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道玄林渊的其他类型小说《社畜穿越修仙界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龟丘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指尖下的键盘早已包了浆,油腻腻的,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黏腻的迟滞感。林渊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倔强的代码,它们像一群冰冷的毒虫,扭曲盘踞在刺眼的荧光里。最后一个分号仿佛永远也敲不下去,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发黑,像老旧的电视机信号不良时闪烁的雪花点。胸口猛地一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又猝然松开。剧痛瞬间炸开,蛮横地冲垮了所有疲惫的堤坝,瞬间淹没了意识。林渊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屏幕上那些未完成的、冰冷扭曲的字符,它们仿佛在幸灾乐祸地跳跃、狞笑。咖啡杯打翻的污渍在廉价的合成木桌面上迅速洇开,深褐色的液体贪婪地吞噬着散乱的文件一角。窗外,城市霓虹永不疲倦地闪烁,意识进入一片黑色的通道...是五彩斑斓的黑....然后窒息感……然后,是失重。不是电...
《社畜穿越修仙界完结文》精彩片段
指尖下的键盘早已包了浆,油腻腻的,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黏腻的迟滞感。林渊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倔强的代码,它们像一群冰冷的毒虫,扭曲盘踞在刺眼的荧光里。最后一个分号仿佛永远也敲不下去,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发黑,像老旧的电视机信号不良时闪烁的雪花点。
胸口猛地一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又猝然松开。剧痛瞬间炸开,蛮横地冲垮了所有疲惫的堤坝,瞬间淹没了意识。林渊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屏幕上那些未完成的、冰冷扭曲的字符,它们仿佛在幸灾乐祸地跳跃、狞笑。咖啡杯打翻的污渍在廉价的合成木桌面上迅速洇开,深褐色的液体贪婪地吞噬着散乱的文件一角。窗外,城市霓虹永不疲倦地闪烁,意识进入一片黑色的通道...是五彩斑斓的黑....然后窒息感……然后,是失重。 不是电梯下坠!而是被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从熟悉的世界硬生生撕扯出来,粗暴地塞进了一条混乱湍急的通道。光怪陆离的碎片呼啸着撞击他的意识:模糊扭曲的人脸、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某种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古老兽类的低吼……还有,一阵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属于少年的惊恐尖叫!那声音如此真切,带着山风的呼啸和失足坠落的绝望。 “娘——!”
碎片中,混杂着嶙峋陡峭的黑色山崖、一株在狂风中摇曳的、开着诡异紫花的植物、脚下松动的碎石……以及,在急速下坠、天旋地转的混乱里,左手似乎胡乱地、死死地抓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在坠落的风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所有感知都被疯狂搅拌,搅拌成一片混沌的、令人作呕的泥沼。时间失去了刻度,空间被揉碎重组。在这狂暴的洪流中,唯有左掌心那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润感,顽强地烙印着,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抗着那撕扯灵魂的眩晕与剧痛。
“魂未归,碑未碎。天道无情,逆天者生……” 一个冰冷、遥远、仿佛来自亘古的低语,在混乱的洪流中一闪而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诱惑。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重物砸在厚实的湿泥上。
冰冷,坚硬,带着河滩淤泥特有的腥气,瞬间包裹了他。林渊猛地呛咳起来,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进一股浓重的泥腥味和水汽。他挣扎着睁开眼,光线刺得他泪腺失控,视野花了片刻才勉强聚焦。
没有天花板上熟悉的、布满蛛网裂纹的节能灯管,没有廉价电脑主机沉闷的嗡鸣,更没有窗外那永远喧嚣、令人烦躁的城市噪音。头顶,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异常澄澈高远的深蓝色天幕,几颗异常硕大、清冷如冰的星辰点缀其上,冷漠地俯瞰着大地。空气干净得带着一种凛冽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片,直沁入肺腑深处,却又诡异地让沉重的头脑为之一清。
他艰难地动了动脖子,环顾四周。身下是湿滑冰冷的鹅卵石,大小不一,硌得生疼。不远处,一条宽阔的大河无声流淌,河水在星光下泛着一种奇异的、幽蓝色的微光,仿佛河底沉睡着某种会发光的巨物。水面上,偶尔有形态怪异的银白色小鱼跃出,鳞片折射着星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亮痕,随即又无声地没入幽暗的水流。河对岸,一片高耸、嶙峋的黑色石山在深蓝天幕下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阴影,山势陡峭险恶,如同巨兽嶙峋的脊骨。山脚下,依稀有几点昏黄摇曳的火光,勾勒出一些低矮、粗糙建筑的轮廓,像匍匐在巨兽脚下的虫豸。一片死寂,只有河水永不停歇的、低沉的呜咽,如同大地深沉的叹息。
“这……是哪?” 林渊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手臂和左肩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和剧痛,仿佛骨头被狠狠摔过。低头一看,他愣住了。
这不是他的手。
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带着风吹日晒痕迹的小麦色,指关节同样突出,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擦伤和硬茧,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和草屑。手腕虽然纤细,却透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韧劲。身上的衣物是粗劣的麻布,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重,膝盖和手肘处打着厚厚的补丁。
等等!左手!
一股强烈的、来自“另一个自己”的执念感,驱使着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五指依旧死死地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甚至微微颤抖。透过指缝,在星光的映照下,能看到一点温润、内敛的微光透出来,并不刺眼,却异常坚韧地存在着。而他的右手边,散落着几株被压坏的、叶片细长、边缘带着锯齿的草,草根还带着新鲜的湿泥。
那是什么?玉?还有……草药? 林渊的心猛地一跳。坠崖!采药!那声绝望的“娘——!”碎片般的记忆、掌心紧攥的温润玉石、以及身边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草药瞬间重叠!是坠崖时抓住的?还是……自己在穿越通道里混乱中捞到的?这草药……是给母亲治病的?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直冲头顶,比身下的鹅卵石还要冰冷!林渊猛地抬起双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左手紧攥着那未知的温润物件,触感像一块上好的玉石,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却又让眼前的一切显得更加荒诞离奇。
触感光滑得不可思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绷的弹性。没有熬夜加班熬出来的油腻,没有压力催生的细纹,更没有三十岁社畜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麻木。指腹划过下颌,那里本该有些扎手的胡茬,现在却是一片光洁。他猛地又去摸自己的胸口,肋骨清晰可数,瘦削单薄,但心脏在薄薄的皮肤下有力地、年轻地跳动着,不再有那种被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沉闷窒息感。左肩的疼痛、掌心的温润玉石、以及身边那几株散发着泥土腥气的草药,是如此的矛盾又真实地交织在一起。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诱惑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脑海。他猛地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到河边。幽蓝的河面微微荡漾,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水面倒映出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头发枯黄杂乱,像一蓬被霜打过的野草,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失血和寒冷所致)。脸庞瘦削,下巴尖尖的,颧骨有些突出,带着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的痕迹。但那双眼睛……瞳孔在星光下显得异常黑亮,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尚未被生活彻底磨灭的惊惶,然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近乎狂喜的亮光。嘴角的线条是陌生的,带着少年特有的、尚未定型的青涩弧度。额角还有一道新鲜的、渗着血丝的擦伤,火辣辣地疼。这张脸,属于一个石渊镇16岁少年。
“哈…哈哈……” 一声压抑的、带着试探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滚出来,随即像挣脱了某种束缚,骤然放大,变成了近乎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死寂的河滩上突兀地回荡,惊起了远处石山阴影里几只不知名的夜鸟,扑棱棱地飞入更深沉的黑暗。林渊笑得弯下了腰,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温润的源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滚过他年轻却陌生的脸颊,滴落在石头上。三十年的牛马生涯,日复一日的压榨、疲惫、一眼望不到头的窒息感……竟然猝不及防地,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终结了?代价是……重返青春?变成了一个穷苦少年?而手里这块玉……是梦?还是穿越的伴手礼?或者……自己疯了?那山……就是自己“采药”的地方?
“不亏!这波……这波血妈赚!”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嘶哑地低吼,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扭曲的庆幸感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冲刷着残留的惊悸和那挥之不去的、关于另一个“自己”的尖叫声。左手掌心的温润,是此刻唯一的、真实的锚点。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散落在鹅卵石上的草药,一股陌生的、属于这个身体的强烈焦虑和担忧猛地涌上心头——娘!
“镇魂主印绑定中……绑定完成。”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林渊混乱的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这声音与穿越通道中那古老的呓语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绝对的、非人的秩序感。
林渊猛地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惊骇伴随着惊喜而放大。
“系统启动。”
“当前状态:灵识未开,血脉未激,修为:无。”
“发布新手任务:在七日内觉醒灵识,否则抹杀。”
冰冷的字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进他的意识。“系统”?“绑定”?“抹杀”?这些词语他并不陌生,但在此刻此景下出现,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诞和真实。那“抹杀”二字蕴含的绝对意志,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
“我做到了。” 一个平静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满足的少年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响起,仿佛是他自己的回声,却又截然不同。紧接着,是一缕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光亮在“内视”中浮现的奇异感觉。
“任务进度提升至12%”
“奖励:灵息初炼术 已发放”
这感觉……这声音……这信息流……不属于他!或者说,不属于此刻作为“穿越者”的他!它们如同破碎的镜片,强行镶嵌进他混乱的记忆和感知里,带着另一个“林渊”的痕迹!
是幻觉?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还是……那所谓的“系统”在读取过去?
林渊只觉得头痛欲裂,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和认知在他脑中疯狂碰撞、撕裂。他是那个为母采药坠崖的石渊镇少年林渊?还是那个猝死在代码前的社畜林渊?那石渊镇祠堂……那镇魂碑……那族老林乘风……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即将发生的预言?手中的古玉,是母亲遗物?还是穿越的钥匙?
他分不清!记忆的碎片与系统的提示交织缠绕,如同两股纠缠不清的藤蔓,勒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嗤啦——!”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厉啸,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石渊镇上方死水般的深蓝天幕!
一道青碧色的剑光,璀璨、凌厉、裹挟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杀意,如同九天之上坠落的雷霆,悍然劈开沉寂的夜色!紧随其后,一道暗沉如污血的赤红剑光,带着更加暴戾、更加阴毒的气息,死死咬住前方那道青光,如同跗骨之蛆,穷追不舍!
两道恐怖的光影,如同两颗裹挟着毁灭意志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刺破夜空的灼热尾迹,以一种粉碎一切阻挡的疯狂姿态,朝着林渊所在的那片黑色石山,直坠而下!
那纯粹、暴虐、视众生如蝼蚁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刚刚重获新生的喜悦、对“母亲”安危的陌生焦虑、对掌中古玉来源的惊疑、对“系统”和“记忆碎片”的巨大困惑……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冻结、碾碎!
笑容彻底僵死在他年轻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骇人的惨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那几根脆弱的肋骨。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尾椎骨直冲上脑门,让他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左手紧握的古玉,那温润感似乎也变得微弱,在毁灭性的威压面前瑟瑟发抖。
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
“警告……高……高能……干扰……任务……抹杀……倒计时……”
一个混杂着三十岁社畜全部绝望认知、十六岁少年本能恐惧、对自身存在巨大怀疑、对“系统”抹杀威胁的惊骇、以及对那两股毁灭剑光带来的最直接死亡预感的念头,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一片混乱、几乎要爆炸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淦!这鬼地方的KPI……比特么996还狠?老子刚活过来,自己是谁还没整明白,脑子里还有个催命符……这就要被神仙打架给扬了?!
就在他努力挣扎之际,一股莫名的能量顺着他识海流转全身,像是火焰焚烧,又像是冰河冲刷。他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滚,五感逐渐敏锐,连地上的虫鸣声都清晰入耳。
在灭顶的死亡威压下,竟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林渊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动作的。那两道撕裂天幕、裹挟着毁灭意志直坠而下的青红剑光,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其散逸出的恐怖气机,已让河滩的空气粘稠如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楚。身体的本能,或者说,是那具十六岁少年身躯在无数次山林攀爬与险境中磨砺出的求生反射,压倒了意识中那三十岁社畜的惊骇与混乱。
他猛地向前一扑,不是冲向任何方向,而是将身体死死地蜷缩起来,紧紧贴着河滩上最大的一块半人高的黝黑礁石背面。冰冷的岩石硌得他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双手本能地抱头,身体蜷缩成最小的目标。左手中那枚温润的古玉,被他死死压在胸口,似乎想将那点微弱的暖意融入心脏。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被撕裂、揉碎、然后狠狠砸在地上!
大地如同活物般疯狂震颤、呻吟!林渊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疯狂旋转的搅拌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身下的鹅卵石如同沸腾的弹珠,剧烈地跳动、撞击。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泥沙、腥臭的河水,如同狂暴的巨浪,狠狠拍打在礁石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无数细小的碎石如同密集的箭矢,噼里啪啦地砸在礁石和他暴露的背部、腿上,瞬间留下无数火辣辣的痛感。
天空被彻底染成了青红交错的炼狱之色。刺目的光芒穿透眼皮,灼烧着眼球。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在黑色石山的方向肆虐、碰撞、爆炸!山峦的轮廓在光芒中剧烈扭曲、崩塌!巨大的岩石如同被无形巨手抓起,抛向高空,又在狂暴的能量流中被撕扯成齑粉!刺耳的尖啸、沉闷的爆炸、岩石崩裂的轰鸣……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毁灭的交响,疯狂冲击着林渊的耳膜,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震散。
“噗!”一口腥甜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胸口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每一次震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只能死死地蜷缩着,将身体最大程度地藏匿在礁石的阴影下,祈祷这微不足道的屏障能多撑一瞬。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狂暴的能量干扰下变得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杂音:
“警告……高……高能冲击……干扰……剧烈……”
“任务……抹杀……倒计时……6日23小时……59分……”
“个体……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濒危……”
濒危?抹杀?林渊在剧痛与轰鸣中扯出一个扭曲的、近乎绝望的笑容。还用等七天抹杀?外面那两个神仙打架的余波,下一秒就能把他这个蝼蚁彻底扬了!那所谓的“天魂镇碑系统”,听起来唬人,此刻却像个只会报丧的废物!
就在这濒死的边缘,在那系统冰冷的“濒危”提示音刺激下,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混杂着不甘、愤怒与求生欲的意念,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喷发,猛地从林渊混乱的意识深处炸开!
活下去!
这意念是如此纯粹而蛮横,瞬间压过了所有混乱的记忆碎片、压过了对系统的恐惧、压过了对“我是谁”的迷茫!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灵魂深处!
几乎在这股意念升腾的同时,他死死压在胸口的左手掌心,那块温润的古玉,骤然变得滚烫!
不是灼烧皮肉的烫,而是一种直透灵魂深处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炽热!这股炽热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燃了他体内某种潜藏的东西!
嗡——!
林渊脑中一声低沉的嗡鸣。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自身的识海深处!那冰冷系统提示音瞬间被压了下去。
“灵息初炼术……自动……运行……” 一个模糊的、仿佛来自身体本能而非系统指令的念头闪过。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气流,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这股气流无形无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与生机,如同初春时节拂过冰面的第一缕微风。它并非来自外界那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天地,而是……源于他自身!源于那枚滚烫的古玉!更确切地说,是古玉的炽热,如同一个引信,点燃了他身体深处某种微弱的“火种”,而这缕清凉的气流,正是那“火种”燃烧时逸散出的第一缕“烟”!
它不受林渊控制,自发地在他体内流转起来。路径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暴——从紧贴古玉的胸口膻中穴位置升起,带着一丝滚烫的余韵,然后笔直地向上,冲入脑海!
轰!!!
这一次的轰鸣,只存在于林渊的意识世界。
那缕微弱的气流冲入脑海的瞬间,如同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黑暗中,投入了一点火星!火星虽小,却顽强地燃烧起来,驱散了浓重的黑暗,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林渊“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一种纯粹的内视感知。他“看”到了自己混乱、泥泞、如同狂风过境般的识海深处,出现了一点微弱却无比凝实的光!那光只有米粒大小,色泽纯净,如同最上等的白水晶,静静地悬浮在意识的中央,缓缓地、坚定地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向外散发出一圈圈极其微弱的、清凉的涟漪。这涟漪所过之处,混乱的思绪如同被安抚的野兽,渐渐平息;撕裂般的头痛如同被清凉的泉水浇灌,迅速缓解;外界那震耳欲聋的毁灭轰鸣声,仿佛被隔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变得遥远而模糊……
灵识之核!
