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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甜!重生大小姐强撩偏执大佬结局+番外

冷门辣子鸡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鸢鸢,你还要走吗?”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宁纸鸢循声望去,和后方坐着轮椅的男人,四目相对。沈黎身体紧绷,放在膝盖的双手,不自觉合拢。俊美的脸上,神情严肃,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再次见到沈黎,宁纸鸢一瞬间忘记作何反应。脑海里全是男人躺进水晶棺,抱着她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的尸身。毅然决然与她一同封棺入葬,为她殉情的画面。本就红着的眼睛,眼泪忍不住的,簌簌往下掉。宁纸鸢抹了抹脸上的泪。温热。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哭,还能有感受。宁纸鸢慌张的环顾四周,对上梳妆镜里的身影。柔和的灯光下,她穿着红色礼服,瀑布般的微卷长发垂在身后。面容稚嫩青涩,眼眶很红。不是二十五岁的万念俱灰,俨然是三年前青春洋溢的模样。一个大胆的念...

主角:沈黎宁纸鸢   更新:2025-07-02 00: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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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黎宁纸鸢的其他类型小说《超甜!重生大小姐强撩偏执大佬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冷门辣子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鸢鸢,你还要走吗?”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宁纸鸢循声望去,和后方坐着轮椅的男人,四目相对。沈黎身体紧绷,放在膝盖的双手,不自觉合拢。俊美的脸上,神情严肃,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再次见到沈黎,宁纸鸢一瞬间忘记作何反应。脑海里全是男人躺进水晶棺,抱着她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的尸身。毅然决然与她一同封棺入葬,为她殉情的画面。本就红着的眼睛,眼泪忍不住的,簌簌往下掉。宁纸鸢抹了抹脸上的泪。温热。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哭,还能有感受。宁纸鸢慌张的环顾四周,对上梳妆镜里的身影。柔和的灯光下,她穿着红色礼服,瀑布般的微卷长发垂在身后。面容稚嫩青涩,眼眶很红。不是二十五岁的万念俱灰,俨然是三年前青春洋溢的模样。一个大胆的念...

《超甜!重生大小姐强撩偏执大佬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鸢鸢,你还要走吗?”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宁纸鸢循声望去,和后方坐着轮椅的男人,四目相对。

沈黎身体紧绷,放在膝盖的双手,不自觉合拢。

俊美的脸上,神情严肃,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

再次见到沈黎,宁纸鸢一瞬间忘记作何反应。

脑海里全是男人躺进水晶棺,抱着她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的尸身。

毅然决然与她一同封棺入葬,为她殉情的画面。

本就红着的眼睛,眼泪忍不住的,簌簌往下掉。

宁纸鸢抹了抹脸上的泪。

温热。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还能哭,还能有感受。

宁纸鸢慌张的环顾四周,对上梳妆镜里的身影。

柔和的灯光下,她穿着红色礼服,瀑布般的微卷长发垂在身后。

面容稚嫩青涩,眼眶很红。

不是二十五岁的万念俱灰,俨然是三年前青春洋溢的模样。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重生了。

顷刻间,灼热的眼泪争先恐后从眼眶流出。

见她哭得凶,沈黎抬手按了按心脏,低眸叹了声,“你走吧,婚约我会取消,宁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熟悉的场景对话。

尘封的前世记忆渐渐苏醒。

沈黎比她大三岁,两人青梅竹马。

她以前很喜欢这个哥哥,后来由于一些事情,她开始讨厌这个大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这一年,她遭遇一场绑架,沈黎意外救她,断了条腿。

沈家以此逼迫宁家定下婚约。

订婚当天,前男友裴瑾说只要她不订婚就复合。

她逃婚被沈黎抓回来。

宁纸鸢对他又骂又踹,放出狠话,“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和一个坐轮椅的残废订婚。”

这场婚姻本就来路不正,因为沈黎的残缺才存在。

如果沈黎康复,也就没有什么婚约之说。

这句话里的潜台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沈黎。

沈黎眼里受伤,犹豫过后问她,“如果我的腿好了,鸢鸢,你还要走吗?”

宁纸鸢听到这话,顿觉受到欺骗。

本就认为沈黎装病挟恩图报,这下人演都不演了。

越想越觉得他心理变态,最后气得直哭。

沈黎不忍,给了她选择的自由,她直接跑去找裴瑾复合。

这场全城瞩目的订婚宴宣布取消,她逃婚去找裴瑾被八卦媒体宣扬得人尽皆知。

三人沦为所有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后来,舆论平息。

沈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宁家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订婚不了了之,她如愿和裴瑾复合,结果被害得死于非命,家破人亡。

草草结束一生。

沈黎得知消息,奔赴千里,替她报仇,以命相殉。

回忆结束。

宁纸鸢皱眉,抹掉泪花。

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尤其是沈黎。

仇,要报。

欠下的情债,那就还他好了。

沈黎笨拙的掉头,转动轮椅往门外移动。

许是不熟练,他的速度很慢。

宁纸鸢暗暗腹诽,不是事事都优秀的别人家孩子么,怎么演个残废反而演不好?

经常用轮椅的人会这么不熟练?

上一世,订婚宴宣布取消的原因,就是沈黎自己走到大厅,说自己腿已经康复,婚约不用继续。

好不容易,沈黎到门口,闭上眼沉了一口气,伸手拧开门把。

刚拉开一条缝隙,窥见外面等候的众人。

下一秒。

门被大力关上,反锁。

宁纸鸢双手撑在男人的轮椅两侧,直直望他,声音发闷,“沈黎哥哥,你去哪里?”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沈黎走。

不想他误解自己不愿订婚。

不想他离开后,真的选择成全。

沈黎该有多喜欢她。

才会愿意包容她的任性,为她殉情。

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像一场梦。

她还没补偿他呢。

两人距离很近,女孩清浅的呼吸,喷洒在沈黎的脸颊。

鸢鸢,从未和他距离这样近。

她向来对他避之不及。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门外,保镖们个个面露难色,心都提到嗓子眼。

齐助理强装镇静。

前面听到宁小姐大哭大闹,还有打斗声。

老板哪里舍得对宁小姐说一句重话,这打斗分明是宁小姐对老板单方面的动手。

自订婚以来,宁小姐的态度更差了。

刚刚老板就要出来,现在又被关里面,动静声这么大。

虽然老板腿好了,但宁小姐真想害老板,估计他也不会反抗吧。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齐助理对身后保镖一个眼神,众人围拢。

他叩门。

咚、咚、咚。

“老板,你还好吧?”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如果没有收到沈黎安全的信号。

齐助理会带人闯进来。

沈黎眉梢一皱,他和鸢鸢的事情,犯不着外人掺合。

他敲两下门,示意自己的安全。

被齐助理打断。

两人之间的暧昧荡然无存。

混沌的思绪顷刻清明。

从小到大,鸢鸢叫他沈黎哥哥,必是有所求。

让他帮写作业,做错事让他受罚……

他已经查到裴瑾和那场绑架有关,对她不是真心,可是鸢鸢不信。

甚至不准他说裴瑾半个字的坏话,让他再三保证不准对裴瑾动手。

沈黎忽然觉得挫败,自己多年的付出,鸢鸢一点都感受不到么。

他定了定心神,不再看她。

怕再看一眼,会动摇他放手的决心。

“我会取消订婚,答应的事也会做到,你大可放心。”

看到男人倔强的背影,宁纸鸢动了气,急促的握住他转动门锁的手。

“不!”

沈黎的手温度偏低,指骨分明,白皙纤长。

她捏着他冷玉般的手,眼睁睁瞧着沈黎的耳朵,悄悄爬上一抹红。

宁纸鸢心脏怦怦直跳。

既然还情债,她摸一摸沈黎的手又怎么了!

对上那双疑惑的眼,宁纸鸢松开手。

她转身走了两步,清清嗓子,“订婚不用取消,我会对你负责。”

沈黎怔怔收回手,看着她确认再三,回了一个“嗯”。

男人指腹轻轻蹭过手背,眸色暗了暗。


宁纸鸢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沈黎轻易答应。

轮椅上的男人垂着头,脸上不见丝毫喜色。

他背脊单薄,身形清瘦。

盖住长腿的棕色毛毯上,留有高跟鞋踩过的斑驳印记。

沈黎狼狈不已,而她却好端端的。

前世遭遇绑架时,她被蒙住眼睛,清晰听到铁棍捶打身体和男人忍痛的闷哼声。

待重获光明,沈黎抱着她走得极稳。

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额头滚落,面色苍白如纸。

将她安顿好,沈黎才被送去医院。

当时应该是痛极,可她听信白晓晓说绑架是沈黎自导自演的做戏,居心叵测。

对他没有半分好脸色。

她向来没轻没重,也不知道沈黎的腿好全没有。

宁纸鸢走到沈黎面前,弯身想掀开毛毯查看:“是不是腿疼?”

