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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傲娇大佬日日痴缠周景维阮想前文+后续

月缱绻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本次航班的目的地兰城,因兰城机场大雪关闭,所以本次航班预计半小时后,备降在燕城。”“后续的转机和起飞信息将有地勤人员告知,……”靠窗坐,戴着眼罩假寐的阮想,将广播里空乘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国了,怎么偏偏落地的第一站,就成了燕城,怎么避也避不开似的。并排靠着走廊坐的Eric,听了广播里的话,明显比阮想激动多了,操着他外国口音的普通话,隔着中间座位,把还在装睡的阮想摇醒道:“Vicky,Vicky,飞机要降落在燕城了,我就说来了中国,怎么能先不去燕城呢。”Eric虽然是个英国佬,但是却非常迷恋中国文化,娶了中国媳妇苏凉,生了一个混血宝宝。阮想摸了摸正头枕在自己腿上,小脸睡得红通通的Molly道:...

主角:周景维阮想   更新:2025-07-21 04: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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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景维阮想的女频言情小说《回国后,傲娇大佬日日痴缠周景维阮想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月缱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本次航班的目的地兰城,因兰城机场大雪关闭,所以本次航班预计半小时后,备降在燕城。”“后续的转机和起飞信息将有地勤人员告知,……”靠窗坐,戴着眼罩假寐的阮想,将广播里空乘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国了,怎么偏偏落地的第一站,就成了燕城,怎么避也避不开似的。并排靠着走廊坐的Eric,听了广播里的话,明显比阮想激动多了,操着他外国口音的普通话,隔着中间座位,把还在装睡的阮想摇醒道:“Vicky,Vicky,飞机要降落在燕城了,我就说来了中国,怎么能先不去燕城呢。”Eric虽然是个英国佬,但是却非常迷恋中国文化,娶了中国媳妇苏凉,生了一个混血宝宝。阮想摸了摸正头枕在自己腿上,小脸睡得红通通的Molly道:...

《回国后,傲娇大佬日日痴缠周景维阮想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本次航班的目的地兰城,因兰城机场大雪关闭,所以本次航班预计半小时后,备降在燕城。”

“后续的转机和起飞信息将有地勤人员告知,……”

靠窗坐,戴着眼罩假寐的阮想,将广播里空乘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国了,怎么偏偏落地的第一站,就成了燕城,怎么避也避不开似的。

并排靠着走廊坐的Eric,听了广播里的话,明显比阮想激动多了,操着他外国口音的普通话,隔着中间座位,把还在装睡的阮想摇醒道:

“Vicky,Vicky,飞机要降落在燕城了,我就说来了中国,怎么能先不去燕城呢。”

Eric虽然是个英国佬,但是却非常迷恋中国文化,娶了中国媳妇苏凉,生了一个混血宝宝。

阮想摸了摸正头枕在自己腿上,小脸睡得红通通的Molly道:

“苏凉还在兰城等着你和孩子过去呢。”

阮想本来是计划过段时间才回国,但是自己在英国读书的学姐苏凉,博士毕业后,被兰城的大学聘请前去任教一年。

只不过他们一家临出发前,才三岁的Molly突然生病,暂时不适合长途出行,于是苏凉就先只能独自出发,去了兰城。

Molly恢复好以后,Eric才带着她启程去往兰城,好一家团聚。

阮想陪同,纯粹是因为苏凉放心不下Eric一个人带孩子。

再者,苏凉还是希望阮想先回国工作生活一段时间后,再考虑,要不要把孩子从英国带回来?

且不说孩子能不能适应全新的环境,就是阮想她自己,还能不能重新适应回国的生活。

飞机开始准备降落,阮想轻轻将Molly扶着坐起来,哄着她道:

“Molly,飞机要降落了,不能睡了,我们得坐好,系紧安全带了。”

小孩子虽然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很听话,阮想怎么弄,她都很配合。

一切整理妥帖后,Molly才脑子清醒了一点,又开始上飞机前不停问的话:

“Vicky妈咪,为什么丛安弟弟不和我们一起啊?”

Eric适时出来继续耐心解释:

“丛安弟弟还小,不能坐飞机,你先和爸爸去兰城找妈妈。”

“等过段时间,丛安弟弟再大一点,就可以坐飞机,然后你们就能见面了。”

Molly瞪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追着问:

“过段时间是多久啊,明天,后天,大后天?”

天真烂漫的童言无忌,把阮想和Eric还给问住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差点回答不出来。

阮想到底是哄孩子哄惯了,很快张嘴就来:

“等Molly再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就可以和丛安弟弟见面了。”

Molly很快被阮想绕了进去,一想,前几天才吃了生日蛋糕,那应该再过几天也就可以吃生日蛋糕,和丛安弟弟见面了。

小小的身子和嘴,这才满意,不再闹腾。

比起飞机上还算安逸的状态,下了飞机,到机场可就完全变了样。

因为北方城市突降大雪,大多数航班都被迫降在燕城机场,机场的人群乌泱泱一大片。

眼瞅着燕城的天气也是要马上大雪降临,至于什么时候飞机能飞,什么时候航空公司能给安排到住宿,只有一个字——等。

Eric恐怕还没见过这么人山人海的场面,竟觉得新奇,但是阮想知道这一等,恐怕就不是三五小时的事情,大人还好说,小孩就不行了。

于是一把抱起Molly,对还在凑热闹的Eric道:

“Eric,两个箱子拉上,跟我走,趁雪还没下大,路没封,我们先去市区找住宿。”

Eric一看不远处的柜台,乘客和地勤人员都快打起来了,才知道事态严重,赶紧屁颠屁颠拉着箱子跟在阮想后面。

从机场去市区的人也很多,两个人带着孩子,算是好不容易才坐上了去市区的车。

如果只是阮想一个人,还好说,随便找一个酒店住都行。

但是因为Eric和Molly都是外国人,只能找可以接待外国人的酒店住才行。

阮想才要在网上搜的找,出租车师傅倒是热心道:

