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屋里传来老乔的咳嗽声。顾宴立刻挺直腰板,装模作样地大声说:"乔薇薇同志!请遵守纪律独自前往演出地点!"
乔薇薇憋着笑,推着那辆老式自行车往外走。
顾宴推着自行车慢慢跟在后面,直到确认老乔看不见了,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嗖"地把乔薇薇车筐里的红围巾抽了出来。
"还我!"乔薇薇急得去抢。
顾宴把围巾往自己脖子上一绕,蹬着车窜出去老远:"来追我啊!"阳光下,红围巾在他身后飘扬,像面胜利的小旗帜。
远处文工团的军乐声隐约传来,混着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响。
而此刻,老乔正站在二楼窗前,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皮带扣。他皱着眉看乔薇薇推着那辆老式自行车走远。
"瞧你生了个不争气的货,"他突然把皮带往窗台上一摔,"男人三言两语就被哄得找不着北了!"金属扣砸在搪瓷缸上,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任咏珊正在给乔薇薇的衣服补线,闻言头也不抬:"怎么了?至少人家顾宴愿意哄。"针尖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瞧着这小子就挺好的。"
老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好什么好!就会耍嘴皮子!这样的男人看着就知道靠不住。"
“怎么靠不住了?人家孩子起大早来知道带个热乎饼子,你当年追我的时候,大冬天就给我带缸凉透了的苞米面粥!"
越说越起劲,任咏珊突然"啪"地放下针线盒:"你还好意思提我当年在大风雪里走三十里山路的事?"她一把揪住老乔的耳朵,"当时你要肯背我一下,老娘用得着走断腿?"手指上的顶针硌得老乔直咧嘴。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老乔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那会儿不是要遵守纪律嘛...条件就那样。"声音越说越小。
任咏珊把针线簸箩往桌上重重一放,顶针"当啷"一声滚到老乔脚边:"是是是,就你最守纪律了!你那纪律比天还大!当年我演出崴了脚,你硬是站在三米开外给我递拐杖!"
"害,现在又说起那话了..."老乔搓着手指上的老茧,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皮带扣上的划痕,"咱们都老夫老妻了..."
任咏珊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我在你们老乔家受了多少委屈啊......"
老乔手足无措地站着,"珊珊,你别这样......今天多好的日子啊,”然福至心灵,"以后我也学学顾宴那样总行吧?"
任咏珊"噗嗤"笑出声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你一个老头子学人家小年轻,老不正经。”
大剧院后台乱哄哄的像开了锅的饺子,烫头发的电热棒滋滋作响,粉饼飞扬的雾气里混着发胶刺鼻的味道,熏得人眼睛发酸。
乔薇薇靠在最角落的化妆镜前,百无聊赖地转着半截断掉的口红——她这个"临时工"的妆造自然被排在最后,好在她妈任咏珊已经在家给她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等化妆师最后调整一下细节。
周围忙得脚不沾地,反倒衬得乔薇薇成了全场最闲的一个。
"哟,这不是咱们的临时工乔大小姐吗?"小提琴手王丽娟挽着周小曼的胳膊走过来,两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假笑,"怎么,今天又要表演什么即兴发挥啊?"
周小曼捂着嘴轻笑:"这次汇演可不是小打小闹,可别又像上次似的,跳着跳着把鞋带跳开了——多丢人啊。"
乔薇薇慢悠悠地抬起眼,从镜子里瞥了她们一眼,唇角一勾:"怎么,林咏梅没教你们点新鲜的词儿?翻来覆去就会这两句?"
王丽娟脸色一僵,周小曼立刻反击:"总比某些人强,仗着家里关系混进来,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
乔薇薇突然站起身,她比两人都高出小半头,垂眸看人时自带一股压迫感:"是啊,我没编制。"她轻轻拍了拍周小曼的肩膀,"所以待会儿要是不小心踩到你的裙摆——"
"你!"
"薇薇!"化妆师突然在远处喊,"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