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雷刚赵元的其他类型小说《科学博士修仙觉醒诡异能力雷刚赵元全文》,由网络作家“鸣鸣有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冰冷的、浓稠的、带着陈旧血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败气味的空气,沉重地压在我的口鼻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在吞咽凝固的油。意识像沉船上的生锈铁锚,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淤泥里一点点拖拽上来,每一次上浮都伴随着颅骨内侧尖锐的、凿子敲击般的剧痛。我是谁?混沌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消毒水的气味猛地刺入脑海——白色的无菌实验室,玻璃器皿折射着惨白灯光,培养皿里菌落蔓延的诡异图案……还有,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以及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苏临。那个名字浮了上来,带着植物根系扎入泥土的微弱触感。苏临,二十七岁,植物病理学博士,死于一场……车祸?不,那感觉不对,不像撞击,更像……坠落?从很高的地方,坠向一片粘稠的、活着的黑暗。这里……是哪里...
《科学博士修仙觉醒诡异能力雷刚赵元全文》精彩片段
冰冷的、浓稠的、带着陈旧血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败气味的空气,沉重地压在我的口鼻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在吞咽凝固的油。意识像沉船上的生锈铁锚,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淤泥里一点点拖拽上来,每一次上浮都伴随着颅骨内侧尖锐的、凿子敲击般的剧痛。
我是谁?
混沌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消毒水的气味猛地刺入脑海——白色的无菌实验室,玻璃器皿折射着惨白灯光,培养皿里菌落蔓延的诡异图案……还有,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以及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
苏临。
那个名字浮了上来,带着植物根系扎入泥土的微弱触感。苏临,二十七岁,植物病理学博士,死于一场……车祸?不,那感觉不对,不像撞击,更像……坠落?从很高的地方,坠向一片粘稠的、活着的黑暗。
这里……是哪里?
沉重的眼皮终于被撬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垢的毛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片低矮、粗糙的石质穹顶。没有灯光,只有几缕惨淡的、不知从何处渗漏下来的灰绿色光线,如同垂死的苔藓,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腐败气味更浓了,混合着浓烈的、刺鼻的草药和化学药剂的味道,还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腥气。
身下是坚硬、冰冷的不平表面,硌得脊背生疼。我费力地动了动唯一能控制的脖颈,侧过头。
嗡——!
大脑里仿佛有一根生锈的琴弦被狠狠拨断!
距离我的脸不到一尺,一个巨大的、浑浊的玻璃罐矗立在同样冰冷的石台上。罐子里,浸泡在浓稠的、泛着诡异黄绿色荧光的液体中,漂浮着一团难以名状的“东西”。
它像是一段被强行剥了皮、又被粗暴缝合起来的巨大海参,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滑、半透明的灰白色粘液,粘液下是不断搏动、收缩的暗红色肉质。但这绝非它的本体。最令人疯狂的是,在那段蠕动的肉柱表面,密密麻麻地、毫无规律地镶嵌着……眼睛!
不是一双两双。是几十双,上百双!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些像浑浊的鱼眼,毫无生气地翻着白;有些则像是被强行挖出的哺乳动物眼球,布满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闪烁着非人的、纯粹的恶意;还有一些……形态完全超出了地球生物学的范畴,复眼结构、昆虫般的晶体状、甚至纯粹是流淌着粘液的黑色孔洞,里面似乎有更小、更恶毒的东西在蠕动!
此刻,这些眼睛,无论大小,无论形态,都齐刷刷地……转向了我!
没有眼睑,没有睫毛。它们只是死死地“盯”着,瞳孔深处倒映着我这张在昏暗光线下惨白、惊愕的脸。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恶意,如同实质的冰水,顺着那些视线瞬间浇遍我的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胃部一阵剧烈抽搐,喉咙里涌上酸腐的胆汁气味。我猛地想坐起,想逃离,想尖叫!但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除了指尖能感受到身下冰冷石台的粗糙颗粒,四肢百骸都僵硬得如同不属于自己。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濒临碎裂的巨响。
“嗬……嗬……”喉咙里只能挤出破风箱般的气音。
就在这时,视线边缘猛地一跳。那些死死“盯”着我的眼球上方,毫无征兆地,浮起了一行行扭曲的、散发着微弱幽绿光芒的文字!
[目标:未知畸变体(残片)]
[污染等级:低危(E)]
[污染指数:7.8(持续波动中…)]
[状态:活性封存(劣化)]
[警告:近距离直视可能诱发精神震颤(1.2%)]
文字像是用某种燃烧的绿色磷火直接烙在我的视网膜上,边缘模糊,不断细微地扭曲跳动,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数据感。它们覆盖在那些恐怖的眼球之上,构成了一幅超现实、令人理智崩坏的画面。
污染?畸变体?精神震颤?
我……还在实验室?某种疯狂的、禁忌的人体实验后的幻觉?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伴随着剧痛,更多破碎的、不属于“苏临”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冰冷的绝望感强行冲入脑海!
青石铺就的冰冷演武场,无数道轻蔑、厌恶、如同看垃圾一样的目光聚焦在身上。一个穿着华丽锦袍、面容倨傲的少年,指尖缠绕着微弱却灼目的光焰,毫不留情地轰击在我的腹部。剧痛、灼烧、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耻辱感。
“苏家之耻!”
“连最低等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
“滚出天玄学院!”
画面闪烁。一间狭小、阴暗、散发着霉味的柴房。破旧的木桌上,放着一块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粗糙石头。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遥远得如同隔世:“临儿……再试一次……集中精神,感应天地灵气……”
枯瘦的手指按在冰冷的测灵石上。时间一点点流逝,石头毫无反应,死寂得像一块真正的顽石。最终,那点微弱的希冀之光,彻底熄灭在老人浑浊的眼底,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失望和死寂的灰败。
“唉……”那声叹息,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记忆的碎片上。
苏临……另一个苏临。天玄学院外院弟子,父母早亡,被一个远房族叔勉强送来学院,却因天生经脉闭塞、无法感应丝毫灵气,沦为整个学院的笑柄和欺辱对象。就在昨天,那个锦袍少年——赵元,又一次当众用火球术羞辱她之后,极度的绝望和痛苦冲击之下,这具身体的原主……死了。
而我,苏临,植物病理学博士,死在一场诡异的“车祸”后,灵魂占据了这具同样名为苏临、却已被视为垃圾的躯壳。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玻璃罐中那团眼球怪物的注视更加刺骨。这不是梦,不是幻觉。我穿越了,穿越到一个表面是仙侠、底层却浸泡在不可名状疯狂中的世界,成了一个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废柴。
“嗬……”喉咙里再次溢出无意义的气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
就在这时,柴房(或者说,这间散发着浓重尸臭和药味的停尸房?)那扇沉重、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缓慢地推开了。
一道人影背对着门外渗入的、同样惨淡的灰绿色光线,堵在门口。光线勾勒出一个矮胖的轮廓,像一尊移动的、散发着油脂和草药混合气味的肉山。他穿着深灰色的、沾满不明污渍的粗布袍子,手里端着一个边缘豁口的陶土盆,盆里盛满了某种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散发出强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是守尸人?还是……处理“垃圾”的杂役?
他显然没料到“尸体”会坐起来。当他的目光越过陶盆边缘,对上我因为惊骇和剧痛而圆睁的眼睛时,那张油腻、布满横肉、带着长期麻木不仁表情的脸,瞬间扭曲了。
“哐当!”
豁口的陶盆从他肥胖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粉碎。盆里那粘稠、腥臭的黑糊糊东西溅得到处都是,像泼洒开的、腐败的内脏泥浆。
“尸……尸变?!”一声凄厉、破了音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停尸房内凝固的冰冷空气。他那双小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倒映着我苍白惊恐的脸,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比玻璃罐里那团眼球怪物更可怕的东西。
他肥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腐朽的门框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抽气声,脸色在昏暗光线下迅速褪成一种死人般的青灰。下一秒,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对于一个胖子而言),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地撞开木门,尖叫着消失在门外渗入的、带着霉味的冷风里。
“尸变啦——!丙字七号!那个废物苏临!她诈尸啦——!!!”
凄厉的、变了调的嘶吼声在门外狭长、幽深的石廊里疯狂回荡,撞击着冰冷的石壁,激起一片混乱的回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整个停尸区域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僵在原地,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痛。空气里弥漫着陶盆摔碎后更加浓烈的腥甜腐臭味,混合着福尔马林、草药和尸臭的复杂气息,浓得几乎化不开。
守尸人的尖叫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我脑中残留的混沌和惊骇。
天玄学院……停尸房……废物苏临……诈尸……
几个关键词如同冰冷的齿轮,在混乱的思绪中咔哒啮合。这不是什么秘密实验室,这是那个修仙世界的“垃圾处理站”!而我这具新身体的原主,那个无法修炼、饱受欺凌的少女苏临,昨天被当众羞辱后,大概是被丢到了这里,被当成了等待处理的“废物”尸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涌了上来,暂时压过了对那玻璃罐里眼球怪物的恐惧。生前被当成垃圾,死后也被随意丢弃在这种地方,和一堆不可名状的“标本”为伍?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巨大的玻璃罐。
那些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眼球,依旧齐刷刷地“盯”着我。幽绿的数据流覆盖其上,冰冷地跳动着:
[污染指数:7.9(↑0.1)]
[警告:精神震颤概率上升至1.5%]
污染指数……上升了?因为我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还是因为守尸人的尖叫惊扰了它?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带来一丝微弱却异样的光亮。恐惧依然存在,胃部还在抽搐,但属于苏临(植物学家)的那部分灵魂,那个习惯于观察、记录、分析的本能,如同深植于骨髓的根系,顽强地顶破了恐惧的冻土。
这到底是什么?一种未知的生物?一种能量畸变?还是某种……疾病?
前世在实验室里,面对那些具有毁灭性的植物病毒、真菌感染时,她也有过类似的战栗。但最终,是观察、取样、分析、记录,一点点剥开未知的迷雾,找到应对的方法。恐惧是本能,但求知欲和解决问题的逻辑,是刻进灵魂的程序。
这个金手指……这能看见“污染值”的能力,是诅咒,还是钥匙?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视线里幽绿的数据流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一条新的、更细小的文字悄然浮现:
[分析协议:未激活]
分析协议?什么意思?需要我主动触发?
我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那团不断蠕动、表面眼球开合的肉块上。它很恶心,很恐怖,但数据明确显示它现在“低危”,而且被“封存”着。那个1.5%的“精神震颤”概率……虽然不知道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听起来不是立刻致命的。
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恶臭让肺部一阵灼痛,但冰冷的空气也让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丝。植物学家苏临压倒了惊恐的穿越者苏临。
观察!记录!就像面对一个全新的、危险的植物病原体样本!
目光扫过周围。昏暗的光线下,停尸房里除了冰冷的石台和我身下这张,还有另外几张,有些空着,有些上面盖着脏污的白布,勾勒出僵硬的人形轮廓。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生锈的、沾着可疑污渍的铁桶和木箱。距离玻璃罐不远的一个倾倒的杂物架旁,散落着几件东西。
一个边缘磨损、沾着暗褐色污渍的皮质笔记本。
半截断裂的炭笔。
一个巴掌大小、磨砂玻璃制成的扁平方瓶,瓶口用某种软木塞塞着,似乎是空的。
笔记本和笔!
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我挣扎着,试图从冰冷的石台上挪下来。身体依旧沉重僵硬,关节像是生了锈,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骨骼的摩擦声。脚尖终于触到冰冷粗糙的地面,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椎。双腿软得像面条,差点直接跪倒在地。我死死抓住石台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勉强稳住身体。
一步,两步……步履蹒跚,像一具刚学会走路的提线木偶。每一步都牵扯着这具身体昨日留下的伤痛(赵元那个火球术的灼伤还在隐隐作痛),还有穿越带来的灵魂层面的眩晕和排斥感。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腐臭几乎令人窒息。
短短几步路,走得如同跋涉泥沼。
终于挪到杂物架旁。我靠着冰冷的石壁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弯腰捡起那本皮质笔记本和半截炭笔。笔记本很旧,封面是某种粗糙的兽皮,边缘卷起,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的腥气。翻开内页,纸张粗糙发黄,上面用潦草、扭曲的字迹记录着一些东西:
“癸卯年七月初三,收容物:丙字三号(来源:黑水沼泽东域)。疑似水生畸变,具强酸腐蚀性,处理时需佩戴…(后面字迹模糊)”
“污染指数…波动剧烈…峰值达…(墨迹晕染)…三人出现幻视…”
“封存液配比:腐骨草汁三份,蚀心藤粉末一份,阴泉水…(字迹被某种粘液污损)”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麻木的、习以为常的冰冷,像是在记录处理一批不合格的药材。那些名称——“黑水沼泽”、“畸变”、“强酸腐蚀”、“幻视”、“腐骨草”、“蚀心藤”……每一个词都带着令人不安的沉重感。
这里处理的,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尸体!这个停尸房,或者说“收容间”,是专门用来处理那些接触了“污染源”、发生畸变的倒霉蛋,以及他们带来的“伴生物”的地方!那个守尸人,更像是一个处理高危“垃圾”的杂役!
我拿起那个磨砂玻璃方瓶。瓶身冰凉,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空无一物。瓶口塞着一个雕刻着简陋符文的软木塞。符文线条扭曲,透着一种原始的、蛮荒的意味,似乎能微弱地隔绝什么。
目光再次投向玻璃罐。
[目标:未知畸变体(残片)]
[污染等级:低危(E)]
[污染指数:8.1(↑0.3,波动加剧)]
指数还在上升。是因为我的靠近?还是因为守尸人的尖叫引来了更多“关注”?
不能再等了。
我靠着冰冷的石壁,将粗糙的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握着那半截炭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笔尖落在发黄的纸页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植物学家苏临的灵魂彻底占据了主导,恐惧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力压制下去。
她开始画图。炭笔的线条虽然因为手指的颤抖而有些歪斜,但力求精确。勾勒出那团肉柱的基本轮廓,标出那些眼球分布的大致区域,用不同的标记区分不同形态的眼球(鱼眼状、哺乳动物状、复眼状、孔洞状…)。旁边快速标注:
形态描述:柱状肉质主体,长约XX(目测),直径约XX。表面覆盖灰白色半透明粘液,粘液层下可见暗红色肌肉组织不规则搏动。体表嵌合眼球状器官数量众多(>100),分布无规律,形态高度异化…
行为观察:所有眼球器官具备独立运动能力,可转向锁定目标(当前目标:观察者)。主体无明显位移,但粘液分泌似乎随“污染指数”上升而加剧…
环境:浸泡于未知黄绿色荧光液体中,液体粘稠度较高,疑似具有封存/抑制活性作用…
*污染关联:观测期间污染指数持续上升(7.8→8.1),近距离接触(<1米)与观察者情绪波动(惊骇)可能为诱因。精神影响警告阈值低(1.5%-1.8%),具体症状未知…*
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沙沙声成了这恐怖空间里唯一的节奏。记录的过程,像是一种奇异的冥想,将眼前的疯狂强行纳入理性的框架。每一笔落下,那源于未知的、啃噬理智的恐惧感,似乎就被驱散了一分,被“理解”和“掌控”的微弱错觉所取代。
就在我专注于描绘一个复眼结构的细节时,停尸房外,那幽深石廊的尽头,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脚步杂乱,带着金属甲片碰撞的铿锵声,重重敲打在冰冷的石地上,由远及近,如同沉闷的战鼓,瞬间碾碎了停尸房内刚刚建立起的那一丝病态的“宁静”。一股无形的、混杂着惊疑、厌恶、戒备和冰冷审视的“气”,如同实质的浪潮,随着脚步声汹涌而来,狠狠拍打在这间小小的停尸房门口。
来了!被守尸人的尖叫引来的学院中人!