这个词汇如同本能般浮现在林渊心头。这就是系统任务要求他觉醒的东西?这就是……修道之始?
狂喜尚未涌起,更奇妙的感受接踵而至。
当那米粒般的光核稳定旋转,散发出的清凉涟漪扩散到身体各处时,林渊对外界的感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依旧蜷缩在礁石之后,身体承受着冲击波带来的剧痛和压迫。但此刻,他的“感觉”却仿佛脱离了躯壳的限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延伸出去。
他清晰地“听”到了身下鹅卵石内部细微的裂痕在冲击下蔓延的“咔嚓”声;他“闻”到了河水深处淤泥被剧烈搅动后散发出的、带着腐烂水草和奇异矿石混合的腥味,他甚至能分辨出其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阴寒水汽;他“感觉”到空气中混乱驳杂的能量流——狂暴炽热的火气(来自赤红剑光)、锋锐冰冷的金煞(来自青碧剑光)、厚重沉凝的土元(来自崩塌的山石)、以及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稀薄木灵和水汽……
这些感知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刚刚点亮灵识之核的脑海,数量庞大且混乱。若是之前的林渊,瞬间就会被这海量信息冲垮意识。
但此刻,那三十岁社畜的灵魂特质,在修道觉醒的这一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
代码!逻辑!结构!
林渊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处理器,本能地开始运转。涌入的庞大感知信息流,在他脑海中不再是混乱的噪音,而是被迅速拆解、归类、建立起临时的“数据库”和“逻辑模型”!
震动频率高于某个阈值的,标记为“高频危险源”(如近距离爆炸)——优先规避或硬抗。
能量性质狂暴炽烈的,标记为“火属毁灭性能量”——远离核心,利用环境(河水、礁石)削弱。
气流运动异常紊乱的区域,标记为“能量乱流区”——绝不可踏入,会被撕碎。
那丝精纯的阴寒水汽……标记为“潜在可利用资源”?
位置:河底淤泥深处偏左十五米,浓度极低……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毁灭风暴完全掩盖的、带着腐朽木质和尘埃气息的……独特波动?位置……似乎源自河对岸镇子边缘,某个残破建筑的方位?这波动……为何隐隐与脑海中某个模糊的记忆碎片(破败祠堂、黑色石碑)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种基于逻辑分析和模型构建的“感知处理”方式,迥异于本土修士通常依靠经验和灵觉的模糊感应。它高效、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精确,硬生生在毁灭风暴的信息洪流中,为林渊开辟出一小块相对清晰的“认知安全区”!
他不再是无头苍蝇般被动承受。他开始“理解”周围环境的能量构成和危险分布!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知与分析状态中时,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再次响起,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干扰被暂时压制:
“叮!”
“灵识之核成功凝聚!新手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
“奖励一:灵息初炼术(已掌握,熟练度:初窥门径)。”
“奖励二:基础灵识运用法门《凝神篇》已发放。”
“警告:个体生命体征仍处于危险阈值!请尽快脱离高能区域!”
“抹杀倒计时暂停。新任务生成:在十二个时辰内,将生命体征恢复至安全状态。失败惩罚:抹杀。”
冰冷的“抹杀”二字,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瞬间将林渊从那种玄妙的感知与分析状态中惊醒。
灵识觉醒的微光依旧在脑海深处旋转,带来前所未有的清明。但身体的剧痛、外界的毁灭轰鸣、以及系统那毫不留情的倒计时,瞬间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
他猛地睁开眼,透过礁石的缝隙向外望去。
天幕依旧被青红二色割裂,但远处那黑色石山的崩塌似乎暂时停止了。两道恐怖的剑光并未消失,而是在更高的天穹之上激烈绞杀、碰撞,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刺破耳膜的巨响和毁灭性的能量余波,如同两条暴怒的巨龙在云端死斗。它们的战场转移了,但毁灭的余韵依旧笼罩着这片大地,随时可能再次倾泻而下。
河滩一片狼藉。原本平缓的鹅卵石滩被犁出深深的沟壑,浑浊的河水倒灌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尘土味和血腥味(不知是野兽还是……)。
娘!那个存在于记忆碎片和这具身体本能深处的、病弱的妇人形象,伴随着强烈的担忧,再次狠狠攥紧了林渊的心。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躲避仙人大战的余波,不仅是为了应付那该死的系统抹杀倒计时,更是为了……石渊镇里,那个等着草药救命的“娘”!
林渊咬着牙,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刚觉醒的灵识,如同黑暗中点亮的微弱烛火,虽然范围有限,却无比珍贵地为他照亮了周围最迫近的危险。
他“看”到左前方三十步外,有一片被巨大礁石和倾倒树干形成的相对死角,那里紊乱的能量流稍弱。
他“听”到右侧河水中,暗流涌动加剧,有形成漩涡吞噬的危险。
他“感觉”到头顶上方,一块被冲击波掀飞到半空的磨盘大石,正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他藏身的这块礁石狠狠砸落!轨迹清晰,落点……正是他头顶!
“走!”
林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爆发出这具年轻身体最后的力量,猛地从礁石后蹿出!他没有选择看起来更安全的左前方死角,因为时间不够!他选择了更近、但相对危险的一条路线——几乎是擦着那即将形成漩涡的河水边缘,扑向一片被浑浊河水半淹没的低洼泥地!
就在他身体扑入泥水的瞬间!
轰隆!!!
那块磨盘大的巨石,如同陨星般狠狠砸落在他刚才藏身的礁石上!坚硬的礁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崩裂成无数碎片,四散激射!其中几块尖锐的石片,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几乎是贴着林渊的后背和头皮飞过,狠狠扎进他身旁的泥水里!
冰冷的泥水瞬间包裹了他,带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腥臭和窒息感。但林渊心中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冰凉。
他赌对了!借助那刚刚觉醒的、如同精密雷达般的灵识感知和社畜思维构建的逻辑模型,他在死神的镰刀下,为自己抢出了半息生机!
他挣扎着在齐腰深的泥水中稳住身体,剧烈地喘息。冰冷的泥水刺激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更加清醒。
灵识之核在脑海中稳定旋转,虽然微弱,却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那缕清凉的气息,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精神。他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脑海中那篇刚刚获得的《凝神篇》。
冰冷的文字和玄奥的意念图瞬间流淌过心间。虽然晦涩,但核心要义却异常清晰——如何集中、凝聚、收束那刚刚诞生的灵识之力,如同打磨一把新生的匕首,使其更加锋利,消耗更小,感知更专注、更持久。
“集中……凝聚……”林渊喃喃自语,社畜的思维再次本能启动。他将这灵识的运转,想象成优化一段冗余代码的过程——剔除杂念干扰(冗余数据),集中算力(灵识之力)于核心需求(感知特定目标或区域)。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入了不少泥腥味),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大范围扫描那混乱而危险的战场,而是将全部心神,所有刚刚诞生的灵识力量,如同聚焦的探照灯,死死地“钉”在河对岸——石渊镇的方向!
目标:确认小镇状况!寻找……“家”的方位!以及,那记忆中祠堂的位置!
嗡……
灵识在《凝神篇》的引导和社畜思维模式的强行约束下,艰难地穿透混乱的能量余波和弥漫的烟尘,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竭力稳住的一叶扁舟,朝着对岸那几点在毁灭风暴中顽强摇曳的昏黄灯火,延伸而去……
冰冷的泥水包裹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腥气。林渊挣扎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的河滩上,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身后,黑色石山方向传来的轰鸣与能量爆裂声虽已移向高空,但那毁灭的余威依旧如同沉重的铅云,压在心头。
没有温热的躯体,没有微弱的呼吸,没有需要拯救的母亲。
只有右手中,几株被压得稀烂、沾满泥浆、早已失去所有药性的锯齿草叶,被他无意识地、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草茎里,挤出浑浊的汁液,混着泥水滴落。
“娘……药……” 一个微弱而固执的念头,如同跗骨之蛆,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钻出来,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焦灼和痛楚。
林渊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荒谬的念头驱散。他用力之大,牵扯到左肩的伤口,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是林渊!三十岁,社畜,猝死在代码前!穿越到了这个十六岁的同名少年身上! 他疯狂地在心中呐喊,用最清晰的逻辑试图锚定自己。
记忆碎片告诉我……这身体的母亲,早在半年前就病逝了!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那不断翻涌的焦灼感中。那坠崖前喊的‘娘’?那拼死采的药?都是这具身体残留的、刻骨铭心的执念!是这少年至死都未能放下的遗憾!
现在,这遗憾,这执念,如同顽固的病毒,感染了他这个新生的灵魂!
“呃啊……”林渊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一半是身体的痛楚,一半是精神撕裂的折磨。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几株毫无价值的烂草,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它们狠狠摔在地上的冲动涌起。理智告诉他这毫无意义,母亲早已不在!但身体的本能,那残留的、属于原主的强烈情感,却像无形的锁链,死死束缚着他的手臂,让他无法松开!
扔掉它!扔掉这无用的东西!一个声音在理智层面尖叫。
不!这是给娘的药!必须带回去!另一个声音,源自身体骨髓深处的哀鸣在嘶吼。
这种认知与本能、灵魂与躯壳的剧烈冲突,几乎要将他逼疯。比背后的伤口更痛,比冰冷的河水更刺骨。
“警告:个体精神波动异常!存在强烈认知冲突与灵魂排异风险!”
“抹杀倒计时:11时辰43分22秒!”
“生命体征:中度创伤,能量匮乏,精神濒临崩溃临界!”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冷酷地剖析着他此刻糟糕透顶的状态。猩红的倒计时数字闪烁着,提醒他致命的威胁从未远离。
活下去!先活下去!弄清楚这该死的系统和石碑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源自社畜求生本能的念头,暂时压倒了“采药救母”的执念冲突。他需要一处安全的落脚点,一处能隔绝外界那恐怖能量余波、能让他喘息、思考、并尝试完成那要命任务的地方。
刚刚觉醒的灵识,如同黑暗中一盏摇曳却不肯熄灭的油灯,被他死死地攥住,艰难地向外延伸。目标不再是虚无的“家”和“母亲”,而是……记忆中那个共鸣点!那个在河滩灵识扫描中发现的、与记忆碎片(破败祠堂、黑色石碑)产生强烈波动的所在!
灵识艰难地穿透浑浊的空气、弥漫的土腥味和混乱的能量余韵,再次锁定河对岸小镇边缘。
倒塌的篱笆、惊慌的家畜、燃烧的屋顶……毁灭的景象依旧。但在那片混乱的边缘,那个被老槐树遮掩的破败院落中央,那个独特的、带着腐朽木质与厚重尘埃气息的波动,如同黑夜中唯一稳定的航标,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镇魂祠!就是那里!系统绑定的地方!也可能是唯一的“安全屋”!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手中那几株该死的、让他精神分裂的烂草。他咬着牙,用尽力气,朝着河岸涉水而去。冰冷的河水冲击着伤口,带来刺骨的剧痛和窒息感,但他眼神冰冷,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重,仿佛要将脚下这具身体残留的软弱和执念一同踩碎。
当林渊拖着湿透、冰冷、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跄着撞开那扇仅剩半扇、摇摇欲坠的腐朽木门时,那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霉味、尘土味混合着沉淀千年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残破依旧。惨淡的光线下,尘埃飞舞。中央,那块三尺高的黑色石碑静静矗立,散发着无形的沉重压迫感。
记忆碎片瞬间鲜活——冰冷的触感、扭曲的符文、玉牌炸裂(等等,玉牌呢?)、识海剧痛、系统绑定……所有模糊的片段,在亲眼见到石碑的瞬间,变得清晰而真实!这里,就是他“新生”的起点,也是系统任务的根源!
他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石碑基座,身体顺着粗糙的石面滑坐在地。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他摊开右手,看着掌心那几株被泥浆包裹、早已不成形状的草药。那股源自身体深处的、要将它们“带回去给娘”的强烈冲动再次翻涌上来,如同毒瘾发作,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够了!”林渊猛地低吼一声,声音沙哑而暴戾。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社畜的冷酷和穿越者对自身命运的掌控欲在这一刻压倒了原主的残念。他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几株烂草朝着祠堂最黑暗的角落掷去!
噗嗒。
烂草砸在厚厚的积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即被黑暗吞噬。
就在草药脱手飞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那一直沉寂、散发着阴冷排斥气息的镇魂碑,表面那些扭曲的暗纹骤然亮起极其微弱的乌光!一股无形的、冰冷而贪婪的吸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从石碑中探出!
目标,并非林渊!
而是那几株刚刚脱手、还在半空中划出轨迹的烂草!更准确地说,是附着在那几株烂草之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属于原主林渊的——未竟的执念!刻骨的遗憾!至死不休的孺慕之情!
这股无形无质、却沉重粘稠的精神残渣,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被那股吸力从草药上剥离出来,化作一缕肉眼不可见、但灵识却能清晰“感知”到的、灰暗扭曲的雾气,被石碑表面蠕动的暗纹贪婪地吞噬、吸收!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如闪电。
那几株失去所有精神附着物的烂草,无力地掉落在角落的灰尘里,彻底沦为真正的、无意义的垃圾。
而吞噬了这股强烈执念的镇魂碑,表面乌光微微流转了一下,那沉重阴冷的气息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排斥力场也仿佛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空洞”?一种极其隐晦的、带着一丝满足感的“饱腹”意念波动,极其短暂地扫过林渊的灵识。
林渊僵在原地,背靠着石碑,浑身冰冷,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看”到了!用那刚刚觉醒的灵识清晰地“感知”到了整个过程!
这石碑……竟能吞噬灵魂的执念?以遗憾、痛苦、未了的心愿为……食粮?!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河水的冰冷更甚百倍!他刚才……是亲手将原主最强烈的精神残渣,喂给了这块诡异的石碑?!
“叮!”
“新手生存任务:十二时辰内恢复生命体征至安全状态(任务目标:林渊),失败惩罚:抹杀。”
“检测到宿主处于特殊场域‘镇魂域’(微弱)。场域特性:稳固、隔绝、镇压(对外界能量乱流削弱效果:47.3%)。”
“警告:场域核心‘镇魂碑’灵性排斥宿主!无法主动沟通!无法汲取场域核心能量!”
“侦测到外部精神能量‘强烈执念残渣(孺慕/遗憾)’被‘镇魂碑’吸收。‘镇魂碑’排斥力场出现短暂微弱波动(衰减率:0.73%,持续时间:约1个时辰)。”
“紧急辅助方案生成:利用‘镇魂碑’排斥力场衰减窗口期,宿主需在1个时辰内,成功引气入体,凝聚第一缕本命元气雏形(气感)!以本命元气为引,尝试撬动‘镇魂域’因排斥衰减而略微松动的微薄灵气,或可为宿主恢复提供基础能量!”
“发布限时修炼任务:气感之试(窗口期)!”
“任务要求:在1个时辰内,成功感应天地灵气,并引导一丝灵气入体,完成初步炼化,凝聚本命元气雏形(气感)。”
“任务奖励:元气雏形(气感)状态;《引气诀》基础篇(后续);生命体征恢复速度提升10%。”
“失败惩罚:抹杀。”
冰冷的提示音,精准而残酷,瞬间解析了刚才发生的诡异一幕,并将一个更加急迫、更加凶险的任务砸在了林渊头上!
一个时辰!只有短短一个时辰的窗口期!在这阴冷诡异、灵气稀薄还被排斥的鬼地方,完成引气入体的壮举?
林渊看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引气诀·基础感应篇》,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的戾气直冲脑门。这系统,不仅发布不可能的任务,还把他当成了给石碑“投喂”的饵料?利用原主的灵魂残渣制造机会?
“操!” 一声低哑的咒骂从他牙缝里挤出,带着社畜被逼到绝境的凶狠。
但……抹杀!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掉了他所有无用的愤怒和抱怨。
没有退路。一个时辰,是他用“献祭”原主执念换来的唯一生机!必须抓住!