她的温柔来得太突然。

前一秒喜欢裴瑾,喜欢到在沈黎这个讨厌的人面前哭,后一秒说不取消订婚,甚至主动触碰他。

明知鸢鸢做出亲近举动,是怕他反悔,想让他放下戒备。

可沈黎不忍心拆穿拒绝。

心跳仍然为她失控。

不能再陷进去,他已经准备放过她了。

对上宁纸鸢关心的眼神,沈黎如同被灼伤飞速避开。

他应激地身体往后靠,紧攥着毯子不放,喉咙里艰涩挤出几个音节,“我没事。”

宁纸鸢垂下手,不再勉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自己前后态度如此大的转变,沈黎短时间无法接受,是正常的事。

她的一句关心,让沈黎慌成这样,她前世对他该有多差。

好在上天垂怜,她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会用足够多的时间,好好珍惜沈黎。

宁纸鸢吸了吸鼻子,站起身。

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

是开心的日子。

她刚刚哭过,妆肯定花了。

“你让化妆师过来帮我补妆。”

鸢鸢爱漂亮。

一想到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等会儿去见裴瑾。

沈黎嫉妒到发疯。

在他眼里,什么样的鸢鸢都是最好看的。

男人眸光一黯,顿了下,“好。”

黑色轮椅和沈黎那张不可方物的脸,一点也不相配。

宁纸鸢托腮思忖。

坐轮椅拍出来的照片不好看。

长时间的久坐,血液不流通,对沈黎的腿也不好。

前世,她抗拒婚约,沈黎已经康复,为了和她顺利订婚,坐轮椅装病。

这一世的心境,全然不同。

她不打算再跟别人订婚。

一生一次的订婚宴。

这轮椅,怎么看怎么嫌碍眼。

宁纸鸢的手搭在男人椅背,虚搂住他,“你的腿是不是已经好了?”

他的腿好了,鸢鸢就和他毫无瓜葛,可以放心去找裴瑾么。

沈黎眉头紧皱,“我……”

此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老板,客人到齐了。”

沈黎避重就轻:“我去给你找化妆师。”

宁纸鸢担心他要走,故技重施去捉他的手。

她眼神透着狡黠,瞳仁映出他的身影。

粉嫩的唇翕合,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

“沈黎哥哥,我知道你的腿好了,等下订婚不坐轮椅好不好?”

软绵绵的声音,却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原来鸢鸢的目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他装病痴心妄想。

“嗯。”

沈黎眼底一片漠然,把手挣出她的掌心。

看着男人开门,这一回,宁纸鸢并未再阻止。

齐助理急切走向沈黎,仿佛晚上一秒,就会受到危险似的。

见沈黎全须全尾,表情明显轻松起来。

意识到她还在,临走前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宁小姐。”

宁纸鸢撇了撇嘴。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两人离开没多久,化妆师战战兢兢来补妆。

上妆时可没少折腾,补妆过程意外的顺利。

宁纸鸢巴掌大的脸,五官柔和明艳,不说话的时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皮肤底子好,肌肤白皙透亮,吹弹可破。

化妆师手下动作放得更轻,出于职业习惯的夸到,“宁小姐的皮肤真好,订婚宴上肯定会惊艳众人。”

话落,和镜子里的宁纸鸢对视,顿时心里一咯噔。

谁不知道这位小祖宗不乐意和沈先生订婚。

宁纸鸢移开视线,理了理颊边碎发,轻勾唇角,“那就好。”

她起身去宴会厅,门口的保镖已经撤走。

走到楼梯间,被一个身材娇小,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拦住去路。

“鸢鸢,你怎么还在这里?赶不上和裴瑾哥约好的时间了!”

白晓晓?

宁纸鸢化成灰都认得这张脸!

白晓晓是她家佣人的女儿。

前世她被这张看似无害的脸所蒙蔽,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可她得到了什么?

男朋友被这位好朋友撬走,宁家家产被吞并,父亲锒铛入狱,她被从高空推下。

这个时候,白晓晓和裴瑾早就勾搭在一起。

白晓晓想破坏这场订婚,故意告诉她,只要她十二点出现在的夜色会所,裴瑾就会和她复合。

前世,宁纸鸢去了。

裴瑾和狐朋狗友喝得醉醺醺,大声炫耀自己赌赢了。

在众人的鄙夷目光里,宁纸鸢才知原来这是一场赌局。

宁纸鸢反问:“我的订婚宴,我应该在哪里?”

“他一个坐轮椅的残废怎么配得上你?”

白晓晓神情激动,压着耐心劝道,“你不是最爱裴瑾哥吗?再不走,到时候裴瑾哥生气,就不好办了。”

角落里,面色颓然的沈黎往回走。

不忍再听下去。

化妆师的三言两语,让他产生不切实际的希冀。

但鸢鸢爱的是裴瑾。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事实。

以往,宁纸鸢一听和残废订婚就会暴跳如雷。

可今天,失效了。

白晓晓挽着宁纸鸢的胳膊,“鸢鸢,趁着沈黎没发现,我们快走吧。”

宁纸鸢不喜欢别人碰她。

白晓晓是例外。

这一举动想找回些安全感。

却不想,宁纸鸢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


白晓晓僵了一瞬,“我是为你考虑才跟你说这些,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道我们身份的差距……”

宁母难产而亡,宁父工作忙,陪伴时间少,宁纸鸢自小跟保姆白姨走得近。

白晓晓是白姨的女儿。

两人关系好,要不是宁父坚决不肯,她都想让宁父认白晓晓当干女儿。

一个保姆的女儿,吃穿用度都和她这个大小姐比肩。

白姨负担不起,白晓晓自视清高不肯用裴瑾的钱,宁纸鸢就成了这个冤大头。

她付出金钱,付出感情,养出一头白眼狼。

宁纸鸢的订婚宴,白晓晓穿得丝毫不含糊。

一身同品牌正红色连衣裙,花苞公主头卷发,妆容精致。

乍一看,有三四分的相似。

抢风头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以往她眼盲心瞎看不穿。

死过一次的人,哪还能再不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订婚呢?”

许是宁纸鸢一连串的不对劲,白晓晓泫然欲泣,“鸢鸢,我是不想给你丢脸才这么穿的,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就换,我知道我不配和你穿类似的衣服……”

精心装扮哪里肯真的哭。

光打雷不下雨的演技,属实不算高超。

宁纸鸢抱着胳膊,“我不喜欢,你换了吧。”

白晓晓抓着裙角,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能让我当众换衣服?鸢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虽然穷,但你不能践踏我的尊严!”

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

活脱脱一副被强逼着当众换裙子的清贫小白花形象。

路过的侍应生投来同情的目光。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刁蛮大小姐为难贫民女孩。

更何况对象还是恶名在外的宁大小姐。

宁纸鸢不在乎无关要紧的人的看法。

但白晓晓在订婚宴当众换衣服,传出去对沈黎的名声有损。

不是算账的时候。

宁纸鸢懒得废话,叫来保安把人赶了出去。

“大小姐,您在这里啊,老爷找你好久了,都等着您呢。”

宁家管家看到宁纸鸢喜出望外,忙不迭拉着她往宴会厅走。

宴会厅里,沈黎站在风暴中心。

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他,尖锐的问题接踵而至。

“宁小姐现在都没出现,她是不是因为不想订婚逃婚了?”

“我听说宁小姐有位相恋多年的男朋友,最近因为您受伤,迫于压力被迫分手,请问您是不是插入他人感情,挟恩图报的第三者?”

“沈先生,请您正面回应一下这些问题。”

此话一出,众人皆知这家媒体是有人特意派来找茬的。

沈家的地位,哪有人敢当面上眼药,在场所有媒体记者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宴会厅。

这家报刊名不见经传,想来是有内部人员给予了邀请函。

存心让人来找不痛快。

谁有这个胆子堂而皇之的找人破坏订婚宴。

答案呼之欲出。

宁沈两家长辈脸色难看,宁父脸色格外阴沉,刚想喊人把闹事的记者赶出去。

站在人群中心的沈黎,面容矜贵,眉目冷淡。

如果这是鸢鸢想要的,自己又怎么会不成全她。

“不好意思,沈先生不接受任何提问。”

沈黎拉开挡在身前的齐助理,缓缓抬头。

“感谢大家的参加,我的腿已经好了……”

吱嘎——

突兀的开门声吸引众人视线。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宁小姐!”