“找国外友人住的酒店是吧,您不用网上查,我这儿基本上隔三差五都会拉外国乘客。”

“哪些酒店能招待外宾,我可倍儿清楚,您放心,我带着您去就是,绝对不会骗您,给咱国人丢脸。”

阮想听着司机师傅一边侃大山一边热情介绍燕城的街景,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好像在这一刻,飞机才是真正的落在了祖国的领土上。

车进了市区,雪花果然开始落了,算上堵车,将近花费了2个小时,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栋高层建筑门口。

“云山酒店,这半年才新开的高档酒店,去周围几个景点也近,打车也方便。”

下了车,铺天盖地的雪花迎面而来,阮想抬起头看着笔直耸立的酒店,嘴里念出:“云山酒店。”

阮想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前台刚来的员工还没实操办理过外国人入住,半天操作不来,对对讲机里面道:

“佳姐,佳姐,麻烦来前台一趟,有几个外国客户需要登记一下。”

员工对讲机讲完以后,脸色略带歉意道: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我们前厅经理马上过来,为您服务。”

很快,一位头发整齐盘在后脑,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员工,从电梯出来,急忙走到前台:

“很抱歉,……”

朱佳佳甚至来不及看顾客的相貌,只管从新员工手里接过一堆证件,先是大致扫了一下,再仔细一看上面的名字——阮想?

她下意识抬头看着对方,愣了一下,原来不是同名同姓,是她认识的那个阮想。

阮想见着对方,也是稍微错愕了一下,算是认识的人吧。

不知道双方是都认定对方不认识自己还是怎样,竟然未曾叙旧一句话,公事公办的办理眼前的手续。

阮想招了招手让Eric带着Molly过来采集信息,Molly一靠近就喊着:“我不要爸爸抱,我要Vicky妈咪抱,Vicky妈咪抱。”

“一家三口”走后,朱佳佳还盯着他们的背影看。

阮想,当年大学一进校,新生欢迎晚会上的一段古典舞独舞,开启了她风云人物般的校园生活。

美貌自然不在话下,文化课成绩又名列前茅,年年拿奖学金。

据说当初已经保了本校的研究生,但是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好像是连大学的毕业照都未出现。

原来是去了国外,嫁给外国人,结婚生子了。

不过,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要开两间房呢。


朱佳佳还陷在过往的回忆里,实习员工却是眼尖,远远的看到才进门的几人。

赶紧用手拽了拽朱佳佳的袖子,小声而激动的道:

“佳姐,周总过来了。“

朱佳佳这才佯装打起精神,站直身体,视线朝着周景维看去,然后又鞠躬目送他离开。

燕城里的权贵很多,但周家,才是最顶级的几个权贵豪门之一。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碰见。”她忍不住喃喃自语一句。

“佳姐,你说什么?”实习员工询问。

“没什么,刚才的操作记住了没?培训的时候不上心,你自己的过失,到头来,损失的还是我们酒店的形象。”

阮想在房间里放下行李,稍微整理休息了一番,快到了饭点,才离开房间锁了门,去敲隔壁Eric的房门。

Eric打开房门,拿着手机示意正在和苏凉打电话,阮想点了点头,先进去替Molly穿外套。

等电话打完以后,Eric又要上厕所,阮想就先抱着Molly出门去按电梯。

周景维手下的公司和事情很多,并不是经常过来云山酒店这边。

今天也是按照惯例过来听管理层的述职报告。

工作上的事情忙完,刚好朋友赵旭秋也在附近,就约着在酒店一起吃晚饭。

走廊里很安静,依稀听到的只有电梯层数到达的通报声。

“36层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里明亮的灯光像是神圣的光辉,渡在了走廊的地毯和一大一小人儿的身上。

阮想的注意力还在Molly身上,故意逗着她道:

“Molly,电梯来了,我们不等爸爸了,好不好?”

说完,她才把目光投向电梯里。

拜伦诗中有一句话,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原来是周景维,四目相对时,阮想的脚步滞在了原地。

离别是抱着此生不复再相见的决然,然而,重逢却也不该是如此猝不及防。

周景维身旁的赵序秋也将对面女子的面容看的清楚,一个“阮”字,才说出口,剩下的字又都咽了回去。

短暂的一秒钟,可以将过往的回忆重演一遍,可是,现实中,一秒只是一秒而已。

阮想不前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话对着怀里的Molly说,眼看的却是电梯里的人。

“Molly,我们等等爸爸,坐下一趟。”

电梯已经开始自动关闭,突然出来的一只手,按住了下行的按钮,门又打开了。

“Vicky,刚好,我没错过吧。”Eric几乎是半推着阮想进了电梯。

电梯的空间很大,也很狭小z逼仄。

进电梯以后,电梯开始运行,Eric拍手对着Molly道:

“Molly,让爸爸抱你一会儿,Vicky妈咪抱了你一天,也累了。”

Molly这会儿很听话,没再缠着阮想,搂住Eric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尽管内心难言的情绪一浪接着一浪,阮想只能装作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Molly上,似乎身后侧的周景维对她来说,并不认识。

Molly这一天的遭遇,都是陌生的,小小的她对周遭的一切,又害怕,又新奇。

比如她看到Vicky妈咪身后的男人,一直盯着Vicky妈咪看,所以,她也学着去盯那个男人,盯着盯着,她竟然有一丝熟悉。

原本安静如斯的电梯里,突然传来一阵稚嫩的小孩气口音:

“叔叔,你长的好帅,好像我的,唔。”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都朝这个金发碧眼,洋娃娃一样的孩子看去。

阮想的反应比所有人都快,她在Molly还未将剩余的话说出口时,就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佯装生气道:

“Molly,妈咪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

当然,阮想口中的妈咪自然指的是苏凉。

那男人的目光,似没有温度一样,看着孩子,Molly吓住了,歪头枕在Eric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13层到了。”依旧是假装温和实则充满机械感的播报声。

“Eric,到了。”阮想提醒了一句。

他们下了电梯,她听见赵序秋的声音,

“我们不是也要下,怎么不走了?”