林渊猛地闭上眼,后背死死抵住那刚刚“饱餐”一顿、排斥力场出现微弱波动的镇魂碑。冰冷的石碑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强行压下身体各处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更将心中那翻腾的、对石碑的忌惮、对系统的不满、以及对原主残留情绪的最后一丝不适感,全部用社畜的冰冷逻辑强行镇压!
目标唯一:引气入体!凝聚气感!时限:一个时辰!
他运转《凝神篇》,意识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守护着那米粒大小的灵识之核。清冷的微光散发,努力驱散杂念。他将那种在代码地狱中锻炼出的、对目标的极端专注、对逻辑的偏执追求、对效率的冷酷榨取,发挥到极致。
目标:感应天地灵气!锁定它!捕捉它!就在这排斥力场衰减的窗口内!
灵识触角再次如同精密的雷达波束,从自身识海原点向外扩散,笼罩周身三尺之地。这一次,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那股源自石碑的、沉重阴冷的排斥力,似乎……真的淡薄了一丝?如同坚固的冰层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感知信息涌入脑海:
空气成分分析:
·
惰性气体、氧气、水汽分子、尘埃、微生物……同上,能量级极低,可利用性差。
·
·
未知阴冷场域能量粒子(微量):源自镇魂碑,性质:稳固、沉重。排斥强度:微弱下降(标记:ZhenHun-域场粒子(排斥衰减态),能量级:中低,属性:未知,可利用性:极低→低(存在理论接触可能))。
·
·
新增:微弱、游离、属性不明的惰性能量粒子(极微量): 似乎是从石碑排斥力场那道细微“裂缝”中,极其缓慢渗透进来的外界驳杂能量?(标记:Leak-游离粒子,能量级:极低,属性:混杂未知,可利用性:未知(需测试))。
·
分析结果:祠堂内部环境灵气稀薄依旧!但石碑排斥力场的微弱衰减,如同打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门缝”,让一丝丝外界被仙人大战搅得无比混乱、但总量相对“充沛”的驳杂能量,有了渗透进来的可能!虽然这些能量粒子属性不明、惰性极强、浓度低得令人发指,但……它们存在!是这片能量荒漠里,除了古玉之外,理论上的另一个“水源”!
突破口有两个:怀中的神秘古玉,以及这从“门缝”里渗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游离粒子!
林渊的心跳微微加速。机会!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再次将主要灵识聚焦于怀中的古玉。温润的触感传来。灵识探入,轻易接触。那几粒如同星尘般、蕴含精纯生机本源的微光再次被“看”到。
策略:主攻古玉内精纯本源,辅以尝试引导外界游离粒子!双管齐下!
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所有杂念,心神沉入古玉的温润韵律。灵识化作最轻柔的网,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其中一粒最活跃的微光。《引气诀》法诀流转。
“灵识为引……沟通……”
“心合自然……”(意念频率与光点生灭趋向同步)
“意守丹田……”
“引气归源!”
灵识包裹着那粒精纯光点,沿着构筑的无形桥梁,极其缓慢却稳定地将其从古玉中“引渡”而出!
这一次,没有外界的恐怖威压干扰!
那粒精纯无比、带着无限生机的灵气光点,如同温顺的精灵,沿着灵识的指引,顺利地接触到了林渊胸口的皮肤!
嗡!
就在光点接触皮肤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舒畅、仿佛干涸大地迎来第一滴甘露的感觉,瞬间从接触点扩散开来!那光点毫无阻碍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林渊精神大振!全部意念集中于脐下丹田!
那粒精纯的光点,沿着灵识引导的路径(如同预设的“数据通道”),无比顺畅地穿过经络(虽然这具身体的经络近乎闭塞,但光点品质太高、灵识引导又极为精准),如同归巢的倦鸟,精准无比地落入了丹田气海之中!
噗……
一声微不可闻、仿佛水滴落入深潭的轻响,在林渊的感知世界响起。
丹田气海,那一片干涸的荒漠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凝实、散发着柔和纯净白光的“气”出现了!它只有针尖大小,却异常稳定,如同在混沌中点亮的第一颗星辰!缓缓地、自行地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散发出一丝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凉气息,开始滋养他重伤疲惫的身体!
气感!本命元气雏形!
成功了!
几乎在气感凝聚的同时,林渊分出的另一缕极其纤细的灵识触角,如同最灵巧的探针,也捕捉到了一粒从石碑排斥力场“裂缝”中渗入的、属性混杂的游离能量粒子!他毫不犹豫,立刻将刚刚诞生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本命元气雏形,分出一丝细若游丝的“引子”,缠绕上那粒游离粒子!
“引!”
那粒原本惰性极强、难以撼动的游离粒子,在这丝本命元气的“勾引”下,如同被磁化的铁屑,竟真的被牵引着,极其缓慢地朝着林渊的身体移动!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效率低得可怜,但……它动了!这证明,利用自身元气为引,撬动外界稀薄灵气(哪怕是驳杂的)是可行的!
“叮!”
“限时修炼任务:气感之试(窗口期)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元气雏形(气感)状态稳固;《引气诀》基础篇(引气入体、元气运转)已解锁;生命体征恢复速度提升10%。”
“个体生命体征:中度创伤(恢复中),能量匮乏(微弱补充),精神稳定。”
“抹杀倒计时暂停。新任务生成:在剩余10时辰内,利用《引气诀》基础篇,持续炼化灵气(来源不限),稳固并壮大本命元气,将生命体征恢复至安全状态。失败惩罚:抹杀。”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宣告了第一道鬼门关的暂时跨越。
林渊背靠着冰冷诡异的镇魂碑,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祠堂里,他的眸中,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白光,一闪而逝。丹田处,那针尖大小的气感缓缓旋转,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对抗着周身的冰冷与伤痛。
他活下来了。用“献祭”原主的执念换来的机会,用社畜的冷酷逻辑和精密算计,在这绝境之中,硬生生凿开了修道之路的第一块砖石。
前路,依旧遍布荆棘与死亡的倒计时。但至少,他手中,多了一把名为“气”的极其脆弱的凿子。
晨雾如同死者的裹尸布,缠绕着残破的石渊镇。林渊沉默地行走在残破的街道上。湿透的粗麻衣紧贴着身体,寒意刺骨,但丹田处那针尖大小的气感,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暖流,顽强地对抗着这份冰冷,也支撑着他重伤后虚弱的躯体。生命体征恢复中的系统提示,是此刻唯一的慰藉,但抹杀倒计时:9时辰47分的猩红数字,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他需要灵气!大量的灵气!无论是为了疗伤保命,还是为了那该死的系统任务。而石渊镇这灵气荒漠,经历昨日仙人大战的摧残,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更加稀薄混乱,还掺杂着令人作呕的死气与怨念碎片。在这里修炼,无异于饮鸩止渴。
就在他脚步微顿,灵识下意识扫过一片坍塌的屋舍,试图寻找一丝可利用的、相对“干净”的能量时——
“咦?”
一个略带讶异的清朗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突兀地在不远处响起。
林渊霍然抬头,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灵识之核骤然收缩,将自身那微弱的气感死死锁在丹田深处,不敢泄露分毫。社畜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未知,即威胁!
只见前方一处相对完好的青石坪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约莫三十许,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颇有几分出尘之气。他身着月白色云纹长衫,质地光洁柔顺,纤尘不染,与周围破败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长衫左胸处,以银丝绣着一朵简约却灵动的云纹图案,下方点缀着三枚小小的金色星辰。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气韵,将周围的尘埃与死寂都排斥在外。
青云门!
林渊心头剧震。那云纹星辰徽记,与记忆中某个极其模糊的碎片(或许是原主听闻的传说)瞬间重合!九州东荒域青州地界的宗门!
那人目光如电,正落在林渊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林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在他周身流转,尤其是在他丹田和眉心识海的位置,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你……” 白衫道人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昨夜,可在此镇中?”
林渊心头警铃大作。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因对方目光扫过而产生的微弱涟漪,低下头,用一种符合十六岁山村少年遭遇大劫后惊魂未定的、带着颤抖的沙哑嗓音回答:“回……回仙长,小子……小子是石渊镇人,昨夜……昨夜确实在镇中。” 他刻意将身体姿态放得更加佝偻虚弱,仿佛随时会倒下。
白衫道人——张道玄,微微颔首。他昨日奉宗门之命,前往青州西境处理一桩外门产业纠纷,夜宿于石渊镇外百里的一处灵秀山峰。子夜时分,他正于山巅吐纳,却忽觉心神微动,冥冥中感应到西北方向(正是石渊镇方位)传来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凝练稳固的奇异波动。那波动一闪而逝,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短暂地扰动了天地灵气的韵律,带着一种……镇压、收束的奇特意蕴。虽微弱,但那种纯粹的“定”力,在他这等修为的修士感应中,却如黑夜烛火般显眼。
他本不欲多事,但那波动实在奇异。今日途径石渊镇,见此地刚遭大劫,死伤狼藉,便抱着万一的念头落下云头,想看看能否寻到那奇异波动的源头,或是……能引动那波动的人或物。
神识扫过整个残破小镇,生灵气息微弱,多是惶恐绝望的凡人。唯有眼前这个少年……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重伤在身,虚弱不堪,但那气息核心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凝练!仿佛百炼精钢,虽小却坚;又似古潭深水,波澜不惊。更有一丝极其微弱、仿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定”意,萦绕其身,竟隐隐与他昨夜感应到的那丝波动有几分神似!
“气息极淡,却凝而不散,似有异象……” 张道玄心中低语,面上却不动声色。此子根骨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孱弱,但这股内蕴的“定”力,却绝非寻常凡俗少年能拥有。是天生异禀?还是……昨夜那异象的残留?
“抬起头来。” 张道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林渊依言抬头,目光与张道玄接触的刹那,他竭力控制着眼中的情绪,只留下劫后余生的惊惶、深切的悲伤(为这具身体的过去,也为这满镇死难),以及一丝对仙长的敬畏。社畜的演技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将灵魂深处的警惕与算计完美掩藏。
张道玄看着少年苍白脸上那道新鲜的擦伤,以及眼中那份深切的悲恸(他理解为对家园毁灭的痛苦),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稍减。或许,真是巧合?是这少年心性坚韧,在生死大劫中意外激发了某种潜藏的特质?他沉吟片刻,袍袖微动。
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淡青色的玉质圆盘出现在他掌心。圆盘温润,上面刻满了细密繁复、流转不定的银色灵纹,构成一个精密玄奥的阵图,中心微微凹陷。
“此乃五行灵轮,可测灵根资质。” 张道玄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把手放上去。”
测灵根!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来了!仙缘?还是暴露的危机?他体内的系统,怀中的古玉,丹田那微弱的气感,还有那诡异的镇魂碑……任何一样被这仙门修士察觉,后果都难以预料!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拒绝?形同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念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让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缓缓伸出右手,带着泥土和草屑、布满茧子和擦伤的粗糙手掌,带着一种少年人的忐忑,轻轻按在了那冰凉的圆盘中心凹陷处。
接触的瞬间——
嗡!!!
沉寂的五行灵轮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仿佛一颗微缩的太阳在张道玄掌心炸开!
赤、金、青、蓝、黄!五道纯粹而耀眼的光柱,代表着五行本源之力,毫无预兆地从圆盘边缘的灵纹节点上冲天而起!这五道光柱并未像寻常测灵根那样泾渭分明地显示强弱主次,而是在升腾到尺许高度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搅动,疯狂地旋转、交织、缠绕!
刹那间,一个由五色光芒构成的、缓缓旋转的能量漩涡,赫然出现在灵轮上方!漩涡中心深邃,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吸力,仿佛要将周围的微薄灵气都吞噬进去,却又被牢牢束缚在漩涡之内,形成一种诡异的动态平衡!漩涡的边缘,五色光芒流转不息,彼此渗透,竟隐隐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的灰蒙质感!
“变异五灵根?!” 饶是张道玄见多识广,道心沉稳,此刻也忍不住瞳孔骤然收缩,低呼出声!他主持过无数次外门弟子选拔,见过单灵根的天才,见过双灵根的良才,也见过驳杂不堪的伪灵根,但这等五灵根俱全、属性混沌未分、更形成奇异能量漩涡的景象,闻所未闻!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看似狂暴混乱的五色漩涡,其内部核心的五行灵气流动,竟呈现出一种超乎想象的稳定!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镇压”之力,强行束缚着这五种本该互相冲突湮灭的力量,让它们在狂暴的旋转中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却又极其坚韧的平衡!
“五灵根……且未分明主次……但灵气流动极稳,似有镇压之力……” 张道玄盯着那缓缓旋转的五色漩涡,目光灼灼,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
这绝非普通的变异灵根!此等异象,古籍中都罕有记载!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就在张道玄被这异象震动的同时——
林渊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瞬间弹出,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漠然:
检测到外部灵根资质扫描……
分析中……
资质判定:变异五行灵根 · 镇魂属性(隐性显化)
特性描述:五行俱全,混沌未分,灵根内蕴‘镇魂’本源特性,强行镇压五行冲突,维持动态平衡。灵气亲和范围极广(五行皆可缓慢汲取),灵气炼化效率极低(需镇压冲突损耗巨量心神灵力),修炼速度预期:极慢(百倍于单灵根者)。
潜力评定:成长上限极高(若‘镇魂’本源持续成长,可镇压更狂暴能量,兼容更复杂道途),破境难度极高(需海量资源及特殊契机打破平衡枷锁)。
隐藏任务触发:孤根之路!
任务描述:踏上以‘变异五行·镇魂’灵根为本的修道之途。此路崎岖险绝,举世难寻同道,是为孤根。
阶段目标一:成功拜入任意仙门(不限品阶)。
完成奖励:镇魂印·第一阶(残)激活!
失败惩罚:无(任务持续存在,直至宿主死亡或放弃此道途)。
变异五行·镇魂属性!孤根之路!镇魂印激活!
海量的信息瞬间冲刷过林渊的意识。他身体依旧保持着按在灵轮上的姿势,微微低着头,额前枯黄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呆了,吓傻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低垂的眼帘下,瞳孔深处,正掀起怎样惊涛骇浪般的风暴!
修炼速度……百倍慢于单灵根?破境难度……极高?孤根之路?举世难寻同道?
每一个词,都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刚刚因凝聚气感而升起的一丝微末希望之火上。这哪里是什么仙缘?分明是一条遍布荆棘、通向绝望深渊的死路!
然而,系统最后那句“镇魂印·第一阶(残)激活!”,却又如同黑暗深渊尽头透出的一缕微光,带着致命的诱惑!
镇魂印!与那诡异的石碑同名!是系统绑定的核心?还是古玉的奥秘?它激活后能带来什么?是更强的镇压之力,以应对这该死的变异灵根?还是……别的?
拜入仙门!必须拜入仙门!这是激活镇魂印的唯一途径!也是他目前摆脱系统抹杀、获得喘息和资源的唯一希望!哪怕这仙门只是最底层的杂役!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
张道玄的目光从震撼的五色漩涡上移开,重新落在眼前这个低着头的瘦弱少年身上。少年按在灵轮上的手在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实则是林渊内心激荡的伪装)。
变异五灵根,修炼之途几乎断绝。但……那奇异的“镇压”之力,那混沌漩涡中透出的、难以言喻的潜力感……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带回宗门,哪怕只是丢在外门杂役处,或许……也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机缘?宗门那些研究古法异闻的老家伙们,恐怕会对这“孤例”很感兴趣。
张道玄心中瞬间权衡利弊,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他手掌一翻,五行灵轮光芒收敛,五色漩涡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渊?” 他开口,叫出了少年刚才自报的姓名。
林渊身体一震,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收回手,惶恐地低头应道:“是……是小子。”
“你可愿随我前往青云门?” 张道玄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念你遭此大劫,根骨……虽非上佳,却也有一丝异处。宗门慈悲,可予你一个外门杂役弟子的身份,予你庇护,授你粗浅法门,能否有所成就,全看你自身造化。”
杂役弟子!
林渊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成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毫不作伪的求生光芒和感激之色,那是对摆脱眼前死地、抓住一线生机的本能反应!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带着哽咽的激动:
“弟子林渊!谢仙长收留之恩!弟子愿往!愿为宗门效犬马之劳!”
