......
胡胖子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他急忙停止继续刷视频。
果然,电脑桌上一个老信封正从空气里慢慢浮现。
随着胡胖子的倾倒动作,几十张红色邮票落在了桌子上,宛如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胡宇当即哆嗦了一下。
尼玛,自己刚才手一抖,凭空掉下来一套房!
义父在上,请受我一拜!
老信封里还有张宏城写的一封信。
张宏城借着酒劲把自己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胡胖子。
“我去,兄弟还在为了解决单身而努力,你穿过去的第二天就拒绝了一个妞!”
但半个小时后,看着电脑上搜索结果的胡胖子脸色变得相当精彩起来。
.......
被鸟鸣声吵醒的张宏城一伸手,刚好摸到了重新出现在枕头下的老信封。
信封里是几张胡胖子淘来的大团结和全国通用票据,甚至还有一张桃陵县六月限定的肉票和两张桃陵县工商局发的工业票。
看来胡胖子很上心,因为他知道这种特定地区的票据很不好淘。
打开胖子写的信,第一行字就让张宏城瞪圆了眼睛。
“义父在上,胖子我这里委婉的提示一下,敢问您头顶的呼伦贝尔大草原美丽吗?”
在茫茫网络里,有那么一本寂寂无名的年代文。
描述了出身不好的女主被下放到北大荒农场,经历了一世苦难,从1988年重生回1972年的故事。
一本没有CP的大女主重生文。
在文里女主有一个女性好友因为救女主而死亡。
女主带着好友的遗愿来到好友的家乡,历经险阻终于替好友报了兄仇。
因女主插手而遭到报应的男女,正好一个叫做佘美华,一个叫做刘海军。
没错,女主的好友叫张玉敏,被这对男女坑死的傻瓜兄长叫做张宏城!
胖子的纸带着火苗慢慢烧成灰烬。
张宏城看着炭盆里的灰烬,已经发呆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原来......自己竟是穿到了一本大女主文里。
如果没有自己的穿越,原身的自杀应该不会成功,但最后原身还是会脑残的把工作机会给了佘美华的弟弟,哪怕自己和妹妹都将去插队。
可偏偏在插队前期,原身的一个朋友“不小心”看到了在洗澡的佘美华,佘美华只好嫁给了原身的这个朋友。
佘美华和刘海军!
原身的戏份在佘美华和刘海军结婚的当晚戛然而止。
喝得酩酊大醉的原身听到了刘海军和佘美华的窃窃私语,可惜明白一切的他却被这对男女扔进了滚滚江水。
呼伦贝尔大草原?!
想到自己头上有些绿,张宏城的脸马上拉了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和佘美华的纠葛已经结束,可没想到背后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算计!
呵呵呵呵。
佘家和刘家?
还有本该给自己的设备科资料保管员的工作岗位。
这次可有得玩了!
只是想到胖子在信里最后摘抄的一段文字,张宏城又微微皱起了眉。
“当火车开出山海关进入东北的那一刻,楚描红静静的将手里的黑边老信封扔进了风里.....。”
楚描红......黑边老信封......。
张宏城抬起头看着桌面上的黑边老信封,一时又呆了。
站台上红旗招展。
张宏城和杜刚吃力的把郭涛高高的举起,郭涛手足并用的从火车车窗里爬了进去。
史前进和简勇抓起郭涛的行李就往窗户里塞,根本不顾坐在窗户两边知青的抗议。
火车厢的两头门口都挤满了,正在奋力向上挤的知青们。
如郭涛这样抢着爬窗户的不在少数。
满眼都是绿色的蚂蚁人潮。
卢燕,陈蓓蕾,马红英,和另外一个高中同学赵甘梅,在站台上对着郭涛挥手。
郭涛没有让自己父母和妹妹来送,他去的是最苦的川边,他怕看到老母亲后迈不开腿。
火车缓缓启动。
郭涛的目光最后锁定在了卢燕身上。
可惜在某些年代,有些话有些人始终无法说出口。
也许在站台上的最后一眼,就是彼此这一辈子的最后一次相逢。
同样的一幕出现在两天之后。
这回被送走的是史前进和马红英。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双版纳。
这一列临时停靠在桃陵县站台的火车是从上海方向开来。
要在桃陵车站停四十分钟。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站台上的大喇叭里歌声一直没断过。
不少背着行李的男知青,一口气爬到火车的顶部,手里挥舞着红色的旗子对人群大喊。
“同志们,新的长征路上多多保重,记得再立新功啊!!!”