所有人的关注重点转移到门外的人身上。

年过半百的老管家弯腰引路,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紧随其后。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

宁纸鸢长发披散,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眼眸灿若星辰。

她施施然走过来,每一步摇曳生姿。

宁父不走心的批评两句,“鸢鸢,你这时间观念可不太行,下次不允许这么任性了。”

舍不得责怪宝贝闺女。

一贯的轻拿轻放。

沈家父母开明,到底是看着宁纸鸢长大的,和宁父是多年好友,儿子又跟着了魔似的在意,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分得清比起面子,什么更重要。

沈黎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凝重的面色一分未减。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吗。

鸢鸢是要亲自宣布与他取消订婚吗。

不多时,宁纸鸢站在沈黎身侧。

并肩而立的两人,一个清冷出尘,一个明艳活泼。

说不出的登对。

一向清冷自持的沈黎,似是极力隐忍什么。

他一眼也没分给身旁的宁纸鸢,眼神游离着。

整个人似乎陷入某种压抑的情绪之中。

宁纸鸢弯眸浅笑,从容自得的面对方才提出刻薄问题的记者。

她靠近麦克风,一字一句的回答。

“希望这位记者不要传播一些莫须有的绯闻,我不想我未婚夫吃醋,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追究你的民事责任。”

沈黎微微睁大双眼,紧盯挽着他胳膊的那截白得发亮的手臂。

不敢动,也不敢眨眼。

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男记者脸上红了又白,跟开染坊一样精彩,支支吾吾半天没说个所以然。

他收了宁大小姐足够买断他职业生涯的支票,壮着胆子提问的。

事态发展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哪有老板给钱拆自己台打脸的。

嘴比脑子快的问出来:“宁小姐来这么晚,不是因为想逃婚吗?”

“沈先生已经痊愈,您也不用遵守什么婚约。”

沈黎胳膊上搂着的手骤然一紧,宁纸鸢秀眉微蹙。

记者是鸢鸢的人。

沈黎很早就知道,知道他们的交易,任由破坏订婚宴的男记者到场,任由那些尖锐的问题当众问出。

不懂临门一脚,鸢鸢为何说这些扰乱他心的话。

软刀子割肉并不好受。

这场订婚原本就是他的妄想,到现在已是圆满。

宁纸鸢:“我……”

沈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鸢鸢,可以了,你们的戏演到这里可以了。”

他捏住宁纸鸢的手臂,轻轻一扯,便拉开了。

男人柔和的目光冷硬移开,他的背影看起来单薄而清瘦。

“我宣布……”

宁纸鸢猜到他要说什么。

抢先一步夺过面前的话筒,“我来晚了是因为我想提前婚礼的日期,沈黎哥哥觉得太仓促,我跟他闹小性子。”


宁纸鸢完全出于一时情急。

总不能说她和白晓晓掰扯久了迟到的吧。

再说也不全是作假,起码她想早点结婚是真。

沈母脸上笑开花,“是沈黎不懂事,鸢鸢想早点结婚是好事,怎么还惹你生气,我看原来定的一年后结婚,提早到三个月后吧。”

“妈,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沈黎瞧着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宁纸鸢。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难不成她真要嫁他么。

宁父摸了摸下巴,稍作思索,“三个月有点着急,很多东西准备不充分,我宝贝闺女的婚礼一定要是最隆重的。”

男记者脑袋一片混乱。

宁纸鸢突然反口是为什么?

他已经赌上了职业生涯。

“不行,宁小姐,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全场哗然。

宁纸鸢硬着头皮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

宁纸鸢的否认坐实赖账的猜测。

他完全丧失理智,“你答应过我,只要我问出这些问题,破坏这场订婚就会给我酬劳,你不能赖账!”

宁纸鸢和男记者有交易,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未婚妻处心积虑不想订婚。

众人看向沈黎的目光充满同情。

宁纸鸢讨厌那样的视线落在沈黎身上,这份羞辱还是自己带给他的。

她呵斥,“保安在干什么,还不把闹事的人赶出去。”

男记者急火攻心,他输不起。

出了宴会厅,会被行业封杀。

好在他留有后手,宁大小姐不仁,就不能怪他不义。

男记者弯腰挣扎着从保安的控制中逃出,“沈先生,我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宁小姐的主意!我有证据!”

宁纸鸢不能在这个场合承认。

为什么重生的节点不能早一点。

早一点,她就不会去花钱买通什么记者提问让沈黎难堪。

现在难堪的哪是沈黎,被架在火上烤的,明明是她啊。

宁纸鸢去牵沈黎的手,两只手包住他的大手,语气执拗,“你不准相信他。”

对上晶莹剔透的眸子,沈黎竟看到一丝莫名的着急。

趁着他怔愣之际,手指灵巧的从他指缝中穿过,十指相扣紧紧牵着他。

大有一种。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开的意味。

厅内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男记者说得不无道理,无风不起浪。

十有八九是真的。

没人当这个出头鸟。

一位倾慕沈黎的年轻女孩,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你有什么证据,不妨拿出来,要是你所说为真,沈先生肯定不会怪罪你的。”

看似理中客的发言,给予男记者莫大的信心。

他掏出一支银色录音笔,得意洋洋举高,“这里面有我和宁小姐的交易录音。”

宁纸鸢认得那支笔。

约男记者见面时,那支被他别在胸口的笔。

她一瞬慌乱,似乎是怕被甩开,指尖用力捏着沈黎的手掌。

掌心相触,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杂乱心跳。

按照以往的性子,宁纸鸢定然不会慌。

这事着实理亏。

以前的沈黎,她有自信无论犯下多大过错,总会选择站在她这边,帮她承担罪责。

现在她对沈黎反而不自信。

方才要不是她抢先扯谎,沈黎分明知晓记者的事,想顺理成章的当众宣布退婚。

她虽改变逃婚的轨迹,但取消订婚的事件真的无法更改吗。

“录音放出来就知道是真是假。”

在男记者按下录音笔的同时,齐助理在沈黎的眼神授意下,一把夺过,带着保镖迅速将人控制住。

年轻女孩还想辩驳,“沈先生,证据确凿,宁纸鸢和那个记者根本就是串通好的,她居心叵测,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沈黎轻瞥一眼,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你叫什么?”

女孩自以为得了脸,喜滋滋的介绍,“我是赵明珠。”

赵家是近几年的房地产新贵,最近和宁氏有利益争端。

宁氏和沈氏来往甚密,赵家早就想破坏两家关系,以此争取更多利益。

沈黎黑眸冷沉,轻嗤一声,“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人指手画脚?”

短短一句话,赵明珠遍体生寒。

“对我未婚妻不敬,以后沈氏和赵家不会再有任何合作,齐助理,清场。”

他连送客都不说。

直接说的清场。

这话相当于赵家被行业隐形封杀。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沈氏在锦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沈黎清冷出尘的长相,总让人忽视他雷厉风行的手段。

要知道沈黎十七岁接手沈氏,三年在集团站稳脚跟,五年将沈氏带领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屹立于锦城所有行业之巅。

高处不胜寒。

站得高,惦记的人也多。

曾有一则秘闻,有人动歪心思在酒局上给沈黎下药,想拍下把柄后,要挟沈氏谈成一个合作项目。

结果那人被打断手脚,全身赤裸被沈黎绑在游轮之上,碎裂的玻璃渣一片片扎进肉里。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至此锦城查无此人。

得罪沈黎的下场,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沈黎这般维护未婚妻,令其他人对宁家望而生畏,不敢再生事端,什么话都往好听了说。

“沈先生和宁小姐真般配。”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在众人的祝福中,订婚宴有条不紊的进行,到最后一项拍照环节。

按常理来说是得起哄亲一个的时候,但这会儿,宾客们惊魂未定。

哪里敢起哄。

“两位准备好了,3、2、1……”

宁纸鸢拽了拽沈黎的手腕。

沈黎偏头看她,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趁着男人低头的那一瞬,宁纸鸢踮脚,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咔嚓。”

画面定格在沈黎讶异的神情和宁纸鸢得逞后的弯唇浅笑。

沈黎只觉一颗心像是被放飞天空的风筝,鸢鸢握着线的一端,牢牢把控他的悲喜。

她总是这样,突然的撩拨她,又突然的离开给予他沉重一击。

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


曾经。

鸢鸢破天荒的拉着他的手,送他最爱吃的棒棒糖,她说,“沈黎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棒棒糖很甜,她的手很软。

沈黎不明所以的站在古董花瓶碎片里,看到暴怒的爷爷。

被打断的三根藤条抽在背上,医院里躺着的大半个月,很疼。

后来,鸢鸢一反常态抱着他说,“沈黎哥哥,我爸反对我和裴瑾恋爱,你帮我打掩护好不好。”

她身上很香,沈黎向来拒绝不了她。

宁父让沈黎当家教监督,不准鸢鸢接触其他男孩。

亲眼看着鸢鸢和裴瑾偷偷恋爱,她为别人付出,为别人哭。

而沈黎换来的是东窗事发后,一向欣赏他的宁父,眼里满是失望。

这一次,鸢鸢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他呢。

“三个月太赶了,不行不行。”

“老宁,我还是觉得提前到三个月好,三个月我都嫌久呢。”

沈妈妈春风满面看向宁纸鸢,拉她的手停在空中半道收回,“鸢鸢,你怎么说?”