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
张道玄看着跪伏在地、激动颤抖的少年,目光深邃。他袍袖一卷,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将林渊托起。
“起身吧。此间事了,随我走。”
一道淡青色的遁光自张道玄脚下升起,温和却不容抗拒地裹住了林渊的身体。失重感瞬间传来,脚下的残垣断壁迅速变小、远离。
林渊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埋葬了原主一切、也给了他新生契机的破败小镇,眼中所有的激动、感激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丹田处,那针尖大小的气感,在遁光的包裹下,依旧在顽强地、缓缓地旋转着。
脑海中,系统面板上,隐藏任务:孤根之路的条目下,阶段目标一:成功拜入任意仙门的状态,悄然由未完成跳转为——
完成。
一抹幽深的微光,在他识海深处,那米粒大小的灵识之核旁,悄然浮现,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残缺不全的……古碑虚影。
镇魂印·第一阶(残),激活!
他的修道之路,这注定孤独而艰难的荆棘之途,于这万丈云海之上,方才……真正开始。
淡青色的遁光撕裂云层,以一种林渊难以理解的平稳与迅捷,朝着东方天际飞驰。脚下的山川河流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掠,罡风在遁光护罩外发出尖锐的呼啸,却被牢牢隔绝在外。
林渊的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包裹着,悬停在张道玄身侧。他强忍着初次御空带来的眩晕感,灵识之核全力运转,小心翼翼地约束着丹田内那针尖大小的气感,不敢有丝毫泄露。社畜的谨慎刻在骨子里,在这位深不可测的青云门修士面前,暴露任何异常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翻滚的云海尽头,一片连绵起伏、青翠欲滴的雄伟山脉轮廓逐渐清晰。山势陡峭奇绝,主峰更是如同擎天巨柱,直插云霄,峰顶完全隐没在茫茫云海之上,只能看到山腰处缭绕着如丝如缕的白色灵雾。那灵雾并非凡间水汽,而是浓郁到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所化,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晕,仙气盎然。一股比石渊镇浓郁了何止百倍、精纯而充满生机的灵气波动,隔着遥远的距离便扑面而来,让林渊精神为之一振,丹田处的气感都似乎活跃了一丝。
东荒青山云岭!青云门!
遁光速度渐缓,朝着那片仙家福地降落。越是靠近,山脉的壮丽与青云门的威势便越加震撼人心。
张道玄的遁光并未直冲云霄之上的主峰,而是朝着山脉外围、靠近山脚的一片区域落去。那里地势相对平缓,却少了中峰和主峰的仙家气象。一片密密麻麻、样式简陋的木质屋舍依山而建,鳞次栉比,大多只有一层,墙壁是粗糙的原木拼接,屋顶覆盖着普通的青瓦或茅草。道路是夯实的土路,偶有穿着灰色或褐色粗布短打的弟子匆匆行走,神色间多是疲惫和麻木。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汗味和淡淡的药草、肥料混合的气息。与外界的富庶城镇相比,此地显得寒酸而忙碌,与想象中仙门弟子的飘逸洒脱相去甚远。
外门弟子区!杂役居所!
遁光在一处稍显宽敞的、铺着青石板的空地上悄然落下,光晕散去。
“此地便是外门杂役处。” 张道玄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他目光扫过不远处几间同样简陋的木屋,其中一间门楣上挂着一个写着“执事”二字的木牌。
“陈管事!” 张道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杂役区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吱呀一声,那挂着“执事”木牌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形矮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管事服、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他脸上原本带着被打扰的不耐,但在看清张道玄身上那月白云纹、三颗金星的服饰后,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
“哎哟!是张仙师!您老人家怎么亲自到我们这腌臜地方来了?有何吩咐,您差人传个话,小的立马滚去听命就是了!” 陈管事的声音又尖又细,充满了巴结。
张道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等做派不甚感冒。他指了指身旁沉默站立的林渊:“此子林渊,石渊镇遭劫的遗孤,根骨……尚可,心性尚算坚韧。宗门慈悲,予他一个杂役身份,在你这外门听用。按规矩安置便是。”
“尚可”、“坚韧”、“慈悲”、“听用”……张道玄的用词平淡而官方,听在陈管事耳中,便是此子毫无背景,资质平平,不过是宗门随手收容的难民罢了。他脸上的谄媚笑容不变,看向林渊的眼神却瞬间从恭敬变成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小的明白!明白!仙师放心!小的定当好好安置!” 陈管事连连点头哈腰,拍着胸脯保证。
张道玄不再多言,甚至没再看林渊一眼,只是对陈管事微一颔首。脚下遁光再起,化作一道青虹,瞬息间便拔地而起,朝着云雾缭绕的中峰方向飞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张道玄一走,陈管事腰板立刻挺直了几分,脸上谄媚的笑容也收敛了大半。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背着手,用他那双精明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林渊,目光在他那身破烂湿衣和苍白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
“哼,石渊镇来的?遭了灾?” 陈管事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能被张仙师看中,带回宗门,给了条活路。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到了杂役处,就得守杂役处的规矩!甭管你以前是什么,在这里,就是个最下等的杂役弟子!”
“弟子明白。” 林渊低下头,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明白就好。” 陈管事似乎对林渊的“识相”还算满意,从腰间一个灰扑扑的布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几样东西,随手丢了过来。
林渊伸手接住。
入手是一套粗糙的灰色麻布短打衣裤,布料硬邦邦的,针脚粗大,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黑色腰牌,正面刻着一个古篆“役”字,背面则是一片空白。腰牌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凉意。还有一本薄薄的、纸张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小周天引气诀(基础篇)》。
“这是你的身份腰牌和衣物。” 陈管事指了指腰牌,“收好了,丢了可没处补!这是宗门最基础的引气法门,能不能练出个名堂,看你自己的造化。住处嘛……” 他随手朝着杂役区最边缘、靠近一片黑黢黢山崖的方向指了指,“喏,那边崖壁下,靠边倒数第二间,空着的。自己收拾去!明日卯时初刻(清晨五点),到药园‘百草圃’找苏青禾管事报到,她会给你派活计!”
药园?百草圃?苏青禾?
林渊默默记下这些名字和地点。
“还杵着干嘛?等着我请你吃饭?” 陈管事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去收拾!记住,杂役弟子,第一条规矩:少说话,多做事!第二条: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第三条:完不成差事,克扣口粮事小,宗规处置起来,哼,有你受的!”
“谢管事提点。” 林渊再次低头应了一声,不再多言,抱着那套粗糙的衣物和薄册,转身朝着陈管事所指的那片最偏僻、最简陋的木屋区走去。
背后,陈管事不屑的嘀咕声隐约传来:“啧,又来个吃白饭的……五灵根的废物,能有什么出息?浪费宗门米粮……”
林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脊背在破旧的湿衣下挺得笔直。
沿着坑洼的土路走到尽头,靠近陡峭崖壁的地方,几间木屋孤零零地立着,比其他杂役木屋更加破败。倒数第二间,门板歪斜,窗户纸早已破烂不堪。林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极其狭小,只有一张用粗糙木板搭成的床铺,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潮气的稻草。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勉强靠在墙角,第四条腿用石块垫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屋顶角落甚至还有漏雨的痕迹,在地面洇出深色的水渍。
这里,就是他在青云门的起点。
林渊反手关上那扇几乎挡不住风的破门,将怀中那套粗糙的灰色杂役服放在积满灰尘的破桌上。他走到床边,伸手按了按那层潮湿的稻草,触感冰冷而坚硬。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盘膝坐在了冰冷的泥土地上,背对着那张破床。并非嫌弃,只是地上或许比那潮湿的稻草更利于他此刻的状态。
他首先拿起那块黑色的“役”字腰牌。入手冰凉,材质奇异。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细微的触须,轻轻碰触腰牌表面。
嗡……
腰牌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阵法纹路被触动,反馈出一丝与整个外门区域某种无形阵法的微弱联系。同时,一个极其简陋的信息流被灵识捕捉:
姓名:林渊
身份:青云门外门杂役弟子
隶属:百草圃(药园)
贡献:零
权限:最低(可出入外门杂役区、指定劳作区域)
“最低权限……贡献点……” 林渊心中了然。这腰牌不仅是身份证明,更是记录“工分”和限制活动范围的工具。在青云门,杂役弟子,不过是会呼吸的工具。
放下腰牌,他拿起那本《小周天引气诀(基础篇)》。册子很薄,只有寥寥十几页纸。翻开,里面是手抄的文字和几幅简单的人体经络运行图,字迹潦草,图也画得歪歪扭扭,显然是批量复制的劣质货色。
林渊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极其基础,讲的是如何通过特定呼吸吐纳和意念引导,感应身周灵气,引气入体,沿几条最粗浅的主脉运行小周天,最终汇入丹田,凝聚元气。与他之前从系统获得的《引气诀》基础感应篇相比,这篇法门显得更加简陋、粗糙,甚至有些关键节点语焉不详,充满了谬误和效率低下的描述。
“检测到外部修炼法门:《小周天引气诀(基础篇)·青云门通用版。”
“分析中……”
“法门评级:凡阶下品(劣质)。”
“效率评估:灵气引导效率低下(预计不足标准引气诀的5%),运行路径冗余,存在三处微小谬误可能导致气息迟滞。”
“适配性评估:与宿主‘变异五行·镇魂’灵根契合度:极低(强行修炼,效率预计仅为正常状态的0.07%,并需额外消耗心神镇压五行冲突)。”
“建议:仅作参考,不建议作为主修功法。宿主已掌握更优《引气诀》(系统优化版)。”
0.07%?!
林渊看着脑海中系统冰冷的评估数据,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略带苦涩的弧度。果然,这杂役弟子,连修炼的资格都近乎被剥夺了。这发下来的功法,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一种象征性的安慰,或者……绝望的提醒。
他缓缓合上册子,将其随手放在一边。这劣质功法,毫无价值。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怀中——那里,贴身藏着那枚温润的古玉。在踏入这间破屋的瞬间,他就感觉到,识海中那刚刚激活的、极其模糊残缺的镇魂印虚影,似乎与古玉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古玉内部的几粒精纯本源光点,也似乎比在石渊镇时活跃了一丝丝。
是因为这青云门浓郁的灵气环境?还是因为镇魂印的激活?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古玉,握在掌心。温润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个体状态更新:”
“生命体征:轻伤(持续恢复中,速度+10%)。”
“能量储备:元气雏形(气感)稳固(微弱)。”
“环境灵气浓度:中低(外门杂役区边缘)。”
“镇魂印·第一阶(残):激活状态,与绑定古玉产生微弱共鸣(共鸣强度:0.1%)。共鸣效果:古玉本源凝聚速度微量提升(+0.01%),元气雏形稳定性微量提升(+0.5%)。”
0.1%的共鸣?0.01%的凝聚提升?0.5%的元气稳定性?
数据微小得可怜,但林渊的眼中却亮起一丝微光。有提升!哪怕再微小,也证明这条路是通的!镇魂印与古玉的结合,就是他在这“孤根之路”上,唯一能依靠的“作弊器”!
他将古玉紧紧贴在胸口,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运转的不再是那劣质的《小周天引气诀》,而是系统赋予的、更为精妙的《引气诀》基础篇!灵识沉入识海,沟通古玉。
灵识之核微光流转,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古玉内一粒相对活跃的微光。《引气诀》法门运转,意念频率调整,与光点生灭趋向同步。
“引!”
那粒精纯的本源光点,再次被灵识引导着,缓慢而稳定地脱离古玉,融入林渊胸口,沿着优化过的路径,顺畅无比地落入丹田气海之中。
噗……
丹田内,那针尖大小的白色气感微微一颤,光芒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旋转的速度也仿佛加快了一丝丝。一丝比之前更明显些的清凉暖流从丹田散开,滋养着伤处,驱散着寒冷与疲惫。
虽然每一次引渡都只能汲取微不足道的一粒本源光点,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林渊的心却异常平静。
他缓缓睁开眼,透过破窗的缝隙,望向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杂役区的灯火星星点点亮起,如同匍匐在巨山脚下卑微的萤火。远处,中峰内门区域灯火辉煌,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飞檐轮廓,灵石殿、丹房、剑阁的方位在暮色中勾勒出庄严的剪影。更高的云海之上,主峰大殿所在的方向一片朦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而在更深处,后山方向,则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那是宗门禁地,秘境入口的所在。
灯火辉煌处,是内门精英、宗门核心。
黑暗禁地处,是未知的凶险与可能的机缘。
而他所在的山脚破屋,是光明与黑暗的交界,是这仙门巨擘最卑微的基石。
林渊收回目光,重新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沉入丹田,沉入那缓慢汲取着古玉本源、在孤寂中顽强成长的微弱气感。
山风从破窗的缝隙灌入,带着深秋的寒意和远方灵田药圃的淡淡草木气息。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在这青云门的最底层,在这条举世皆孤的险途上,他需要的是绝对的耐心,极致的隐忍,以及……在黑暗中,抓住每一粒微光的能力。
夜,还很长。抹杀的倒计时,依旧在脑海中无声跳动。
青云门山脚,外门杂役区边缘。
崖壁下的破败木屋,在深秋的寒夜里,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寒风从破窗的缝隙、腐朽的门板缝隙中钻入,发出呜呜的呜咽。屋内,没有灯火,只有冰冷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渊盘膝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背脊挺直如松。他双眼紧闭,呼吸悠长而微弱,几乎与屋外的风声融为一体。丹田处,那针尖大小的白色气感,在黑暗中稳定地旋转着,散发着微弱的暖意,顽强地抵抗着无孔不入的寒意。
他的灵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沉入识海深处。米粒大小的灵识之核光芒稳定,旁边,那道模糊残缺的镇魂印虚影,几乎微不可察。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胸前那枚紧贴肌肤的古玉之中。
《引气诀》基础篇的精妙法门在意识中流转。灵识化作最轻柔的网,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古玉内部一粒最为活跃、最为明亮的精纯本源光点。意念的频率被调整到与光点生灭的韵律趋向一致。
“引!”
无声的法诀在心中默念。那粒蕴含勃勃生机的本源光点,如同被驯服的精灵,顺从地脱离古玉温润的“怀抱”,沿着灵识构筑的无形桥梁,缓慢而坚定地融入林渊的胸口。
噗……
微不可闻的轻响在丹田气海深处响起。那粒精纯的本源光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星辰,精准地落入旋转的白色气感核心之中!
嗡——!
丹田气海骤然震动!那针尖大小的白色气感,如同被注入了无穷活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并非刺眼夺目,却凝练纯粹,如同破开混沌的第一缕光!
旋转!疯狂地旋转!
压缩!极致地压缩!
每一次旋转,都从外界(虽然极其微弱)、从古玉本源、从林渊自身的血肉精气中,强行撕扯、吸纳、吞噬着一切可用的能量粒子!那变异五行·镇魂灵根的特性在此刻被彻底激发!无形的“镇魂”之力化作最沉重的枷锁,蛮横地镇压着五行灵根在能量剧烈涌入时本能产生的冲突与暴动!
压缩!再压缩!
白色的气感在高速旋转与沉重的镇压中,体积非但没有膨胀,反而在向内坍缩!光芒越来越凝练,越来越纯粹,中心一点,仿佛要化作实质!
就在这压缩与旋转达到某个临界点的刹那——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雷鸣,在林渊的丹田之中炸响!
那被压缩到极限的一点白光,骤然爆发!
不是扩散,而是……蜕变!
一点微弱却无比凝实、散发着淡淡青色光晕的液态能量,取代了原本的气感,出现在丹田气海的最中央!它只有米粒的十分之一大小,却沉重如汞,蕴含着远超之前十倍的精纯能量!它静静地悬浮着,缓缓自旋,每一次旋转,都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吸力,缓慢却坚定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游离灵气,甚至身下泥土中极其微弱的土行之气!
练气一层!元气化液!
仙凡之隔,于此一步跨过!
就在林渊丹田液态元气成型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紧贴在他胸前、温润如常的古玉,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不是灼烧皮肉的烫,而是一种直透灵魂、仿佛要熔炼万物的炽热!