须臾,像是从冰川深处传来的声音,冷漠至极,“不了,眼不见为净。”

眼不见为净。

阮想周身的血液,都要被抽空一样。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原来听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终究,她原本就慢的步子,静静停住,她转身回望过去。

电梯门开始缓缓合住,她与周景维的视线再次交汇,直至那道缝隙越来越小,最终消逝。


云山酒店的餐厅里,Eric给坐在儿童餐椅上的Molly喂饭。

阮想一言不发的吃着东西,决定回燕城工作,会不会成了一步错棋。

燕城最受欢迎的“流光”酒吧里,周景维同样也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吧台前喝了一杯又一杯。.

张启宸过来的时候,还稍微有些吃惊,这些年周景维惯不爱来这些吵闹的地方。

每次提起他的酒吧,就只用“乌烟瘴气”四个字来评价,就是偶尔来一两次,也都是在包厢里面聚。

如今堂而皇之的坐在大厅里喝闷酒,也是稀奇。

“你今天是不嫌我这儿吵闹,乌烟瘴气,不请自来了。”

周景维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喝杯里的酒。

张启宸也不在意,用眼神询问旁边的赵序秋,什么情况。

赵序秋顶着一脸的无奈,先不解释,对着张启宸开始吐槽,

“有些人,说是请我吃饭,好么,一口饭没吃,空着肚子,陪他在这儿喝酒。”

然后才说回正题,“刚才遇见阮想了。”

“阮想?哪个阮想?”

“你认识几个阮想,就那一个呗。”

张启宸反应过来后,先是吊儿郎当笑了一下,然后立马止住笑容,变了脸色,

“她还有脸回来。”

赵序秋接着往下说:

“不仅回来了,还带的老公孩子,你知道吗,她竟然嫁给外国人了。我们几个就在电梯里面碰见了,直接面对面。”

张启宸拉了椅子坐过来准备细听,“然后呢?”

赵序秋也抿了一口杯里的酒道:

“然后,然后就被他拉到这里来了呗。”

张启宸这才一脸复杂的看向周景维。

周景维这人即使是很闷酒,喝的也很文雅,他首先坐的悠闲而又端正,不会像其他借酒消愁的人,东倒西歪。

每一口喝的,像是在品,不是在灌。

周景维,从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辈子就没吃过什么苦。

屈指可数的几次跟头,全是阮想那个女人给绊的。

这几年,眼瞅着“昨日之日不可留”了,这女人又突然冒了出来。

张启宸内心也只有用两个字来评价,“晦气”。

赵序秋还以为一晚上都要陪在这儿的时候,周景维推开杯子,站了起来,

“走吧。”

燕城这场姗姗来迟的雪,也是下的越来越大。

云山酒店当晚的入住率更是爆满,原本早该交接下班的朱佳佳,一直也是忙到快凌晨的时候,才稍微得以喘息。

她巡视完最后一圈,准备下班。

就在这个时候,周景维衣服上还顶着零星的雪花,走进了酒店。

朱佳佳见状,便只能等站在原地,想等周景维离开后再行动。

然而,周景维似乎目标明确,先是在大厅用眼睛扫了一圈,看见她后,直接朝着她走了过来。

“周总。”

朱佳佳张口问候,同时,她也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

周景维先是点了点头,算是对她问候的回应,然后才道:

“你今天,有见过阮想吗?”

周景维过于平淡的声音,让朱佳佳一时猜不出他的情绪,便如实回答:

“见过,是我给她们办的入住。”

她回答完,获得的是一阵凝固的沉默。

就在这沉默的档口,朱佳佳心里闪过无数的揣测和回忆。

有关周景维,也有关阮想。

“她订的什么房型?”

“就是普通的标间。”

又是短暂的沉默,朱佳佳以为周景维接下来会问阮想的房号,一边暗自咂舌周景维的大胆,一边又担心拖家带口的阮想。

明天总不会出现云山酒店的老板打客人老公的新闻吧。

不过以周景维的家世背景,新闻应该是能压的住,可是要是客人报了警,免不得又得花费一番功夫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时候,周景维开了口:

“明天,随便找个理由,给她免费升级房型吧,要是没有豪华套房了,就把顶层我空着的那套,给她吧。”

他知道阮想睡觉很轻,一点声音就会醒来,住在标间,万一被吵醒了。

本来周景维凌晨突然出现询问阮想的事情,已经让朱佳佳够吃惊的了,但是她还是很专业的一直控制住了表情,表现出相当淡定的样子。

可是周景维的这一番话,让她已经顾不得表情管理,当下就睁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顶层的那套,自从开业就没对外开放过,一直都是为周景维偶尔临时过夜一两次预备着。

如果只是让阮想一个人住,她还能理解,可这让阮想一家子住进去,尤其那个外国男人,她实在是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难道周景维今天只遇见了阮想一个人?

没有看见她老公和孩子,以为只是阮想一个人。

朱佳佳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便只好换个法子道:

“周总,阮想和她老公孩子只预定了今晚一晚的住宿,她们一家好像是要飞去兰城。”

“只是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备降到了燕城,明天天一晴,他们就要去机场飞兰城了。”

她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周景维总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吧。

周景维听了朱佳佳的话,稍微愣了愣,很快又回过神来,淡淡道:

“没事,要是明天她们走了,就算了,如果还续住,你就按我的说吧。”

“启宸在门外等你,没事你也早点下班吧”

说完后,周景维便转身朝大厅门口走去,离开了酒店。


酒店的暖气很足,朱佳佳出了门才深切体会到北方冬夜彻骨的寒冷。

她直接上了副驾,对驾驶位上的张启宸道了句:

“谢了。”

张启宸微微一笑,道了句“把安全带系上”,启动了车子。

凌晨时分,燕城街道上的车并不多,但是下着雪,路滑,车子就也开的比较缓慢。

“景维找你说什么了?”张启宸有些好奇道。

“周总让我给一个客人升级房型。”朱佳佳没说太多。

张启宸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自嘲的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他没醉,原来醉的脑子都不清楚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张启宸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喃喃自语:

“老天爷,让阮想离景维远远的吧,别再碰面了。”

朱佳佳皱了皱眉头,听出了对方语气中对阮想的厌恶,最终还是开了口:

“阮想,她是一个好人,就算她和周总有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说她的时候,语气放尊重一点。”

张启宸顿时将头扭过去问:

“你认识阮想?”