完全没有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心情。

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骄纵活泼一点没什么不好,和自己死气沉沉的儿子般配得很。

沈妈妈爱美,雍容华贵、保养得宜的脸上哪里看得出是四十好几的人。

前世,白姨在她面前明里暗里说,沈妈妈和母亲关系好,母亲难产后,沈妈妈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是想勾引宁父,让她不要对沈妈妈太亲近。

年幼的她对沈妈妈充满厌恶,几次躲开之后,沈妈妈便不碰她,态度还是一贯的温柔。

沈妈妈补充道,“我并不是催婚,主要还是看你们。”

比起她爸,沈爸爸更像传闻中的美男子。

沈妈妈对着沈爸爸眨眨眼,靠在一块的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以沈家的家世,沈父的条件,沈妈妈怎么会看得上她爸?

一叶障目。

她该有多傻,才会信这些鬼话。

想着反正要和沈黎结婚的,沈妈妈也是她的婆婆。

被点名的宁纸鸢,默了默,“三个月后挺好的。”

宁父:“我这闺女啊,留不住咯。”

沈妈妈刚想就此敲定,冷不丁被沈黎打断,“半年后吧,三个月太短了。”

宁父一口同意,“半年好,就这么定了。”

沈妈妈颇为不满的瞪了眼,不懂事的儿子,担忧起来,“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见鸢鸢时间又少,这么久结婚……”

“妈,你就别乱操心了。”

沈黎很清楚,不管是三个月还是半年,对他来说没有差别。

鸢鸢不会嫁给他。

至于感情生疏,他们感情都没有深厚过。

宁纸鸢看着淡然的沈黎,瘪瘪嘴。

俊逸的面庞,表情很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商量结婚的日期就这么不上心么。

要不是亲眼看到沈黎为她报仇,为她殉情。

她也要被他这副冷淡样子骗了。

半年太久,变数也多。

宁纸鸢仍牵着沈黎,重生之后,她舍不得和他分开。

不想浪费来之不易的时间。

脑中灵光一闪,她看向宁父:“爸,我觉得沈伯母说得对,半年太久,要不让沈黎哥哥搬到我们家住吧?”

宁父认真的思考起来,“我们家和沈氏大楼离得太远,沈黎上下班不方便,你还不如说你搬去沈黎那儿住呢。”

宁纸鸢得逞的一笑:“爸,我听你的,我搬去和沈黎哥哥住!”

宁父惊得瞪大眼睛,他还没出声,沈黎率先开口:“不行。”

他看看一脸严肃的沈黎,又看看抿嘴偷笑的闺女,到嘴边的拒绝给咽了下去。

于是沈黎单方面的拒绝无效。

沈妈妈欢天喜地的看宁纸鸢跟看亲闺女似的,开心溢于言表。

宁父头大得很,女大不中留。

这还不如三个月后结婚呢,要是半年期间搞出个什么外孙,婚礼上带球跑,他这张老脸摆在哪里。

但对这个女婿,总归是满意的。

“沈黎,我有点事和你说。”

角落里,宁父拉着沈黎再三叮嘱,“沈黎,我不是老顽固,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不管,但有一点,不能结婚之前给我弄出个外孙。”

“你要注意分寸,鸢鸢不懂事,你是哥哥得懂事一点。”

沈黎心不在焉的听着,视线追随着不远处宁纸鸢。

她拿着手机,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随后,匆匆离开宴会厅。

沈黎递了个眼神,齐助理带人跟上去。

沈黎回到公司,接到齐助理的电话。

“老板,宁小姐去夜色会所见裴瑾了。”

沈黎木讷看着手机,不明白的事情一瞬间有了思绪。

为什么鸢鸢突然提出和他住。

原来是想借着他这个幌子,和裴瑾偷偷私会。

可是他都想放过她,鸢鸢为什么不相信呢。

本以为不会痛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揉搓,狠狠的抽疼着。

无论多少次,他失望至极,却还是对鸢鸢留有一丝侥幸。

然后愈发失望。

“老板,还要继续跟吗?”

“不要惊动她,在暗处护她平安就好。”

齐助理挂断电话,望着夜色会所的招牌,悠悠叹息。

老板用情太深,宁小姐渣得太过分。

宁纸鸢走到包厢门口,门没关紧。

里面的喧闹声传出来。

“晓晓,你放心,我会帮你出气的,宁纸鸢算个什么东西,她连你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好晓晓,别哭了,你哭的我的心都碎了。”

裴瑾哄了好半天,把白晓晓哄好,周边的公子哥簇拥着过来。

“阿瑾,宁纸鸢已经迟到,你别忘了我们打的赌,你那辆宾利现在归我了。”

“不过她都订婚了,还会来吗?”

裴瑾闷下半瓶酒,扯松领口,“她跟我打电话,说现在就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害我输了一辆宾利,还欺负晓晓要怎么跟我赔罪!”

“等会儿……我先生气……你再…….”

宁纸鸢冷冷勾唇,听着屋内两人旁若无人的算计。

若她不是当事人,都想夸一句,好计策。

让她愧疚灌醉她,拍下不雅照发布出去,到时候沈黎不得不退婚。

她的名声在裴瑾眼里不值一提。

“还是阿瑾厉害,把宁大小姐治的服服帖帖的,沈黎比不上你,他再厉害又怎么样,自己未婚妻还不是你身边的一条舔狗!”

“嘭。”

话音刚落,房门被宁纸鸢一脚踹开。

刚才说话的公子哥脸上沉了沉,假笑两声,“宁小姐来了。”

沈黎在圈子里让人闻风丧胆,他奉承裴瑾,当面说沈黎坏话,宁纸鸢要是告状,他吃不了兜着走。

仰在沙发上的裴瑾,没形象的踩在茶几上,酒气氤氲的眼睛都没抬,“宁纸鸢,你来晚了,我不会跟你复合。”

说得像是和他复合是给她什么恩典一样。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落泪。

前世的她还真吃这一套。

现在看只觉得自己瞎了眼,裴瑾和沈黎哪有半分可比性。

论身段论长相,论家世论性格。

全部完败。

公子哥看到裴瑾有了底气,宁纸鸢有什么好怕的,她还不是得听裴瑾的。

“纸鸢啊,你知不知道阿瑾等你多久,你怎么能和沈黎订婚,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跟别人订婚,阿瑾有多伤心。

你明明知道晓晓是阿瑾的妹妹,你怎么能欺负晓晓。”

白晓晓是裴瑾认的干妹妹。

宁纸鸢那会儿也想当裴瑾的干妹妹,可裴瑾不同意,说妹妹是妹妹,女朋友是女朋友。

如今想来,恐怕这妹妹是两人之间的情趣吧。

宁纸鸢配合的抬了抬下巴,问下去,“那我该怎么赔罪才能原谅我呢?”