嗡——!!!
一声远比丹田雷鸣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嗡鸣,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壁垒,直接在林渊的识海深处炸响!
识海剧震!灵识之核光芒狂闪!那道模糊的镇魂印虚影更是剧烈地波动起来!
一股浩瀚、苍茫、带着俯瞰诸天万界般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猛地从滚烫的古玉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冲垮了林渊脆弱的灵识防线,蛮横地灌入他的识海!
林渊眼前一黑,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星海漩涡!无数破碎、混乱、却又蕴含着至高法则奥义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亿万颗燃烧的流星,疯狂地撞击着他的灵魂!
他看到:
一片无垠的混沌鸿蒙,星辰如同尘埃般生灭,巨大的星云旋臂搅动着时空的涟漪……
他看到:
一尊无法形容其伟岸的身影,立于万界之巅,抬手间星河崩灭,覆掌时乾坤再造,万族俯首,诸天共尊!其威如狱,其势凌天!一个宏大的尊号如同天道纶音般烙印进他的意识——云帝!
他看到:
一场惨烈到无法想象的战争!无数世界如同泡沫般破碎!仙神陨落如雨!那尊伟岸的身影在无数恐怖存在的围攻下喋血长空,帝躯崩裂,最终只余一缕残破的神魂,裹挟着一块沾染帝血的玉石碎片,仓惶遁入时空乱流……
他看到:
混乱的时空通道中,那缕虚弱到极点的帝魂,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撕扯与沉沦中即将彻底熄灭……就在此时,一股来自异世的、带着强烈“坐标”气息的灵魂波动(林渊穿越时的灵魂)与它擦肩而过!那帝魂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本能地循着那丝气息,一头撞入了……一枚恰好位于通道边缘、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古玉之中!
轰!!!
所有的画面和信息碎片骤然停止、凝聚!
林渊的识海中,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古老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虚弱,断断续续地响起:
“蝼……蚁……不……凡界之……魂……”
“竟……竟能引动……本帝……残魂……苏醒……”
“吾……乃……云帝……掌……混元……御……万界……”
“今……残魂……寄汝玉……中……”
“助……汝……修行……他日……需……助……吾……重聚……神魂……”
声音虚弱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残魂最后的力量,带着令人心悸的时空错乱感和至高法则的碎片威压。
紧接着,根本不给林渊任何反应或拒绝的时间,三道庞大、晦涩、却又蕴含着至高奥义的信息洪流,如同三颗燃烧的流星,强行轰入了林渊的意识深处!
第一道信息洪流:《混元吞天诀》·初始篇!
核心奥义:化身为混元之始,吞噬诸天万灵!初始篇即可引动远超常人的灵气吞噬速度,功法本身可随境界提升而不断成长、加速!信息中充斥着“混沌熔炉”、“鲸吞寰宇”、“炼化万物”的恐怖意境,霸道绝伦!
第二道信息洪流:《流光剑诀》·残篇!
核心奥义:剑出如流光,斩因断果,破尽万法!残篇仅存基础剑式与“斩因果线”、“破法之眼”的雏形意念。信息中流淌着“时光长河”、“因果纠缠”、“万法皆虚”的玄奥剑意,锋芒毕露!
第三道信息洪流:《无极养魂术》!
核心奥义:抱元守一,神魂不灭,滋养本源,破境之匙!此术重在温养稳固神魂,尤其对突破境界壁垒时的心魔侵袭、神魂震荡有奇效。信息中蕴含着“魂如宇宙”、“生生不息”、“万劫不磨”的守护真意!
这三股信息的冲击,比刚才的意念传递更加狂暴!林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三柄巨锤同时砸中,识海翻腾欲裂,灵魂都在哀鸣!那云帝残魂在传递完这些信息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古玉的滚烫感迅速褪去,重新变得温润,识海中那股浩瀚的帝威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弱、近乎沉寂的意念锚点。
“修……炼……勿……负……帝……恩……” 最后一丝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随即彻底沉寂。
木屋重归死寂。只有林渊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里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脑海中,那三道庞大功法信息如同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着,无数玄奥艰深的符文、经脉运行图、意境感悟碎片在意识中疯狂冲撞,让他头痛欲裂。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牵扯着伤处,带来火辣辣的痛楚。他艰难地睁开眼,眸中布满了血丝,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一种被强行拓宽了认知后的、近乎冰冷的锐利。
域外大世界!古仙云帝!残魂寄玉!《混元吞天诀》!《流光剑诀》!《无极养魂术》!
这突如其来的泼天“机缘”,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如山如海的沉重压力和无尽的凶险!一个能掌御万界的古仙残魂寄居在古玉中?这哪里是机缘,分明是悬在头顶的、随时可能爆发的灭世之灾!而那三部功法……更是远超青云门、甚至远超他想象的恐怖存在!一旦泄露一丝,等待他的,必然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
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拍响,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喂!新来的!林渊是吧?死了没?没死吱个声!” 一个洪亮却带着几分粗鲁的年轻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浓重的酒气从门缝里钻进来。
林渊眼中厉色一闪,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的剧痛。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一丝虚弱和沙哑的嗓音回应:“谁?”
“我!赵无极!住你隔壁倒数第一间的!” 门外的声音大大咧咧,“陈扒皮让我过来瞅瞅,怕你第一天就冻死在这破屋里,他不好跟上面交代!”
林渊沉默了一下,挣扎着站起身。刚突破练气一层,又经历了云帝残魂的冲击,身体虚浮得厉害。他走到门边,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看起来十八九岁,浓眉大眼,方脸阔口,穿着一身和林渊一样的灰色杂役短打,但明显浆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腿都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和脚踝。他手里还拎着个豁了口的粗陶酒葫芦,一股劣质酒气扑面而来。此刻,他正带着几分好奇和毫不掩饰的打量,盯着开门的林渊。
“哟?还真活着?” 赵无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在林渊苍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上扫过,又在他明显虚浮的脚步上顿了顿,啧啧两声,“看你这脸色,跟从坟里刚爬出来似的?怎么,被这破地方吓着了?还是练那破《小周天》走岔了气?”
他说话直来直去,嗓门又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渊微微皱眉,低声道:“多谢赵师兄关心,只是……有些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哈!” 赵无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灌了一口劣酒,辛辣的味道让他龇了龇牙,“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水土能服才怪!不过你这‘不服’的动静有点大啊?我刚才在隔壁打盹儿,好像听见你这屋里有动静?像是……打雷闷在罐子里似的?”
林渊心中一凛。突破练气一层时的丹田异响和云帝残魂苏醒的识海震荡,竟然被隔壁这看似粗豪的家伙察觉到了?此人……不简单!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虚弱地道:“许是……风吹得破窗响,或是师兄听岔了。”
赵无极狐疑地又上下打量了林渊几眼,似乎没看出什么破绽,便也不再深究,摆摆手:“行吧行吧!反正活着就行!明天卯时百草圃集合,别迟到!苏师姐那人……啧,最讨厌等人!要是迟了,有你小子好果子吃!” 他提到“苏师姐”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苏青禾师姐?” 林渊顺势问道。
“可不就是她!百草圃的管事,也是咱们这些药园杂役的顶头上司!” 赵无极撇撇嘴,压低了点声音,“人长得……那是真跟仙子似的,可那脾气……嘿!冷的能冻死人!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干活麻利点,少说话,多做事,别在她跟前耍滑头!不然……嘿嘿,灵田里的粪肥味道,保管让你终身难忘!”
赵无极说完,又灌了一口酒,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力道让林渊晃了晃):“行了,话带到了!早点歇着吧!明天有你受的!” 说完,拎着他的酒葫芦,摇摇晃晃地朝着崖壁下最尽头那间更加破败的木屋走去。
林渊关上破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屋外寒风依旧,劣质酒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赵无极,看似粗豪直爽,却心细如发,能察觉到细微动静。
苏青禾,冷若冰霜,掌管药园,是外门杂役的实权人物。
还有……识海古玉中,那尊沉睡的、名为云帝的域外古仙残魂。
丹田内,那米粒十分之一大小的青色液态元气,在沉寂中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
前路,迷雾重重,杀机暗藏。但手中,似乎也握住了几枚……能撬动命运的棋子。
他走到破床边,没有躺下,而是再次盘膝坐回冰冷的地上。闭上眼睛,心神沉入识海。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强行压制下《混元吞天诀》、《流光剑诀》、《无极养魂术》这三座信息大山的冲击,从中剥离出最基础、最安全、也最适合他此刻状态的一丝皮毛——那《无极养魂术》中,关于稳固神魂、平息识海震荡的基础法门!
夜更深了。山风呜咽,如同孤狼的长嚎。
崖壁下的破屋里,一点微弱却坚韧的意念之光,在无边的黑暗与庞大的压力中,艰难地亮起,试图梳理那来自域外的、狂暴的传承星火。
这条路,是孤道,亦是绝道。
青云门山脚的夜,冷得能冻裂石头。
崖壁下最破败的那间木屋里,林渊盘膝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如同石雕。汗水早已在额角凝成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气。识海中,《混元吞天诀》、《流光剑诀》、《无极养魂术》的庞杂信息如同三条狂暴的星河,互相冲撞、撕扯,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
云帝!
那两个字,如同烙印,烫在灵魂深处。域外古仙,掌御万界,一缕残魂寄于古玉……这泼天的“机缘”,带来的不是力量,而是足以将他瞬间摧毁的恐怖风暴和无法想象的重压。
“修……炼……勿……负……帝……恩……” 那最后一丝虚弱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他的意志。
不能疯!不能死!抹杀的倒计时还在脑海中无声跳动!
林渊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社畜最核心的特质——在绝境中榨取最后一丝效率的冷酷本能,在此刻被逼迫到了极致。他强行摒弃了《混元吞天诀》那“鲸吞寰宇”的霸道诱惑,无视了《流光剑诀》“斩断因果”的锋芒诱惑,将几乎全部的残存心神,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刺向《无极养魂术》!
目标:剥离!剥离出最基础的、能稳住此刻濒临崩溃的神魂的法门!
“抱元守一……魂如宇宙……生生不息……” 玄奥的符文和意念碎片在混乱的信息洪流中沉浮。林渊的意念如同在滔天海啸中挣扎的孤舟,疯狂地捕捉着那些关于“静”、“守”、“固”的核心真意。
痛苦!难以言喻的痛苦!强行梳理这等远超自身境界的传承,如同蝼蚁试图解析星辰运行的轨迹,每一次意念的触碰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没有停!也不能停!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一瞬,也许是痛苦的永恒。终于,一缕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凉气息,如同黑暗中挣扎出的第一缕晨曦,自《无极养魂术》的庞大体系中,被林渊强行剥离、引导出来!
这气息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安抚神魂、稳固本源的奇异力量。它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流淌过林渊翻腾欲裂的识海。
嗡……
识海中,那米粒大小的灵识之核似乎得到了滋养,光芒不再狂乱闪烁,而是稳定下来,散发出清冷的微光。旁边那道模糊残缺的镇魂印虚影,也仿佛被这股力量抚平了剧烈的波动,变得稍稍凝实了一丝。
狂暴的信息冲击洪流,在这股清凉气息的梳理和镇压下,虽然依旧庞大恐怖,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风暴,而是被强行约束、分割成了三个相对独立、暂时沉寂的“信息团”,悬浮在识海的角落。
头痛欲裂的感觉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是致命的撕扯。林渊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汗水早已浸透内衫,冰冷地贴在身上。
成了!最基础的《无极养魂术》固魂法门,被他强行掌握了一丝皮毛!虽然只是皮毛中的皮毛,却足以将他从神魂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丹田内那米粒十分之一大小的青色液态元气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练气一层!这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立足的第一块基石。而识海中那三个沉寂的信息团,则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也是通往未知巅峰的钥匙。
窗外,天色已泛起灰白。卯时快到了。
“百草圃……苏青禾……” 林渊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他迅速起身,脱下被汗水湿透的里衣,换上了那套粗糙扎人、带着霉味的灰色杂役短打。冰冷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更加清醒。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深秋清晨凛冽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崖壁下,一片死寂,只有尽头赵无极那间破屋里,传来隐约的、如雷的鼾声。
林渊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陈管事所指的药园区域走去。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运转着那刚刚掌握的一丝《无极养魂术》固魂法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断修复着昨夜神魂震荡带来的细微损伤,同时竭力收敛着丹田内那新生的元气波动,将其压制到近乎于无的状态。
外门杂役区在晨光中苏醒。穿着同样灰色短打的杂役弟子们行色匆匆,或挑着水桶,或扛着工具,脸上多是麻木和疲惫。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劣质食物的味道,以及从远处飘来的、越来越浓郁的清新草木气息和……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腐朽药渣味。
越靠近药园区域,道路两旁开始出现规整的田垄。大部分田地里种植着并非普通作物,而是一种叶片肥厚、泛着淡淡青光的低矮植物,散发着微弱的木行灵气——这是最基础的灵谷。还有一些区域,则被划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药圃,里面种植着形态各异的药草,有的叶片如锯齿,有的开着米粒大的白花,有的根茎虬结如蛇。灵气浓度比灵谷田又高了一筹,但驳杂混乱,远不如中峰内门区域。
药园入口处,立着一块一人高的青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百草圃。石碑旁,已经稀稀拉拉站了十几个灰衣杂役,一个个缩着脖子,搓着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带着对即将开始劳作的畏惧。
林渊默默地走到人群边缘,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定,眼观鼻,鼻观心,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哟!新来的?挺准时啊!” 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戏谑响起。赵无极不知何时也到了,他依旧拎着那个豁口的酒葫芦,不过此刻里面似乎空了。他大大咧咧地走到林渊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林渊,“昨晚没冻死?啧啧,看你脸色,比昨天还白,跟鬼似的!真练岔气了?”
林渊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低声道:“多谢赵师兄挂念,只是初来乍到,不太适应寒气。”
“寒气?这才哪到哪!” 赵无极嗤笑一声,灌了一口空气,咂咂嘴,“等入了冬,后山的风跟刀子一样,那才叫冻死狗!你小子这身板……” 他上下打量着林渊单薄的身体,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熬不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百草圃深处弥漫开来。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跺脚取暖的杂役们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个挺直了腰板,低眉顺眼,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渊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比张道玄的威严更直接,更……刺骨。他抬眼望去。
晨雾缭绕的药圃小径深处,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内门弟子长裙,裙裾上绣着几片青翠的竹叶,显得清雅脱俗。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青玉簪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澈,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的气质,更是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息,所过之处,连清晨的露珠仿佛都要凝结成冰。
苏青禾!
她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兽皮册子,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一般精准。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落在手中的册子上,仿佛眼前这十几个杂役弟子,只是田垄间微不足道的杂草。
她走到青石碑前,停下脚步。空气仿佛凝固了。
“点名。” 两个字,如同冰珠落地,清脆,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一个站在前排、年纪稍大的杂役弟子连忙上前一步,躬着身,从怀里掏出一块记录用的玉简,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回……回苏师姐,百草圃杂役弟子应到十七人,实到……实到十七人!新来弟子林渊,今日报到!” 他说完,飞快地瞥了一眼林渊的方向。
苏青禾的目光终于从兽皮册子上抬起,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瞬间落在了林渊身上。
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审视、漠然,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林渊感觉自己的皮肤仿佛被实质的寒气刮过,丹田内那微弱的元气都本能地微微一滞。他强忍着不适,微微垂下眼帘,做出恭顺的姿态。
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陈三。” 苏青禾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依旧。
“在!” 刚才点名的杂役连忙应声。
“带新来的,去东三区‘寒露圃’。今日任务:清霜,除草,松土一寸。日落前,灵壤需透而不散,灵草叶脉无霜无尘。少一寸,晚一息,扣三日口粮。损一株‘寒烟草’,罚挑粪十日。”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条理分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苛。
“是!是!小的明白!” 陈三额头冒汗,连连应诺。
苏青禾不再言语,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兽皮册子,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只是站在那里,那股无形的冰寒压力,就让所有杂役大气不敢喘。
“都杵着做什么?” 陈三转过身,对着众人,脸上带着狐假虎威的厉色,“没听见苏师姐吩咐?该干嘛干嘛去!林渊!跟我来!”