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竟然头一次知道眼前的人和阮想认识。

朱佳佳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

“我和她以前同系不同班,公共课都在一个教室上,也偶然碰见过几次她和周总在一起。”

张启宸消化完信息,当初还以为周景维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招朱佳佳来云山酒店工作。

忽然叹了一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今晚他非得过来找你,到头来还是和阮想有关系。”

关于周景维和阮想的话题,两人到此为止,顺便换了话题,谈论其他的事情。

车停到小区门口,朱佳佳又再道了一次谢,下了车,往小区里面走。

张启宸见她进了小区门,才发动车子掉头往自家方向开去。

云山酒店的客房里,阮想算着时间给凯蒂把视频电话打过去。

电话一通,阮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凯蒂扭头对身后道:

“丛安,丛安,妈妈的电话来了。”

这通电话,一说又是将近一个小时。

等挂了电话,阮想倒在床上,闭着眼睛。

一会儿是周景维的眸子,一会儿是阮丛安的眼睛。

相似的眼睛,一个冷淡,一个童真。

周景维啊周景维,原来,你母亲说的对。

你一定会恨我的。

北方的冬天,太阳出的晚。

天地一片光亮的时候,阮想早已起来收拾妥帖。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碧蓝一片的晴空,雪停了。

“叮咚,叮咚。”

有人敲门。

阮想开了门,是Eric。

昨晚上苏凉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既然阮想已经到了燕城,就不用再麻烦她,多跑一趟飞去兰城再回燕城。

前往兰城的航班,还不到两个小时,Eric一个人带Molly,足够了。

Eric本来是过来告辞,阮想还是提议道:

“我送你和Molly去机场吧。”

匆匆吃完早餐,他们就出发了。

朱佳佳一到酒店,换好工作服,就赶忙跑到大堂的前台询问:

“3607和3608 的客人退房了没?”

前台工作人员弯腰在电脑上一查,然后道:

“3607 的客人已经退了,3608的没有,又再续了两晚。”

朱佳佳绕过柜台,走到前台的电脑面前,3608只剩一个客人的信息——阮想。

这一瞬间,朱佳佳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阮想送完那对父女,就回了酒店,长途飞行和倒时差,再加上昨晚和周景维的不期而遇,她想好好补一觉。

阮想从电梯里出来,走廊的地毯让脚步声都显的闷闷的,她将房卡放在了门锁的感应区上,“滴”了一声,门却没有开。

阮想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是3608啊,她没有走错。

她再试了两次还是同样的结果,只好又原路返回,下了电梯,去大厅的前台询问。

“你好,我是3608的客人,刚才回来,发现房卡打不开门,是怎么回事?”

前台的工作人员小雅接过房卡,假装查询的途中,发了条微信出去,再多看了阮想几眼,最后微笑并充满歉意的回答:

“阮小姐,不好意思,最近几乎每天客房都是爆满,因为您是今天早上才开始续订,3608的客房,今晚和明晚在您之前已经订给其他客人了。”

阮想眉头蹙起,但是开口的语气还算和善,“可是今天早上我续订的时候,你们并没有这样说啊,况且,钱你们已经都扣过了啊。”

小雅继续道歉道:

“阮小姐,早上应该是实习生负责操作,她当时没有录入系统,我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

阮想已经有些不开心了,“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另外找家酒店是吗?贵酒店我没有资格住了是吗?”

“哦,不,阮小姐,我不是……”

“小雅。”

“朱经理。”

“怎么回事?”

“朱经理,这位就是我早上和你说的因实习生操作失误,给带来不便3608 的客人。”

朱佳佳接过话茬,转向阮想,露出笑容,然后道:

“阮小姐,请允许我再次向您道歉,因为员工的失误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

“为了表示歉意,我们酒店会将您的房型免费升级成套房,并且已收的费用将全额返还,还请您多多包含。”

阮想此时已经很累了,头也有些痛,只想躺在床上睡会儿,而且,酒店的补偿已经很够意思了,她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就答应了。

朱佳佳一路陪同阮想,刷她的卡开了3608 的门,等阮想收拾完行李后,让管家接过行李箱,又按了顶楼电梯。

阮想原本以为顶多往上只升一个房型,结果是顶层的套房,打开房间门后,她仅仅是在玄关处朝里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一晚的价格绝对不菲。

阮想再往里走了走,走到客厅,转身回头,望着朱佳佳道:

“你们酒店给客人升级房型一直这么大方吗?”

朱佳佳的笑里含了几分真心道:

“您满意就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管家,或者找我也可以。”

阮想点了点头。

朱佳佳同样点头示意,转回身往出走,在即将走出门的那一刻,从背后听见阮想的声音,

“朱同学,谢谢,这次沾你的光了。”

电梯下行的时候,朱佳佳望着明净光亮的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心里升起了阵阵喜悦,原来阮想记得她啊。

朱佳佳到前台后,小雅赶忙上前小声询问:“安排好了?”

朱佳佳先是点点头,然后认真嘱咐道:

“我知道你嘴严听话,顶楼套房住人事情,要是有人询问,你就还是按照刚才的理由说,就说是我决定的,其他的,一概不知,明白?”