前来送行的家长们脸上都带着笑,眼角却是湿的。
满站台都是殷切的叮嘱在流淌。
很多家人在分别的时候,笑着笑着泪就淌了下来。
史前进急切的从车窗里伸出半个身子,左右打量着站台上的人们。
来送他和马红英上火车的人里,张宏城,卢燕,赵甘梅,简勇,杜刚都在,唯独他最想见的陈蓓蕾没有到场。
史前进的父母偷偷的擦了擦眼角。
“火车就要开了,该来的早就来了,安心走吧。”
汽笛声和哨声响起,火车缓缓的离开站台。
史前进撕心裂肺的喊声在站台上传播。
“陈蓓蕾~~!”
“陈蓓蕾,你一定要等我啊~~!”
一根站台柱子后面,藏了半天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瘦小身影随着火车在飞奔,崭新的绿色解放服猎猎作响。
陈蓓蕾死死的盯着车窗里伸出半个身子的人,一边飞奔着一边从斜挎的绿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给了满脸是泪的史前进。
两个人的手指抠得紧紧的,但随着火车的加速,两人死死扣住的手指终于被扯开。
跟着火车飞奔的瘦小身影终于踉跄着摔倒在站台上。
张宏城几个这才发现,本该梳着长辫子的陈蓓蕾已经变成了齐耳短发。
所以她刚才塞给史前进的那包东西,大家都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寂默无声。
哪怕再青春热火的年纪,看到身边的人们一个个远去,甚至是穿来没几天的张宏城也觉得有些伤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胡胖子手里的语录邮票在慢慢出手,因为他也怕一次出手太多,引起市场价格下调。
胡胖子从网上淘来的票据也被张宏城叫停投寄。
他毕竟和继母、妹妹生活在一起,手里的钱票太多容易引起家人不必要的怀疑。
胡胖子每天都会寄几页打印稿给他。
打印稿上全是关于自己的剧情。
史前进走后的第三天,张宏城接到了佘美华托人传来的口信。
而替她传递口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海军。
刘海军大自己一岁,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外游荡。
前几年还跟着人到处串联,跑了好些城市。
他向来能言善道加上这份“旅游经历”,这才偷偷的挖动了原身的墙角。
刘海军一直很自信,认为张宏城不可能发现自己和佘美华之间的事。
事实也是如此。
原身在书里直到死才得知两人之间的勾搭。
佘美华约自己去县城小剧院后面的小树林见面。
理由是她马上就要去插队,想见自己最后一面。
张宏城觉得彼此之间大可不必,但他发现是刘海军亲自送口信后,又觉得这件事有趣起来。
他和佘美华已经不是对象了,那佘美华到时候只需要喊一嗓子,呵呵......。
而刘海军肯定也会否认佘美华让他给自己带口信的事。
到时候是私了还是公了,都得听他们两个的。
套路虽然简单粗暴,但......放在1972年却是再好用不过。
想到这里张宏城笑眯眯的。
他准备去赴约!
县城小剧院是解放前留下来的老建筑。
县大剧院建成之后,这里改成了只能放电影的地方。
今晚小剧院放的电影是京剧版的《红色娘子军》。
票价不便宜,二毛一张。
但排队买票的人不少,剧院前小广场上排队的人如同一条长龙。
张宏城哼着曲子直奔小剧院后头的小树林。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抱一抱啊,来个抱一抱......。”
幸亏周围没人听清歌词,否则抓起来就是一顿批。
张宏城今晚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老式汗衫。
这是张宏城去年满十八岁时裴淑静亲手做的。
放在1972年,看着非常的时髦。
当然也只能看上身,下半身还是耐磨的土布长裤和解放鞋。
张宏城的身影很快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刘海军和佘美华偷偷躲在小树林的边上,亲眼看着张宏城进了小树林。
佘美华有些犹豫。
“海军,要是他忽然强来怎么办?”