人群如蒙大赦,迅速散开,各自奔向自己负责的药圃区域,动作麻利中带着惶恐。
林渊默不作声地跟在陈三身后,朝着百草圃的东侧走去。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似乎又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赵无极扛着一把沉重的药锄,从林渊身边走过,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东三区寒露圃?嘿……小子,自求多福吧!” 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穿过几片灵气稍显浓郁的普通药圃,越往东走,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开始下降。晨雾在这里变得更加浓厚,凝结在药草叶片上,形成细小的白色冰晶。脚下的灵壤也变得冰冷坚硬。
一片被低矮竹篱笆围起来的药圃出现在眼前。这片药圃不大,约莫半亩见方,但里面的景象却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圃中种植的,是一种约莫半尺高的奇异药草。叶片细长如剑,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叶脉则是银白色,如同冰霜凝结的纹路。整株草散发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药圃上方的空气都因为低温而微微扭曲着。圃中的灵壤,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蓝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寒露圃!寒烟草!
还未靠近,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扑面而来,让林渊这个刚入练气一层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体内的元气自发运转起来,才勉强驱散了这股寒意。
“喏,就是这儿了。” 陈三停在篱笆外,指着药圃,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瞧见没?寒烟草!娇贵着呢!喜极寒,畏浊气,每日清晨需将叶片上自然凝结的‘寒露霜’小心刮下收集,不能伤及叶脉分毫!然后除草,只能用特制的玉片贴着根茎挖,不能伤根!最后松土,只许松一寸深,用这特制的‘温玉耙’,动作要轻,要匀!灵壤必须松透,但又不能散了寒气!”
他丢给林渊一把巴掌大小、边缘打磨得极其光滑的白色玉片,还有一把小巧玲珑、通体温润的玉质小耙子。
“苏师姐的话你也听到了,日落前完成!少一寸,晚一息,扣粮!损一株,挑粪!” 陈三嘿嘿一笑,“小子,好好干!这寒露圃,可是咱们百草圃出了名的‘阎王地’,上一个负责这儿的,干了三天就冻病了,被撵下山去了!我看你这小身板……啧啧!” 他摇着头,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留下林渊独自面对这片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阎王地”。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透过单薄的灰衣,扎进林渊的皮肤。他握着冰冷的玉片和温玉耙,看着圃中那一片片如同冰晶雕琢般的淡蓝色寒烟草。
这绝非简单的劳作!这是对体力、耐心、细致程度,甚至是对微弱灵力操控能力的极致考验!是苏青禾给他的下马威,还是……只是百草圃最寻常不过的规矩?
林渊的眼神沉静下来,如同深潭。他没有抱怨,也没有畏惧。社畜的灵魂深处,早已习惯了各种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和严苛到变态的考核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蕴含着微弱冰寒灵气的空气涌入肺腑,竟让他丹田内那青色的液态元气微微活跃了一丝。《混元吞天诀》那“炼化万物”的霸道真意在识海中一闪而逝,被他强行压下。
此刻,不是尝试掠夺的时候。
他运转起那一丝皮毛的《无极养魂术》,清冷的意念流过识海,将心神调整到绝对的专注和平静。然后,他弯下腰,踏入了这片冰冷的“阎王地”。
第一步,清霜。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第一株寒烟草。叶片上覆盖着薄如蝉翼的白色冰晶,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七彩光芒,美丽而脆弱。林渊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指尖。他右手捏着光滑的玉片,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以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角度和力道,轻轻贴在冰冷的叶片上,极其缓慢、极其平稳地刮过。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玉片过处,叶片上的白色冰霜被完美地刮下,汇聚在玉片上,形成一小撮晶莹的粉末,叶片本身光洁如新,淡蓝色的叶脉清晰可见,没有一丝划痕。
成了!
林渊心中并无喜悦,只有绝对的冷静。他将玉片上的寒露霜粉末小心地抖落进腰间一个同样冰冷的玉瓶中。然后,转向下一片叶子。
动作重复,枯燥,却要求着极致的专注和稳定。寒气不断侵袭,手指很快冻得僵硬发麻。林渊不得不分出一丝微弱的元气,流转到手指经脉,才勉强维持着动作的精准。
一株,两株,三株……
时间在冰冷的专注中流逝。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一些晨雾,但寒露圃中的温度并未回升多少。林渊的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是心神高度集中和精神对抗寒冷的消耗。
当最后一株寒烟草的叶片被清理干净,玉瓶中也收集了小半瓶散发着寒气的白色粉末时,已近午时。
第二步,除草。
寒露圃的杂草极少,但每一株都异常坚韧,根系深扎在冰冷的墨蓝色灵壤中。陈三给的玉片此刻成了除草工具。林渊必须极其小心地将玉片插入杂草根茎旁的灵壤,贴着根系将其整个撬起,不能带起太多泥土,更不能伤及旁边寒烟草那脆弱的根系。
这需要的不只是细致,还有对力量的精妙控制和对灵壤结构的细微感知。林渊将灵识催发到极致,虽然范围极小,却如同最高倍的显微镜,清晰地“看”着杂草根系与寒烟草根系的纠缠。每一次下铲、撬动,都如同在拆除最精密的炸弹。
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玉片上,瞬间凝结成霜。丹田内的元气在缓慢消耗,支撑着他高度集中的精神和对抗寒气的身体。
第三步,松土。
温玉耙入手温润,散发着微弱的热力,与周遭的寒气形成奇异的对抗。松土一寸,要求深度均匀,力道柔和,既要让冰冷的灵壤变得疏松透气,利于寒烟草吸收地脉寒气,又不能破坏灵壤表层那层维持寒气的特殊结构。
林渊半跪在冰冷的灵壤上,双手握着温玉耙,如同最虔诚的匠人。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心神完全沉浸在对每一寸土地的感觉中。耙齿入土的角度、深度、回拉的力度……每一次动作都经过精确的计算和微调。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缓慢,但每一次落下抬起,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松透而不散,这是一个矛盾的平衡点。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金红色时,林渊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温玉耙。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麻木的身体,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眼前的寒露圃,焕然一新。每一株淡蓝色的寒烟草都叶片光洁,在夕阳下泛着冰晶般的光泽,叶脉清晰。圃中的墨蓝色灵壤,表层均匀地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松土,深恰好一寸,既透出了下方更浓郁的寒气,又保持着整体的紧致,没有丝毫散乱。昨日残留的几根杂草根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美!
一种纯粹的、源于完成高难度任务的疲惫与满足感涌上心头。无关修炼,无关生死,仅仅是将一件要求苛刻的事情做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背上。
林渊转过身。
苏青禾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篱笆外,夕阳的金辉勾勒出她清冷绝美的侧影。她手中那卷兽皮册子已经合上,目光平静地扫过整片寒露圃,从每一株寒烟草的叶片,到每一寸松过的灵壤。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一寸寸地丈量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冻僵的手指关节因为活动而发出的细微声响。
苏青禾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渊身上。依旧是冰冷的,漠然的,但林渊敏锐地察觉到,那冰寒的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诧异?或者说,是确认?
“名字。” 她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如冰泉。
“弟子林渊。” 林渊垂首应道。
苏青禾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渊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单薄的灰衣,看透他丹田内那点微末的元气,甚至看透他识海深处的秘密。然后,她转过身,月白色的裙裾在晚风中轻轻摆动,如同孤高的寒梅,朝着百草圃深处走去,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自始至终,她未置一词评价。
但林渊知道,他通过了第一天的考验。没有赞赏,没有斥责,只有那道冰冷目光中一闪而逝的确认。
这,就是苏青禾的态度。
林渊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霜雾。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片和温玉耙,还有那瓶收集好的寒露霜。手指触碰玉瓶,刺骨的寒意传来。
他握紧了玉瓶,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奇异地让他疲惫的心神更加清醒。
赵无极扛着药锄,晃悠着从旁边的药圃走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上下打量着林渊,又看了看那片被打理得无可挑剔的寒露圃,啧啧称奇:“行啊小子!深藏不露啊!居然真让你给整完了?还弄得这么……板正?苏师姐那眼神……啧啧,我可看见了,没挑出毛病!牛!”
林渊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转身朝着杂役区的方向走去。步履有些虚浮,身体透支得厉害,但脊背依旧挺直。
赵无极看着林渊沉默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那片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光泽的寒露圃,摸着下巴,眼中精光一闪,低声嘟囔了一句:“有点意思……看来这新来的‘病秧子’,骨头比老子想的硬得多啊……”
暮色四合,青云门山脚的灯火次第亮起。
崖壁下那间最破败的木屋里,林渊盘膝而坐。他并未立刻尝试修炼那三部来自云帝的恐怖功法,而是再次运转起《无极养魂术》的基础固魂法门,小心翼翼地修复着神魂的疲惫和白天高度集中精神带来的损耗。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识海深处,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开始尝试接触那三个沉寂的信息团中最“温和”的一个——《无极养魂术》。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救命,而是为了……解析!
百草圃东三区,寒露圃。
清晨的寒气比昨日更重,墨蓝色的灵壤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淡蓝色的寒烟草叶片边缘甚至挂上了细小的冰棱,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林渊蹲在圃中,动作依旧平稳精准。冰冷的玉片贴着叶片刮过,带走寒露霜,留下光洁如冰晶的叶面。他的指尖冻得发青,关节僵硬,但每一次动作都稳定得如同尺子量过。
一夜的《无极养魂术》基础固魂,加上丹田那点微末元气的支撑,勉强驱散了神魂的疲惫和部分寒意,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孱弱和极限。纯粹的体力消耗,在绝对的严寒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喂!新来的!还活着呢?” 赵无极扛着药锄,晃悠到篱笆边,看着林渊一丝不苟的动作,咧了咧嘴,“啧,行啊小子!第二天了还没趴下?这寒露圃的寒气,可是能冻进骨头缝里的!怎么样,昨晚回去没抱着被子哭鼻子吧?” 他语气依旧带着惯常的戏谑,但眼神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更深了。
林渊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下的一片叶子,声音平静无波,带着被寒气浸润的沙哑:“多谢赵师兄关心,尚能支撑。”
“嘿,嘴还挺硬!” 赵无极灌了一口不知从哪弄来的新酒,劣质的辛辣味冲散了点寒气,“不过你小子干活是真挑不出毛病,昨天苏师姐那眼神……啧啧,老子在百草圃干了三年,就没见她看谁干完活是那副表情!”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哪个世家塞进来历练的?故意装成这穷酸样?”
世家?历练?林渊心中毫无波澜。他刮下最后一点寒露霜,小心收入玉瓶,这才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腰背,看向赵无极。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疲惫:“赵师兄说笑了。小子若真有靠山,何至于被分到这寒露圃?”
“这倒也是……” 赵无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渊苍白得过分的脸和单薄的身体,“那你小子……是有点邪门!算了算了,管你哪路神仙!干活干活!” 他摆摆手,扛着药锄走向自己的药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邪门?林渊垂下眼帘。这具身体,这灵根,这古玉,这云帝残魂……哪一样不邪门?他默不作声地拿起温玉耙,开始今日的松土。
日头渐高,寒气稍减。林渊完成了寒露圃的清理和松土,并未立刻离开。他走到圃边,拿起昨日陈三丢给他的、那本劣质不堪的《小周天引气诀(基础篇)》,在赵无极和其他杂役偶尔扫过的目光注视下,翻看起来。眉头微蹙,时而困惑,时而恍然,完全是一个初涉修炼、对着粗陋法门苦苦钻研的普通杂役模样。
“呵,看那破玩意儿有什么用?” 不远处一个干瘦的杂役低声嗤笑,“真当自己是块料了?五灵根的废物,看一百年也引不进一丝灵气!”
“就是!老老实实干活,混口饭吃得了!还想修道?做梦呢!” 旁边有人附和。
林渊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看着册子,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几条粗浅的运行路线,动作笨拙而迟疑。
赵无极远远看着,灌了口酒,眼中精光微闪,若有所思。
晌午时分,杂役区简陋的饭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灵谷蒸煮的寡淡气味和汗味。几张油腻的长条木桌旁,挤满了狼吞虎咽的灰衣杂役。食物很简单: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灵谷粥,两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一碟咸得齁嗓子的腌菜。
林渊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找了个角落的矮凳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几乎没什么热气的粥。粗糙的谷壳刮着喉咙,但他面不改色,吃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他在计算,计算这点食物能提供的微薄热量,能否支撑下午的劳作和……入夜后的修炼。
“喂!新来的!林渊是吧?” 一个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声音响起。
林渊抬头。三个身材明显比他壮实一圈的杂役弟子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方脸阔口、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青年,眼神不善地俯视着他。正是刚才在药圃边嘲讽他的那个干瘦杂役,此刻正一脸谄媚地跟在疤脸青年身后。
“疤脸哥跟你说话呢!聋了?” 干瘦杂役狐假虎威地喝道。
疤脸青年,名叫王莽,是杂役区几个小头目之一,仗着有几分蛮力和一个在内门当普通执事的远房表叔,在外门杂役中颇有些横行霸道。
“小子,听说你挺能装啊?” 王莽一脚踩在林渊旁边的矮凳上,震得桌上的粥碗晃了晃,“刚来两天,就得了苏师姐‘青眼’?还捧着那破册子装模作样?”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不少杂役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有麻木,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林渊放下喝了一半的粥碗,平静地看着王莽:“不知这位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嘿嘿!” 王莽狞笑一声,伸手就去抓林渊面前那碟几乎没动的腌菜,“看你小子细皮嫩肉,这咸菜怕是吃不下吧?疤脸哥帮你消化消化!”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嘿嘿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抢夺食物,这是杂役区底层最直接的霸凌和试探。忍了,以后就是谁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反抗?一个刚来两天、瘦弱不堪的新人,对上三个老油条?
林渊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没有看那碟咸菜。他的目光落在王莽那只伸过来的、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上。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碟子边缘的瞬间——
林渊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笨拙,如同一个惊慌失措的新人想要护住自己的食物。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去挡开王莽的手,但动作轨迹却“恰好”撞翻了桌上那碗喝了一半的、尚有余温的稀粥!
哗啦!
温热的、粘稠的稀粥,不偏不倚,尽数泼洒在王莽伸出的手臂和半边衣襟上!
“啊!” 王莽猝不及防,被那突如其来的温热和粘腻感惊得低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看着自己手臂和衣服上淋漓的粥水,顿时勃然大怒:“小杂种!你找死!”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对……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林渊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惊慌失措,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我……我只是想护住我的咸菜……没想到……没想到碰翻了碗……师兄息怒!息怒!” 他一边慌乱地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那块脏兮兮的抹布,就要去给王莽擦拭。
那抹布油腻发黑,散发着一股馊味。王莽看着递过来的抹布,再看看林渊那张写满“惶恐”和“无辜”的苍白小脸,以及周围投来的、带着异样的目光,一股邪火憋在胸口,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滚开!” 王莽嫌恶地一把推开林渊,看着自己脏污的手臂和衣服,脸色铁青。他本想给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顺便抢点吃的,没想到反被泼了一身粥!对方还一副被吓坏了的可怜样!这让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难受!
“小子!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王莽恶狠狠地瞪了林渊一眼,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挤出人群,显然是去找地方清理了。那干瘦杂役也赶紧溜了。
饭堂里短暂的骚动平息下来。周围的杂役看向林渊的目光,少了几分幸灾乐祸,多了几分复杂。这小子……看着怂,下手却刁钻啊!那碗粥泼得……也太“巧”了点?
林渊默默地坐下,拿起剩下的那个硬窝头,慢慢啃着。脸上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他刚才的动作,利用了王莽的轻敌和瞬间的错愕,角度、力度、时机都经过极其精密的计算。示敌以弱,以最小的代价化解冲突,这是社畜在复杂职场练就的本能。至于王莽的威胁?不过是杂役区的土狗吠叫罢了。
“嘿,行啊小子!” 赵无极不知何时端着碗坐到了林渊旁边,他碗里的粥明显稠了不少,窝头也多了两个。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渊,压低声音,“刚才那一下……漂亮!泼得那王癞子一脸懵!够阴!够损!老子喜欢!”