我握着炭笔的手指猛地一僵,笔尖在粗糙的纸页上戳出一个深深的墨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胸腔。刚刚因为专注记录而压下去的恐惧,如同被投入石块的死水潭,瞬间翻涌上来,带着冰冷的窒息感。
他们会怎么对待一个“诈尸”的、无法修炼的“废物”?尤其是我现在这幅模样——脸色惨白如鬼,衣衫褴褛沾着污秽,还靠在一个装满眼球怪物的玻璃罐旁,膝盖上摊着画满诡异图样的笔记本!
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腐朽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粗暴地推开,撞击在石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惨淡的光线涌入,勾勒出门口一群人的轮廓。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深青色、绣有银色云纹的劲装,外面套着半身皮甲,腰间挎着一柄无鞘的厚背长刀。他面容方正,肤色黝黑,浓眉紧锁,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审视,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角落石壁下的我。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装束、神情冷硬的青年,手都按在腰间的刀柄或剑柄上,周身散发着铁血与肃杀之气,显然是学院的执法弟子。那个矮胖的守尸人,此刻像一摊烂泥般缩在最后面,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手指哆嗦着指向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执法弟子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刮过我的脸,扫过我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和炭笔,最后,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我身后那个巨大的、浸泡着眼球怪物的玻璃罐上。
即使是这些见惯了血腥和“异常”的执法弟子,在看到罐中那团蠕动眼球集合体的瞬间,瞳孔也不由自主地猛烈收缩!几个人脸上肌肉绷紧,按在武器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压抑的、混杂着恶心和本能的恐惧气息。一个年轻些的弟子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为首的魁梧弟子,名叫雷刚,是执法堂的小队长。他强压下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惊悸,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钉在我身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地上:
“苏临?”他确认着这个名字,语气里没有半分疑问,只有冰冷的陈述和浓得化不开的厌恶,“守尸人报称你尸变。解释。” 那两个字,“解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你最好给出一个合理说法否则后果自负”的潜台词。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守尸人惊恐的喘息,执法弟子们压抑的呼吸声,还有身后玻璃罐里那无数眼球细微转动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粘液摩擦声……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膝盖上的笔记本,那画着眼球怪物和标注着“污染指数”的纸页,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解释?说我穿越了?说我觉醒了能看见“污染值”的金手指?说我在研究这个不可名状的“标本”?
任何一条,都足以让我被当场当成更大的“污染源”或者“夺舍的邪魔”给处理掉!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属于废柴苏临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几乎要将我拖入绝望的深渊。
不!不能!
植物学家苏临的意志在尖叫。恐惧是本能,但束手待毙不是选项!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电光火石间,我的目光扫过膝盖上笔记本里潦草记录的那些“封存液配方”——腐骨草,蚀心藤……这些名字,原主那浅薄到可怜的、关于草药辨识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印象?都是剧毒之物!但在这个世界,似乎被用来“处理”某些东西?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溅的火星,猛地跳了出来!
我猛地抬起头,迎向雷刚那冰冷审视的目光。没有躲闪,没有哀求。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属于植物学家的那种偏执的、近乎冷酷的专注力注入眼神,同时,努力模仿着原主记忆中那些高高在上的“炼丹师”、“炼器师”在谈论自己领域时那种特有的、混杂着狂热和不容置疑的傲慢语气。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沙哑,却刻意拔高,带着一种怪异的、斩钉截铁的腔调,在这死寂的停尸房里响起:
“尸变?荒谬!”
我甚至抬起那只没有拿笔的手,带着一丝刻意的颤抖(既是伪装也是真实的虚弱),指向身后那个巨大的玻璃罐,指向罐中那团正“注视”着所有人的眼球集合体。指尖几乎要戳到冰冷的玻璃壁。
“我在记录!记录这个‘丙字七号’收容物的异常活性波动!” 我故意用上了守尸人笔记本里的术语,试图增加一丝可信度,“它的污染指数在刚才出现了异常跃升!从7.8陡增至8.1!封存液效力正在劣化!随时可能突破临界点!”
我的声音在封闭的石室里带着一种尖利的回响,如同玻璃刮擦金属。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上。
“污染指数?”雷刚的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锐利的鹰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疑惑和惊愕,取代了纯粹的厌恶和戒备。他身后的执法弟子们更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这个词,对他们而言,太过陌生,太过诡异,带着一种冰冷的数据感和超越他们理解的疯狂。
那个缩在最后的守尸人,听到“丙字七号”和“污染指数”几个字,猛地抬起头,小眼睛里爆发出极度的惊恐,像是听到了最可怕的诅咒,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抖得更厉害了。
我无视他们的反应,或者说,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猛地将膝盖上的笔记本翻转过来,将刚才画着那团眼球怪物草图、标注着各种数据和观察记录的那一页,用力地、几乎要怼到雷刚眼前!
粗糙发黄的纸页上,炭笔勾勒的扭曲肉柱和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冲击力。旁边潦草标注的文字——“污染指数:8.1”、“精神震颤概率:1.8%”、“粘液分泌加剧”、“封存液效力劣化”……像一串串疯狂燃烧的幽绿磷火,灼烧着他们的视线。
“看到了吗?!”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表演的激动和真实的求生欲)而更加尖利,“活性在增强!波动在加剧!这绝不是正常的收容状态!你们……” 我的目光扫过雷刚和他身后那些惊疑不定的执法弟子,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混杂着焦虑和指责的意味,“你们只关心一个‘诈尸’的废物,却对眼皮底下真正的威胁视而不见?!等它突破封存,污染扩散,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间停尸房,然后……”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留下充满威胁的空白,目光死死盯着雷刚变得极其难看的脸。
“谁负责?!”
最后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了过去。
粗糙的纸页带着冰冷的霉味,几乎要贴上雷刚黝黑的脸。那炭笔勾勒的、扭曲蠕动的肉柱,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眼球,还有旁边标注的“污染指数:8.1”、“精神震颤概率:1.8%”等字样,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污血,兜头浇在他身上。
饶是雷刚这样见惯了血腥和“异常”的执法堂小队长,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超出理解范畴的“疯狂”时,本能的排斥和强烈的荒谬感。污染指数?活性波动?这他妈是什么鬼话?!一个昨天刚被赵元那小子的火球术轰得半死、丢进停尸房的废物,现在像个疯子一样画着这些令人作呕的图画,嘴里蹦着听不懂的词语,还反过来指责他们失职?
他身后的执法弟子们更是骚动起来,有人下意识地按紧了武器,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混杂了惊疑、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以及“这废物是不是彻底疯了”的强烈怀疑。
“胡言乱语!”雷刚猛地后退一步,仿佛那张纸页本身就是污染源,厉声喝道,试图用音量驱散心头那股诡异的寒意。他的鹰眼死死盯着我,像是要穿透这具苍白躯壳,看清里面到底是残魂、邪魔还是纯粹的疯癫。“什么污染指数!什么劣化!苏临,我看你是被邪祟侵了魂!装神弄鬼!”
他嘴上强硬,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动摇,还有他下意识扫向玻璃罐时绷紧的下颌线,被我精准地捕捉到了。恐惧,哪怕是执法堂的铁血弟子,面对玻璃罐里那团活生生的眼球集合体,也无法完全免疫。而我的“指控”,恰恰点中了他们最不愿深想的可能——这鬼地方的东西,真的安全吗?
“装神弄鬼?”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带着神经质颤抖的笑容,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针尖般的穿透力,直刺雷刚的耳膜,“雷队长,你腰间那把刀,砍过不少‘异常’吧?砍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刀身发烫?或者……脑子里会突然闪过一些……不该有的画面?比如……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
雷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弟子更是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了一下,仿佛被我说中了什么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经历。
这细微的反应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这种本身就浸透着诡异气息的环境里。他们对玻璃罐的恐惧是真实的,而我的“描述”,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们潜意识里刻意封存的、关于处理这些“垃圾”时遭遇的种种不适和怪异感。
“我……我……”那个年轻弟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够了!”雷刚猛地一声暴喝,如同炸雷,强行压下现场的骚动和他自己心头的惊悸。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厌恶、惊疑、杀意……还有一种被逼到墙角、不得不正视某种可能性的憋屈和恼怒。
他当然想立刻把我当成疯掉的邪祟处理掉,一了百了。但身后那玻璃罐里无声蠕动的眼球,还有我笔记本上那诡异精确的图画和标注,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作为执法者(哪怕是最底层)的责任心上。万一……万一这废物说的有一丁点是真的呢?万一这东西真出了问题……
他承担不起“玩忽职守”的后果,尤其是在涉及这些“丙字”号收容物的时候。学院对这方面讳莫如深,但惩罚从来严酷。
“把她……”雷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屈辱的沉重,“带走!交给陈老发落!” 他最终选择了最稳妥(对他而言)的方式——把这个烫手的、散发着疯狂气息的山芋,丢给负责这鬼地方的人。
两个执法弟子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他们的手像铁钳一样冰冷有力,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抓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刚从腐肉堆里扒拉出来的烂木头。骨头被捏得生疼,但我咬着牙没吭声,只是迅速地将那半截炭笔塞进袖口,紧紧攥住了那个磨砂玻璃方瓶和皮质笔记本。
“那……那东西……”一个弟子架着我,眼睛却惊恐地瞟着玻璃罐,脚步迟疑。
“封存液效力在持续下降!指数还在波动!”我立刻抓住机会,声音虚弱却清晰无比地再次强调,如同最后的诅咒,“你们最好……通知陈老……立刻处理!否则……”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口,但那刻意拖长的尾音和看向玻璃罐的惊惧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雷刚的脸黑得像锅底,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极度嫌恶地扫了一眼玻璃罐,最终对那个缩在墙角、抖如筛糠的守尸人吼道:“你!守在这里!有任何异动,立刻发警讯符!其他人,跟我走!”
守尸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肥胖的身体瘫软下去,几乎要昏厥。雷刚不再理会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石廊深处,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这里的“疯狂”沾染。架着我的两个弟子几乎是拖着我,踉踉跄跄地跟上。
幽深冰冷的石廊,仿佛巨兽的食道。脚步声在石壁间空洞地回荡,伴随着执法弟子们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两侧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同样粗糙、散发着微弱惨绿光晕的石块,光线忽明忽暗,将人影扭曲拉长,投射在布满湿滑苔藓的冰冷石壁上,如同诡异的皮影戏。
空气里弥漫着比停尸房稍淡、却更加复杂难闻的气味。浓烈的、带着辛辣刺激性的草药味是主调,混合着陈年灰尘、金属锈蚀、某种动物腺体分泌物般的腥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无数种腐败物质混合发酵后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甜腻恶臭。这味道无孔不入,钻进鼻腔,黏附在喉咙深处,让人一阵阵反胃。
石廊并非笔直,而是有着许多岔路和转角。一些岔路口黑黢黢的,散发着更浓郁的不祥气息;一些则被粗糙的铁栅栏封死,栅栏上缠绕着锈迹斑斑、刻着简陋符文的铁链。偶尔路过一扇紧闭的、厚重的铁门,门上用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扭曲的符号,门缝里渗出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带着微尘的阴冷气流,拂过皮肤时,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隐约间,似乎能听到门后传来极其微弱的、非人的抓挠声,或是液体滴落的空洞回响。
[检测到环境背景污染指数:1.3-2.7(低水平波动)]
[警告:长期暴露于低浓度混合污染环境可能导致慢性精神侵蚀(累积效应)]
冰冷的幽绿文字在视野边缘无声浮现,伴随着轻微的、类似老式示波器基线跳动的嗡鸣声。这金手指似乎随着我的“使用”和身处环境的刺激,正在缓慢地“激活”。
这鬼地方!这哪里是什么学院停尸房的后勤通道,这分明就是建在巨大污染源上方的、摇摇欲坠的收容所!所谓的“低水平波动”,恐怕是无数个“丙字七号”泄露出的微弱气息混合而成!慢性精神侵蚀……难怪那些执法弟子和守尸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长期压抑下的麻木和神经质的敏感。
被拖拽着转过一个阴冷的拐角,前方豁然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依旧是在山腹内部,但空间大了许多,像是一个天然洞窟被粗糙开凿而成。惨绿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些,来源是洞窟中央几根歪斜石柱上镶嵌的、人头大小的、散发着幽绿荧光的石头。
空气里的草药味和化学药剂味浓烈到了刺鼻的程度。
这里就是“处理”的核心区域了。
地面坑洼不平,布满深色的、洗刷不净的污渍。巨大的、生满锈迹的铁质操作台靠在一侧石壁旁,上面散乱地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器具:布满豁口的石臼和石杵,里面残留着黑紫色的糊状物;扭曲的、带着尖刺和钩爪的铁钳;边缘锋利、沾着不明暗红干涸物的骨锯;还有几个边缘被腐蚀出坑洞的金属托盘。
另一侧,则是层层叠叠、几乎堆到洞顶的木架和石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容器:粗糙的陶罐,密封着厚厚的泥封;厚实的玻璃瓶,里面浸泡着各种颜色诡异、形态扭曲的植物根茎或动物器官(有些还在微微搏动);更多的,是那种磨砂玻璃方瓶,瓶口塞着符文软木塞,里面装着各种难以名状的东西——一团不断变幻颜色的粘稠胶质、几根缠绕在一起如同活蛇的黑色毛发、一块布满蜂窝状孔洞、渗出暗黄油脂的石头……
洞窟最深处,靠近石壁的地方,挖了一个简陋的壁龛。壁龛前摆着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桌上更是混乱不堪,如同被飓风扫荡过的垃圾堆:摊开的、沾满污渍和不明液体的泛黄书页,上面画着扭曲的符文和潦草笔记;各种晒干或新鲜的、散发着浓烈怪味的草药堆在一起;碎裂的玉瓶;几块颜色晦暗、布满裂痕、灵气全无的灵石碎片;还有一个边缘焦黑的黄铜小香炉,里面插着半截熄灭的、散发着奇异甜香的黑色线香。
一个佝偻的身影,就蜷缩在这片混乱的中心,背对着入口,伏在木桌上,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睡觉?还是……
架着我的执法弟子在距离那堆混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明显的忌惮和如释重负。雷刚上前一步,对着那个佝偻的背影,声音收敛了之前的暴躁,却依旧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硬邦邦:
“陈老。”
伏在桌上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生锈齿轮转动般的滞涩感,转过头来。
一张脸。
一张仿佛被岁月、污垢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反复揉搓、捶打过的脸。皮肤松弛下垂,布满深如沟壑的皱纹和暗沉的老年斑,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稀疏花白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瞳孔是近乎死寂的灰褐色,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几乎没有焦距。此刻,这双眼睛茫然地扫过雷刚,扫过执法弟子,最后,如同蒙尘的探照灯,迟缓地落在了被架着的、狼狈不堪的我身上。
他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沾满各种油渍、药渍和不明污迹的破旧袍子,袖口磨损得如同流苏。一股比通道里更浓烈、混杂着陈年体味、草药腐败味和某种……类似福尔马林与尸臭混合的诡异气味,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
这就是陈老?负责这个“垃圾处理站”的人?他看起来比那些收容物好不了多少!
