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亲眼见证了皇权斗争的血雨腥风,甚至……还帮着萧烬夜杀了人。
杀的,还是当今太后。
太后乃急火攻心之症,若救治及时,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可若等到天明时分依旧无人救治,错过最佳救治时效,太后之死,将再无转圜。
所以,她刚刚才说,等等。
叶云蘅抬头望向远处,月色清冷,洒在满庭院的菊花上,金丝菊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这些菊花,本是太后最爱的花,如今却成了她生命的最后点缀,为她送葬,讽刺至极。
走出寝殿的门,叶云蘅才发现,整座丽华宫已被清空,四周静得可怕,唯有禁军肃立,刀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此时此刻,叶云蘅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深陷这皇权斗争的旋涡之中,再想抽身,已是痴人说梦。
*
翌日午后。
昭阳宫。
炽热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贵妃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透,黏在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她咬着牙,借着佩兰的搀扶勉强站起身,膝盖处的锦缎宫裙已磨出两道明显的痕迹。
“嘶——”
刚一起身,膝盖处传来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自从贵妃那日在太后跟前多嘴提了太子妃人选更替之事,太后便以“嚼舌根、惑乱后宫”为由,命她每日晌午在昭阳宫前的青石板上跪足半个时辰。
虽已入秋,但这时节晌午依旧酷热难挡,石板被晒得滚烫,跪上去简直像是受刑。
佩兰小心翼翼地搀着贵妃步入内殿,将她安置在铺着冰丝软垫的美人榻上。
四个宫女立刻围了上来,一个执起孔雀羽扇轻轻摇动,一个奉上温热的参茶,另外两个跪在榻前,手法娴熟地为贵妃捶腿。
佩兰亲自取来冰鉴中的瓜果,又命人取来浸了玫瑰露的帕子为贵妃拭汗。
“娘娘。”佩兰心疼地看着贵妃膝盖上的淤青,声音压得极低,“太后未免太过分了。您不过提了一嘴太子妃的事,竟要受这等折磨。这都第五日了,也不说何时是个头!”
贵妃冷笑一声,纤长的手指狠狠掐进软垫:“淑和那个贱人!不过是个养女,太后却把她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她接过冰镇葡萄,却因动作太大扯到膝盖伤处,疼得眉头紧蹙,“本宫说句实话都要受罚,太后对陛下都没这般上心!”
佩兰慌忙环顾四周:“娘娘慎言!”
“怕什么?”贵妃不屑地撇嘴,“太后这会正在骊山行宫和陛下‘母慈子孝’呢,哪有功夫管本宫死活?”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宫女急促的脚步声:“娘娘,尚服大人求见。”
“尚服?”贵妃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琉璃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她还有脸来见本宫?”
要不是这贱人当初在耳边煽风点火,她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