林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啃窝头。
赵无极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咬了一大口窝头,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过你小心点,王癞子那家伙是属疯狗的,睚眦必报!他表叔在内门采买处有点小权,整人的法子多着呢!还有那个瘦猴刘三儿,就是刚才跟在他屁股后面那个,最是阴险,专爱打小报告!”
林渊点点头,将赵无极的话记在心里。情报,无论在哪里都是生存的关键。
“谢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
赵无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林渊的肩膀(这次力道轻了些):“客气啥!看你小子顺眼!对了,晚上别睡太死,后半夜……有好东西!” 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也不多说,几口扒完自己的食物,抹抹嘴走了。
好东西?林渊看着赵无极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入夜。
崖壁下的破屋比昨夜更加寒冷。林渊盘膝坐在冰冷的地上,却没有立刻修炼。他闭目凝神,运转着《无极养魂术》的基础法门,识海中清冷的微光流淌,将心神调整到绝对的平静和专注。
他在等。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寒风呼啸,如同鬼哭。隔壁赵无极的鼾声如约而至,震得薄薄的木板墙都在微微发颤。
子夜时分。
鼾声依旧,但林渊紧闭的双眸却猛地睁开!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精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他的灵识之核微微震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赵无极鼾声节奏截然不同的声响!
来了!
几乎在同时!
砰!砰!
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如同石子打在屋顶的茅草上。
林渊身形不动,灵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探出破窗的缝隙!他看到两道细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崖壁上方悄无声息地滑落,精准地落在他的屋顶上!黑影动作极快,落地无声,显然身手不凡!
目标,正是他这间破屋!
是王莽的人?还是……别的?
林渊心中警兆狂鸣!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地上弹起!没有冲向门口,而是扑向屋内最黑暗的角落——那张三条腿的破桌子后面!
就在他身体刚刚扑入阴影的刹那!
嗤!嗤!
两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是噗噗两声轻响!
两枚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穿透了腐朽的窗纸,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他刚才打坐的位置!毒针入地三分,针尾兀自微微颤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暗器!毒针!这是要他的命!
林渊瞳孔骤缩,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若非他提前察觉,若非他反应够快,此刻这两枚毒针,恐怕已经钉在了他的后心!
屋外,两道黑影一击不中,似乎也吃了一惊,动作明显一顿。显然没料到这新来的杂役竟有如此警觉!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何方宵小!敢在青云门撒野!”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在寂静的夜空中轰然响起!声音洪亮,充满了暴烈的怒意!
是赵无极!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林渊隔壁那间破屋的木板门如同纸糊般被一股巨力从里面撞得粉碎!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人形凶兽般冲了出来,正是赵无极!他此刻双目圆睁,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周身气血沸腾,一股强横的力量波动如同实质的火焰般透体而出!炼体境巅峰!而且是极为凝练、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的那种!
他手中没有武器,但那双砂锅大的拳头,就是最恐怖的凶器!
“给老子滚下来!” 赵无极大吼一声,双脚猛地跺地!轰!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带着狂暴的气劲,直扑屋顶上的两道黑影!
那两道黑影显然没料到隔壁这醉醺醺的莽汉竟是如此高手!仓促间厉啸一声,身形急退,如同两道黑烟般朝着崖壁上方遁去!速度极快!
“想跑?!” 赵无极身在半空,眼中凶光毕露,右拳紧握,手臂肌肉如同虬龙般贲起,一股霸道绝伦的拳意瞬间凝聚!
“撼山拳!”
一拳轰出!
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发出一声刺耳的爆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土黄色拳罡脱手而出,如同出膛的炮弹,撕裂夜幕,带着摧山撼岳的恐怖威势,后发先至,狠狠地砸向其中一道黑影的后心!
那道黑影感受到背后致命的威胁,亡魂皆冒,仓促间回身,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层黯淡的黑色光幕瞬间亮起!
轰——!!!
拳罡与黑色光幕猛烈碰撞!如同炸雷在崖壁上空响起!
黑色光幕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破碎!那道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口中喷出鲜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砸飞出去,撞在陡峭的崖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即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另一道黑影见状,吓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上同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漆黑的崖壁上方,没入茫茫夜色之中。
赵无极从空中落下,重重地踏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看都没看那个被他一拳轰飞的倒霉蛋,大步走到林渊的破屋门口,一脚踹开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
“喂!小子!死了没?” 他粗声粗气地吼道,目光如电,扫视着黑暗的屋内。
林渊缓缓从破桌子后的阴影中站起身,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门口,看着门外如同铁塔般的赵无极,以及不远处崖壁下那滩模糊的黑影。
“托赵师兄的福,还活着。”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恰到好处。
赵无极的目光在林渊身上扫过,在他刚才藏身的角落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地上那两枚散发着幽蓝寒光的毒针,粗犷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
“他娘的!真敢下死手啊!” 他骂了一句,走到那两枚毒针前,蹲下身,用一块布小心地将其包裹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更加难看,“‘寒髓散’!见血封喉!好毒的手段!这是非要你的命不可!”
他站起身,看向林渊,眼神复杂:“你小子……到底得罪谁了?刚来两天,就有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王癞子?他没这胆子,也没这本事弄到这种毒!”
林渊沉默着,摇了摇头。他心中念头飞转。王莽?可能性不大,这种毒针和那两道黑影的身手,绝非一个杂役头目能指使。陈管事?似乎也没必要对一个新来的杂役下此狠手。苏青禾?更不可能。那……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这“变异五灵根”?还是……有人察觉到了古玉的异常?或者……是云帝残魂带来的未知因果?
“不知道。” 他最终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和后怕。
赵无极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林渊的表情除了苍白和些许惊魂未定,再无其他。
“哼!不管是谁!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动我赵无极罩着的人,活腻歪了!” 赵无极重重哼了一声,一股凶悍的煞气透体而出,他指了指崖壁下那个生死不知的黑影,“你!待着别动!老子去把这死狗拖过来问问!”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崖壁走去。
林渊站在破败的门口,看着赵无极魁梧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被布包裹着的毒针位置,眼神深处,一丝冰冷的寒芒缓缓凝聚。
青云门……这看似平静的外门杂役区,暗流已然汹涌。
他的路,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
崖壁下的夜风,带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赵无极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个被他拳罡轰飞的刺客拖到破屋前的空地上。那人软塌塌的,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块,口鼻溢血,气息微弱。赵无极毫不客气,蒲扇般的大手掐住对方的下巴,强行灌进去一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质丹药。
“咳咳……呕……” 刺客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污血,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丝。
“说!谁派你来的?!” 赵无极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扣住刺客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客痛苦地抽搐着,眼神涣散,口中只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警告:检测到外部个体‘未知刺客(濒死)’精神波动剧烈紊乱,无法提取有效信息。”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林渊脑海中响起,精准地给出了判断。
“妈的!废物!” 赵无极骂了一句,手上加力,刺客的肩胛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惨叫声更加凄厉。
“赵师兄。” 林渊平静的声音响起。他走到近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刺客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灵识如同最细微的探针扫过对方身体。“个体扫描: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衣物材质:劣质夜行绸(东荒黑市常见)。残留气味分析:阴冷熏香(成分:腐骨花、寒烟草灰烬),与‘寒髓散’部分辅料吻合度73%。”
“此人重伤濒死,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了。” 林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线索。另外……” 他目光转向赵无极手中用布包裹着的两枚幽蓝毒针,“这‘寒髓散’,师兄可认得来源?”
赵无极眉头紧锁,松开了几乎捏碎刺客肩膀的手,将那布包递给林渊:“寒髓散,阴毒玩意儿!主材是‘百年寒潭毒蟾’的脊背毒腺汁液,辅以七种寒性剧毒草淬炼……炼制不易,毒性猛烈,有价无市!能弄到这玩意儿的人,来头不小!”
“物品分析:‘寒髓散’毒针。”
“毒性评级:凡阶极品(对炼气期修士致命)。”
“材料溯源:主材‘百年寒潭毒蟾’仅存于东荒‘万毒沼泽’深处。辅料‘腐骨花’、‘冰魄草’、‘七步蛇蜕’等,获取难度:高。”
“威胁评估:来源指向具备一定资源与渠道的敌对势力。宿主当前应对能力:极低。”
赵无极盯着林渊:“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
林渊接过布包,指尖隔着布料感受着阴冷气息,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茫然和后怕的表情:“弟子确实不知。弟子初来乍到,除了今日与那王师兄有些许误会,并无仇家。”
赵无极哼了一声,不再追问。他粗暴地在刺客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他摸出几样东西:一个瘪瘪的劣质储物袋;一把淬毒匕首;几块肉脯;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铁牌。
“穷鬼!” 赵无极掂量了一下储物袋里几块下品灵石,啐了一口。他的目光落在那块漆黑的铁牌上。“黑煞令?不像……这玩意儿……死气沉沉的……”
“物品扫描:‘未知材质令牌’。”
“材质分析:无法识别(蕴含微弱空间隔绝属性)。”
“能量波动:惰性(深层扫描受阻)。”
“威胁评估:未知(建议隔离观察)。”
“不认识。” 赵无极最终摇摇头,将铁牌丢给林渊,“看着邪门,你收着吧,说不定以后能查出点啥。” 他又踢了踢地上只剩半口气的刺客,“这货怎么办?留着也是麻烦!”
林渊接过铁牌。入手瞬间,一股极其隐晦的冰冷感顺着指尖蔓延,让他丹田元气微微一滞。他不动声色地将铁牌收入怀中,贴着古玉的位置。那冰冷的铁牌与温润的古玉接触的刹那,古玉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检测到外部物品‘未知材质令牌’与绑定古玉产生微弱空间扰动(强度:0.003%)。古玉内部能量场出现轻微涟漪。”
“此人已是废人,杀之不祥,留之无用。” 林渊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刺客,“青云门规矩森严,外门杂役区出现刺客,还是报上去为好。是生是死,自有宗门执事定夺。” 他刻意强调了“宗门执事”四个字。
赵无极眼神一闪:“行!听你的!老子这就去把这死狗拖给巡夜的执事!” 他一把抓起刺客的脚踝,像拖麻袋一样,朝着外门执事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破屋前,只剩下林渊一人,还有地上那滩暗红血迹。
寒风呼啸。他静静地站着,脸上那副刻意维持的惊慌和后怕缓缓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
杀机,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若非赵无极……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身走进破屋,反手关上门。屋内依旧冰冷。他没有立刻修炼,而是走到墙角破桌旁坐下。
怀中,那枚漆黑冰冷的铁牌被他再次取出。他运转《无极养魂术》基础法门,清冷的意念流淌识海。灵识包裹住铁牌,一寸寸探查。材质不明,隔绝灵识。边缘那个细微的凹点……
“深度扫描启动(消耗微弱灵识)……扫描受阻。物品表层存在高阶能量屏蔽层(强度远超宿主当前灵识穿透力)。建议:中止深度探查,存在未知风险。”
系统发出了警告。但林渊眼中厉色一闪。风险?他需要线索!他分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青色元气,如同最细微的笔尖,小心翼翼地注入那个边缘的凹点。
嗡……!
铁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一股冰冷、暴戾、充满了毁灭和混乱意念的诡异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猛地从铁牌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冲垮林渊附着其上的元气,反噬而上,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指尖经脉,狠狠钻向丹田!
“警告!警告!侦测到高强度混乱意念攻击入侵!”
“能量属性:混乱、侵蚀、毁灭(疑似‘九幽’侧相关)!”
“威胁等级:高(对宿主神魂及元气核心构成直接威胁)!”
“自动防御机制启动:镇魂印·第一阶(残)激活!”
识海中,那道模糊残缺的镇魂印虚影骤然亮起!一股沉重、稳固、带着镇压一切混乱意味的微弱波动散发出来!
嗤——!
那股侵入体内的混乱冰冷气息,在镇魂印波动的冲击下,如同遇到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被逼退、消融!但它退走时散逸的最后一丝意念碎片,却如同烙印般,狠狠撞入了林渊的识海!
“捕捉到混乱意念碎片!”
“解析中……解析失败(信息层级过高,宿主权限不足)!”
“关键信息残留:混乱血海…白骨祭坛轮廓…‘九幽之门’波动特征(模糊)…”
那是一个极其模糊、扭曲、充斥着无边血海和疯狂杀戮的破碎画面!血海深处,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白骨铸就的祭坛轮廓一闪而逝!一股源自亘古的混乱与邪恶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林渊的理智!
“呃啊!” 林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撑地,剧烈喘息,额角青筋暴跳!识海剧痛无比!
“宿主神魂遭受冲击!状态:中度震荡!”
“建议:立即停止探查,全力运转《无极养魂术》稳固神魂!”
好险!好邪门的东西!混乱生灵…白骨祭坛…九幽之门?!
林渊心有余悸。若非镇魂印护持,刚才那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忍着剧痛,用破布包裹起铁牌,将其深深塞入墙角砖石缝隙,封死。这东西,是祸根!
做完这一切,他背靠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丹田元气紊乱,识海震荡。
就在这时!
嗡——!
紧贴胸口的古玉,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意念波动,如同惊涛骇浪,猛地从古玉深处爆发,狠狠冲击林渊识海!
这一次,是源自云帝残魂的、近乎本能的恐惧!
“危……险……”
“快……逃……”
“它……醒……了……”
“封……印……松……动……”
“九……幽……之……气……”
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的意念碎片,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慌和警示!古玉在剧烈发烫!识海中,镇魂印虚影再次被引动,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拼命镇压着古玉的异动和那股恐慌意念的冲击!
“警告!侦测到绑定古玉内部产生超高强度精神风暴!”
“能量源:古仙残魂‘云帝’(极度虚弱、恐慌状态)!”
“核心信息碎片:九幽之气泄露!未知封印松动!大恐怖复苏预警!”
“威胁等级:超越认知(建议宿主立即采取最高级别规避措施)!”
“镇魂印超负荷运转!稳定锚点功能开启!消耗宿主灵识加速!”
林渊头痛欲裂,感觉脑袋要爆炸了!云帝在恐惧?它感应到了什么?和刚才那铁牌有关?和九幽之门有关?危险?逃?往哪里逃?!
“紧急任务生成:生存倒计时!”
“任务描述:未知大恐怖即将降临(关联‘九幽之气’、‘封印松动’),宿主需在极短时间内提升自保能力或找到绝对安全区!”
“阶段目标一:12时辰内,将修为提升至练气二层。奖励:镇魂印稳定度+1%,《混元吞天诀》初始篇解锁进度+5%。”
“失败惩罚:抹杀(高概率触发)!”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识海中疯狂跳动!12个时辰!练气二层!在灵气稀薄的外门杂役区!还要应对随时可能降临的未知恐怖!
就在林渊被这双重恐怖冲击得心神失守的刹那!
“林渊!林渊!开门!” 赵无极那粗豪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拍门声在屋外响起,带着急切,“快开门!执事房来人了!要问你话!”
执事房?这么快?!