“唔……”陈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噜,像是卡着浓痰。他灰褐色的瞳孔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浑浊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麻木,仿佛看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件刚刚送来的、需要处理的“物品”。随即,他的目光又飘忽开,落在了旁边架子上的某个玻璃瓶上,里面一团紫色的菌丝正在缓慢蠕动。
“丙字区……新送来的‘料’?”陈老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带着浓重的、令人不适的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他抬起一只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手,随意地朝我的方向指了指,动作僵硬而随意,如同在指点一堆待处理的草药。
一股冰冷的屈辱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我。在他眼里,我和那些罐子里蠕动的菌丝、畸变的器官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等待处理的“料”!
“不是‘料’,陈老。”雷刚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急于摆脱麻烦的迫切,“她是苏临,昨天被送进来的那个外院弟子。守尸人老刘报称她……诈尸了。而且……”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带着厌恶复述道:“她醒来后胡言乱语,说什么‘污染指数上升’、‘封存液劣化’,还画了些……鬼画符!指着丙字七号那个罐子,说快出问题了!我们不敢擅专,就把她带过来了。”
“诈尸?苏临?”陈老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再次聚焦在我脸上,那层灰翳似乎波动了一下,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近乎死水微澜的疑惑。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袍子上一块干涸的、暗红色的污渍。
“污染……指数?”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依旧干涩,但那个“数”字的尾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上扬。浑浊的眼底深处,那死寂的灰褐色中,仿佛有极其微弱的一点光芒,如同深埋灰烬下的火星,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污染……指数?”
陈老那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在充斥着刺鼻草药与腐败甜腻气味的洞窟里,带着一丝极其微弱、近乎本能的尾音上扬。他那双蒙着厚厚灰翳、浑浊得如同死水塘的眼睛,再次聚焦在我脸上。这一次,那死寂的灰褐色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一点火星,艰难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穿透了层层麻木与污浊。
这微乎其微的反应,却像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植物学家苏临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他懂!或者至少,他捕捉到了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冰冷而疯狂的含义!这不是一个纯粹的疯子或麻木的看守者!
“是!”我几乎是立刻接口,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更加沙哑尖利,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面对“权威”(哪怕这权威看起来如此腐朽)时的亢奋与焦虑,“丙字七号收容物!污染指数正在异常跃升!封存液效力劣化!活性波动剧烈!” 我用力晃了晃被架着的胳膊,试图挣脱束缚,将紧紧攥在手里的笔记本再次展示出来,“我有记录!就在刚才,短短时间内,指数从7.8飙升至8.1!还在持续上升!随时可能突破临界点,引发不可控的精神污染扩散!”
我的动作和话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块,瞬间打破了洞窟里诡异的僵持。架着我的两个执法弟子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铁钳般的手指捏得我臂骨生疼。雷刚眉头紧锁,鹰眼里锐利的审视中混杂着更深的惊疑和烦躁。陈老的反应太奇怪了,那一点微弱的“兴趣”光芒,比我的疯狂呓语更让他感到不安。
“疯子!还在胡说!”雷刚厉声打断我,试图重新掌控局面,他转向陈老,语气带着强行压下的不耐,“陈老,您看这……”
陈老却没有理会雷刚。他那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指向我手中的笔记本。动作僵硬,关节发出细微的、如同干柴折断般的“咔吧”声。
“拿……来。” 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虽然微弱,却仿佛带着洞穿灵魂的冰冷重量。
架着我的两个弟子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看向雷刚。雷刚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又跳动起来。陈老的态度让他骑虎难下,他厌恶眼前的麻烦,更忌惮这个深居简出、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头子。最终,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示意弟子。
左边的执法弟子如释重负又带着嫌恶地松开了钳制我左臂的手,粗暴地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笔记本,像丢一块烫手山芋般,远远地递向陈老。动作幅度过大,带起一股风,吹动了陈老油腻的头发。
陈老枯枝般的手指,以一种与其僵硬动作不符的、近乎贪婪的速度,攫住了那本粗糙的皮质笔记本。他浑浊的灰褐色眼珠死死盯在翻开的纸页上——正是我画着眼球怪物草图、标注着污染指数和精神震颤概率的那一页。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洞窟里只剩下石壁上幽绿荧光石发出的、微弱的、令人心头发毛的滋滋声,以及陈老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沉重呼吸。
他那张布满沟壑、灰黄松弛的脸,在幽绿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僵硬。浑浊的瞳孔在纸页上缓缓移动,扫过扭曲的肉柱轮廓,掠过那些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眼球标记,最后,如同生了锈的指针,定格在“污染指数:8.1”和“精神震颤概率:1.8%”那几行潦草却清晰的炭笔字迹上。
死寂。
没有表情。没有言语。只有那双浑浊眼睛深处,那点微弱的火星,如同接触了助燃剂,猛地爆燃起来!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变成了两簇幽冷、疯狂、带着无尽贪婪与扭曲求知欲的鬼火!这火焰瞬间烧穿了他表面的麻木和腐朽,露出底下某种极度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嗬……嗬嗬……” 一阵低沉、诡异的笑声从陈老喉咙深处挤出来,如同夜枭啼鸣,又像骨骼在摩擦。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愉悦,只有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狂喜,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贪婪。
这笑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雷刚在内,都感到一股寒气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几个执法弟子脸色煞白,按在武器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们宁愿面对一百个挥舞刀剑的敌人,也不愿面对眼前这个散发着腐朽气息、却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精神异状的老头!
“陈……陈老?”雷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戒备状态。
陈老完全无视了他。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幽冷鬼火的眼睛,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钩子,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目光不再是看“料”的麻木,而是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冰冷审视,一种要将我灵魂深处所有秘密都挖出来、摊在实验台上的赤裸裸的贪婪!
“你……看得见?” 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些……‘数’?”
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巨大的、沉重的冰。幽绿的光线在陈老枯槁的脸上投下跳跃的、不祥的阴影。他眼中燃烧的幽冷鬼火,比身后石架上那些蠕动畸变的“标本”更加摄人心魄。那一声“看得见?”,如同冰冷的铁钩,穿透皮肉,直接钩住了我的灵魂。
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我。植物学家的冷静外壳在如此赤裸的、非人的注视下,裂开了一道缝隙。被当成实验品的预感,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战栗。但此刻,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是!”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亢奋而扭曲变形,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咆哮。我甚至向前挣扎了一步,无视架着我胳膊的执法弟子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身体前倾,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疯狂,死死迎上陈老那双燃烧的眼睛。
“我看得见!”我的目光扫过洞窟里那些堆叠的架子,扫过那些浸泡在诡异液体中的扭曲器官、搏动的菌丝、缠绕的黑发,最后,如同利刃般刺向陈老,“不仅仅是那个罐子!这里的每一个瓶子!每一件‘料’!它们的污染!它们的活性!它们的衰变曲线!它们……正在散发的、侵蚀一切的东西!我都看得见!像看掌纹一样清晰!”
我的声音在石壁间疯狂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不容置疑的宣言。每一个字都像燃烧的烙铁,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洞窟内,那些架子上的玻璃瓶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里面的东西也在“聆听”这疯狂的宣言。
执法弟子们彻底僵住了,架着我的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一些,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彻底的、如同看深渊怪物般的惊骇。雷刚的脸已经黑得如同锅底,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眼神在陈老和我之间疯狂扫视,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和一种被卷入更疯狂漩涡的恐慌。
陈老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层灰败松弛的皮肉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他眼中幽冷的鬼火因为我的宣言而疯狂摇曳,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本笔记本,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白色。
“好……好……”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那嘶哑的笑声再次响起,更加癫狂,更加令人不适,“好得很……苏临……废物?不……宝贝……你是……宝贝!”
“宝贝”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和一种非人的狂热。他猛地转向雷刚,浑浊的眼珠里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滚!”
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浓烈的、令人窒息的尸臭和腐朽气息,狠狠砸在雷刚等人脸上。
雷刚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涌起屈辱的潮红,随即又被更深的忌惮和惊惧覆盖。他身后的执法弟子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齐齐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陈老!此人身份不明,行为诡异,恐是邪祟……”雷刚咬着牙,试图做最后的坚持。
“滚出去!”陈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尖锐如同金属刮擦,带着一种精神层面的、令人耳膜刺痛、灵魂颤栗的冲击力!他枯瘦的身体似乎都因这声咆哮而膨胀了一瞬,散发出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不祥气息。洞窟里那些幽绿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一瞬,架子上的玻璃瓶嗡嗡作响。“守好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丙字七号……我亲自处理!”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下。雷刚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再待下去,眼前这个看似腐朽的老疯子,绝对会做出比邪祟更可怕的事情。他死死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厌恶、惊惧、一丝怜悯,还有“你自求多福”的冷酷。最终,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撤!守在外面!”
执法弟子如蒙大赦,几乎是架着我(这次力道轻了很多,更像是拖行)连滚爬爬地退向进来的石廊入口。他们脸上的惊恐如同瘟疫般蔓延,仿佛逃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即将爆发的深渊。
沉重的、带着锈迹的铁栅栏门被他们从外面猛地拉上,“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铁链哗啦缠绕锁死的声音。最后一丝外界的微光被彻底隔绝,整个洞窟瞬间被幽绿、粘稠、如同活物呼吸般的惨淡光线彻底笼罩。
死寂。绝对的死寂。
只剩下我和眼前这个散发着腐朽与疯狂气息的“陈老”,以及石架上那些在幽光中无声蠕动、搏动、变幻的不可名状之物。空气里浓烈的、混合着死亡与化学制剂的甜腻恶臭,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陈老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般,转回身。那双燃烧着幽冷鬼火的眼睛,再次聚焦在我身上。这一次,再无任何遮掩,赤裸裸的、如同解剖刀般的贪婪和探究,几乎要将我的皮肉层层剥开。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笔记本上那标注着“污染指数:8.1”的字迹。
“丙字七号……”他嘶哑地低语着,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爬过我的皮肤,“带路。”
不是询问。是命令。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腿脚因为恐惧和之前的虚弱还在发软,但我强迫自己转身,朝着来时的、通往停尸房的那条幽深石廊挪动脚步。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地上,脚步声在死寂中空洞地回响,如同敲在棺材板上。
陈老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无声地、僵硬地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混杂着尸臭、草药和福尔马林的气味,如同无形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我。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只能感受到那双燃烧着非人火焰的眼睛,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我的后背上。
幽深的石廊,比来时更加漫长,更加压抑。两侧石壁上渗出的阴冷湿气,混合着陈老身上散发的腐朽气息,几乎让我窒息。视野边缘,幽绿的数据流无声跳动:
[环境背景污染指数:2.5 (↑ 0.8,异常波动)]
[警告:高浓度混合污染源接近中]
[精神压力阈值:63% (持续上升)]
压力指数在飙升!不仅仅是环境,身后这个“陈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行走的污染源!他带来的精神压迫感,比那些玻璃罐里的死物更加强烈、更加直接!
终于,那扇腐朽的木门出现在昏暗的光线尽头。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更加浓烈的、熟悉的甜腻腐败气息和福尔马林的味道。门口的地上,还残留着守尸人老刘打翻的黑糊糊东西的污迹,以及几块破碎的陶片。
我停在门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震碎耳膜。我僵硬地抬起手,指向门内,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在……里面。”
陈老浑浊的眼睛越过我的肩膀,如同探照灯般射向门内。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伸出那只枯瘦、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凝重,推开了那扇腐朽的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门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惨淡的灰绿光线依旧。冰冷的石台。空着的、盖着白布的人形轮廓。角落里的杂物和铁桶。
以及,那个巨大的、浑浊的玻璃罐。
罐中,那团浸泡在黄绿色荧光液体中的眼球集合体,似乎比刚才更加“活跃”了!肉柱表面的灰白色粘液分泌明显加剧,形成了一层厚厚的、不断流淌的胶质层。暗红色的肉质搏动更加剧烈,如同一个正在加速的心脏。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上百只形态各异的眼球!
它们不再仅仅是“注视”。
它们在……震颤!
并非统一的节奏。有的眼球在疯狂地左右乱颤,瞳孔缩成针尖;有的则如同坏掉的钟摆,上下剧烈抖动;还有的,那些纯粹是黑色孔洞的眼窝里,更小的、如同蛆虫般的白色颗粒在疯狂地蠕动、翻滚!整个肉柱表面,仿佛覆盖了一层不断痉挛、抽搐的、活生生的眼球毯!无数细微的、令人疯狂的粘液摩擦声和细微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啵啵”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足以撕裂理智的低频噪音!
幽绿的数据流在我视野中疯狂闪烁、扭曲,如同失控的仪表盘:
[目标:未知畸变体(残片)]
[污染等级:低危(E) → 中危(D)]
[污染指数:9.2(↑1.1!剧烈波动!)]
[状态:活性失控(劣化加剧)]
[警告:近距离直视诱发精神震颤概率:47.6% (极高!)]
[警告:精神污染场域形成(半径3米)!]
47.6%!指数9.2!失控!污染场域!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数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意识上!胃部剧烈痉挛,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太阳穴突突狂跳,眼前阵阵发黑。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强烈恶心、眩晕和无数破碎、扭曲、充满恶意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击着我的精神防线!
无数双眼睛在视野里重叠、旋转、狞笑……尖锐的、非人的嘶鸣在颅内直接响起……身体仿佛在被无形的、冰冷的触手缠绕、拖拽……理智如同脆弱的玻璃,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嗬……”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死死扶住了冰冷的门框,指甲几乎要抠进腐朽的木头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陈老却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僵硬地迈过门槛,走进了停尸房。他那双燃烧着幽冷鬼火的眼睛,完全无视了我濒临崩溃的状态,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贪婪地黏在了那个疯狂震颤痉挛的玻璃罐上!
“嗬……嗬嗬……”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枭般的低沉笑声再次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癫狂!笑声在狭小的停尸房里回荡,与罐中眼球震颤的粘液摩擦声、气泡破裂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来自地狱的交响乐。
他枯瘦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破旧的袍子随之晃动。他抬起那只枯爪般的手,颤抖着(这次是因为兴奋),指向玻璃罐中那团疯狂蠕动的眼球集合体,灰褐色的瞳孔里,那幽冷的鬼火燃烧到了极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狂热,嘶哑地、一字一顿地宣告:
“好……好孩子……它……在‘活’过来!”
陈老那夜枭般的、癫狂的笑声在狭小的停尸房里回荡,如同无数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和大脑。眼前的世界在疯狂旋转、扭曲!玻璃罐中那团蠕动的眼球集合体,不再是静止的观察对象,它活了!以一种超越理解......
“瓶子……装满它!”