小雅一边点头答应一边保证:“佳佳姐,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阮想送走朱佳佳后,倒头就睡了,等再次睁开眼,天都黑了。

朱佳佳这一天工作照常忙归忙,心里倒还是老惦记着住在顶楼的那一位,时不时还询问套房的管家,客人有没有要求什么服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个字“无”。

朱佳佳还盼望着周景维能再过来酒店一趟,好让她把阮想已经住进去的消息告诉他,然而最终周景维还是没再出现。

仿佛昨日雪夜里专门过来叮嘱的人,就像是张启宸说的那样,是真的喝醉了。

恐怕一早醒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阮想并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自觉白住了一晚套房,已经够了,索性第二天一早,就从云山酒店退了房。

重新在即将入职的公司附近,另外找了酒店。

原本悠莱公司给她准备的公寓也是在公司附近,但是面积不大,一室一厅的,一个人住还行。

阮想是想工作差不多稳定下来后,要把丛安接过来住,凯蒂估计是不愿意从伦敦来中国,所以阮想还得另外找保姆。

公司提供的公寓,肯定是不够住了,阮想选择了住房补贴,打算一次性到位,租个大一些的房子。

阮想租房预算给的充足,很快就找到了满意的房子,从酒店搬了过去。

这一切安排妥帖后,刚好也到了约定探监日子。

普普通通的周二,阮想独自一人,去了燕城第二监狱。

城郊的燕城第二监狱。

“阮悉,探监时间到了,你准备一下。”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跟在狱警的后面,到了探监室,狱警解开阮悉的手铐,让他进去。

阮想隔着玻璃看着身穿牢服的阮悉缓缓走来,步子几乎是拖在地面上,好像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似的。

阮悉的头发被剃的很短,脸似乎是比阮想印象里圆了一点,眼神里,缺了当初的桀骜和叛逆,看着既怯又稳重,十分矛盾。

彼此拿起电话后,稍微沉默了一下,还是阮想先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来见我。”

阮悉抱着复杂的心情,一张口,声音是颤抖的,

“姐。”

七尺男儿,瞬间就红了眼眶。

阮想相比较阮悉来说,非常淡定。

这三年来,自从当初的事情发生以后,阮悉进了监狱,她一次都没来探望过。

“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我……。”阮悉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哪头提起。

“我来看你,并不是原谅你,况且,我也没有资格原谅你。”

“只是我现在从国外回来了,惦念着我们那一点血缘关系,过来看看你。”

阮想近乎无情的话语,也没让阮悉难过太多,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如今遭了这些下场,一点都不冤,全是罪有应得。

阮想面上显得冷淡,心里还是起了波澜。

她与阮悉差了四岁,八岁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生活,阮悉跟了父亲。

十六岁母亲去世,她那二婚的父亲,又将她接了过去和他们一同生活。

虽说她过去同住以后,阮悉的性格已经和她记忆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对她,还是很听她的话。

“姐,我知道,无论如何,你能来看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阮想最终还是将语气放正常了些,

“阮悉,剩下的几年,你好好改造,以后出来,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本来还有很多要警告的话,阮想还是收住了,没再往下说。

阮悉一直点着头,没抱怨一句。

后来大概再说了会儿话,探监时间就到了,阮想在放下电话的前一刻,听见阮悉对她道:

“姐,后天是青柠生日,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阮想没有回应,挂了电话,直接走了。

到了第二日,阮想还是在花店买了束花,打车去了燕城陵园。

她提前了一天,要是真的周清柠生日当天再过去,她怕遇到周家的人。

燕城的冬天本来就是萧瑟,光秃秃,阴沉沉。

然而陵园的松柏最多,倒还保留了点灰蒙蒙的绿。

阮想把花束放在了墓碑前,照片上的女孩,容貌清秀美丽,笑起来嘴角还有小梨涡。

很年轻,甚至让人怀疑有没有成年一样。

鲜活的相貌覆了层黑白灰,就是随便路过的人看一眼,也会心生怜惜,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呢。

如果有人告诉你,这女孩是因为在吸毒途中发生意外死亡的,你的同情是不是就消减很多,顺带一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或者,有人告诉你,女孩是被喜欢的男孩子教唆诱导吸毒的,同情心是不是又要上分一些。

对于阮悉和周青柠的结局,与阮想没有丝毫关系,可是,她也逃脱不了束缚。

天太冷了,细小的雪花开始飞舞,阮想在墓前没待太久,就准备离开,她沿着台阶,才下了几格,就看到下方台阶不远处,有人往上走。

唐禾这几年的膝盖开始有了毛病,基本不怎么爬坡走楼梯的,要不是为了来看女儿,这个台阶是肯定不会爬的。

周景维小心搀扶着唐禾,两人都走的慢,才走了几阶,他能感觉到唐禾的腿有些僵硬了。

“妈,您其实不用非得来陵园一趟的,要么您在车上等吧,我上去看青柠就行了。”

唐禾也很固执,摆了摆手道:

“没事,也没几步,你别弄得我好像残废了一样,再说,今天本来就是提前过来看她,你爸忙,来不了,我再不上去,她又该怪我了。”

台阶上方的阮想很快辨认出来他们,心瞬间凉了许多,冤家路窄,不是诳语。


周景维和唐禾几乎也是同时发现阮想,周景维前几日才见过阮想,倒也不是十分惊讶。

唐禾反而没料到,认出是阮想后,眉头瞬间皱起。

周景维继续搀扶着唐禾往上走,陵园台阶狭窄,怎能同时容纳三人并行。

阮想主动侧了侧身子,给他们让路,交错的瞬间,阮想还是打了招呼:

“唐阿姨。”

唐禾走到上方台阶后,才转回来,从上往下,用近乎睥睨的姿态,冷冷道:

“你来干什么?”