古玉的滚烫和识海中的恐慌意念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重新沉寂。镇魂印的光芒也黯淡下去。“外部干扰介入,精神风暴暂时平息。古玉能量场恢复低活跃状态。镇魂印进入冷却。”
林渊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剧痛,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他迅速抹去嘴角的血迹,整理灰衣,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惶恐和虚弱。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拉开。
屋外,站着脸色凝重的赵无极。在他身后,是两个身穿深蓝色执事服、面色冷峻的中年人。他们腰间挂着制式长剑,目光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居高临下的威压,冷冷地扫视着门内脸色苍白、气息虚浮的林渊。
月光惨淡,寒风呜咽。
这青云门的最底层,暗流之下,恐怖复苏的阴影已悄然笼罩。而林渊的脑海中,那猩红的生存倒计时,正无声地、冷酷地跳动着。
深蓝色执事服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铁箍,勒得林渊几乎喘不过气。他强忍着识海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丹田元气的紊乱,脸上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惊惶与虚弱,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随时会倒下。
“你就是林渊?” 左侧那个颧骨高耸、眼神阴鸷的执事冷冷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新来的杂役?昨夜遇袭?”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林渊苍白的面色、嘴角残留的细微血渍(匆忙擦拭未净)以及虚浮的气息上反复扫视。
“是……是弟子。” 林渊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低下头,不敢与对方对视。
“详细说!从你听到动静开始,一个字不许漏!” 右侧那个方脸阔口、气息更为沉凝的执事声音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按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林渊的心猛地一沉。这两人,绝非寻常巡夜执事!他们的气息深沉内敛,远在炼体境巅峰的赵无极之上,至少是筑基初期的修为!而且,他们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煞气,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有任何添油加醋。将昨夜如何被屋顶异响惊醒,如何本能躲闪,毒针如何钉入地面,赵无极如何破门而出击退刺客,以及后来拖走刺客报官的过程,原原本本、以一种带着后怕的、略显混乱的语速复述了一遍。他刻意强调了赵无极的关键作用和自己全程的“惊慌失措”与“被动”。
“哦?你倒是命大。” 阴鸷执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两道毒针,擦身而过?一个刚入门的杂役,反应倒是不慢。”
“弟子……弟子只是吓坏了,胡乱躲闪……” 林渊的声音更低,身体抖得更厉害。
“那刺客呢?赵无极拖走前,可有什么特征?说过什么话?” 方脸执事追问,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林渊的眼睛。
“弟子……弟子当时吓傻了,只记得那人穿着黑衣服,蒙着脸,被赵师兄打得很惨……没……没听清他说什么……” 林渊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充满恐惧和迷茫。
阴鸷执事突然上前一步,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渊!这压力并非简单的修为威压,其中更夹杂着一丝极其阴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意念冲击,直刺林渊识海!
搜魂?!还是某种精神拷问?!
林渊心中警铃狂鸣!识海中那刚刚遭受重创、尚未平复的灵识之核疯狂示警!镇魂印虚影应激般亮起极其微弱的光芒,死死护住识海核心!《无极养魂术》的基础固魂法门被运转到极致,强行镇压着翻腾的意念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呼!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死灰,身体剧烈一晃,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他死死咬住舌尖,一股腥甜涌入口腔,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即将涣散的意识,才勉强维持住没有彻底崩溃!他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看向阴鸷执事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被强大力量碾压的恐惧。
“周师兄!” 方脸执事眉头微皱,低声喝止,“够了!他不过一个练气一层的杂役,神魂脆弱,你想弄死他不成?”
那股阴冷的意念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阴鸷执事——周执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化为更深的阴冷,哼了一声:“废物!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
林渊如同脱力般,大口喘息,冷汗浸透后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去伪装和抵抗。他能感觉到,周执事刚才那一下,绝非简单的试探,而是带着某种……毁灭性的恶意!若非镇魂印和《无极养魂术》,他此刻恐怕已经神魂受创,甚至变成白痴!
“东西呢?” 方脸执事——李执事,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屋内,“刺客留下的东西,包括那两枚毒针,还有那块铁牌!”
林渊心中凛然。他们果然是为铁牌而来!他挣扎着指向墙角:“毒针……弟子害怕,用布包着……放在桌上了……铁牌……铁牌赵师兄说邪门,让弟子收着……在……在弟子怀里……” 他声音虚弱,颤抖着手,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块用破布包裹着的漆黑铁牌,递了过去。
李执事接过包裹,并未立刻打开,而是用一层淡青色的灵力包裹住手掌,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破布一角,露出铁牌漆黑冰冷的一角。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仔细端详着,手指并未直接触碰。
旁边的周执事也凑近观看,眼中阴鸷之色更浓,隐隐闪过一丝贪婪。
“侦测到高能个体‘李执事’、‘周执事’对关键物品‘未知材质令牌’产生强烈关注!”
“能量波动分析:李执事(筑基初期,木/土属性灵力,偏向探查)。周执事(筑基初期,水/阴属性灵力,波动隐含恶意)。”
“威胁评估:极高!目标物品可能触发不可控冲突!”
“果然是它……” 李执事低声自语,脸色无比严肃。他迅速将铁牌重新包好,收入一个特制的、刻画着封印符文的玉盒之中,动作极其谨慎。
“此物乃重要证物,由执事房保管。” 李执事看向林渊,语气不容置疑,“昨夜之事,宗门自有定论。你安心在此养伤,不得对外泄露半字!否则……” 他眼神一厉,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弟子……弟子明白!” 林渊连忙低头应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
李执事点点头,不再看林渊,转身对周执事道:“周师弟,我们去看看那个刺客,还有……赵无极。”
周执事阴冷的目光在林渊身上又停留了一瞬,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才不甘地哼了一声,跟着李执事转身离去。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冰冷的夜色中。
木门吱呀作响,寒风灌入。林渊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刚才那周执事的意念冲击,虽被挡下,但余波震荡,加上强行压制伤势,让他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宿主状态更新:”
“生命体征:重伤(内腑震荡,经脉轻微撕裂)。”
“神魂状态:中度震荡(加剧)。”
“元气:练气一层(紊乱,消耗过度)。”
“生存倒计时:11时辰47分22秒。”
猩红的倒计时在识海中无声跳动,冰冷地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
“他娘的!这帮孙子!” 赵无极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瘫坐在地、咳血不止的林渊,脸色一变,快步走进来,蹲下身,“怎么样?那姓周的杂碎对你动手了?” 他眼中怒火升腾。
林渊艰难地点点头,声音沙哑:“一股……冰冷的力量……冲进脑袋……差点……”
赵无极脸色更加难看,眼中凶光闪烁:“周扒皮!这狗东西是出了名的阴狠!仗着是刑堂孙长老的远亲,在外门横行霸道!最喜欢用‘阴魂刺’折磨低阶弟子!妈的!这事儿没完!” 他一边骂着,一边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黑乎乎、散发着浓重药味的膏药。
“给!贴上!老子自己配的‘虎骨断续膏’,治内伤有奇效!虽然味道冲了点……” 赵无极不由分说,撕开林渊胸前的衣襟,将那散发着刺鼻腥臊味的黑色膏药,啪的一声拍在他胸口伤处。
一股火辣辣的热流瞬间从膏药处涌入,带着一股蛮横的、如同野兽般的生机,强行冲入林渊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剧痛之后,竟带来一种奇异的舒缓感,撕裂的痛楚似乎被强行压制、弥合了一丝。
“物品分析:‘虎骨断续膏(劣质)’。”
“成分:铁骨虎骨髓(微量)、断续草(主材)、烈阳花(过量)等。”
“药效:强力刺激气血,强行弥合轻微内伤,副作用:药性猛烈,透支潜力,长期使用损伤根基。”
“当前效果:内腑震荡缓解37%,经脉撕裂缓解15%。潜在损伤:轻微透支(可控)。”
“谢……谢师兄。” 林渊感受着胸口的灼热和伤势的缓解,低声道谢。这膏药虽然粗劣霸道,但此刻正是救命稻草。
“谢个屁!” 赵无极摆摆手,脸色凝重,“刚才我去执事房,那刺客还没抬到就咽气了!李执事和周扒皮亲自验的尸,啥也没问出来!那铁牌……被他们收走了,说是重要证物。”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精光,“不过……老子在拖那死狗的时候,偷偷摸了他怀里一把,没让那两个孙子看见!你猜我摸到啥?”
赵无极摊开蒲扇般的大手,掌心赫然躺着几粒极其微小、如同黑芝麻般的颗粒!这些颗粒非金非石,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与昨夜铁牌中那股混乱气息同源的阴冷波动!
“这是……” 林渊瞳孔微缩。
“物品扫描:‘未知黑色颗粒’。”
“材质分析:高纯度‘阴冥石’碎屑(蕴含微弱九幽之气)。”
“能量属性:阴冷、侵蚀、混乱(强度微弱但本质极高)。”
“来源推测:极可能来自‘九幽之地’或深度污染区域。常用于邪道阵法、祭坛或追踪标记。”
“不认识吧?老子也不认识!” 赵无极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但老子鼻子灵!这玩意儿,跟昨晚那铁牌上的死气,还有那毒针上的阴寒,味道有点像!更邪门的是……” 他凑近林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惊悸,“刚才那两个执事身上……尤其是那个周扒皮……也有这股味儿!虽然很淡很淡,像是刚沾上的……但老子闻到了!”
轰!
赵无极的话如同惊雷,在林渊脑海中炸响!
执事身上也有九幽之气?!是刚接触过铁牌沾染的?还是……他们本身就有问题?!联想到周执事那充满恶意的意念冲击,还有李执事对铁牌的极度重视和讳莫如深……
这青云门的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那所谓的“九幽之气”、“封印松动”、“大恐怖复苏”,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已经渗透到了宗门内部?!
“这事儿……邪性!” 赵无极收起那几粒黑色颗粒,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那铁牌和这玩意儿,都是烫手山芋!执事房的人……也不干净!小子,这两天你给老子夹起尾巴做人!王癞子那边老子帮你盯着!这百草圃……恐怕也不太平了!”
他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力道很轻),眼中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复杂:“好好养伤!别他妈真死了!后半夜那‘好东西’……暂时别想了,这风头浪尖的,消停点!”
说完,赵无极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魁梧的身影很快融入黑暗。
破屋重归死寂。胸口的膏药散发着灼热和刺鼻的药味。识海中,猩红的倒计时无情跳动。
林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赵无极带来的信息,如同冰冷的毒液,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
执事房……九幽之气……内部渗透……
云帝残魂的恐惧预警,铁牌的邪恶陷阱,生存倒计时的压迫,再加上宗门内部可能存在的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不能死!更不能坐以待毙!
12个时辰!练气二层!
他强忍着身体和神魂的双重伤痛,再次运转起《无极养魂术》!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不计代价,稳固神魂,镇压伤痛!同时,识海中,他的意念如同最疯狂的矿工,开始不计损耗地、强行冲击、解析那沉寂的《混元吞天诀》信息团!哪怕只能撬开一丝缝隙,也要抓住那吞噬灵气、加速修炼的唯一希望!
清冷的意念之光在识海艰难亮起,对抗着翻腾的剧痛。镇魂印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守护着核心。
时间,在无声的痛苦和疯狂的意念冲击中,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胸口的膏药灼热感稍减,神魂的剧痛被强行压制到一个勉强可以忍受的程度时,林渊猛地睁开眼!
他挣扎着站起身,没有犹豫,推开了那扇破门。
外面,天色依旧漆黑,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寒风凛冽。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没有走向杂役区,而是朝着与百草圃相反、更加偏僻的后山方向走去。步履蹒跚,气息虚弱,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坚定。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暂时安全、能让他不顾一切尝试冲击练气二层的地方!一个……灵气或许比这贫瘠山脚稍好一点的地方!
后山,靠近崖壁下方,有一片乱石嶙峋的荒谷。此地地势低洼,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据说偶尔有低阶阴属性妖兽出没,平时罕有人至。但林渊的灵识在之前扫视时,曾隐约感应到谷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却相对精纯的……水寒之气?
这是他在当前条件下,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存在的“灵气源”!
踏入荒谷,刺骨的阴冷湿气扑面而来,比寒露圃更甚。脚下是滑腻的苔藓和尖锐的碎石。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林渊强忍着不适,将灵识催发到极致,如同黑暗中的触手,艰难地探寻着。
“环境扫描:阴冥荒谷。”
“灵气属性:阴、寒、湿(混杂微量死气、怨念)。”
“灵气浓度:低(略高于外门杂役区)。”
“威胁存在:微弱(低阶阴魂、腐骨蜥蜴)。”
“侦测到目标能量源:左前方三百步,地下渗水寒潭(微弱水寒灵气)。”
找到了!
林渊精神一振,循着灵识指引,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谷底深处走去。越往深处,阴寒之气越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叶和某种腥甜的味道。几声悉悉索索的声响从石缝中传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窥探。
他毫不理会,加快脚步。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巨大黑色岩石下方,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狭窄石缝。一股更加精纯、也更加刺骨的寒气,正从石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就是这里!
林渊毫不犹豫,侧身挤进石缝。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洞,仅有两丈见方。洞顶有水滴不断滴落,在下方汇聚成一个脸盆大小、漆黑如墨的水潭。潭水寒气逼人,水面漂浮着薄薄的冰碴。那股相对精纯的水寒灵气,正是从这寒潭中散发出来的!
“发现:小型阴寒水脉节点。”
“灵气属性:水、寒(精纯度:中低)。”
“可利用率:极低(需《混元吞天诀》强行吞噬,存在被阴寒反噬风险)。”
足够了!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走到寒潭边,盘膝坐下。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几乎要冻结血液。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水寒灵气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刀割般的疼痛。
没有时间犹豫!
他首先全力运转《无极养魂术》,清冷的意念如同坚韧的丝线,将濒临崩溃的神魂强行束缚、稳固!然后,识海中,所有的意念如同疯狂的洪流,狠狠撞向那沉寂的《混元吞天诀》信息团!
“开——!”
心中一声无声的怒吼!意念的冲击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嗡——!
识海剧震!那庞大如山的信息团,终于被撬开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一段极其简短、却霸道绝伦的法诀意念流淌而出!
《混元吞天诀·初始篇》——噬灵引!
法诀核心:以自身为炉,引动吞噬之力,强行掠夺外界驳杂灵气,炼化万物为混沌元力!霸道!凶险!效率惊人!
林渊眼中精光爆射!就是它!
他不再压制丹田内那点微弱的青色液态元气!反而全力催动!同时,按照那“噬灵引”的法诀,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极其古怪、仿佛要撕裂空间的手印!一股微弱却带着原始贪婪气息的吸力,瞬间从他丹田处散发出来!
目标,锁定身前寒潭中散发出的水寒灵气!
“给我……吞!”
轰——!
寒潭中平静的水面骤然沸腾!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水寒灵气,如同受到无形巨力的撕扯,被强行从潭水中剥离出来,化作一道道冰冷的蓝色细流,疯狂地涌向林渊的双手结印之处!
冰冷!刺骨!狂暴!
远超他境界承受能力的精纯水寒灵气,如同失控的冰河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经脉传来被冰锥刺穿、撕裂般的剧痛!丹田内那点青色元气疯狂旋转,试图炼化,却被这股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更可怕的是,灵气中蕴含的那一丝阴寒死气和怨念碎片,如同跗骨之蛆,试图侵蚀他的神魂!
“警告!高强度水寒灵气及阴寒死气入侵!”
“经脉负荷:超载(撕裂风险高)!”
“元气核心:过载(崩溃风险中)!”
“神魂:遭受阴寒侵蚀及怨念冲击!”
“《混元吞天诀》运转效率:1.7%(远低于预期)!”
“生存倒计时:10时辰59分03秒!”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林渊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白霜,嘴唇冻得发紫!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灌入冰水的脆弱皮囊,随时可能爆裂!
“不!给我炼!” 林渊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社畜的狠劲在此刻爆发!他疯狂地运转着“噬灵引”法诀,不顾经脉的哀鸣,强行引导着那狂暴的冰寒洪流冲入丹田!丹田内,那点青色元气如同风中的烛火,在狂暴的冰寒洪流中疯狂摇曳、压缩、濒临熄灭!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嗡——!
一直沉寂于识海深处、与古玉紧密相连的镇魂印虚影,仿佛感应到了宿主濒临极限的危机,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沉重、稳固、带着镇压万邪、涤荡污秽的强横波动轰然扩散!
这股波动瞬间扫过林渊的识海和全身经脉!
那些试图侵蚀神魂的阴寒死气和怨念碎片,如同冰雪遇到骄阳,发出无声的尖啸,瞬间被净化、驱散!狂暴的水寒灵气洪流,在这股镇压之力的强行约束下,如同被套上缰绳的野马,虽然依旧狂暴,却不再无序冲撞,而是被强行约束、压缩,汇入丹田!
丹田内,那点即将熄灭的青色元气,在镇魂印力量的灌注和狂暴灵气的冲击下,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暴雨,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体积在狂暴的能量冲击和沉重的镇压中,开始缓慢而艰难地……膨胀!
练气二层的壁垒,在生死边缘的疯狂吞噬和镇魂印的强力镇压下,开始松动!
石洞内,寒气四溢,潭水翻涌。林渊的身体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如同冰雕,唯有丹田处,一点青色的光芒在冰霜下顽强地闪烁着,如同黑暗中挣扎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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