陈老那嘶哑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命令,穿透了粘液滴落、触手狂舞和无数重叠疯狂嘶鸣的噪音,狠狠扎进我濒临破碎的意识。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绞索,死死勒紧。
幽蓝的视野中,冰冷的分析界面疯狂闪烁:
[核心指令:收集高活性畸变组织样本(优先级:高)]
[威胁:目标畸变体(活性失控态)]
[威胁:陈老(状态:异常兴奋/高度污染)]
[生存概率估算:6.3% (持续下降)]
6.3%!冰冷的数字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陈老佝偻的身影站在粘稠的荧光沼泽边缘,如同从深渊爬出的守尸恶鬼。他枯瘦的右手还保持着刺穿那只复合眼球的姿势,指尖滴落着暗红的粘稠物。浑浊的灰褐色瞳孔深处,那两簇幽冷的鬼火燃烧到了极致,死死锁定在我怀中那个小小的磨砂玻璃瓶上。贪婪!赤裸裸的、非人的贪婪!他需要样本,需要“数据”,而我,是他唯一能驱使的、濒临报废的工具!
与此同时,停尸房中心,那团彻底失控的眼球畸变体,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噩梦之卵,正在疯狂膨胀、蠕动!暗红色的肉质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喷溅出更多的灰白色粘液。成百上千根沾满粘液、顶端裂开布满微型锯齿口器的惨白色触手,如同狂乱的海葵,在污秽的空气中疯狂挥舞、抽打、刺探!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精神污染气息如同粘稠的沥青,死死包裹着每一寸空间,疯狂冲击着我被分析协议勉强维持的、脆弱的理性壁垒!
理智值在幽蓝界面上艰难地维持在19点,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内脏在之前的撞击中翻江倒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怀中那个冰冷的磨砂玻璃瓶,成了唯一的锚点。
装满它?
靠近那片蠕动的、散发着致命污染和物理攻击的触手森林?这无异于主动跳进绞肉机!
陈老眼中那燃烧的鬼火跳跃了一下,一丝不耐烦的、如同看待蝼蚁挣扎的冰冷杀意开始弥漫。无形的精神重压骤然加剧!分析协议构建的理性隔离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没有选择了!要么立刻被陈老当成无用的垃圾碾碎,要么……在疯狂中搏那6.3%!
植物学家苏临的灵魂在绝望的深渊中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咆哮——样本!数据!生存!
“呃啊啊啊——!” 我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剧痛与疯狂的嘶吼!被逼到绝境的身体,在求生本能和分析协议冰冷的指令双重驱动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我猛地将怀中紧抱的磨砂玻璃瓶塞进嘴里,用牙齿死死咬住瓶口边缘!冰冷的玻璃和符文的微弱清凉感刺激着牙龈!空出双手!
随即,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野兽,四肢着地,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朝着那片蠕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触手森林边缘,离我最近的一处“洼地”猛扑过去!
那里,浑浊的黄绿色荧光液体中,浸泡着一块从主体上撕裂下来的、约莫拳头大小的暗红色肉质碎块!碎块表面,几根断裂的惨白色触手根部还在神经质地抽搐!几颗形态扭曲、瞳孔涣散的眼球半嵌在碎肉里,如同腐烂的果实!
距离不到三米!但中间,是狂舞的触手!
就在我扑出的瞬间!
“咻!咻咻咻——!”
数根在附近疯狂舞动、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的惨白触手,仿佛嗅到了鲜活生命的气息,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数支沾满粘液的标枪,朝着我疾射而来!顶端裂开的口器张合着,露出里面细密、闪烁着寒光的锯齿!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至!
幽蓝视野中,代表规避概率的数字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令人绝望的红色 [2.1%] !
千钧一发!
我扑出的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动作不可避免地变形、迟滞!眼看就要被那几根致命的触手贯穿!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哼!”
陈老那腐朽棺材板摩擦般的冷哼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被冒犯领地般的冰冷怒意!
他枯瘦佝偻的身影,如同瞬移的鬼魅,以一种与其腐朽外表完全不符的、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他那沾满污秽的左手枯爪,以一种极其诡异、如同驱赶苍蝇般的轨迹,朝着那几根射向我的触手凌空一挥!
没有灵力光芒!没有法术波动!
只有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带着浓烈腐朽与死亡气息的“势”,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噗!噗噗噗!”
几声沉闷的、如同戳破腐烂皮革的声响!
那几根疾射向我的惨白触手,在距离我身体不足半尺的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倒刺的冰墙,瞬间寸寸断裂、爆开!粘稠的、暗红色的组织液和破碎的肉末如同肮脏的烟花般炸裂开来,劈头盖脸地溅了我一身!
冰冷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粘液糊在脸上、身上,带来灼烧般的刺痛和更加猛烈的眩晕!但我扑出的动作没有停止!甚至借着这爆炸产生的微弱气浪,身体如同滚地葫芦般,猛地向前又翻滚了一段距离!
目标——那块浸泡在污秽液体中的暗红碎肉!
牙齿死死咬住冰冷的玻璃瓶,口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咬破了牙龈)和玻璃的冰冷触感。双手不顾一切地向前抓去!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块冰冷、滑腻、带着令人作呕弹性的碎肉!
抓住!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五指如同钢爪般狠狠抠进那滑腻的肉质中!粘稠冰冷的触感顺着指缝蔓延!
与此同时,我猛地将头一甩!
“噗!”
口中紧咬的磨砂玻璃瓶,瓶口精准地对准了手中那块被死死抓住的暗红碎肉!
塞进去!把它塞进去!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执念,驱动着我痉挛的手指!右手死死攥着那块疯狂扭动(即使脱离了主体,依旧残留着可怕的活性!)的碎肉,左手配合着牙齿咬住瓶身的力道,不顾一切地将瓶口狠狠怼向碎肉!
滑腻!冰冷!那碎肉如同活物般挣扎,表面分泌的粘液让它滑不留手!几颗半嵌的眼球死死“盯”着我,瞳孔深处残留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呃——!” 喉咙里挤出用力的闷哼!额头青筋暴起!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翻卷撕裂,鲜血混合着粘液流淌!但植物学家的意志在此刻燃烧到了极致!
终于!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塞紧瓶塞的声响!
那块沾满粘液、兀自抽搐扭动、表面嵌着几颗涣散眼球的暗红色碎肉,被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强行塞进了磨砂玻璃方瓶那狭小的瓶口!瓶身瞬间被撑得变形!
瓶口处,还有一小截断裂的、仍在抽搐的惨白触手根部露在外面!
来不及了!也顾不上了!
就在我将碎肉塞入瓶口的瞬间,身后,那团巨大的畸变主体,仿佛感受到了重要部分的彻底分离,爆发出了更加狂暴、更加疯狂的嘶鸣!整个停尸房都在震动!更多的触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铺天盖地般朝着我这个渺小的窃贼抽打、攒射而来!空气被彻底撕裂!
而陈老,那双燃烧着幽冷鬼火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手中那个被撑得变形、瓶口还露着一截触手、里面装着疯狂蠕动碎肉的磨砂玻璃瓶!他的眼中,贪婪已经化为了实质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占有欲!他枯瘦的身影动了!不再是驱赶触手,而是如同捕食的秃鹫,径直朝着我——或者说,朝着我手中的瓶子——扑来!
前后夹击!十死无生!
“嗷——!!!”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就在陈老枯爪般的手指即将触及瓶身、身后无数致命触手即将把我撕成碎片的瞬间!
一声狂暴到极致的、如同受伤远古凶兽般的怒吼,猛地从停尸房腐朽的木门方向炸响!那声音蕴含着恐怖的灵力威压和滔天的怒火,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精神之上!
“轰隆——!!!”
伴随着这声怒吼,那扇本就腐朽不堪的木门,连同外面锁死的铁栅栏,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正面轰中,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裹挟着狂暴的气浪和刺鼻的硝烟味,如同金属风暴般朝着停尸房内激射而来!
狂暴的气浪夹杂着木屑、铁片和刺鼻的硝烟味,如同金属风暴般席卷而入!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从畸变主体上爆射而出、即将把我撕碎的惨白触手!
“噗噗噗噗——!”
密集的、如同钝器击打湿皮革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数根距离我最近、最为致命的触手,在这股狂暴的物理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中,瞬间扭曲、断裂、爆开!粘稠的暗红色组织液和破碎的肉末如同肮脏的雨点般四处飞溅!
狂暴的气浪狠狠拍在我的后背上,将我如同破布娃娃般再次掀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布满污秽的石壁上,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但我的双手,依旧如同焊接在骨头上一般,死死、死死地抱着怀中那个被撑得变形、瓶口露着一小截抽搐触手、里面装着疯狂蠕动暗红碎肉的磨砂玻璃瓶!
幽蓝的视野在剧烈的震荡中勉强维持,猩红的警告疯狂闪烁:
[遭受剧烈冲击!肋骨疑似骨折!]
[生命体征:危急!]
我艰难地抬起头,视线被汗水、血污和粘液模糊。
门口,烟尘弥漫。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破碎的门框处,周身散发着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恐怖灵压!深青色的执法堂劲装被气浪鼓荡,猎猎作响。他面容扭曲,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的熔岩,死死地盯着停尸房内如同地狱降临的景象——疯狂蠕动的眼球触手集合体、站在污秽沼泽边缘散发着腐朽与疯狂的陈老、以及蜷缩在墙角、如同从血污和粘液里捞出来的我!
正是去而复返的执法堂小队长,雷刚!
他身后,跟着更多面色煞白、眼神惊骇欲绝、却同样散发着铁血煞气的执法弟子!显然,刚才那恐怖的灵力爆发和木门炸裂,正是他的含怒一击!
“陈老!”雷刚的怒吼如同滚雷,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响,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滔天的杀意,“你他妈的在干什么?!还有……这鬼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那团正在疯狂膨胀、嘶鸣的畸变体,瞳孔猛缩,显然也被这超乎想象的恐怖景象所震撼。
陈老扑向我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硬生生止住。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轴承般,转过身,面向门口杀气腾腾的雷刚等人。他枯槁的脸上粘液滴落,浑浊的灰褐色瞳孔深处,那两簇幽冷的鬼火疯狂摇曳,贪婪被一种被打断的、冰冷的暴怒所取代。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老旧风箱漏气般的低咆,枯瘦的身体微微弓起,破旧的袍子无风自动,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亡气息弥漫开来。
“滚……开!” 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摩擦鳞片,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威胁。他的目光,依旧贪婪地扫过我怀中紧抱的磨砂玻璃瓶。
雷刚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赤红的双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看到了我怀中那个诡异的瓶子,看到了陈老对那瓶子的贪婪,更看到了眼前这团失控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畸变怪物!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无法接受、却不得不面对的恐怖事实——这个负责处理“垃圾”的腐朽老头,恐怕才是最大的污染源和疯子!
“拿下他!控制污染源!”雷刚不再废话,猛地抽出腰间的厚背长刀!刀身嗡鸣,瞬间缠绕上炽烈的、带着雷霆气息的赤红火焰!狂暴的火灵力瞬间驱散了部分粘稠的甜腻恶臭,却也带来了灼热的气浪!他身后的执法弟子也齐齐怒喝,刀剑出鞘,灵力光芒瞬间亮起,各种属性的攻击蓄势待发!
战斗,一触即发!
畸变主体感受到了新的、充满敌意的强大能量源,更加狂暴!无数触手调转方向,如同狂乱的标枪雨,带着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般朝着门口的雷刚等人攒射而去!
陈老枯槁的身影也在瞬间动了!他不再扑向我,而是如同鬼魅般,迎着那漫天攒射的触手,朝着雷刚的方向猛地踏出一步!枯瘦的双手以一种极其诡异、非人的轨迹抬起,五指弯曲如爪,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令人心悸的灰黑色气息!
三方混战,瞬间爆发!
赤红的火焰刀罡、冰蓝的剑气、土黄的灵力护盾……与漫天狂舞攒射的惨白触手、以及陈老指尖那令人灵魂颤栗的灰黑色气息狠狠碰撞在一起!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灵力碰撞的刺耳鸣响、触手断裂的闷响、非人的嘶鸣怒吼……瞬间将整个停尸房变成了毁灭的漩涡!狂暴的能量乱流四处激射,将本就残破的石台、杂物彻底撕碎!粘稠的荧光液体被蒸发、被冲击波掀起巨浪!破碎的玻璃渣如同致命的弹片般飞溅!
我蜷缩在墙角,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狂暴的气浪和飞溅的碎片不断冲击!身体如同散了架,剧痛深入骨髓。幽蓝的视野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疯狂闪烁、扭曲,数据流一片混乱,只能勉强看到代表生命体征的红色条在急速下降!
但我的双手,依旧死死、死死地抱着怀中那个磨砂玻璃瓶!
瓶子里,那块暗红色的碎肉,在剧烈的震动和混乱的能量冲击中,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疯狂地蠕动、膨胀!表面的粘液剧烈分泌!那几颗半嵌的、瞳孔涣散的眼球,此刻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亮起猩红的光芒!瓶口露出的那一小截断裂触手根部,更是如同活物般剧烈抽搐、扭动,顶端的微型口器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嘶鸣!
分析协议冰冷的警告在混乱的视野边缘艰难地浮现:
[样本活性:异常激增!]
[污染指数:突破监测上限!]
[警告:容器压力过载!即将……]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丧钟敲响的碎裂声,在我紧贴着瓶身的胸前响起!
我惊恐地低头。
怀中,那个磨砂玻璃方瓶的瓶身,在内部疯狂蠕动的碎肉和外部狂暴能量冲击的双重压力下,一道细密的裂痕,如同蜿蜒的毒蛇,瞬间爬满了瓶壁!
瓶内,那块暗红色的碎肉,仿佛感应到了束缚的松动,猛地膨胀!表面所有的眼球瞬间转为猩红!瓶口那截断裂的触手根部,如同弹簧般猛地绷直!
“不——!” 我心中发出无声的绝望嘶吼!
“咔嚓!”
那一声轻微却如同灵魂碎裂的脆响,清晰无比地穿透了停尸房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灵力碰撞的尖啸、非人嘶鸣的狂乱!它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我惊恐地低头。
怀中,那个被撑得扭曲变形的磨砂玻璃方瓶,瓶壁上,一道细密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分叉!如同无数饥饿的毒蛇,瞬间爬满了整个瓶身!瓶内,那块暗红色的碎肉,仿佛嗅到了自由和毁灭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它猛地膨胀!瓶壁在不堪重负的呻吟中剧烈变形!表面那几颗半嵌的、瞳孔涣散的眼球,瞬间转为刺目的、充满无尽恶意的猩红!瓶口处,那截露在外面的断裂触手根部,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的毒蛇,猛地绷直、挺立!顶端的微型锯齿口器疯狂开合,发出无声却撕裂灵魂的尖啸!
分析协议冰冷的警告在狂乱闪烁的幽蓝视野中,如同垂死者的最后血书:
[样本活性:突破阈值!]
[污染指数:∞ (超出监测范围!)]
[警告:容器结构失效!]
[警告:高浓度实体污染源即将释放!]
[……]
释放?!
就在瓶壁即将彻底崩碎、那团蕴藏着毁灭性污染和疯狂活性的碎肉即将破瓶而出、将我瞬间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念头,一个纯粹由植物学家面对致命样本时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近乎本能的疯狂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发的最后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剧痛、所有的绝望!
隔绝!必须隔绝它!不能让它接触空气!不能让它扩散!哪怕……用我自己!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身体在求生本能和偏执理性的双重驱动下,做出了超越思维的决断!
“呃啊——!!!”
我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决绝的嘶吼!在瓶壁彻底爆裂的前一瞬,在瓶内那团猩红蠕动的噩梦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我猛地低下头!
张开嘴!