刘海军呵呵一乐。
“你没看见广场上有那么多人么?”
“只要你喊一声,他觉得会被打个半死!”
佘美华咬咬牙。
“到时候你可得记得喊大家停手,要是真打坏了,他继母更不会放他下乡去。”
刘海军胸有成竹的点头。
“你要注意时机和引导,要是这傻子真的能哄着让出名额,那也就不用那么搞这么大动静。”
“嗯,那我试试!”
佘美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从树荫下摸进了小树林。
当佘美华借着月光找到张宏城的时候,他一直背对着小树林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佘美华微微迟疑了半秒。
说起长相,其实张宏城要比刘海军更帅气,但刘海军却更会哄人......。
“宏城~!”
柔柔弱弱的呼声响起。
佘美华等着张宏城立即转身惊喜的冲过来。
可惜,张宏城却动也没动,只是背对着她抬头看月。
哼!
竟然还对自己有意见?
张宏城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看来那个传言多少还是对这个傻子有了一点影响。
想到这个,佘美华越发恨陈蓓蕾几个多管闲事了。
佘美华一咬牙,直接走过去,伸出双手抱住了张宏城的身躯。
“宏城,你真的信那些人的话么?”
张宏城笑了。
他没有挣开佘美华的手臂,只是淡淡的回答。
“要不要我帮你一下?”
佘美华愣神。
“你帮我做什么?”
张宏城这才挣开她的手臂环绕,转身对着佘美华笑着露出八颗大白牙。
“当然是帮你喊救命啊。”
佘美华眼睛瞬间睁大。
张宏城的笑容不减,猛然提气大喊了起来。
“抓流氓啊~~~~~~~~~~!!!!”
七十年代初期,社会风气那是没的说,一切坏分子在人民群众的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张宏城的叫喊声刚起,小广场上所有人立即杀气腾腾的捋着袖子向小树林冲去。
什么看电影、排队、检票都顾不上了。
刘海军听到喊声的时候刚想笑,可下一秒......。
诶?不对!
怎么是张宏城在叫救命???
十分钟后。
小剧院保卫科。
昏黄的灯光照出了房间里几个人不同的表情。
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佘美华哭哭啼啼在陈述事实:“我本来今晚是来看电影的,谁知被他看到,直接把我拖进了小树林,呜呜呜呜,他还污蔑我一个女同志对他耍流氓,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门外的人们听得满脸稀奇,这事实在是太新鲜了!
男同志说女同志耍流氓,啧啧啧啧。
“打倒张宏城坏分子,不能欺负女同志~!”
门外有人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就在大家下意识的准备跟着喊的时候,保卫科里一直老神在在的张宏城抢着大喊了一声。
“刘海军,你捏着嗓子喊什么呢?”
县城说大也不大,人群里刚好有认识张宏城和刘海军的,立即唯恐天下不乱的跟着起哄。
“还真是刘海军,你嗓子咋啦?”
“诶,你和张宏城不是朋友么?怎么成了阶级敌人了?”
保卫科长一拍桌子。
“外面的都别吵!”
他恶狠狠的盯着张宏城。
“张宏城同志,佘美华同志已经检举揭发了你的坏行为,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张宏城好整以暇的回答。
“我还是那句话,我本来在小树林里看月亮,前女友同志忽然从身后抱住我,我心急了才喊了抓流氓。”
外面的人顿时一阵哄笑。
更有胆子大的在喊。
“诶,也说不一定啊,我听说佘家看上了张宏城的留城名额,用上苦肉计也不一定啊,哈哈哈哈。”
佘美华急忙跺脚哭起来。
“我不活了,我要去革W会告你们!我一个女同志会用这种能毁了自己名誉的手段么?”
“分明就是张宏城不怀好意,他是流氓!”