阮想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去看周景维,他一身黑色的大衣,显得更为冷峻和气宇轩昂。

他同样看着她,只不过眸子里粹着冰,阮想收回目光,看向唐禾道:

“青柠快过生日了,阮悉托我替他过来看看青柠。”

不提阮悉还好,一说阮悉,唐禾的怒火瞬间油然而生,她往周青柠的墓碑处看去,果然看到一束花。

唐禾撇开周景维,独自快步走到周青柠的墓碑。

阮想怕唐禾受刺激,不再停留,再望了周景维一眼,便转身往阶下走去。

阮想走了没几步,后脑勺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道,有东西砸在她身上。

“妈,别这样。”周景维将唐禾拦住。

阮想看着跌在地上的,她刚才放在周青柠墓碑处的花束,散成一团。

阮想蹲下身,将散落的花一根根捡起,她听见唐禾在后面咒骂着:

“阮想,我们周家没让阮悉死在监狱,已经是仁慈了。”

“带着你的烂东西,给我滚的远远的,别脏了我们青柠的墓。”

唐禾恨的身子都开始颤抖,这一刻她把对阮悉的恨意全都转移到了阮想身上,

“你要是再敢过来打扰我们青柠,我要让阮悉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阮想拿着捡起来的花束,心里闪过一串很恶毒的话,但最后还是只把花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顶着飞雪,默默下了阶梯。

阮想一走,唐禾就开始痛哭,周景维拍了拍他母亲的背,算是安慰,

“妈,行了,别哭了,伤身子。”

阮想下了山,陵园门口不好打车,她这会儿也不着急坐车,倒是愿意一个人走一阵子。

走路的同时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尤其周青柠死的那一天。

所有人按照各自的人生轨迹行走,只是突然在那一天全部浮出水面,聚集在一处,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不幸的是,这个魔盒没有希望,全是罪孽。

阮想也是偶然发现了阮悉身上的端倪,她不敢妄下定论,毕竟涉毒的事情,非常严重,她担心冤枉了阮悉。

跟踪阮悉到了一个巷子的酒吧,她假装走错了包厢,打开门,就只是几秒钟,注射器、粉末、烟雾弥漫,说明了一切。

阮想赶紧离开,才准备要报警,就被人发现抓了回去。

阮悉见抓的人是自己的姐姐,他也不敢报警,就只能悄悄联系了周景维。

周景维本来是要去周青柠的公寓,这一阵子,她不是逃课就是联系不上,家里人原本当她是迟来的叛逆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奈何周青柠的行为越来越出格,他这才亲自出马,把人找回来收拾。

半途中,接到阮悉的电话,他立即转了方向去找阮悉,顺便报了警。

周景维比警z察先一步找到阮想,这些聚众一起的乌合之众,并不是简单的吸毒,有些人还参与贩毒。

亡命之徒眼看事情败露,死期在即,便也是疯了不管不顾,混乱逃脱中,有人手里竟然还有枪。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将阮想从回忆拉回现实,她翻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凯蒂。

阮想惊了一下,此时伦敦还在半夜,天都没亮。

她着急将电话接通,怕出了什么事,“喂,凯蒂,怎么了?”

奶里奶气又倔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妈妈,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阮想悬着的心才稳下,又升起愧疚,她抱歉道:

“对不起啊,丛安,妈妈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怎么这么早起来,做噩梦了?”

电话那边没有回复,阮想再喊了几遍,“丛安?丛安?”

凯蒂把电话接起来道:

“Vicky,丛安没事,就是想你了,自己生自己的气,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你安心忙你的工作就是。”

“好,那你把免提打开吧,我给他说。”

凯蒂打开免提,阮想耐心且温柔道:

“丛安,是妈妈不好,妈妈也想丛安,丛安听凯蒂阿姨的话,妈妈一有空,就马上回来,好不好。”

但还是说了半天,阮丛安没有回应,到了电话挂了,阮丛安都再没和阮想说话。

阮想也不是伤心,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这股子倔劲是跟了谁。

雪越来越大,唐禾和周景维坐在车的后排,虽然心里各自有事,但目光还是不约而同的被路边慢悠悠行走的人吸引过去。

唐禾见阮想打电话,嘴角却挂着笑,原本就不适的心情,更加不爽。

她还以为阮想心里有最起码的愧疚,结果是她高估这人的道德和品性了。

周景维同样皱着眉头,车开过去不到二百米,周景维让司机停了车。

“妈,你先回去吧,我公司还有事,坐另一辆了。”

唐禾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嗤笑了一声,然后盯着前方副驾驶上的后视镜,

“你要是当初直接去找青柠,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周景维开车门的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车门,下了车,再将车门关住。

车门一开一合,冷风夹杂雪花也瞬间偷袭了进来。

树上,地面上都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白雪。

阮想很快就看到前方下车的周景维,见他走到后方停下的车跟前,也不上车,只是点了根烟在原地等着。

阮想心里大概有了数,尽量让自己的步子走得稳一些,从容一些,别露了怯。

她按照正常的速度,走到周景维跟前,步子停住,原本想说“等我?”,又觉得这样未免有些自作多情,所以开口就变成了,

“有事?”

周景维见她头上和肩膀上已经落了不少雪花,“上车吧,去哪儿,我送你。”

说完,也不管阮想答不答应,就将后座的车门打开了。

阮想也不知怎么想的,没有拒绝,鬼使神差的弯腰坐了进去。

周景维关了阮想这边的车门,没着急上车。

阮想隔着车窗,看他将手里的烟吸完灭掉以后,才从另一侧上了车。

周景维上车坐好以后,司机问:

“先生,这下去哪儿?”

周景维将目光转向阮想,阮想反应过来,对前排的司机道:

“送我去最近的地铁口就行。”

车子很快启动,车上很是安静,安静的让人头顶发毛,十分不自在。

阮想以为周景维既然要主动送她,总是有些话要说的,就算不是叙旧,但是都坐到一个车上了,客气话也总能说一两句吧。

不过想想也是,周景维这人,哪里丛来需要他自己找话题呢。

“烟以前不是都戒了吗?怎么又开始抽了?”阮想决定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本来是想以这个话题为引,好再继续之后的交谈,不过一说出来,阮想就觉得有些不妥了。

毕竟,当初周景维戒烟也是因为她不喜欢烟味才戒的。

周景维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颗薄荷糖拆开含在嘴里,然后道:

“你说呢?”

男人的这一句反问把阮想给噎回去了,她也不自找没趣了,就当自己搭了个顺风车算了。

车里的气氛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沉默和安静,所以阮想的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突兀。

阮想把手机拿出来看,还是凯蒂来电,她估摸着阮丛安肯定刚才又后悔了,这会儿想打电话再和她说几句话。

她看手机的同时,余光也注意到周景维在看她,于是还是把电话挂断了,没有接。

周景维见阮想明显是因为他在旁边,所以不接这个电话,一整个人感觉自己被人溺死在水里一样憋闷,气都喘不上来。

“你老公?”