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如同吞噬世间最剧毒的果实,又如同进行一场献祭给疯狂的仪式——
将那个布满裂痕、瓶口还露着抽搐触手的磨砂玻璃瓶,连同里面那团疯狂膨胀、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碎肉,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噗嗤!”
冰冷的、带着磨砂质感的玻璃边缘狠狠撞在牙齿和牙龈上,带来剧烈的疼痛和浓烈的血腥味!瓶身瞬间被挤压、变形!瓶内那滑腻、冰冷、带着剧烈搏动感的碎肉猛地顶进我的口腔!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甜腻腐败、铁锈血腥以及某种超越人类嗅觉极限的、亵渎性的恶臭,如同火山爆发般在口腔内炸开!
“呕——!” 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心感瞬间冲垮了所有防御!胃部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翻转!但我的牙齿,如同最后的闸门,死死地、死死地咬住了瓶口!下颌骨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舌尖尝到了冰冷的玻璃、滑腻恶心的肉质、以及……那截断裂触手根部在口腔内疯狂扭动、摩擦带来的、令人魂飞魄散的触感!
瓶壁在我口中承受着最后的压力,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破碎的呻吟!瓶内的碎肉如同被囚禁的恶魔,疯狂地冲撞着这最后的牢笼!粘稠冰冷的液体顺着无法闭合的嘴角混合着鲜血和涎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视野瞬间被猩红和无数疯狂旋转的亵渎画面彻底淹没!幽蓝的分析界面如同被砸碎的屏幕,瞬间被一片狂暴的、跳动扭曲的血色乱码覆盖!尖锐到撕裂灵魂的警报声在颅内直接炸响!
“呜——!!!” 喉咙里只能发出窒息般的、绝望的呜咽!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恶心和无法想象的精神冲击而剧烈痉挛、蜷缩成一团!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滚沸的、充满粘稠污秽的熔炉,每一秒都在被撕裂、溶解、重组!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湮灭、身体即将被口中那团疯狂之物撑爆的极限边缘——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的、带着绝对秩序感的洪流,如同来自宇宙深寒之地的绝对零度冰河,猛地从意识最核心的深渊中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我濒临破碎的整个精神世界!
分析协议的冰冷合成音,在狂暴的血色乱码和刺耳警报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机械神谕般的绝对威严响起:
[检测到宿主摄入极端高活性畸变组织样本!]
[检测到主体生命体征濒临湮灭阈值!]
[检测到容器(口腔/消化道)遭受不可逆侵蚀!]
[紧急协议:共生重构启动!]
[强制接管生物控制系统!]
[压制样本无序活性!]
[重构污染代谢通路!]
[……]
随着这冰冷的宣告,一股强大到无可抗拒的、非人的力量瞬间接管了我的身体!口腔内,那疯狂挣扎、试图撕裂一切的碎肉和触手,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镣铐瞬间锁死!其狂暴的活性被一股更冰冷、更秩序的力量强行压制、禁锢!口腔的剧痛、食道的灼烧感、胃部的翻江倒海……所有源自样本侵蚀的痛苦,被一股绝对的冰冷暂时麻痹、隔绝!
我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痉挛,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僵硬地、笔直地从墙角站了起来!动作毫无生气,关节发出僵硬的摩擦声。
口中,那个几乎被咬碎的磨砂玻璃瓶和里面被强行压制的碎肉,如同一个怪诞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口枷”。粘稠冰冷的液体混合着鲜血,从无法闭合的嘴角不断滴落。我的眼睛睁着,瞳孔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一种非人的、数据流的幽蓝光芒在深处疯狂闪烁。
视野中,狂暴的血色乱码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冷却、凝固,重新构建成一个全新的、更加复杂、更加冰冷、如同精密仪器仪表盘般的幽蓝界面:
[宿主状态:]
- 生命体征:强制稳定(临界)
- 精神污染度:100% (共生重构中)
- 理智值:0/100 (强制休眠)
- 共生体:未知畸变组织(样本A)
- 活性压制:97.3% (稳定)
- 污染代谢:0.1% (重构中)
[环境扫描:]
- 战场烈度:极高 (能量乱流/精神风暴)
- 威胁目标A:未知畸变体(主体-失控态) 污染指数:17.8 (↑)
- 威胁目标B:陈老(深度污染/精神畸变) 污染指数:9.5 (↑)
- 威胁目标C:雷刚(高能灵力反应) 威胁等级:高
[任务:]
- 核心指令:维持共生体稳定。
- 次级指令:规避致命威胁。
- 可用资源:宿主生物基质(严重受损)。
冰冷的指令如同程序代码,直接写入被强制接管的身体。
停尸房内,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的毁灭阶段!
雷刚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污秽的粘液),赤红的火焰长刀挥舞如龙,每一次斩击都带起一片灼热的火浪,将攒射而来的惨白触手烧焦、焚毁!但他脸上充满了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带来的执法弟子已经倒下了两个,尸体被狂舞的触手卷走、撕碎,瞬间被那蠕动的肉块吞噬!剩下的弟子结成阵型,灵力护盾明灭不定,在触手的狂潮和混乱的能量冲击中苦苦支撑。
陈老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狂舞的触手和爆炸的能量乱流中穿梭!他枯瘦的双手每一次挥动,指尖萦绕的灰黑色气息就如同最阴毒的诅咒,所过之处,无论是触手还是执法弟子仓促布下的灵力护盾,都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枯萎、崩解!他浑浊的眼中燃烧着癫狂的鬼火,喉咙里发出嘶嘶的低咆,目标不仅仅是雷刚,更是那团蠕动的畸变主体!他似乎想从主体上撕扯下更多的“样本”!
而畸变主体,在吞噬了执法弟子的血肉后,仿佛获得了新的养分,体积更加庞大!暗红色的肉质如同搏动的巨大心脏,表面滋生出更多、更粗壮的惨白触手!无数眼球融合、分裂,发出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嘶鸣!整个停尸房如同一个正在膨胀的、由血肉和疯狂构成的炼狱熔炉!
就在这毁灭的漩涡中心,“我”——或者说,被分析协议强制接管、口中塞着“共生体样本”的这具躯壳——僵硬地、无声地站了起来。
这诡异的一幕,瞬间吸引了战场中所有存在的“目光”!
雷刚一刀劈开数根攒射的触手,赤红的眼角余光扫到我,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我口中那诡异凸出的瓶子和碎肉轮廓,看到我嘴角流淌的粘液与鲜血,看到我眼中那非人的、冰冷的幽蓝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窜遍他的全身!这绝不是活人!是比陈老和那怪物更诡异的东西!
陈老枯槁的身影猛地一顿!他浑浊的、燃烧着鬼火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不,是锁定了我口中那被强行压制、却依旧散发着令他灵魂颤栗的、高纯度污染气息的“共生体样本”!他的眼中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扭曲的贪婪!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发现至宝般的嘶吼!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不再理会雷刚和触手,径直朝着我扑来!目标明确——夺取我口中的“样本”!
“拦住他!那东西……那东西不能留!”雷刚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他本能地感到了极致的危险!无论是陈老还是我口中那个东西,都绝不能离开这个炼狱!他猛地舍弃了防御,赤红的火焰长刀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扑向我的陈老后背狠狠斩去!试图围魏救赵!
与此同时,数根粗壮的、带着破空尖啸的惨白触手,仿佛也感应到了我口中那“共生体样本”散发出的、对它们而言如同母体核心般的致命吸引力和威胁感,放弃了攻击执法弟子,如同数条巨蟒,从不同的角度,朝着僵立原地的我,狠狠绞杀、穿刺而来!
前有陈老枯爪索命!后有雷刚含怒一刀!左右更有致命触手绞杀!
真正的十面埋伏!绝杀之局!
分析协议冰冷的指令在幽蓝的视野中瞬间刷新:
[威胁:多重致命攻击!]
[规避路径计算……]
[最优解:利用威胁目标B(陈老)作为屏障。]
[执行!]
被接管的身体,在指令下达的瞬间,以一种超越人类关节极限的、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方式猛地动了!
没有闪避!没有后退!
而是迎着扑来的陈老,如同主动投怀送抱般,僵硬地、笔直地向前撞去!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精准到毫厘的、非人的计算感!
陈老眼中只有我口中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样本”,枯爪距离我的咽喉已不足三尺!他根本没料到我会主动撞向他!
就在他的枯爪即将触及我脖颈的刹那!
就在雷刚那裹挟着焚天烈焰的刀锋即将斩中陈老后背的瞬间!
就在左右两侧数根惨白触手即将将我贯穿、绞碎的毫厘之间!
被接管的身体,如同精确计算的机械,猛地一个极限的、违反物理规律的侧身旋步!动作僵硬而迅捷,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嗤啦!”
陈老那萦绕着灰黑色气息的枯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我的脖颈皮肤掠过!冰冷的、带着腐朽死亡气息的指尖,甚至划破了我的衣领,留下几道迅速发黑的腐蚀痕迹!但他整个人,因为我的主动撞击和极限闪避,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如同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被我的旋身动作巧妙地一带——
不偏不倚!
正好暴露在了雷刚那倾尽全力、带着焚天怒火的赤红刀锋之前!也暴露在了左侧两根疾刺而来的惨白触手的攻击路线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雷刚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他看到了我眼中那冰冷的幽蓝光芒,看到了我精准到非人的动作!但刀已出鞘,势不可挡!
陈老浑浊的瞳孔中,那燃烧的鬼火瞬间被惊怒和一丝被算计的暴戾取代!他枯瘦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试图格挡,但仓促间哪里来得及!
“噗嗤——!!!”
“噗!噗!”
三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雷刚那缠绕着赤红火焰、狂暴无匹的厚背长刀,毫无阻碍地、狠狠地斩入了陈老仓促间勉强抬起格挡的右肩!炽烈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枯瘦的肢体,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焦臭混合着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左侧两根粗壮的惨白触手,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如同两根攻城巨弩,狠狠刺穿了陈老枯瘦佝偻的胸膛和腹部!
“呃……嗬嗬嗬……” 陈老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前胸和腹部透体而出、沾满自己暗红粘稠血液的惨白触手尖端。又艰难地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眼中只有冰冷幽蓝光芒的“我”。他浑浊的灰褐色瞳孔深处,那两簇燃烧了一生的幽冷鬼火,剧烈地摇曳着,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被背叛的暴怒、以及一种……扭曲的、恍然大悟般的疯狂!
“原……来……你……”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话音未落!
“嘶嗷——!!!”
被刺穿的剧痛彻底激怒了那两根触手所属的畸变主体!更多的触手如同狂怒的毒蛇群,瞬间缠绕上来,死死捆住了陈老的身体!巨大的力量猛地回缩!
“噗嗤——!!!”
令人头皮炸裂的撕裂声!
陈老那枯瘦佝偻的身体,如同一个破旧的麻袋,在雷刚惊怒的目光和无数执法弟子骇然的注视下,被数根狂暴的触手硬生生撕扯成了数块!暗红的血液、破碎的内脏、断裂的骨骼……如同肮脏的烟花般在污秽的荧光沼泽上空爆开!随即被更多的触手卷入、吞噬!
一代处理“垃圾”的疯狂看守者,最终被他痴迷研究的“垃圾”彻底吞噬!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
雷刚斩出的刀势落空,狂暴的火焰将地面灼烧出一个焦黑的大坑。他握着刀,赤红的双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深沉的恐惧!他猛地抬头,看向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僵立在原地、口中塞着诡异瓶子、眼中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的我!
“妖孽!受死!” 惊怒交加的咆哮如同炸雷!雷刚再无疑虑,认定我才是最大的邪祟源头!他周身灵力疯狂爆发,赤红的火焰长刀再次举起,带着焚灭一切的决绝,朝着我当头劈下!刀锋未至,灼热的气浪已将周围的粘液蒸发,发出滋滋的声响!
与此同时,吞噬了陈老血肉的畸变主体,仿佛获得了某种恐怖的进化!它发出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嘶鸣!体积再次膨胀!更多的触手滋生出来!其中数根粗壮的、带着陈老残骸气息的触手,如同复仇的毒龙,也朝着我狠狠抽打、攒射而来!
前有雷刚焚天一刀!后有畸变主体复仇触手!
依旧是绝杀!
分析协议冰冷的指令再次刷新:
[威胁:高能物理/能量攻击!]
[规避路径计算……]
[环境干扰:高。可利用:目标A(畸变主体)攻击轨迹。]
[执行:极限规避/诱导碰撞。]
被接管的身体再次动了!
在雷刚刀锋及体的刹那,在复仇触手临身的瞬间!
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如同被无形丝线扯动的角度,猛地向后仰倒!动作僵硬迅捷,如同断线的风筝!同时,口中被牙齿死死咬住的、装着“共生体样本”的扭曲瓶子,在仰倒的瞬间,似乎被某种力量操控,微微调整了角度!
“轰!!!”
雷刚那焚灭一切的赤红刀锋,带着狂暴的烈焰,狠狠斩在了我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炸裂!粘稠的荧光液体被蒸发气化,形成一片灼热的白雾!
而几乎就在同时!
“咻!咻!咻!”
数根带着陈老残骸气息、如同复仇毒龙般的粗壮触手,狠狠刺入了那片因刀罡斩击而爆开的、灼热的能量乱流和白雾之中!
“噗噗噗!”
触手刺入实体的闷响!
白雾被狂暴的能量和触手搅动,瞬间散开!
雷刚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
只见那数根粗壮的惨白触手,并未刺中仰倒闪避的我,而是……精准无比地、狠狠刺穿了因为全力斩击而招式用老、来不及回防的雷刚的身体!
一根触手贯穿了他的左肩!一根刺穿了他的右腹!还有一根,如同最恶毒的毒蛇,直接洞穿了他持刀的右臂!
“呃啊——!!!” 雷刚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狂暴的火焰灵力瞬间失控、逸散!他高大的身体被数根触手贯穿、挑起!炽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执法堂劲装!
“队长!!!” 幸存的执法弟子发出绝望的嘶吼!
而仰倒在地的我(或者说被接管的身体),在触手贯穿雷刚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弹簧推动,僵硬地、迅捷地一个翻滚,脱离了触手攻击的核心范围。口中那扭曲的瓶子依旧死死咬着,嘴角流淌着粘液与鲜血。冰冷的幽蓝瞳孔,毫无感情地扫过被触手贯穿、痛苦挣扎的雷刚,扫过更加狂暴的畸变主体,扫过那些惊骇欲绝的执法弟子。
分析协议冰冷的指令在幽蓝视野中跳动:
[威胁目标C(雷刚)已丧失主要战斗力。]
[威胁目标A(畸变主体)活性持续攀升,污染指数:19.1。]
[环境稳定性:崩溃。]
[核心指令:规避致命威胁。]
[路径规划:撤离当前区域。]
身体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无视了身上的伤痛和口中的异物,僵硬地、迅捷地从地上爬起。冰冷的幽蓝目光扫视着混乱的战场,最终锁定在——停尸房深处,一个被爆炸冲击波掀开盖板、露出下方幽深黑暗通道的排污口!
冰冷的、带着绝对秩序的指令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程序代码,驱动着这具濒临破碎、却又被强行“缝合”的躯壳。幽蓝的视野中,代表撤离路径的光标如同黑暗中的航标,死死锁定在停尸房深处那个被爆炸掀开的、散发着浓郁恶臭的排污口!