公子哥看着异常顺利的进展,把桌上的各种酒类混合,倒进一个大号酒杯里。

“这样吧,阿瑾你给我个面子,只要纸鸢全喝完,就算是给你和晓晓道歉了。”


裴瑾不置可否的看向那酒杯。

默许了这个建议。

在宁纸鸢面前,裴瑾始终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的优越感源于她的一腔少女心事。

裴宁两家齐名,裴家独子意外去世后,把裴瑾这个私生子半路认回来。

宁纸鸢起初瞧不上这个私生子,直到一场宴会,她被喜欢沈黎的女孩推搡进泳池,她瞧不上眼的裴瑾救了她。

裴瑾对她展开猛烈的追求,他了解她的喜好,带她赛车体验极限项目,懂她骨子里的叛逆与脆弱。

她沦陷于这个为她完美适配的恋人。

两人恋爱谈得清汤寡水,裴瑾会借一点小事和她争吵,对她忽冷忽热。

单方面的冷战,把她逼得主动分手,又借助白晓晓来说明裴瑾多在乎她,让她愧疚卑微求和。

反反复复,形成一种潜移默化的认知。

一定是她做错事,裴瑾太爱她才会生气,不能错过这个最爱她的人。

可她忘记了,世界上所有的完美适配都是处心积虑。

“喏,纸鸢妹妹你快喝吧。”

看着那杯颜色奇异的酒,宁纸鸢扬了扬唇,顺从接过酒杯。

“这样就对了。”公子哥对着沙发上的裴瑾挑眉一笑。

裴瑾暗示性的看了眼手机。

公子哥会意咳了咳,“纸鸢妹妹喝完,还得去和晓晓道个歉,晓晓这丫头可难过了,你们是好朋友,小姐妹之间别有隔夜仇。”

一个大小姐跟佣人的女儿道歉,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问缘由,不管对错。

因为裴瑾在意白晓晓,他身边的狐朋狗友自然也会投其所好的偏向白晓晓。

宁纸鸢端着酒杯,朝着那公子哥直接泼了过去。

“你疯了吗!”

公子哥躲闪不及,衬衫瞬间被酒液浸满,湿哒哒的粘在身上。

一个舔狗罢了,他哪里甘心受过这种羞辱。

刚想发作,余光瞥到沙发上的裴瑾的衬衫衣摆,不可避免的沾上一些深色酒渍。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宁纸鸢你完蛋了,你赌气泼我倒没什么关系,你弄脏阿瑾最喜欢的衬衫,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人送的礼物,今天你不跪着道歉,阿瑾不会跟你复合的!”

白色是白晓晓喜欢的颜色。

是谁送的呼之欲出。

裴瑾眉头皱成川字,眼神带着恼意,命令式的说,“道歉。”

他哪里来的脸,认为她还会蠢到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宁纸鸢冷笑着,抄起另外一瓶红酒,对裴瑾从头浇下。

裴瑾急忙起身躲避,极力整理衣服上的酒渍。

白色衬衫大片面积被深色的酒液染得深一片浅一片。

他的头发上正在颗颗往下淌水。

男人动作敏捷,神态愠怒,哪里像是个喝醉的人。

宁纸鸢索性扔了酒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空荡的包厢,清脆的女声铿锵有力。

“你记住,不是我要跟你复合,是我甩了你!”

她揉着震疼的手心,走出包厢。

身后传来酒瓶被扫落的碎裂声和一道暴怒男声,“宁纸鸢你别后悔,以后就算你像条狗一样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听到裴瑾的声音,宁纸鸢离开的步伐更快了。

怕晚上一秒,就会忍不住回去拿红酒瓶爆他的头。

不断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冲动。

以裴瑾和白晓晓贪婪无度的性子,将来不用她出手,他们也会自己作死。

只要静待时机。

出了会所,下午的阳光和煦明媚。

宁家的车停在外面,等候多时。

宁纸鸢来这一趟就是想彻底和裴瑾划清界限,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是打车过来的。

想来是宁父让人跟踪他。

旋即两个保镖下车,引路道:“大小姐,宁先生说让您现在回家。”

两人一左一右的随时准备把她逮上车,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宁纸鸢想着先回家处理完白晓晓这个隐患,然后收拾东西搬去和沈黎住。

回到宁家,茶几上摆着没动的药品和水。

身形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倚在沙发上,一副西子捧心状。

看到她回来,白翠兰嘴角垂了垂,“鸢鸢回来了。”

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女佣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整齐排列,而白翠兰穿着她送的奢侈品牌,把自己当成半个女主人。

不用做半点家务,拿着比所有人都高出几倍的工资。

白翠兰不开心。

在用怠慢的态度宣示不满的情绪。

宁纸鸢静静看着,没有关心没有回应。

静默半分钟后,她问:“怎么回事?”

一名和白翠兰交好的女佣,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出来,“大小姐,你不知道白姐今天心情多难过,晓晓小姐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饭,白姐担心得不得了,把心脏的老毛病气出来,你可得好好劝劝晓晓小姐,让白姐宽宽心。”

白晓晓当时差一点被宁父收做干女儿,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晓晓小姐的称呼在传得风言风语那阵延续了下来。

宁纸鸢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听到,只觉得刺挠得很。

“宁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姐?我怎么不知道?”

“大小姐和晓晓小姐情同姐妹,我们一直是这样喊的啊。”

宁纸鸢神情冷下来,柳眉一竖,“你好大的胆!”

女佣被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来,求助看向白翠兰。

白翠兰处变不惊,过去扶起女佣,“鸢鸢,你和晓晓闹矛盾,不用拿着佣人撒气,佣人也是人,不比你们差什么,何必咄咄逼人呢,你性子要改改,以后嫁给裴瑾,任何一个婆家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媳妇。”

看着和气温柔地语气,一字一句都在指责她。

一个佣人,踩在雇主的头上作威作福。

裴瑾和白晓晓来往多,连带着白翠兰和他都交情匪浅。

逢年过节,裴瑾拜访宁家时,会给白翠兰带上同等丰厚的礼品。

有时甚至比宁家还丰富。

白翠兰仗着和裴瑾的关系,不知明里暗里从宁纸鸢这里捞过多少好处。

“这样吧,鸢鸢,你就多发她半年工资当做赔罪吧,你苛待佣人这件事我就不告诉裴瑾了。”


白翠兰说得像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宁纸鸢看着厚颜无耻得白翠兰,心头翻涌着恶心,“按照你这意思,我说她一句,得多发半年工资赔罪,那我开除她,是不是得以死谢罪啊?”

开除?

女佣被吓得再次腿软,跌坐下去哭诉起来,“大小姐,你别开除我,求求你了……”

女佣是白翠兰的狗腿子,当着众人面开除了女佣。

不就代表不允许任何人帮白翠兰说话吗。

明晃晃的下马威。

白翠兰叉着腰,语气不善,“你太过分了!你今天当众侮辱晓晓,我没跟你计较,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开除别人?你知不知道你开除之后,她会在行业内风评受损,很难找到下家!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利,把人往死路上逼!”

趾高气扬的指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白翠兰是宁纸鸢的什么长辈。

话落,觉得威慑不够似的,继续说,“这件事我会告诉裴瑾,到时候你就等着他生气吧!你要是开除她,我也跟她一起走!”

还有这种好事?

宁纸鸢简直求之不得。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房间里的白晓晓,她听了个大概,从楼梯跑下来。

一把拉着白翠兰护在身后,像演电视似的大义凛然,“你有什么不满朝我来,别伤害我妈妈。”

“不,别伤害我的晓晓,妈妈什么都不怕,只怕晓晓受到伤害,晓晓就是我的宝贝。”

“妈……”

“晓晓……”

一起走是白翠兰话赶话说出来的气话。

说出口就后悔了。

要真走了,哪里能找到宁家这么好的工资待遇,宁家父女这么好拿捏的雇主。

白晓晓的出现,解了这个话茬。

白翠兰和白晓晓相拥而泣,活脱脱像是苦情剧里备受欺凌的主角团。

跌坐的女佣跟着落泪,站起来抱着两人,“白姐,晓晓小姐,都怪我让你们受委屈了……”

其他女佣眼里或是鄙夷或是淡漠。

对这一出见怪不怪。

每次都是这样。

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就会哭哭啼啼的用什么骨肉亲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欺负大小姐从小没有母亲,对母女感情的羡慕向往。

百试百灵。

白翠兰母女没演腻,他们都看腻了。

得罪不起,也不敢说什么。

反派宁纸鸢看着母女俩同出一辙的做作演技,心底的厌恶感更深。

她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傻乎乎的被骗了这么多年。

心疼三人脚下那块被弄皱的波斯地毯。

“宁先生,大小姐已经回来了。”

宁父在路上已经通过管家了解了事情情况,怒不可遏佣人凭什么骑在他心肝宝贝的头上。

一进门,原本的满腔怒火早已烟消云散。

过去对女儿关注太少,导致年幼的鸢鸢心软善良,被家里佣人完全拿捏。

发现时想干预,已经来不及。

鸢鸢把那对佣人母女当成最亲近的人,把这个父亲反而排在第二位。

他没有给鸢鸢一个完整的家庭,幼年时忙于工作,于心有愧。

很多事情也只能任由鸢鸢的心意。

宁父看着抱作一团的三人,压了压心底的无奈,对着周围人吩咐,“好了,没什么事,你们都散了吧。”

遣散佣人,是要小事化无。

白翠兰顺杆就爬,蛮横的高声起来,“不行,这些都是证人,不能让他们走!宁先生,这件事是对是错,必须要有个结果!”