阮想没料到周景维怎么会这样以为,她略显惊讶的表情落在周景维眼里,反而觉得是他猜中了她的心思,所以她感到吃惊。

他又怕听见阮想嘴里说出是她老公怎么怎么这样的话,所有又很快道:

“我上次见你女儿,很可爱。”

周景维近乎用一种自虐的方式,在提那一次见面。

阮想知道周景维是误会她和Eric以及Molly的关系了,她也没承认也不否认,假装随意问:

“你喜欢小孩吗?”

周景维难得自嘲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喜欢,麻烦,讨厌。”

阮想内心转瞬即逝一阵的失落,她看着窗外慢慢移动的雪景,也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他挺听话的。”

周景维听见阮想的话,便跟着附和了句,

“哦,那挺好。”

后面的车程,再没有交流出什么有营养的问题。

有些话题,阮想不敢问,周景维不想问。

黑色的库里南停到了地铁口附近,司机在前方道:

“小姐,地铁口到了。”

车子停稳后,阮想就下了车。

随后,车子启动离开,淹没在滚滚车流中。

她不知道周景维会不会把这次见面当成他们的再一次最后一次见面,但是阮想知道。

周景维,我们应该很快还会再见的。


周景维送完阮想后,去了公司,晚上下班以后,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御庭苑,回了大院。

唐禾白天见了阮想,保不齐晚上又要难过。

回去以后,张启宸的母亲梁思宛也在,周景维打了招呼,陪着一起用了晚饭。

晚饭过后,用完茶,梁思宛也就离开了。

周景维看他母亲情绪算是稳定,吃饭的时候,还和梁姨还有说有笑,没自己想的那么糟,就稍微放心了。

他看没什么事,准备上楼回房间,唐禾喊住了他。

“景维,你先别着急,我有话要问你。”

周景维深呼吸了一口,闭眼又睁开,又坐回沙发上。

“你今天是不是送阮想了?”

周景维看唐禾明知故问,也不想和她绕来绕去,直接道:

“妈,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

“你梁姨说,启宸告诉她,阮想已经结婚生子,老公和孩子你都见过了?”

“所以呢?”周景维皱着眉头接话。

“所以?所以你还招惹她干什么,周景维,你不要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那不是招惹,我只是顺路送她而已。”

唐禾气的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周景维脸上,好把他打醒,

“大街上那么多人,你谁不送,你偏偏去送她?”

“周景维,就先不说我们两家这么大的仇,阮想已经有老公孩子,你还不死心吗?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对你念念不忘。”

唐禾越说越来劲,对周景维是又气又痛惜。

“觊觎一个有夫之妇,说出去,你和周家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是吗?”

周景维不想再听这些车轱辘话,起了身道:

“放心吧,我周景维还不至于没底线到那个地步。”

“我和她,应该是不会再见了,就算是再见,我也只当她是陌生人,她都开启新生活了,我也没必要死抱着回忆不放手。”

“妈,我累了,先上楼了,医生开的药,您别忘了吃。”

唐禾对于周景维这种不配合的行为,很不满意,眼瞅着周景维要从楼梯口拐进去的时候,喊道:

“静姝最近回来了,她对你这些年始终如一,如今这样,你总愿意去见她了吧。”

短暂停顿了一刻,周景维吐出一个“嗯”字,然后消失在楼梯口。

唐禾瞬间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没想到周景维竟然答应了。

果然,不撞南墙心不死,心死了,就知道拐弯了。

周景维进了房间后,没着急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径直走到窗户边,点了根烟开始默默吸起来。

落雪后的夜晚,因为月光的皎洁,显得格外清寂和幽静。

今年的雪,格外的冷啊!

周景维想起电梯里的那个混血小女孩,最起码有两岁多了。

他还在治愈旧伤的时候,她已经心安理得的放下了吗?

重逢后,她甚至都不曾过问过一句他身上的伤。

背部已愈合的伤口,又像是突然炸裂一般,刺骨的痛席卷全身,周景维拿烟的手,都开始止不住颤抖。

阮想啊阮想,你真的好狠啊。


一个礼拜后,阮想正式入职悠莱广告公司,悠莱是家国际广告公司,总部在伦敦。

阮想当年去英国,本来是读书,结果去了以后不久,就发现已经怀孕了。

但是她身体还算可以,脑子也聪明,怀孕的这一年,也没耽误上课。

虽然生丛安的时候,遭了些罪,但康复好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便入职了悠莱的总部公司。

完成过几个不错的案子,眼瞅着也是悠莱总部的好苗子了,上司就还是挺器重她。

这次回来,是因为悠莱在中国的市场份额逐渐被一些本土传媒公司取代,外来的和尚也不好念经了。

原先的创意总监候选人赵辉因为去年主导的一个广告策划,上市后,被大众认为有性别歧视和侮辱嫌疑,纷纷抵制,造成了非常大的负面影响。

甲方和悠莱的声誉都双双受损,赵辉自然也被踢出了总监候选人的行列。

赵辉听到风声后,心里也是颇有怨言,索性带着自己的部分得力干将,一起跳槽到同行的其他公司。

总部这边考虑过后,提出让阮想去空降这个职位,顺便还画了个更大的饼。

国际公司里面的人际关系和人事变动本来就很复杂,更不要说总部与分部,还有国籍之间的那种弯弯绕绕和歧视。

她大抵也是能想来总部有人不愿意让她一直在总部待下去。

留在英国总部不一定是个好选择,但是回到燕城也不代表就一定能成功。

各种纠结过后,阮想还是选择了回国,她愿意去试一试。

毕竟,归属感是不一样的。

入职之后,果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从新员工招聘的最后的面试到之前员工甩手留下的旧摊子,阮想都得过问和处理。