无视了贯穿身体的剧痛,无视了口中那如同亵渎性口枷般塞着的扭曲瓶子和疯狂蠕动的碎肉带来的恶心与精神冲击,被分析协议接管的身体,如同接收到最终指令的机械傀儡,猛地从布满污秽的地面上弹起!
动作僵硬!迅捷!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的、非人的精准!
“咻!咻咻咻——!”
就在身体弹起的瞬间,数根粗壮的、带着陈老残骸血腥气息的惨白触手,如同复仇的毒鞭,狠狠抽打、攒刺在刚才倒地的位置!粘稠的荧光液体和破碎的石屑被炸得四处飞溅!
雷刚凄厉的惨嚎还在空气中回荡,他被数根触手贯穿、挑在半空,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殉道者,炽热的鲜血如同雨点般洒落,浇灌着下方蠕动膨胀的畸变主体!这血腥的滋养,让那怪物发出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嘶鸣!更多的触手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鲨群,朝着痛苦挣扎的雷刚缠绕、撕扯!执法弟子们发出绝望的怒吼,试图冲上去救援,却被更多狂舞的触手死死缠住,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
混乱!毁灭!血肉的盛宴!
被接管的身体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地狱般的景象。冰冷的幽蓝瞳孔,只锁定着前方那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暗入口。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僵硬却迅猛地朝着排污口冲去!脚步踏在粘稠的荧光沼泽上,溅起污秽的水花,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混合着鲜血和粘液的足迹。
“拦住它!!” 一个被触手缠住小腿、正拼命劈砍的执法弟子看到了我的行动,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那妖孽要逃!!”
他的吼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部分混乱!几根游离的触手,仿佛也感应到了我口中那“共生体样本”散发出的特殊气息(既是吸引又是威胁),猛地调转方向,如同数条毒蟒,带着破空尖啸,朝着我后背疾射而来!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
分析协议冰冷的指令在幽蓝视野中瞬间刷新:
[威胁:后方高速实体攻击!]
[规避路径修正:极限前扑!]
[执行!]
指令下达的瞬间,前冲的身体没有任何犹豫,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后背,猛地向前扑倒!动作僵硬而迅猛,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噗噗噗!”
数根致命的惨白触手擦着我的后脑勺和脊背掠过,狠狠刺入前方布满污秽的地面!粘稠的液体和碎石飞溅!
借着前扑的惯性,身体如同滚地葫芦,毫不停歇地、带着一身更加污秽的粘液和血泥,翻滚着冲进了那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排污口!
视野瞬间被绝对的黑暗吞噬!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万年污垢、腐烂有机物、强腐蚀性化学药剂和某种深入骨髓的甜腻腐败气息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口鼻上!粘稠、冰冷、带着滑腻感的液体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包裹了全身!
排污管道!直径勉强容一人通过,内壁覆盖着厚厚的、滑腻冰冷的污垢层,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内壁!脚下是深可及膝的、粘稠冰冷的污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管道并非笔直,而是倾斜向下,延伸向未知的、更加黑暗的深渊!
后方,停尸房内毁灭的轰鸣、非人的嘶鸣、执法弟子的惨嚎,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幕布,瞬间变得遥远而沉闷。只有那狂暴的精神污染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紧紧缠绕,试图穿透分析协议构建的冰冷屏障。
身体在粘稠冰冷的污水中艰难地站稳。幽蓝的视野自动切换为低光增强模式,勉强勾勒出管道内滑腻污秽的轮廓。冰冷的指令在意识核心闪烁:
[进入未知区域:高危排污系统。]
[环境扫描:高浓度混合污染液体(腐蚀性/精神侵蚀)。]
[威胁:后方追击(高概率)。]
[核心指令:维持共生体稳定/规避威胁。]
[路径:顺流向下。]
没有犹豫。被接管的身体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潜水器,迈开僵硬的步伐,在深及膝盖的、粘稠冰冷的污水中,踉跄而坚定地朝着管道倾斜的下游方向,跋涉前行!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粘稠的污水阻力巨大,脚下是滑腻的污垢和可能存在的尖锐杂物。身体本就重伤,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口中塞着的扭曲瓶子和疯狂蠕动的碎肉,如同一个持续释放痛苦和精神污染源,不断冲击着被强行稳定的意识核心。
幽蓝的视野中,代表生命体征的红色条在缓慢但坚定地下降。理智值依旧被强制锁死在0点,但精神污染度后面的“(共生重构中)”字样在疯狂闪烁,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凶险万分的拉锯战。
管道内死寂得可怕。只有污水被趟过时发出的粘稠“哗啦”声,和我沉重、带着粘液阻塞感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空洞地回响。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低光视野下,滑腻的管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被污水冲刷得发白的人类骸骨碎片,或者某种巨大、未知生物的角质残骸,半嵌在厚厚的污垢里,无声诉说着被遗忘的死亡。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粘稠的跋涉中失去了意义。身体越来越沉重,如同灌满了铅。口中的瓶子和碎肉带来的压迫感和精神冲击,如同持续的酷刑。
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
后方,管道上游的方向,传来了清晰的、不同于我趟水的声音!
是涉水声!不止一个!而且速度极快!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促!
追兵!
分析协议瞬间判定:
[威胁:后方高速追击目标 x 3 (高概率为执法堂残余力量)。]
[距离:约80米,快速接近中!]
[环境限制:无法有效规避/反击。]
[核心指令:加速撤离!]
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注入强效兴奋剂!僵硬的步伐瞬间加快!不顾一切地在粘稠的污水中跋涉、奔跑!溅起的污秽水花打在冰冷的管壁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后方的涉水声也骤然提速!更加清晰!更加逼近!甚至能隐约听到压抑的喘息和金属甲片碰撞的铿锵声!
“在前面!那妖孽跑不了!”
“快!抓住它!为队长报仇!”
“小心!它嘴里那东西邪门得很!”
执法弟子充满恨意和惊惧的呼喊,穿透污水的阻隔,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耳朵!
距离在飞速缩短!60米!50米!40米!
幽蓝的视野中,代表追击者的三个红色光标如同跗骨之蛆,在后方管道中高速移动!冰冷的威胁感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着被强行稳定的意识!
前方,管道似乎到了尽头!低光视野下,隐约可见管壁在前方不远处向下急剧收束,形成一个漏斗状的狭窄出口!出口下方,传来更加汹涌、更加空洞的流水轰鸣声!仿佛连接着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
出口!唯一的生路!
“快!它要跳下去!” 后方传来执法弟子惊怒的吼声!涉水声更加狂暴!追击者显然也看到了出口!
被接管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狭窄的漏斗状出口猛冲过去!
就在身体即将冲出管口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排污管道的死寂!一道冰蓝色的寒光,如同来自九幽的毒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后方激射而至!目标直指我的后心!
是执法弟子的飞剑!或者某种冰系法术凝结的冰锥!速度快到极致!在狭窄的管道内几乎避无可避!
分析协议冰冷的警告瞬间刷屏:
[威胁:高速能量投射体!]
[规避概率:0% (环境限制/身体状态)]
[……]
0%!绝杀!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灵魂!身体前冲的惯性无法停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冰蓝寒光在幽蓝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避无可避的刹那!
被接管的身体,在分析协议冰冷的指令驱动下,做出了一个超越思维极限、近乎疯狂的决断!
没有试图闪避那无法闪避的攻击!
而是在前冲跃出管口的瞬间,猛地将头部——连同口中死死咬着的、装着“共生体样本”的扭曲瓶子——狠狠地、主动地撞向了管口下方那冰冷、滑腻、布满锋利锈蚀金属边缘的漏斗状出口内壁!
“铛!!!”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与玻璃(以及骨骼)猛烈撞击的巨响!
同时!
“噗嗤——!”
那道致命的冰蓝寒光,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狠狠贯入了我后心偏左的位置!冰冷的、带着强烈侵蚀性的灵力瞬间在体内炸开!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呃——!!!” 喉咙里被塞住的呜咽变成了濒死的嘶鸣!
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前冲的惯性,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地从狭窄的管口撞飞出去!朝着下方汹涌的、散发着更加浓烈恶臭的黑暗深渊坠落!
在坠落的瞬间,在剧痛和冰冷侵蚀灵力撕扯意识的边缘,我模糊地“感觉”到:
口中,那死死咬住的、扭曲变形的磨砂玻璃瓶,在刚才那一下主动的、狠厉的撞击中,终于……彻底碎裂了!
冰冷的玻璃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刀片,瞬间在口腔内爆开!混合着那团被强行压制、此刻束缚解除的、疯狂蠕动的暗红碎肉和断裂触手……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冰冷玻璃渣、滑腻恶心的肉质、浓烈到极致的甜腻腐败恶臭、以及某种如同宇宙深寒中蠕动的、亵渎性的本质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破裂的口腔和食道,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涌入了我的体内!
“铛!!!”
颅骨与冰冷、滑腻、布满锈蚀金属边缘的管口内壁猛烈撞击的巨响,如同丧钟在灵魂深处敲响!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仿佛整个头颅被无形的巨锤砸碎!
紧随其后!
“噗嗤——!”
冰冷的、带着撕裂灵魂般剧痛和强烈侵蚀性灵力的冰蓝寒光,狠狠贯入后心偏左的位置!如同在体内引爆了一颗深寒炸弹!冰冷的、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在胸腔内炸开!肋骨断裂!内脏被撕扯!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
“呃——!!!”
被塞住的喉咙爆发出不成调的、濒死的嘶鸣!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前冲的惯性,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破布娃娃,彻底失去了所有控制,被狠狠地从狭窄的管口撞飞出去!朝着下方汹涌的、散发着更加浓烈恶臭的黑暗深渊,无助地坠落!
坠落。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包裹了所有感官。只有耳畔呼啸而过的、冰冷潮湿的腥风,和下方越来越近、如同巨兽咆哮般的汹涌水流声。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双重夹击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熄。但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虚无的刹那,口腔内,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彻底的崩坏感,如同火山爆发般炸开!
“咔嚓!噗嗤——!”
口中,那死死咬住的、早已扭曲变形的磨砂玻璃瓶,在刚才那一下主动的、狠厉的撞击中,终于……彻底碎裂了!
冰冷的、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无数把最恶毒的微型刀刃,瞬间在脆弱的口腔软组织和齿龈间爆开!切割!撕裂!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
而束缚的解除,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那团被分析协议强行压制、早已积蓄了无尽疯狂与亵渎性力量的暗红碎肉和断裂触手,如同被囚禁万年的深渊恶魔重获自由,瞬间爆发出最狂暴、最歇斯底里的活性!
滑腻!冰冷!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弹性和搏动感!它不再是被动塞入的异物,而是变成了一团活生生的、充满无尽恶意的、试图侵占一切的瘟疫之源!
浓烈到超越人类嗅觉极限的、混合着甜腻腐败、铁锈血腥以及某种亵渎性本质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毒气弹在口腔内引爆!这股恶臭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感官,直冲大脑,带来一种仿佛灵魂都在被强酸溶解的极致痛苦!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玻璃碎片的切割和碎肉触手的疯狂蠕动,一股冰冷粘稠、泛着诡异黄绿色荧光的液体——那是封存液和碎肉自身分泌的混合污秽——混合着口腔内被切割出的鲜血,如同决堤的、充满诅咒的洪流,失去了瓶子的最后束缚,疯狂地、不受控制地顺着破裂的口腔、撕裂的食道,朝着更深、更脆弱的内腑,汹涌灌入!
“咕……呃……嗬嗬嗬……”
喉咙里爆发出窒息般的、绝望的呜咽和呛咳!身体在坠落中剧烈地痉挛、蜷缩!胃部如同被强酸灼烧,剧烈地抽搐、翻腾!食道和气管仿佛同时被冰冷的、蠕动的毒蛇和滚烫的烙铁贯穿!每一寸被污秽洪流冲刷过的组织,都在发出被侵蚀、被溶解、被亵渎的无声尖叫!
分析协议冰冷的警告在濒临熄灭的意识边缘,如同垂死仪表的最后血光,疯狂闪烁、变红、最终被一片狂暴的、跳动的猩红乱码彻底覆盖:
[警告!警告!警告!]
[共生体容器(口腔/消化道)彻底失效!]
[高浓度实体污染源侵入宿主核心生物基质!]
[共生重构协议遭受不可逆冲击!]
[压制系统过载……崩溃……]
[……]
压制……崩溃了!
那股强行维系着脆弱平衡的、冰冷的秩序力量,如同脆弱的冰层在滔天巨浪下瞬间粉碎!被压抑的疯狂、污染、亵渎性的本质,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远古凶兽,带着毁灭一切的咆哮,瞬间反噬、淹没了意识的核心!
“嗡——!!!”
无法形容的、撕裂灵魂的尖锐嗡鸣在颅内直接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百倍!视野彻底被猩红和无数疯狂旋转、重叠、狞笑的亵渎画面填满!无数非人的、充满痛苦与贪婪的嘶鸣和呓语,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每一寸思维!
身体在坠落中彻底失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撕扯!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冷滑腻的活物在疯狂蠕动、钻行!剧痛!恶心!眩晕!还有那深入骨髓、足以令任何理智瞬间崩解的疯狂!
坠落!坠落!坠向那黑暗深渊中咆哮的巨兽之口!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在绝对的黑暗中炸响!冰冷刺骨、粘稠如同胶水、散发着浓烈万年污垢和腐烂有机物恶臭的污水,如同亿万只冰冷的手,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挤压、淹没了全身!
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再次砸中!口鼻瞬间被粘稠恶臭的污水灌入!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咽喉!
然而,更恐怖的变化,正在这冰冷的污水中,在这具濒临破碎的躯壳内,在意识被彻底撕碎的边缘,疯狂上演!
那股灌入体内的、混合着玻璃碎片、疯狂蠕动的畸变碎肉、亵渎性液体和自身鲜血的污秽洪流,在失去压制后,如同获得了生命和意志的瘟疫之种,在冰冷的污水中,在重伤濒死的躯壳内,开始了最原始、最野蛮、最亵渎的……融合与重构!
“咕噜噜……” 冰冷的污水不断灌入口鼻,但身体的本能挣扎在剧变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皮肤下,那些“蠕动感”不再是错觉!被玻璃碎片切割的伤口边缘,被碎肉触手侵蚀的食道内壁……所有与那污秽洪流接触的组织,都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变!
伤口边缘的肌肉纤维如同活物般扭曲、增生,试图包裹住嵌入的玻璃碎片,但增生出的组织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灰白色,表面覆盖着湿滑的粘液!被侵蚀的食道内壁,破损的粘膜组织在疯狂地搏动、膨胀,表面滋生出细小的、如同肉芽般的惨白色颗粒,那些颗粒顶端,赫然裂开了微型的、布满细齿的口器!
更恐怖的是意识层面!
分析协议冰冷的秩序壁垒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那团被释放的畸变碎肉中蕴含的、混乱而原始的“意志”洪流!它并非清晰的思维,而是无数破碎的、充满痛苦、饥饿、贪婪和毁灭本能的碎片!如同亿万只饥饿的蛆虫,疯狂地啃噬、融合、污染着苏临(植物学家)那仅存的、濒临破碎的理性核心!
“眼睛……眼睛……”
“血肉……吞噬……”
“痛苦……永恒……”
“融为一体……成为……混沌……”
无数混乱、重叠、非人的意念碎片,如同失控的钻头,狠狠凿穿着最后的人性堤坝!属于“苏临”的记忆、知识、情感……正在被这股原始的、亵渎性的疯狂洪流粗暴地冲刷、覆盖、扭曲!