白翠兰在立她在佣人里的威信。

佣人们被留下来。

宁父一把年纪,心知肚明白翠兰心里的小九九。

终是不忍鸢鸢在人前被下面子,敛声屏气,“白姐,我替鸢鸢给你和……”

“结果就是你们仨被开除了!”

宁纸鸢拔高的声音盖过宁父的声音。

白晓晓脸色一变,对着白翠兰使眼色。

白翠兰尴尬笑笑:“鸢鸢,你在开什么玩笑呢,我不告诉裴瑾了,你也别说气话,给我们加半年工资这件事就算了。”

女佣:“就是啊大小姐,你不要一时生气说出什么后悔终生的话,我倒是不要紧,但白姐和晓晓小姐对你多重要,我们可是都知道的,你可别逞一时威风。”

宁父深知鸢鸢和白家母女感情深厚。

他打着圆场,“没事,事情过去了,没到开除的地步,半年工资也不多。”

宁父在给她台阶下。

似乎顺着轻轻揭过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她心里发酸,眼眶涩得厉害。

宁父最好面子。

不是为了她,怎么会当着佣人的面去服软,还为她着想给她递台阶。

满腔的酸涩化为滔天的怒火。

“聋了吗?你们三个全部打包滚出我家!”

白晓晓瞳孔骤缩,嘴唇微张。

“大小姐,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是白姐,不,是白翠兰让我这么喊的,是她想让自己女儿享有同等特权命令我们所有人都这么喊,不然就会跟你告状……”

女佣跪着抱宁纸鸢的腿,哭得几分真心实意。

但一切为时已晚。

白翠兰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脸上被愤怒取代,一脚踢在女佣肩膀。

她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宁纸鸢,“你别忘了,我是伺候过夫人的人,她怀孕时,是我在忙前忙后照顾,你要是开除我,你对得起她吗?”

爱妻是宁父的忌讳,他反驳,“强词夺理!小岚怀孕那会儿,本来要秦姐照顾,是你自己主动包揽,小岚看你家里困难,生活不容易,才同意你照顾的,给了你三倍的钱,银货两讫的事有什么好邀功的!”

白翠兰心虚的摸摸鼻子,她一时心急,忘记宁父还在。

白晓晓哭得梨花带雨,“裴瑾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的妹妹和干妈,他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裴瑾的名字一出来,宁父青筋暴跳。

连他都看得出白晓晓和裴瑾关系匪浅,怎么他这个傻女儿就看不清。

订婚宴偷偷离开去见裴瑾。

他用力呼出一口气,遏止住猛烈跳动的太阳穴。

不能生气。

吃饭的时候,好好跟鸢鸢说。

白家母女也不是一回两回这样,忍忍吧。

宁纸鸢冷哼一声,“管家,监督好她们,我家的东西,一件都不准带走!”

管家看向宁父,拿不准这回宁小姐是不是动真格。

宁父微怔,望见鸢鸢坚定的眼神后,点点头。

白翠兰母女回房间,钻了个空子,准备带走宁纸鸢以前送她们的东西。

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还没走几步,管家带人拦在门口,行李箱被强行打开检查。

“这件高定是大小姐送的生日礼物,这个包包是……”

母女俩眼睁睁看着如数家珍的物品,一件件被拿出来。

白晓晓顾着淑女形象,捏着拳头,牙都要咬碎。

白翠兰肉痛不已,指桑骂槐的威胁道,“你们这帮狗东西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

到现在她还认为,宁纸鸢是生气做做样子,等气消了,会接她们再回宁家。

直到整个行李箱都被扣下,手机以及里面的卡被悉数没收,管家摆手示意,“你们可以走了。”

白翠兰终于忍不住上前争抢,“我要见大小姐!”

离开后的生活得不到保障,壁虎断尾就断尾吧。

她想通了,一个女佣罢了,等留下来,何愁不能发展其他人。

宁纸鸢一出现,白翠兰换了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鸢鸢,是我错了,你要开除那个贱人就开除她吧,白姨把你当女儿,晓晓也一直拿你当姐姐,你不会生我们的气是吗?”

宁纸鸢看这情形,明白个大概。

不答反问:“没记错的话,你们这身衣服是拿我的钱买的吧?”

白晓晓当宁纸鸢为自己穿类似衣服生气,放软语气,“鸢鸢,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跟你穿同款了……”

“管家,这身衣服也不准她们带走。”

白翠兰顾不上面子不面子。

她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小姐,你不能把我们母女俩赶出去,你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宁纸鸢回身,白翠兰顺势抓她的裙摆,“大小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无情的。”

宁纸鸢浅浅一笑,说出的话彻骨凉薄,“十分钟之内,不要再让我看到她们。”

随后猛的一拽,白翠兰被惯性带的往边上栽倒,滑稽的跌了个狗啃泥。

“是。”

管家出于职业素养忍住没笑,身后小年轻们噗嗤一声笑出来。

顶着嘲笑声,母女俩走投无路,只得去佣人房找女佣借衣服。

白翠兰照例颐指气使:“你借我们两身衣服。”

女佣奚落,“你不是大小姐身边的红人吗?怎么连衣服都要问我借?”

要不是巴结她们,她何至于被扫地出门。

这会儿看完戏的其他佣人也在,交头接耳起来。

“唉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妄想跟大小姐攀关系,还让我们喊她女儿小姐,也不想想她配不配。”

“就是,就凭白晓晓那个长相气质,恬不知耻跟大小姐穿同款,两人一个天一个地,野鸡还想当凤凰,笑死人了。”

白晓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拉住怒火中烧的白翠兰,对着女佣说,“你借我们衣服,裴瑾哥会支付你酬劳。”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私生子配野鸡。”

白晓晓彻底绷不住,脸色黑如锅底,狠狠剜了身后众人一眼。

三人被灰溜溜赶出宁家。

父女俩吃晚餐时,宁父看着大快朵颐的女儿,心里柔软得不得了。

父母之爱子,为其计之深远。

沈黎很好,对鸢鸢也真心。

但宝贝女儿偏偏看不清身边真心对她好的人。

宁父语重心长,“鸢鸢,你今天去见裴瑾了吧?”


因为裴瑾,父女俩没少争吵。

但这一次,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没有出现。

宁纸鸢夹菜的动作没停,漫不经心开口,“分手了。”

有时候长大是一瞬间的事。

但她的成长,却是以命为代价换来的。

宁父剥着虾,确认道,“不喜欢裴家那小子了?”

“不喜欢了。”

宁父把虾肉放进她的碗里,循循善诱,“那喜欢沈黎吗?”

宁纸鸢看着小心翼翼的宁父,食不知味的嚼完虾仁,没有说话。

宁父正值壮年,两鬓些许斑白,比同龄人看上去老态许多。

父爱如山。

宁父痛失爱妻,为工作常年奔波劳累,她这个女儿也不省心。

前世不理解宁父为忙工作忽略她,把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给白家母女,留给裴瑾,忽略默默陪在身边的父亲。

这一刻,沈黎也不是那样重要。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宁纸鸢泪眼汪汪的打起退堂鼓,“我不想嫁人了,我要一直留在家里陪你。”

没否认。

宁父愣了一瞬,欣慰的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她,“我的鸢鸢乖,不哭了,先吃饭。”

这一瞬间,父女俩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家别墅。

沈黎处理完记者的后续事宜,接到宁伯父电话,让他签收一下快件。

有什么是得加急连夜送到的?

出门看到连人带行李,一块被打包送来的宁纸鸢。

她坐在行李箱上,没什么精神的打了个哈欠。

宁纸鸢为了裴瑾,很少穿艳丽颜色的衣服,换衣服时,不知怎么就想起沈黎说过她穿鲜艳些的颜色好看。

选了这条明黄色的裙子。

“好看吗?”