虽然说是外企公司不加班,福利好,不用996,但是广告公司又是外企里面的例外。

阮想为了更快适应和上手,每天几乎也是最后才从公司离开的那一个。

每次她从公司忙完回家坐电梯的时候,就在想,幸好没把丛安一起带过来,自己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怎么照顾好孩子。

掐指一算,她和阮丛安分别都快一个月了,孩子出生到现在,母子俩哪里有分开这么久过。

悠莱这边要举行一个答谢会,一个算是和甲方客户维系关系,并捎带邀请一些潜在客户,再一个也算是给阮想一个入职的欢迎会,将阮想同时介绍给客户。

阮想现在的上司叫欧文,四十多快五十岁了,悠莱中国这边的总经理。

欧文早些年和阮想一样,是在总部工作,最后主动申请回到燕城工作。

过不了几年,欧文也能退休了,总部给阮想画的饼,刚好就是这个。

阮想倒没想那么远,这些年能先安安稳稳的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完成,不出意外,就谢天谢地了。

阮想的助理魏琳把答谢会的邀请名单拿给她看,阮想翻开一瞧,周景维的名字果然在内。

阮想在接触悠莱中国这边的业务的时候,就了解到悠莱这边的几个大客户里面,就有周氏集团。

这种大集团公司随便几个子公司的项目让悠莱做,就已经够悠莱吃一阵子了。

本来悠莱中国这几年的营业额就在下滑,要是连大客户都再流失了,那过不了几年,估计就得退出中国市场了。

阮想手指着名单第一排,问魏琳,

“往年答谢会的时候,这些人都会过来吗?”

魏琳大学一毕业就在悠莱(中国)工作,公司过往的很多情况,她都比较熟悉。

魏琳弯腰看了下阮想手指的地方,然后直起身子摇了摇头道:

“头部的大客户,公司总裁亲自来的很少,哦对了,尤其这个周氏集团,我从来没见过。”

“不过有的公司会派副总或者特助过来的。”

阮想点了点头,“嗯,好,没事,你忙你的吧。”

魏琳走后,阮想的视线又落回到周景维的名字上,听到他应该不来,压力顿时觉得小了很多。

嗯,应该是这样的。


阮想这次回国,本来就没带多少行李,一些需要出席重要场合的服装和鞋子,还是得重新置办。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女明星,不需要大裙摆礼服那么夸张,一条裁剪合身,设计大方的黑色连衣裙就差不多了。

不出彩,但最起码也不会出错。

说来也巧,行政部门那边最后定的答谢宴的酒店,就是在云山酒店。

阮想入职以后,公司给她配了辆车,可以自己开。

阮想估摸着晚上肯定多少得喝一点酒,就没开,直接打车过去的。

外企的宴会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讲话上,欧文稍微讲了几句后,就将新入职的创意总监介绍给大家。

阮想也是言简意赅,几句话结束后,就进入到下个流程。

毕竟各方社交,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朱佳佳从前厅过来宴会厅这边帮忙,果不其然看到正在舞台上讲话的阮想。

朱佳佳也是小小惊讶了一番,她还以为阮想此次只是燕城路过,待不了几天。

看样子,阮想是实打实,携家带口回来长待了。

周景维很久没来过来云山酒店这边了,她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朱佳佳转念一想,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阮想的照片,发给了张启宸。

以张启宸的性格,照片很快会传到周景维那边的。

她才发过去还没一分钟,张启宸的一堆感叹号就发了过来。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悠莱公司在我们酒店办宴会,阮想好像是悠莱新入职的创意总监。”

张启宸得到消息后,反手又将这几张照片发在他们几个人的微信群里。

“SOS,阮想又杀回来了,悠莱,新的创意总监!!!”

还专门@了周景维。

周景维晚上还在公司听特助陆明的汇报,手机的消息震动个不停。

他把扣着的手机翻过来,打开看。

入眼的先是文字,再是图片。

他把图片点开,一直盯着屏幕。

“周总?周总?”

陆明见周景维好像注意力没在他汇报的内容上,忍不住开口提醒。

周景维回过神来,放下手机道:“城东的项目投资回报率不会那么高,你让他们再调研调研,不要因为对方给了点好处,就开始一起耍心思,给我乱编造数据。”

“如果我再发现这样,他们整个项目组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陆明道:

“我记下了,周总,我会找他们组长好好谈的,您看还有什么事吗?”

周景维看着黑屏的手机,沉默了一下道:

“悠莱那边,你最后让谁过去了?”

陆明想了一下道:

“市场部的总监,他们一般和广告公司接触的比较多,就让去了。”

“好,没事了,你先下班吧。”

阮想这边一切倒是进展顺利,欧文也算是比较照顾她,几乎是亲自带着她,把她介绍给每一个客户。

阮想顺带也和很多客户加了联系方式。

“阮想,这是周氏企业市场部的总监张森,你们以后会经常打交道的。”

阮想和张森碰了碰酒杯,虽说是搞市场的,但气场并不张扬,倒是带了几分文质彬彬。

张森看阮想也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了创意总监,又长的漂亮,也是满目赞赏,欣然道:

“平日里,老有人说我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我看一对比,阮总监才是货真价实的那一个。”

这话吧,阮想猛得一听还行,仔细一听吧,又觉得不对劲,心里倒是想笑,于是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道:

“以后仰仗张总的地方还有很多,希望我们两家公司能够多多合作。”

一晚上阮想脚走的基本就没停过,既得和同事交流,又得和客户搞好关系。

新鞋磨的她脚后跟超级疼,她不用看都知道皮肯定都擦破了不止一层了。

阮想稍微得空,找了门口稍微僻静的地方坐下,大庭广众之下,裙子虽然长,她也不能把鞋完全脱掉。

只能稍微脱一点点,让鞋子别一直磨。

张森倒是注意到阮想一个人坐在门口附近,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

他还没走到跟前,随意往门口看了一眼,便瞧见自己的老板竟然出现,就在门口站着,他下意识开了口,声音也拔高了些:

“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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