坠落的身体在冰冷的、粘稠的污水深处沉浮。幽蓝的视野早已被猩红和混乱彻底覆盖,但在那猩红的最深处,在意识被彻底撕碎、重构的剧痛深渊中,一个全新的、冰冷的、带着非人质感的界面,如同从血污中升起的墓碑,艰难地、扭曲地重新构建出来:
[宿主状态:]
- 生命体征:重构中(生物基质严重异化)
- 精神污染度:融合进行时 (100%)
- 理智值:不可测 (旧有框架崩溃)
- 共生体:未知畸变组织(样本A)- 融合主导
[重构进程:]
- 生物组织侵蚀/替代:27% (加速中)
- 污染代谢通路建立:初步完成 (效率:极低)
- 感官系统畸变:视觉神经重构中……
[环境扫描:]
- 位置:未知地下排污暗河
- 水质:高腐蚀/高污染/强精神侵蚀
- 深度:约15米
- 流向:东南偏下
[核心指令:]
- 生存(重构优先)。
- 适应。
- ……进食(能量需求:极高)。
“进食……”
这个冰冷的词汇,如同最后的指令,烙印在正在被疯狂重构的意识核心深处。
冰冷!粘稠!窒息!
身体在污浊的暗河深处沉浮,如同被抛弃的垃圾。无处不在的恶臭污水灌入口鼻,带来灼烧般的刺痛和强烈的窒息感。但此刻,这具濒临破碎又被强行拖入恐怖重构的躯壳,其内部正在上演的剧变,远比外部的污秽更加惊心动魄。
皮肤下,那“蠕动感”已化为实质的异变!被玻璃碎片切割的伤口处,灰白色的、半透明的增生肉芽如同活物般疯狂滋长,迅速包裹、溶解着嵌入的异物,分泌出粘稠的荧光液体覆盖伤口。被碎肉触手侵蚀的食道内壁,破损处如同沸腾的脓包,无数惨白色的、顶端裂开口器的微小肉芽破壁而出,疯狂地开合、吮吸着涌入的污水——它们不是在呛水,而是在……汲取!汲取污水中蕴含的混乱能量和微弱的生物质!
剧痛!撕裂!溶解!重组!
每一寸被那污秽洪流污染的组织,都在经历着最野蛮、最亵渎的异化!肌肉纤维扭曲、增生,呈现出非自然的韧性和灰败色泽;骨骼发出细微的、如同被强酸腐蚀又强行加固的呻吟;血管内流淌的不再是纯粹的血液,而是混合了粘稠荧光液体、细微肉芽和亵渎性污染因子的、如同活体石油般的暗红浆液!
而意识层面,那场吞噬与融合的战争已进入白热化!
属于“苏临”(植物学家)的理性核心,如同暴风雨中的孤岛,被无数混乱、饥饿、充满毁灭本能的意念碎片组成的黑色浪潮疯狂拍打、侵蚀!前世的实验室、显微镜下的菌落、论文的数据图表……这些象征着秩序与理解的记忆碎片,被粗暴地撕碎、扭曲!显微镜变成了布满眼球的肉块,数据流化作了蠕动的触手,论文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亵渎符号!
“记录……分析……”
“样本……污染指数……”
“不!那是……眼睛!无数眼睛!在看着!在吞噬!”
属于畸变碎肉的原始意志,如同亿万饥饿的蛆虫,疯狂啃噬着孤岛的根基,将混乱与疯狂的基因强行注入每一个残存的理性细胞。痛苦与饥饿成为主旋律,吞噬与扩张成为唯一的目标!
“饿……”
“血肉……”
“吃掉……一切……”
幽蓝的视野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的、不断扭曲跳动的混沌。只有那如同墓碑般矗立在意识深渊的重构界面,冰冷地记录着这场亵渎的进程:
[生物组织侵蚀/替代:41%]
[污染代谢通路:稳定(效率:低)]
[感官系统畸变:视觉神经重构完成度 63%]
视觉神经重构……
就在这行文字浮现的瞬间!
沉浮于污水中的身体猛地一震!
紧闭的双眼(眼皮已经被灰白色的增生组织部分覆盖)不受控制地、猛地睁开!
视野……变了!
不再是绝对的黑暗,也不是幽蓝的低光增强。
而是一种……无法用人类视觉理解的感知!
冰冷的、粘稠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水,不再是无形的阻碍。它们呈现出一种流动的、粘稠的灰绿色“雾气”,其中混杂着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弱污染荧光的颗粒——那是腐败的有机物、沉淀的化学毒素、还有……水中微小的、同样发生畸变的浮游生物!
滑腻的管道石壁,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生物肠道粘膜般的污垢层,在视野中呈现出暗沉的、不断渗出微弱污染气息的深褐色,如同巨大生物坏死的痂皮。
而更远处……
在暗河污浊的水流深处,在视野所能穿透的极限(大约十米左右),一些巨大的、扭曲的阴影轮廓隐约可见!它们像是某种巨型生物腐烂后留下的骸骨,又像是被污水冲刷了千万年的、古老而扭曲的金属造物,半埋在厚厚的黑色淤泥中,散发出强烈的、如同实质般的深紫色污染光晕!仅仅是“看”到这些轮廓,意识深处就涌起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本能的恐惧!
这不是光!这是……对“污染”本身的直接感知!是畸变后的视觉神经,对环境中蕴含的疯狂与亵渎本质的“成像”!
“嗬……” 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混合着痛苦与新奇的抽气声。这畸变的视觉,带来强烈的精神负担,却也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混乱中,提供了一线病态的“清晰”。
然而,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
上方,那狭窄的排污管口方向,传来了清晰的入水声!不止一个!
追兵!他们也跳下来了!
畸变的视觉瞬间捕捉到了上方的异动!
三个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在污染视野中呈现为灼热的、不稳定的橘红色光团)和浓郁血腥气(深红色的污染气息)的人形轮廓,如同三块投入污水的烙铁,瞬间打破了暗河相对“平静”的污染场域!他们落入水中,激起剧烈的污染扰动波纹(灰绿色雾气剧烈翻滚),正艰难地在粘稠的污水中挣扎、试图稳住身形,并迅速朝着我沉浮的位置扫视、搜寻!
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精神力场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水面!
“在那里!还没死透!”
“抓住它!它……它的样子不对!”
“小心!它身上散发的气息……更邪门了!”
充满惊惧和恨意的意念波动,穿透污水的阻隔,如同冰冷的针,刺入我混乱的意识。他们在迅速靠近!橘红色的灵力光芒在手中凝聚,显然准备发动致命的攻击!
分析协议(或者说,融合了部分协议逻辑的畸变本能)冰冷的指令在猩红的混沌视野中闪烁:
[威胁:高能追击目标 x 3]
[状态:重伤/重构中,无法对抗]
[环境:水下(优势)]
[核心指令:生存/进食]
[最优策略:深潜/利用环境]
深潜!
进食!
这两个冰冷的词汇,如同最后的求生本能,驱动着这具正在被疯狂重构的躯壳!
身体猛地一沉!不再试图漂浮,而是如同一条感知到危险的怪鱼,朝着暗河更深、更污秽、污染更浓郁的黑暗深渊,全力下潜!
畸变的视觉在浑浊的污水中提供了有限的视野。下方,那巨大的、散发着深紫色污染光晕的扭曲阴影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似乎是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某种节肢类生物的古老甲壳残骸,如同小山般半埋在漆黑的淤泥中,甲壳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孔洞和裂痕,里面深不见底,散发出更加浓烈、更加令人心悸的古老污染气息!
就是那里!
身体如同受到本能的吸引,朝着那巨大甲壳残骸的一个幽深孔洞,奋力游去!动作僵硬而迅捷,带着一种非人的适应力,污水的粘稠阻力似乎对其影响减弱了许多。
“它要跑!追!”
“别让它钻进那鬼东西里面!”
上方的追兵显然也发现了我的意图,橘红色的光团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涉水的速度陡然加快!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网,笼罩下来!
距离在飞速缩短!
就在我的身体即将钻入那巨大甲壳孔洞的瞬间!
“咻!咻!”
两道灼热的、裹挟着狂暴灵力的橘红色光束(可能是火球术或灵力箭矢),撕裂污浊的水流,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我的后背疾射而来!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畸变的视觉捕捉到了致命的威胁!猩红的视野中,代表死亡的光束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
下潜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扭!动作依旧僵硬,却带着一种超越极限的、近乎预判般的精准!
“轰!轰!”
两道灼热的橘红色光束擦着身体掠过,狠狠轰击在巨大甲壳残骸的边缘!
“嘭!咔嚓!”
古老的、早已被污染侵蚀得脆弱不堪的甲壳,在狂暴的灵力冲击下,瞬间崩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灼热的火焰附着在甲壳边缘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驱散了一小片灰绿色的污染雾气,却也让那豁口内部深邃的黑暗暴露无遗!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古老、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凶兽被惊醒的呼吸,猛地从豁口深处喷涌而出!
这股气息拂过身体的瞬间,正在体内疯狂进行的异变重构,仿佛被注入了强效催化剂,骤然加速!皮肤下的蠕动感变得狂暴!伤口处的灰白色肉芽疯狂滋长!畸变的视觉仿佛被强行拔升了一个维度,视野中的污染光晕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层次分明!甚至连上方追击者那橘红色灵力光团中蕴含的细微不稳定波动和恐惧情绪,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上方追击的三个执法弟子,被这股骤然喷涌出的、冰冷古老到极致的气息迎面拂过,动作瞬间僵直!
“呃啊——!”
“什么东西?!”
“我的头……好痛!眼睛……眼睛!”
凄厉的惨叫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怒吼!三个橘红色的光团剧烈地扭曲、颤抖起来!其中两个较弱的光团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掐灭的蜡烛!那两个弟子抱着头颅,在污水中疯狂地翻滚、抽搐,七窍中渗出暗红的血液,随即被粘稠的污水吞没,再无声息!
只剩下最后那个实力最强、释放攻击的弟子,他身上的橘红色光团也在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他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嚎,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鲜血!显然,仅仅是这古老气息的余波,就对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精神冲击!
机会!
畸变的本能瞬间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空隙!
身体不再有任何犹豫,如同归巢的毒蛇,猛地调转方向,不再钻向原先的孔洞,而是朝着那被灵力轰开的、燃烧着橘红火焰的豁口,一头扎了进去!
粘稠冰冷的污水被抛在身后。
身体跌入豁口内部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粘稠冰冷的膜。外界的喧嚣、污水的流动声、甚至那狂暴的精神污染气息,瞬间被隔绝了大半。
死寂。
绝对的、沉重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死寂。
畸变的视觉艰难地适应着内部更加深邃的黑暗。
这里似乎是巨大甲壳残骸的内部腔室。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广阔,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巨大生物的神庙。脚下是厚厚的、冰冷滑腻的黑色淤泥,散发着浓烈的腐败气息。空气(如果这能称之为空气的话)粘稠、冰冷,充斥着万年尘埃、古老霉菌和某种……如同星辰寂灭后残留的、冰冷死寂的味道。这种味道比外界的污臭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仿佛能冻结灵魂。
腔室内部并非空旷。畸变的视觉勾勒出许多巨大的、扭曲的阴影轮廓。它们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石化内脏,又像是扭曲的金属立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血管般蠕动的苔藓和菌毯。这些菌毯散发着微弱的、深紫色的污染荧光,如同墓穴中的鬼火,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腔室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惨白色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
骸骨形态各异,有人类的,有巨大兽类的,还有一些完全无法辨认的、扭曲怪异的骨骼。它们被某种粘稠的、暗红色的物质强行粘合、堆叠在一起,构成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不规则的圆形基座。基座中心,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池。池中并非血液,而是蓄积着一小洼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荧光的液体——那液体散发出的污染气息,竟与之前封存眼球怪物的液体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血池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物。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像是一块被强行撕裂下来的、暗金色的金属碎片,又像是一块凝固的、蕴含着星辰光芒的古老琥珀。它表面布满了难以言喻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充满亵渎美感的奇异纹路。此刻,它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稳定无比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金色光芒。这光芒极其内敛,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沉重到极致的、来自宇宙深空的冰冷意志。仅仅是“看”着它,畸变的视觉都感到一阵阵强烈的刺痛和眩晕,意识深处涌起本能的、想要顶礼膜拜的恐惧和……饥饿?
没错!饥饿!
一股源自细胞最深处、源自那正在疯狂重构的畸变血肉的、无法抗拒的、如同黑洞般的饥饿感,猛地席卷了整个意识!
分析协议(畸变版)冰冷的指令在猩红的视野中疯狂闪烁,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发现:高纯度惰性污染源(古神残骸?)]
[污染等级:???(超越认知)]
[能量层级:无法估量(极度内敛)]
[状态:沉寂(可吸收?)]
[核心指令:进食!]
[优先级:最高!]
进食!吃掉它!
这股冲动是如此强烈,如此原始,瞬间压倒了所有伤痛、所有恐惧、所有残存的理智!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僵硬地、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一步、一步,趟过冰冷滑腻的黑色淤泥,朝着那骸骨祭坛中央的血池,朝着那块悬浮的暗金色碎片,蹒跚走去。
脚下,淤泥中半掩埋着更多的骸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的死寂气息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肩头。畸变的视觉中,四周那些覆盖着蠕动菌毯的巨大阴影轮廓,如同沉默的守卫,散发着不祥的深紫色光晕。
越来越近。
血池中那洼幽绿色的荧光液体,散发出冰冷而诱人的气息。悬浮其中的暗金色碎片,如同沉睡的宇宙之眼,那明灭的暗金光芒,每一次闪烁都仿佛敲击在灵魂的鼓膜上。
十步……五步……三步……
就在身体即将踏入骸骨祭坛范围,指尖即将触及那粘稠幽绿液体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如同古老星辰低语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出现!
悬浮在幽绿液体中的那块暗金色碎片……它表面那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金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
不是闪烁!
是……睁眼?!
碎片表面,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裂痕般的暗金色缝隙,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丝!
缝隙深处,不是物质,不是光芒。
而是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与希望的……虚空!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之前所有恐惧的总和、仿佛直面宇宙终极虚无的冰冷意志,如同来自亘古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骸骨腔室!
“嗡……”
那声嗡鸣,并非来自耳膜,而是直接在灵魂最脆弱的底层结构上敲响!如同沉睡的星辰在宇宙深寒中发出第一声叹息,古老、冰冷、带着一种碾碎所有希望与意义的绝对虚无感!
<......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如同宇宙创生的第一声霹雳,狠狠砸碎了骸骨腔室万古的死寂!头顶那覆盖着蠕动黑色菌毯的厚重甲壳穹顶,如同脆弱的蛋壳,在狂暴的伟力下瞬间炸裂、崩解!
刺目的、带着焚灭一切污秽与疯狂意味的炽白光芒,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伴随着毁灭性的灵力乱流,如同倒悬的天河,裹挟着破碎的甲壳碎块和燃烧的黑色菌毯残骸,轰然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整个腔室!
深紫色的污染光晕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雾,发出滋滋的哀鸣,被这纯粹而霸道的炽白光芒狠狠驱散、湮灭!空气被灼热的气浪扭曲,发出尖锐的嘶鸣!冰冷的黑色淤泥如同遭遇熔岩,瞬间蒸腾起大股浓烈刺鼻的恶臭白烟!