“嗯。”

女孩的细胳膊细腿白得发亮。

夜风吹动她的裙摆,散落肩头的长发。

不一会儿,司机把宁纸鸢的所有行李搬运下来,和沈黎打过照面后驾车离开。

相识数年的两人单独相处,有种陌生人的尴尬感。

“我今天去找裴瑾是去分手的,你不要多想。”

宁父发现她对沈黎态度松动之后,怕她反悔,非要让她今晚就过来住。

说什么他能查到她见裴瑾,沈黎自然也能查到,让她去解释。

宁纸鸢很想反驳,沈黎哪有你老人家这么无聊到跟踪她。

但刚重建的脆弱父女情不容许她辩驳。

宁纸鸢不理解,但照做。

沈黎盯着她,眸中涌动着自嘲,“好。”

宁纸鸢和裴瑾分分合合数次,当着他的面,两人都约会过。

这一番解释,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罢了。

她想他装聋作哑,他配合演出就是。

沈黎似乎是刚洗过澡,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眉目依旧冷情,黑色短发懒懒搭在额前,二十五六的年纪,看着跟男大学生似的。

身上好闻的味道,清清浅浅,若有似无。

宁纸鸢想闻得更真切些,扯着沈黎的衣袖,车轮滚动,两人距离骤然拉近。

笨重的行李箱撞在沈黎腿上,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迎上去。

男人有力的长臂按在她的肩膀,稳住险些失去平衡的她。

宁纸鸢清晰的闻到柑橘类的茶香,深远明澈。

她不喜欢男人喷香水,但沈黎身上的果茶香莫名好闻。

“好香。”

对于男人来说,这可不算什么夸奖。

沈黎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瞬间黑脸收回手。

他怎么忘了,鸢鸢不喜欢香水味。

又令她心烦了,这是羞辱他么。

宁纸鸢不客气的从行李箱上下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未婚夫?”

沈黎心下有了盘算。

鸢鸢不得已被宁伯父送过来,必然不想和他真的住在一处。

“鸢鸢,我想起公司里还有事情,你先进去吧,我要过去处理一下。”

零帧起手的谎话说得漏洞百出。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宁纸鸢何尝看不出他在撒谎,没直接拆穿,“就不能明天再处理吗?”

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像撒娇。

沈黎不解风情的拒绝,“不能,事情紧急,我得现在过去。”

男人转身就走,宁纸鸢着急喊他,“沈黎,你回来。”

沈黎没理会。

宁纸鸢看着脚边的行李箱,灵机一动。

“哎哟。”

隐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跑回来,一脸关切,“怎么了?”

宁纸鸢弯腰按着膝盖,“磕到膝盖了,腿疼。”

沈黎蹲下想看伤口,但小姑娘别扭的按着裙摆不松手,他也不好动手掀她裙子。

她的一点小伤,在沈黎看来都是大事。

索性不再耽搁,将她打横抱起,三步并两步,径直走到停车场,“我带你去看医生。”

宁纸鸢抱着沈黎的脖子抗议,“我不去,不去医院。”

沈黎不知想到什么停住,严肃的说,“那你想去哪?”

宁纸鸢眼睛骨碌碌一转,挠着手臂,“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沈黎解锁车子,把宁纸鸢放在后座,弯身去卷她的裙摆。

宁纸鸢按住,不让他看,“我们虽然订婚了,但是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沈黎解释:“我只看看你的伤口。”

宁纸鸢仍旧岿然不动。

沈黎欺身向前控制住她的腿,一手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一手把裙底往上推。

“你在干什么!停手!我生气了!你完了!”

大小姐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

摞起裙边下,一双小腿白嫩笔直,他刻意忽略不小心触碰到的滑腻肌肤。

手下动作更为小心,直到看到光滑的膝盖并无伤痕,方才放开对她的桎梏。

“抱歉,我只想确认你没事,打也好,踹也好,只要你消气,我都认。”

在执意要看她的伤,沈黎就知道后果。

男人的腰弯得很低,等着她的责罚。

天之骄子,任何人面前都有骄傲的资本的沈黎。

唯独在宁纸鸢面前。

他把自己放的很低,低入尘埃。

宁纸鸢看着男人低下头颅,心口堵塞难受。

她装病,沈黎的关心重视反而成为被肆意羞辱的借口。


一阵悉悉窣窣的轻微摩擦声。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大怒,沈黎疑惑着站直身体。

后座的宁纸鸢小脸扭成一团,伸手抓挠着脖子和手臂,“好痒。”

沈黎定睛一看,脸色大变。

宁纸鸢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许多被蚊虫叮咬过的痕迹。

她体质特殊,皮肤很嫩。

指甲轻轻一刮,就留下一道颜色鲜明抓痕。

看着骇人的紧。

“去医院。”

“我不。”

自懂事起,知道宁母在医院难产,宁纸鸢对医院有种莫名恐惧感。

从小到大生病都不肯去医院,只请家庭医生来,佣人在家照顾。

这也是她在沈黎腿伤住院,没有去看过他的原因之一。

重生之后,这种恐惧感,更重了。

沈黎合上车门,坐回驾驶座,“由不得你。”

宁纸鸢探身往前,去抓沈黎的衣服,声音着急,“我不去,不要去。”

沈黎扯出皱皱巴巴的衣角,后座的女孩像是想到很可怕的事情,蜷缩着身体,不断摇头。

沈黎拗不过她,只得把人拦腰抱回别墅。

等到齐助理带着家庭医生过来时,沙发上的男女动作暧昧。

引人浮想联翩。

男人固定住女孩的两只皓腕,女孩泪眼朦胧,看起来可怜极了。

医生窘迫看向齐助理。

这种场合,他们似乎不该出现。

齐助理硬着头皮轻声提醒,“老板,医生来了。”

“嗯。”

沈黎也是无奈之举,宁纸鸢腿上被蚊虫叮咬,刚刚掀起的裙边堪堪遮住大腿根。

怕她抓破皮肤,再有什么出格动作,这才控制住她。

有外人在,鸢鸢不会喜欢让旁人看到自己和同她举止亲近。

他一卸力,宁纸鸢手上的禁锢解除,忍不住的抓挠。

医生走近,发觉宁纸鸢身上鼓起的红包,惊呼道,“不能让她抓破,容易留印子。”

沈黎顾不得其他,牢牢捏住她纤细的手腕。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得出结论,“只是蚊虫叮咬,没什么大碍,涂些药就好了。”

沈黎接过药膏,心里默念医生说的注意事项。

齐助理随口问道,“庭院有专门负责驱虫的人,怎么还会有虫子?”

医生合上随身药箱,无语的白他一眼,“明黄色很容易招虫子,特别夏天的晚上,虫子多,没办法完全驱干净的。”

宁纸鸢听着两人的对话,憋着一肚子闷气。

找谁说理去,好不容易改变一下风格,招来一堆虫。

齐助理和医生走后,沈黎不知去了哪里,宁纸鸢拿起那支药膏,刚旋开盖子想涂。

手中倏然一空。

那支药膏到了沈黎手上。

男人坐在她旁边,似乎是刚洗完手,宁纸鸢闻到洗手液的味道。

“保姆今天放假,医生说涂药时手上要保持干净,我刚才洗过手,是干净的。”

“冒犯了。”

他不问可不可以,而是只给她一个选项。

骨节分明的手,指骨冷白纤长,

白色的药膏清清凉凉,他的指尖温热,神情专注。

宁纸鸢看到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煞是好看。

胳膊是最好上药的,其次是脖子。

到腿时,沈黎的动作明显局促起来。

他单腿一曲,微皱眉心,半跪在她身前。

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宁纸鸢倒是大方的撩起裙边,沈黎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红温了。

手上的药膏变成了烫手山芋。

以最快的速度涂抹完,男人冷白的皮肤透着熟透的粉润,连耳尖都红得厉害。

不知是跪的太久还是膝盖没好全,起身时动作明显僵硬一瞬。

丢下一句“我去洗手”,便扔下药膏转身逃跑。

药膏见效很快,痒意消退。

宁纸鸢慢半拍的回想起,沈黎为她涂药的画面。

单膝下跪为她涂药,他洁白如玉的手指温度。

按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手掌在两侧扇风,给发烫的脸颊降温。

有点热。

二十分钟后。

沈黎再回来时,换掉了家居服。

“我最近要出差,不会回来住,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保姆过来照顾你,我先走了。”

这回西装革履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宁纸鸢问:“你出差要多久?”