保卫科的几个也觉得佘美华说的有理,虽然外头说佘家盯上了人家男同志的留城名额,但现场到底还是女同志吃了亏。
就事论事的话,这个张宏城绝对逃不过这个罪名,就是喊救命的是张宏城让人有些奇怪。
保卫科里的情形明显对自己不利,但张宏城却一点不慌。
佘美华以为靠着性别的优势就能颠倒黑白,那就大错特错了。
“佘美华同志,你真的否认是你从身后主动抱住了我?”
“我没有,我才不会靠近你一点!”
张宏城不紧不慢的。
“可你就没有发觉,你这身小碎花的女士衬衫上颜色有点不一样么?”
佘美华疑惑的低头。
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了一点不同。
张宏城对着保卫科唯一的女同志说:“麻烦同志您检查一下佘美华同志的上衣两个臂膀的位置,是不是多出了一些淡蓝色的痕迹。”
佘美华脸色顿时一变。
张宏城笑着指着自己身上的蓝色汗衫说:“我今晚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在我的胸口和背部沾染了一些绘画用的蓝色颜料。”
“如果佘美华同志不是从身后抱住我的话,请问她双臂和胸前的淡蓝色是从哪里来的?”
门外的人群轰然一声,人群中刘海军的脸色有些发白。
有这么巧的么?
佘美华还没反应过来,保卫科的女同志在科长的示意下把她拉到一边,用雪白的手电光照着佘美华的双臂部位和领口之下。
同时,保卫科长亲自动手检查了张宏城的衣服。
果然发现在张宏城的蓝色汗衫上有大量蓝色的东西。
“佘美华同志的双臂内侧和胸口部位确实有淡蓝色!”
女保卫人员的声音让佘美华惊恐万分。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不!不对!”
佘美华语无伦次的解释起来。
“这些绘画颜料是我在家里不小心沾染上的,与他身上的不一样!”
张宏城呵呵一笑。
“佘美华同志,你确定是在家里沾染上的颜料?”
慌乱的佘美华用力的点头。
“没错,就是在家里,分明是你在小树林里抱了我!”
保卫科长的脸已经拉了下来。
“可经过我检查,张宏城同志的双臂内侧一点颜料都没有!”
张宏城忽然一拍脑袋。
“对了,我刚才说错了,我身上的不是绘画用的颜料,就是我妹的英雄牌蓝墨水。这个东西很好检验......。”
佘美华浑身发软的瘫坐在椅子上,脸上再也没有了一丝血色。
“佘美华同志,你要老实交代!!!”
保卫科长猛的一拍桌子大喝。
“为什么要陷害革命同志???”
“你说什么?她只是口不择言?!”
听到佘朝贵的辩解,裴淑静的声音不可抑制的拔高了许多。
“你们家佘美华就没想过,她如果陷害我儿子成功的话,我儿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啊,你们说啊!”
裴淑静往日贤淑的态度根本不复存在,面对上门来求情的佘朝贵和陈招娣,她根本不想和这家人多说任何一句话。
佘美华诬陷自己继子耍流氓,可不光是毁了张宏城的一生,更是会祸及到她和女儿的一生。
这种做法,在这个年代无疑是要结死仇的节奏。
佘朝贵陪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蜡烛厂的领导也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找自己谈了话,弄得他胆战心惊。
如今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获得张家的谅解,把这件事降低到分手男女的破事上来。
否则那顶诬陷烈士子女耍流氓、谋夺他人留城资格的罪名落下来,他们全家也都完了。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小辣椒一样的张玉敏脾气火爆的直接拉开房门,露出了门外诸多在听热闹的邻居,“让你女儿等着坐牢吧!”
在诸多张家邻居鄙夷的目光下,陈招娣只觉得脸色火辣辣的。
但她不恨之前出谋划策的刘家人,已不怨一直躲着不出头的刘海军,反而把眼前这对母女给恨惨了。
只要她们家能熬过这一回,她一定要让张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但现在她和佘朝贵只能求着人家高抬贵手。
因为不光是女儿很可能被处分,就连自己儿子也被通知下个月初去山区农场下放。
那可是甘省!
她的乖儿子才17岁啊!
佘朝贵看着门外的那些人,忽然小眼睛眨了眨,索性对着裴淑静跪了下来。
“亲家母啊~~~求求你。”
裴淑静又惊又怒,急忙躲开。
“你这是干什么?!”
