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森寒，指尖轻叩龙案："再去诏狱挑人——天牢里那些待死的边军悍卒、江湖亡命徒……告诉他们，朕准他们戴罪立功。"
稍作停顿，他又补了一句："朕再拨三百皇宫禁军精锐予你。三日之内，必须凑足两千可用之兵，即刻行动。"
说罢，又拿出王承恩刚拟好的圣旨，同令牌一起放到李若涟跟前。
“现在就看你李千户有没有这个胆子陪朕赌一把了。”
李若涟怔了怔便回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重重叩首，额头磕出沉闷的声响。起身时，飞鱼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出了皇宫，李若涟正好看到在门口等候的骆养性，当即告诉对方皇帝的意思，骆养性听后并未觉得不妥，他认为得罪勋贵并不是什么好活，就算让李若涟替自己的职位又如何，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迟早还是自己的。
二人在皇宫门口分开，李若涟则立即前往北镇抚司宣读皇上的圣旨。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京城的天空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要坠下来。这几日，朝堂上下出奇地平静——勋贵们照常赴宴听曲，文官们依旧在奏折上打着机锋
但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崇祯站在乾清宫的檐下，望着李待问差人从江南地区快马加鞭运来的番薯与土豆——这些耐旱的作物已分发至顺天府各县大力推广，或许能救活几万饥民。
孙传庭整顿京营的奏报也刚呈上来，虽阻力重重，但总算裁汰了数百名吃空饷的军官。
他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热雾模糊了他的神情。勋贵们的沉默反常得令人心惊——以成国公的老辣，不可能毫无察觉。除非......
"陛下。"王承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声音压得极低："李千户递了密折，两千人已备齐，其中诏狱死囚四百二十人，禁军三百，其余皆是锦衣卫中精选的好手。"
崇祯点点头，目光转向西边——那里是成国公府的方向。
"传旨。"皇帝突然开口："今夜子时，动手。"
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地平线上。
此时的定国公府衙内，原京营提督李国桢，定国公徐允祯，成国公朱纯臣三人齐聚一堂。
李国桢面色阴沉，手指轻叩桌案，低声道：
“皇上三日前突然让孙传庭接手京营，这几日数百名军官被裁，普通军士被革退者亦有数千人……咱们的账，皇上怕是已经清楚了。”
徐允祯眉头紧锁，指尖摩挲着茶盏，缓缓道：
“孙传庭素来刚直，此番奉旨整顿京营，必是冲着空饷、占役而来。若真让他查到底，莫说咱们的人保不住，只怕连……” 他话未说完，目光扫向朱纯臣。
朱纯臣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孙传庭再厉害，终究是个外臣。京营的水，岂是他一时半刻能摸清的？咱们的人虽被裁撤，但只要根基还在，日后自有转圜之机。”
李国桢摇头苦笑：
“成公有所不知，此番裁撤不同以往。皇上不仅调了孙传庭，还派了北镇抚司的人暗中查访。前日，兵部职方司的刘郎中已被拿下，据说……招了不少东西。”
屋内一时沉寂，只听得烛火噼啪作响。良久，徐允祯低声道：
“皇上前些日子抄了周延儒，看皇上的意思是要釜底抽薪了。为今之计，唯有壮士断腕。该弃的弃，该压的压。只要咱们两家同进同退，皇上终究得给勋臣留几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