光芒的中心,三道身影如同自九天降临的神祇,缓缓沉降!
为首一人,身着玄黑为底、绣有暗金色玄奥云纹的法袍,袍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面容冷峻如万载寒冰,看不出具体年纪,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渊,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蕴含着足以洞穿虚妄、碾碎灵魂的恐怖威压!周身散发出的磅礴灵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将下方污秽的空气都排斥开来,形成一片绝对“洁净”的领域。正是天玄学院执法堂主,元婴后期大修士——秦无涯!
他左侧,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裙、气质清冷如霜的女子。她容颜绝世,却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眉心一点冰晶印记散发着冻结万物的寒意。手中并未持物,但仅仅是她的存在,就让周围躁动的热浪瞬间平息,空气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寒玉峰首座,元婴中期,慕寒霜!
右侧,则是一位须发皆张、如同怒目金刚般的魁梧老者!他身穿赤红短打,裸露的肌肉虬结如龙,皮肤呈现古铜色,隐隐有熔岩般的纹路流淌!周身散发出焚山煮海般的恐怖热浪,与秦无涯的渊渟岳峙、慕寒霜的冰封万物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更加令人窒息的威压!烈阳峰首座,元婴中期,祝融!
三位元婴大能!如同三座燃烧着不同火焰的神山,轰然降临在这污秽的死寂之地!仅仅是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这片浸透了古老疯狂的腔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秦无涯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眸子,瞬间扫过整个腔室!目光所及,那些覆盖着蠕动菌毯的巨大阴影轮廓发出无声的哀鸣,深紫色的污染光晕急剧黯淡!他的视线最终,如同两柄无形的、淬了冰的利剑,死死钉在了骸骨祭坛中央——那块悬浮在幽绿液体中、散发着沉重冰冷意志的暗金色碎片之上!
“古神残骸?!” 秦无涯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碰撞,带着一丝连他都无法完全掩饰的震惊与凝重。那碎片散发的气息,古老、冰冷、带着宇宙深空的虚无感,绝非此界应有之物!
随即,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祭坛下方、那片被炽白光芒逼退、依旧升腾着恶臭白烟的黑色淤泥区域!那里,一个蜷缩的身影如同最卑贱的虫豸,被这毁天灭地的威压死死按在污秽之中!
正是我!
浑身被粘稠冰冷的淤泥包裹,破烂的衣衫几乎无法蔽体,露出大片正在发生诡异异变的皮肤——灰白色的增生组织如同丑陋的苔藓,覆盖着撕裂的伤口,深紫色的鳞状纹路在炽白光芒下若隐若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肩——那里空空荡荡,断口处的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强酸腐蚀又瞬间冻结的暗紫色结晶状!嘴角和眼眶处,几根断裂枯萎的惨白色触手残根无力地耷拉着,如同被踩烂的蛆虫!
而我的左手,正死死地、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攥着刚从淤泥中挖出的几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暗紫色光芒的晶簇!晶簇锋利的边缘深深嵌入掌心血肉,暗紫色的血液混合着淤泥不断滴落!
“邪祟!” 秦无涯身旁,那如同怒目金刚般的祝融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带着焚灭一切的暴怒!他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熔岩,瞬间锁定在我身上,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将我笼罩!“污秽不堪!竟敢亵渎圣地!受死!”
他根本没有给我任何辩解(或者说,我这幅模样也无需辩解)的机会!蒲扇般的赤红大手猛地抬起,五指箕张!掌心之中,一团如同微型太阳般的、散发着毁灭性高温的赤金色火球瞬间凝聚!周围的空气被瞬间抽干,发出刺耳的尖啸!火球周围的空间都在高温下扭曲、模糊!
毁灭!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毁灭!
元婴大能含怒一击!目标锁定!避无可避!
幽绿视野中,那简陋的界面瞬间被一片刺目的、代表绝对死亡的猩红覆盖:
[威胁:高能灵力攻击锁定!]
[能量层级:毁灭级!]
[规避概率:0%]
[……]
冰冷的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抓住晶簇而燃起一丝微末希望的意识。身体被恐怖的灵压死死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背后的那颗冰冷眼球疯狂地转动,瞳孔深处幽绿的光芒急促闪烁,传递着纯粹的、生物本能的恐惧!
要死了吗?
就在这毁灭之火即将喷薄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个清冷如冰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是慕寒霜!
她并未看祝融,那双冰晶般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冰冷审视,聚焦在我左手死死攥着的、那几块暗紫色晶簇之上!更确切地说,是聚焦在晶簇边缘沾染的、我那混合着淤泥和暗紫色污染气息的血液之上!
“祝师兄,稍安勿躁。”慕寒霜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却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祝融掌中火球即将爆发的狂暴,“你看那邪祟手中的东西……还有它的血!”
秦无涯深邃如渊的目光也瞬间移了过去!他眼中的星辰生灭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锐利、更加探究的光芒!
祝融掌心的赤金火球微微一滞,狂暴的热浪稍敛,他赤红的双眉紧锁,也顺着慕寒霜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几块被死死攥在污秽手掌中的暗紫色晶簇,在沾染了我暗紫色的血液后,其表面散发的微弱光晕,竟然……极其诡异地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活物脉络般的暗金色纹路,在那晶簇内部一闪而逝!仿佛被我的血液……短暂地“激活”了?!
更诡异的是,我那断臂处暗紫色的结晶状创口,在三位元婴大能恐怖的精神力场聚焦下,其边缘细微的结晶结构,似乎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搏动着?!散发出一种与祭坛上那块暗金色碎片同源、却更加微弱驳杂的……污染波动?!
“这……” 祝融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惊疑取代,“它的血……能引动古神残骸的边角料?!还有那伤口……”
“不是纯粹的畸变污染体。”秦无涯的声音恢复了冰封般的冷静,却带着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凝重,“它的存在……与这古神残骸产生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共鸣’!它的血肉,似乎能……短暂承载甚至……微弱地‘催化’古神残骸的边缘能量?”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我全身,尤其在断臂创口和后背那颗兀自转动的冰冷眼球上停留了一瞬。那颗眼球瞳孔深处闪烁的幽绿光芒,似乎也引起了他一丝极其微弱的注意。
“此物……有古怪。直接灭杀,恐引发古神残骸不可测的异动,甚至……浪费了一个难得的‘样本’。”秦无涯做出了决断,声音如同最终宣判,“带回镇狱峰!严加看管!剥离研究!”
带回!研究!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我的灵魂之上!比死亡更加深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不——!” 喉咙里爆发出嘶哑的、如同困兽般的、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愤怒的呜咽!身体在恐怖的灵压下徒劳地挣扎!左手更加死死地攥紧了那几块冰冷的晶簇,锋利的边缘深深刺入掌心,暗紫色的血液如同小溪般流淌!
带回?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元婴老怪物切片研究?剥离?那比被畸变吞噬、比被祝融一掌拍成飞灰更加可怕!那是永恒的、毫无尊严的折磨!
就在秦无涯话音落下的瞬间,慕寒霜已然出手!
她并未靠近,只是那如同冰雕玉琢般的右手极其优雅地凌空一拂!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流瞬间降临!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冻结声!我周身升腾的恶臭白烟瞬间凝固成冰晶坠落!身下的黑色淤泥连同我深陷其中的身体,在千分之一秒内被一层坚不可摧、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玄冰彻底冰封!
彻骨的冰寒瞬间侵入骨髓!意识仿佛都要被冻结!只有左手死死攥着晶簇的位置,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灼热感——那是晶簇与我血液接触点散发出的微弱污染能量在抵抗着冰封!但这点微弱的抵抗,在元婴期绝对零度的寒冰法则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身体彻底僵死!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有背后那颗冰冷的眼球,瞳孔深处幽绿的光芒在冰封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传递着最后的、绝望的挣扎信号!
“带走!” 秦无涯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
祝融冷哼一声,赤红的大手隔空一抓!一只由纯粹火灵力构成的、散发着熔岩般高温的赤金色巨手凭空出现,无视了慕寒霜布下的玄冰,如同抓取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朝着被冰封在淤泥中的我,狠狠抓来!
巨手未至,那焚灭万物的恐怖热浪已经让覆盖我的玄冰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冰火两重天的极致酷刑瞬间施加在濒临破碎的躯壳之上!
完了!
意识在极致的冰寒与灼热的夹击下,发出无声的哀鸣!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异变再生!
骸骨祭坛中央,那块一直如同沉睡星辰般悬浮的暗金色碎片,似乎感应到了那赤金巨手蕴含的、足以焚灭一切的狂暴火灵力!
它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痕,猛地……剧烈波动起来!
不是睁眼!
而是……一种被侵犯领地、被激怒的……剧烈震颤!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刺耳、带着无尽冰冷怒意的嗡鸣,如同宇宙深空传来的愤怒咆哮,猛地从碎片中爆发出来!
嗡鸣声波并非作用于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以碎片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的深灰色空间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波纹,猛地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慕寒霜布下的绝对零度玄冰,如同遭遇了岁月的无情冲刷,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随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祝融那焚灭万物的赤金巨手,在接触到空间涟漪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池,构成巨手的精纯火灵力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分解、湮灭!巨手剧烈地扭曲、颤抖,瞬间缩小了大半!
“什么?!” 祝融脸色骤变!赤红的双目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灵力,竟被如此轻易地侵蚀?!
秦无涯深邃的瞳孔猛缩!星辰生灭的异象瞬间停止!他猛地抬手,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实质般的暗金色灵力护盾瞬间在三人身前展开!护盾表面玄奥符文流转,散发出坚不可摧的气息!
“轰!!!”
深灰色的空间涟漪狠狠撞在暗金护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空间本身被强行摩擦扭曲的刺耳尖啸!暗金护盾剧烈地波动、明灭不定!秦无涯身形猛地一晃,脸上闪过一丝极不正常的苍白!他身后的慕寒霜和祝融更是闷哼一声,齐齐后退半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凝重与骇然!
仅仅是一道愤怒的嗡鸣余波!就险些撼动了三位元婴大能的联手防御!这古神残骸碎片蕴含的力量,远超他们的预估!
而就在这三位大能被空间涟漪阻挡、心神剧震的瞬间!
那被空间涟漪拂过、覆盖身体的玄冰彻底粉碎、祝融的赤金巨手也被侵蚀得残破不堪的我!
身体上,被冰封冻结的异变组织,在空间涟漪那扭曲时空、湮灭能量的恐怖力量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冰块,发生了剧烈的、连锁的崩解!
“咔嚓!咔嚓!噗嗤——!”
后背那颗冰冷的眼球首当其冲!在空间涟漪的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挤压,瞬间爆裂开来!粘稠的荧光液体混合着破碎的晶状体四溅!连接眼球的脊椎凸起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表面的深紫色甲壳寸寸龟裂!
皮肤下那些灰白色的增生组织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疯狂地蠕动、膨胀,随即在空间涟漪的湮灭力量下大片大片地坏死、枯萎、化为黑色的灰烬剥落!深紫色的鳞状纹路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疯狂闪烁后迅速黯淡、消失!
断臂处暗紫色的结晶创口更是如同被投入了强酸,发出滋滋的溶解声,边缘迅速变得模糊、软化!
剧烈的、如同整个身体被强行拆解又重组的剧痛,混合着空间涟漪带来的眩晕和扭曲感,瞬间将意识彻底淹没!
“呃啊——!!!”
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濒死的惨嚎!
而更致命的是,左手死死攥着的、那几块暗紫色晶簇,在空间涟漪的冲击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其内部蕴含的古老纯粹污染能量瞬间失去了所有束缚,猛地爆发开来!
“嗡——!!!”
刺目的暗紫色光芒混合着狂暴的、充满亵渎意味的污染能量流,如同数条失控的毒龙,从紧握的指缝中狂涌而出!狠狠冲入我那本就濒临崩溃、又被空间涟漪侵蚀的残破躯壳之内!
内外夹击!毁灭性的能量在体内疯狂冲撞、撕裂!
身体如同被充气到极限的气球,猛地鼓胀起来!皮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暗紫色的血液混合着粘稠的荧光液体如同喷泉般从裂痕中激射而出!
“噗——!”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暗紫色污血的浓稠液体,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
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绞肉机,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幽绿的视野被一片狂暴的、跳动的暗紫色和深灰色彻底覆盖!分析协议(畸变版)那简陋的界面如同被砸碎的屏幕,瞬间被一片混乱的血色乱码和刺耳的警报声淹没!
[警告!警告!]
[遭受高强度空间扭曲能量冲击!]
[遭受高纯度古神污染能量反噬!]
[生物基质结构崩溃!]
[精神污染核心过载!]
[……系统……未知错误……]
“轰!!!”
残破不堪、如同一个喷溅着污秽的破口袋般的身体,被体内爆发的暗紫色能量和体外空间涟漪的残余力量狠狠抛飞出去!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越过残破的骸骨祭坛,朝着腔室边缘一个被炸裂甲壳碎片掩盖的、黑黢黢的裂缝,狠狠砸去!
“拦住它!” 秦无涯的厉喝带着一丝气急败坏!他身前的暗金护盾刚刚稳定,看到那被抛飞的身体,立刻意识到不妙!一旦让这邪祟带着古神污染能量落入未知的裂缝,后果不堪设想!
慕寒霜反应最快!素手一扬,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冰蓝锁链带着冻结空间的寒意,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直取那抛飞的身体!
祝融怒吼一声,残存的赤金巨手再次凝聚,带着焚灭一切的余威,紧随其后抓去!
然而,迟了!
那身体被抛飞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更诡异的是,在即将砸入那黑黢黢裂缝的瞬间,那喷溅着污血的残破躯壳,似乎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某种濒死生物最后的自我保护本能?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从裂缝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更加汹涌、更加空洞的……地下暗河奔腾的水流轰鸣!
那裂缝下方,赫然是之前坠落的那条污秽暗河的支流!
“混账!” 祝融的赤金巨手狠狠抓在裂缝边缘,将坚硬的甲壳熔出一个巨大的焦黑窟窿,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混杂着污血的河水!
慕寒霜的冰蓝锁链紧随其后射入裂缝,瞬间将奔涌的河水冻结出一大片冰凌,但哪里还有那邪祟的踪影?
“追!” 秦无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星辰生灭的异象再次出现,带着冰冷的杀意,“它已重伤濒死,又被古神污染反噬,跑不远!封锁所有地下暗河出口!掘地三尺,也要把这邪祟……和它带走的污染源,给我挖出来!”
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腔室内回荡,如同神祇的审判。
而下方,冰冷、污秽、奔腾不息的地下暗河深处。
一个残破的、喷溅着暗紫色污血的躯壳,如同最肮脏的垃圾,在粘稠的河水中沉浮、翻滚。
意识早已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与混乱。
只有那几块在空间涟漪冲击下碎裂、却已将最后也是最狂暴的古老污染能量注入体内的暗紫色晶簇残渣,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冰冷的河水中,在濒临破碎的躯壳内,无声地……继续着那场亵渎的融合。
幽暗的河底,畸变的视觉彻底熄灭前,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左手掌心——那几块晶簇嵌入的地方,皮肤下的血肉和碎裂的晶簇残渣,正在污水的浸泡下,缓慢地、不可逆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诡异的、如同活体矿石般的暗紫色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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