张玉敏也被气的头疼。
“我们两边什么都还没谈,谁和你家是亲家,我们可担不起!”
陈招娣不想跪,尤其是不想给裴淑静跪。
早在张宏城和佘美华谈对象的时候,陈招娣就对裴淑静很是不满。
觉得裴淑静说话做事不紧不慢的,总是显得自己很土。
可佘朝贵狠狠的拉扯了她几下,陈招娣想到家里的处境,只能咬着牙也给跪了。
裴淑静被这对夫妻气得心口疼。
还有这样蛮横着求谅解的?
就在张玉敏准备去拉扯这对夫妻的时候,里间的房门开了。
张宏城笑眯眯的走出来。
“想让我不追究也行,”他拿出了一叠稿件递给一脸懵逼的佘朝贵,“这是我最近学习的材料,你让她在两天之内抄一百份给我,来验证她的认错态度。”
张玉敏差点被张宏城给气傻。
人家可是想要你死啊!
就抄材料?!!!
“对了,除了你们一家可以帮她抄,其他人抄的我一概不认。”
“记住哦,只有两天!过时不候。”
佘朝贵急忙收起纸张,一叠声的答应下来,扯着陈招娣就走。
再不走,他怕这个傻子反悔。
佘朝贵夫妻刚走,一群邻居都对着张宏城叹气。
果然昨晚的墨水就是这小子好运罢了。
到底还是个心软心傻的。
张玉敏指着一脸得意的张宏城气不打一处来,憋得她一口气跑出了家。
裴淑静则无奈的看着养子,心里想着看来自己的继子真的只适合进车间。
厂领导照顾给的那个资料管理员岗位,以自己养子的性格和脑子怕是做不来的......。
上头对佘美华的处理结果决定延迟了几天后宣布,佘美华也被临时放了回去,主要还是因为当事人张宏城松了口。
让佘美华抄材料的事,很多人都说张宏城是个心软心瞎的,但也有些人却认为张宏城这个同志很不错,觉悟那是相当的高!
一百份抄写版的材料摘选按时被送到了张宏城的手里。
看着好几种不同的笔迹,张宏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他早就知道佘美华家里的情况。
佘朝贵认识的大字不会超过五十个,陈招娣连笔都不会拿,至于佘美华的弟弟更是被父母娇惯的要命。
所以能帮佘美华赶工抄写的只有一个人——她的暗中情人刘海军。
两张带着两人笔迹的材料抄写和几张带有机械厂抬头的空白信纸被他塞进老信封。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放过这两个家伙。
只能拉佘美华下水可不行,还有刘海军,这可是亲手将自己原身害死的人!
胡宇对于张宏城交代的这件事远比张宏城自己还认真。
现在手里握着“一套房”的他,觉得自己财大气粗得厉害。
直接办了个仿写软件的VVIP会员。
第二天张宏城从枕头下摸出老信封时,老信封里除了那两页抄写的语录外,那几张空白信纸上已经写满了蓝色的钢笔字。
另外还有两张不同字迹的小纸条。
......
佘美华急匆匆的赶往机械厂的后门。
那里有一个废弃的老库房。
老库房平时是归刘海军的母亲管理,但钥匙却在刘海军的手里。
这个偏僻的地方也是两人平时幽会的场地。
佘美华在收到刘海军传来的小纸条后,立即动身赶了过来。
她实在是有太多的话要问刘海军了。
虽然张宏城那个傻子松了口,但革W会已经通知她一周后就必须走,给她安排的地方还是遥远的甘省。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刘海军马上和自己扯证!
刘海军昨天已经替了他母亲的岗,不过好在军子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昨天才接班,今天就给自己递了纸条要见面。
刘海军守在老仓库门口,有些心不在焉。
他昨天才接班,父母交代过他不要继续和佘美华纠缠。
就佘美华现在的名声,刘海军真要娶她的话,除非刘家不想在机械厂过日子了。
可佘美华一大早就偷偷塞了纸条给他,约他来这里见面,他要是敢不来的话......。
两人的见面确实不是很愉快,都以为对方在装模作样。
但到底还是佘美华心急,于是她自动的把领口一解,刘海军顿时把其他的人都抛在了脑后。
当机械厂保卫科的七八个冲进老仓库的时候,只看到了两条白花花的......。
有人匿名举报有人在老仓库偷东西,结果是在偷Q......。
这可是严重的男女错误!