沈黎外套搭在臂弯,往玄关走,“时间不确定。”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一搬过来,沈黎就去出差。

还说什么时间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走,这个所谓的出差就什么时候结束是吧。

沈黎一走,那她搬过来不就没有意义了。

她该怎么留住他呢。

沈黎不放心的折身回来嘱咐,“你涂药的事情,我和保姆交代过,这几天得忌口,饮食清淡些。”

饮食。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宁纸鸢摸着肚子喊饿,“沈黎,我好饿啊。”

于是着急去公司的,恨不得连夜出差的沈黎。

此刻站在厨房里穿着围裙,洗手作羹汤。

宁纸鸢单手托腮,透过厨房的隔断门,里面忙碌的身影影影绰绰。

思绪渐远,她和沈黎以前关系也是很好的。

记事起,这个大她三岁的哥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紧着她。

沈黎又生的好看,她没道理不喜欢这个哥哥。

什么时候生疏的呢。

大抵是十岁时,那个被摔破的花瓶。

她和白晓晓在沈家老宅做客,两人玩闹间,不小心碰到了花瓶。

沈爷爷把古董花瓶当成命根子。

白晓晓吓得脸色刷白。

沈爷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严厉老头。

两人心里都怵他。

宁纸鸢记得白翠兰说白晓晓身体不好,保护欲上头,拍着胸脯,“晓晓,我会跟沈爷爷说是我摔的,有什么后果我承担。”

白晓晓出了个主意,“鸢鸢,要不你去求求沈黎吧。”

“会不会不好……”

“沈黎是沈爷爷血脉相连的亲孙子,总比我们这些外人分量重,说不定不会责罚他呢。”

宁纸鸢被说服了。

拿着棒棒糖去找沈黎帮忙。

之后,她听说沈黎被沈爷爷打得进了医院。

她用零花钱买了很多的营养品,但她不敢进医院。

白晓晓自告奋勇要帮她去送,去了几次,都是原封不动的带着礼品回来。

最后带回来一张沈黎的绝交字条。

宁纸鸢不相信他会这样决绝。

后来出院,沈黎对她态度翻天覆地的冷淡下来。

她渐渐相信了。

沈黎越来越优秀,周围人总要把他们进行比较。

久而久之,她对沈黎越来越讨厌。

再后来,沈黎回头找她,可那时的宁纸鸢已经很讨厌他了。


如今她知道白晓晓的真面目,当年的事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哗啦——”

厨房隔断门打开,宁纸鸢飘远的思绪回笼。

她心里有事,低头搅着碗里的粥,搅了许久,一口也没往嘴里送。

沈黎摘围裙动作一顿,“不合胃口吗?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这个就挺好。”

宁纸鸢晚上吃太多,现在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肚子也装不下。

“那你怎么不吃?”

“现在吃。”

宁纸鸢舀了半勺,蹙眉浅浅抿了一小口,给面子的夸奖,“好吃。”

看着根本不像饿的样子。

沈黎冷脸将碗推远,“不饿就别吃了。”

宁纸鸢拽他袖子,“你是不是又要走?”

沈黎沉声,“公司有事。”

宁纸鸢索性说穿,“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是出差,你在躲我。”

沈黎知道他的谎话破绽百出,在他穿着家居服慌不择路想跑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后续的一系列事件,都在验证他不堪一击的谎话。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七个字戳着沈黎的心窝子。

沈黎扶着隐隐作痛的腿,心脏像是吸水的海绵,肿胀难受得厉害。

要不是为了两人之间仅有的体面,他何至于说这些借口骗她。

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骗她。

情绪一瞬间有了出口。

“那你呢,你就没有骗我吗?装病,装饿,看我白白为你着急,忙前忙后做饭,戏弄我就这么好玩吗?”

淡漠的脸上出现受伤,他眼尾泛红,看着破碎又动人。

宁纸鸢很少看他情绪外露的时刻,印象中的他总是冷静自持、处变不惊的,即便她的拒绝和刁难令他难堪,沈黎也是从容应对。

“我没有戏弄你,我是想让你留下才撒谎的。”

她的解释,反而让沈黎更加凝重起来。

半晌,他收敛神色,“抱歉,鸢鸢,我失态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每走一步,腿上是钻心的疼。

但他顾不得这么多,步伐异常坚定。

宁纸鸢哪里肯让他走。

沈黎没有信她。

现在跑了,她怕沈黎就此躲起来,自己再也找不到他。

宁纸鸢起身,一溜小跑追上他的背影,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别走。”

沈黎腿伤后,住院小半年,整个人清瘦很多,身上都没什么肉。

以前身形看着也没有这么过于单薄,瘦骨嶙峋。

低头嗅不到那股好闻的果茶香。

沈黎身形一滞,用了很大的信念去抵抗心底的贪念,抬手去掰环住他腰际的手。

他本就痛着,又怕伤着她,几次都没能掰开。

鸢鸢借着他当幌子,被宁伯父送过来,自己不走难道要亲眼看着她和裴瑾恩爱吗。

剜心蚀骨的痛他已经受过一次,竟还要再来一回么。

“鸢鸢,算我求你好么,让我走吧。”

宁纸鸢被他的话刺痛,她只想对他好,怎么就好像自己要留下他折磨一样。

想再解释些什么。

搂着的男人微微颤抖,他摇晃两下,已然站不住。

宁纸鸢想起他走路的怪异样子,担忧道,“是不是腿疼,我扶你去坐一下。”

沈黎硬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如果此时执意走,真会摔在她面前吧。

到时她肯定会认作是苦肉计。

任由宁纸鸢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肩膀,搀扶着到沙发上休息。

男人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低着头眉头紧锁。

他的腿伤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让我看看你的腿,是不是还没好全?”

沈黎垂在膝上的手蓦地收拢,讽刺的扯扯嘴角,“何必呢。”

他住院时,她一次都没看望过。

现在说这些又是何必呢。

看他钢板缝合后的腿吗。

连他都嫌密密麻麻的针脚丑陋,现在估计是一片淤青。

更加渗人难看吧。

宁纸鸢不知如何消除他的戒备,倾身抱住他的脖颈。

“沈黎,我承认过去不够关心你,但我是你的未婚妻,将来是你的妻子,你不能剥夺我关心你的权力。”

贴在颈侧的温度灼人,女孩柔柔软软的拥抱。

比梦中的还要令人心醉。

沈黎想自己应该是疯了。

他伸手想推,但身体比他更诚实的回抱住她,支撑着她身体的重量。

舍不得。

明知是谎话,竟从这话里生出几分妄念,无奈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别躲我。”

在这一刻,或许是身体的疼痛,或是心底蔓延的苦楚。

沈黎招架不住了。

鸢鸢无非是想诛他心。

他如她的意好了,“好,我留下就是。”

宁纸鸢怕身上的药膏蹭在他身上,松开手。

在沈黎眼里,变了意思。

达到目的,鸢鸢多一秒也不愿意装了。

见他脸色好些,宁纸鸢说:“真不用看医生吗?”

温香软玉突然消失,沈黎心底空落落的。

他的身体情况他清楚,不想用腿去博同情,“不用。”

宁纸鸢不好勉强,没忍住困倦偷偷打了个哈欠。

“我睡哪里?”还没问出口,看着工工整整来不及归置的几个大箱子。

她话锋一转,搀着沈黎的胳膊,“我送你回房间。”

沈黎脸上瞬间多云转阴。

送他回房间,她好出去找裴瑾么?

白天见了还不够,晚上还要眼巴巴去找。

就这么离不开吗。

裴瑾到底给鸢鸢下了什么迷魂汤。

来到二楼主卧,简约的冷色调装修风格,像沈黎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

冷冰冰的。

可她知道这层冰壳后的心,有多滚烫。

宁纸鸢扶着沈黎坐在单人沙发上,“不舒服要告诉我,不要硬撑。”

她转身去楼下,拿日用品的小箱子。

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远去,他抓着扶手,出声挽留,“就不能不去吗……”

宁纸鸢扭头看他,“什么?”

刚答应做幌子,这会儿阻拦她找裴瑾。

好不容易有这么平和的时刻。

真要因为一己私欲破坏掉吗。

沈黎怕惹她生气,顾左右而言他,“外面虫子很多。”

宁纸鸢:“嗯?”

“要是再被叮咬,没人给你涂药。”

他在说什么蠢话。

宁纸鸢笑着定定看他,意有所指,“有人帮我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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