尤其是其中一人还是佘美华!
不过很快,保卫科就不再关注两人的作风问题。
因为他们在老仓库里发现了两人互相写的情书,让厂里和县里震怒的是,这对野鸳鸯居然在商量着游去港岛!!!
张宏城没有去现场看。
他怕自己会当场笑起来,坏了自己的人设。
刘海军被判了二十年,送往大西北。
佘美华数罪并罚判了三十年,去的地方是遥远的山区。
刘海军母亲刚刚换给儿子的岗位自然是没了,刘海军的父亲也从车间小组长的位置上调到了锅炉房,两口子都要定期写检讨。
至于佘朝贵,他被蜡烛厂开除,两口子都被送回了乡下原籍接受再教育,他们的儿子也被送上了去边疆的火车。
张宏城看着厂里送来的入岗通知书,又看了一眼正在擦拭自己高中毕业证的张玉敏,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正如之前外头传的消息一样。
还在读高二的张玉敏提前毕业了,张宏城知道接下来厂里知青办的人会很快上门。
自己和妹妹张玉敏之间肯定有一个要去插队。
虽然继母在家里一直回避讨论这个事情,但张宏城猜到继母怕是早就决定让张玉敏去,要不然试工通知上不会是自己的名字。
不管到时候是谁下乡,兄妹两人都必须有一副好身体。
给全家补充营养的计划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张宏城回到自己房间,立即用掉今天使用老信封的机会。
他给胡胖子写信,让他想办法弄些本地的票据,最好是临期的票据。
在七十年代初期各种必不可缺的票据,多数都有着使用时间的限定。
尤其是肉票和油票之类,有些使用期限甚至只有一个月。
胡胖子这几天又陆续出售了几张邮票。
他在网上联系的都是终端藏家。
中间商虽然可以大笔吃进,但无疑会拉低市场价格。
手里有了钱,在网上扫票据和旧钞的行动极其方便快捷,他找的都是有信誉的拍行机构。
因为张宏城提醒过胡胖子虽然从藏家手里收会便宜一点,但也容易收到“看不准”的东西。
但凡有一点问题,放在自己这边就是天大的事。
张宏城点名要的市区和桃陵县的票据,胡胖子已经入手了不少。
只有临期的票据不太好找,哪怕出高价也只收到了寥寥几张。
当然这个所谓的高价其实也就是几百块,毕竟这东西的收藏价值不高。
张宏城到手的临期票据有七张,只能在市里使用的粮油票倒有十多张,虽然张宏城让胡胖子暂时不要寄大团结过来,但胡胖子几乎每次都会随手塞一张给自己。
如今他的手里已经积攒了两百多块,对于1972年的普通家庭来说,也算是很大一笔存款。
张玉敏毕业后在家这几天,一直在整理她的各种书籍和课本。
张宏城知道她是准备把这些东西卖到废品站去,好攒点零花钱下乡用。
这些旧书旧本子卖给废品站的价格很低,才一分钱一斤。
两兄妹吃力的提着几大捆书本纸张跑了一里多路,最后张玉敏到手的不过才两毛一分钱。
张宏城没有急着离开废品站。
他得淘些旧书回去。
某某人在废品站旧书里找到夹着钱或者票的故事不是后世才有的,这类故事在厂区很是流行。
导致有些不爱看书的人,有时候也会带着几分钱来废品站“淘宝”。
废品站收书报都是一分钱一斤,但卖出去最低也要两分一斤。
作为后世来人,张宏城一直怀疑这类故事其实是废品站的人故意放出去的。
要不然废品站的人不会一直向所有来淘书的人强调,每本书最多只能看两页。
张宏城就是想借着这个传闻,给自己身上的票据来个合理的“出处”。
当然他选书也有规律,找的都是那些看起来在这里放了很久的书籍。
这是为了让继母和妹妹不用担心日后会有钱票的“失主”找上门。
而且繁体字的书籍他是一本都不敢碰。
张玉敏知道张宏城不是个爱看书的人,看着哥哥一连选了好几本很旧的书,她猜到了张宏城的企图。
此刻在废品站里,同样在淘书的人也不止她们兄妹两个。
根据不成文的“行规”,来废品站淘旧书,不能超过自己带来卖的旧书报重量,而且烟是必需品。
两兄妹到这里的之前,在淘书的人已经有了五六个,所以废品站的人也没再向他们兄妹要烟。
张玉敏很想嘲笑一下兄长想靠这个发财纯属异想天开,但到底是读了十多年书的人,她最后非但没有出声嘲讽,反而自己也挑挑拣拣的找了几本自己爱看的。
结账的时候,细心的张宏城从发废品站工作人员的眼里看到了隐藏的笑意。
他立即秒懂。
我去,这些家伙肯定是把所有的书都翻过一遍......。
张玉敏拿下了两本书,花费两分钱。
而张宏城则拿了十多本,足足有七八斤,用了一毛六。
两人回到家,爱干净的张玉敏立即拿着毛巾盆子去了水房。
张宏城则趁着妹妹去洗脸洗手的机会,将身上的一些钱票飞快的塞到这些旧书的书页中。
甚至连张玉敏买回来的两本故事书,也被他塞了好几张。
十分钟后,正在看书的张玉敏眼睛忽然发直。
因为一张五块钱从书页里飘落下来。
“啊~!”
“傻啊你,叫什么叫?”
张宏城故意借机拍了张玉敏的头一下。
“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张玉敏对张宏城怒目而视,但在她看到张宏城刚好从手里的旧书中“找”出一张大团结时,瞬间忘记了报复的事。
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半个小时过去,张玉敏彻底傻了。
自己今天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随手挑的两本故事书里,居然夹着十二块四毛钱,还有十三斤粮票!
而自己这个大哥的运气更是逆天。
从那十多本书里找出来的钱票堆成了一小叠。
光大团结就有十六张!!!
还有工业票、自行车票和上百斤本市粮票。
她记得大哥的这些书是从最底层的旧书里找的,也就是说这些书起码被放置了一年以上!
根本不会有失主回头找的那种!
在发愣的张玉敏看到张宏城在穿衣服,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干嘛去?”
张宏城笑了笑:“今天运气这么好,当然是去下馆子!”
“中午我不去食堂吃,去厂外南街新开的那家国营饭店,你去不去?我请客!”
张玉敏一甩辫子。
“去!不吃白不吃!”
......
“怎么这么贵?”
看到张宏城点完菜,张玉敏忍不住低声嘀咕起来。
“一份红烧肉居然要三毛二分钱!”
“我们厂里食堂才卖二毛五分。”
“还有你别大手大脚的,点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的!”
张宏城耸耸肩,把从家里拿的几个铝制饭盒拿了出来。
“吃不完就带回去,多大点事。”
“而且你也不想想我们厂里食堂给菜的分量能和国营饭店比么?”
张宏城点的菜陆续去窗口端了回来。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红烧肉和梅菜扣肉,都是店里最贵的荤菜之一,素菜是烧茄子,同样也是店里最贵的素菜,而汤是肉末粉丝汤。
想到张宏城给出的一块零五分钱,虽然她自己今天也收入十多块,但还是让她觉得自己心头在流血。
这个哥哥实在是太能败家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二两白米饭,张玉敏忽然严肃的提醒张宏城。
“今天我们找到的钱和票,绝大部分都要上交给妈妈!”
张宏城故意想了半天,最后才“无奈”的答应下来。
他以为张玉敏以前是胃口太小,所以午餐从来是一个馒头,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只比自己矮几厘米的张玉敏,真正敞开胃口后,那就一个风卷残云。
别的不说,光在大米饭上,自己花了四两粮票,而她则花了半斤!
最后是哭笑不得的张宏城提着几个铝制饭盒,扶着捂住肚子的张玉敏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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