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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卿卿赵衍

李卿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李卿卿赵衍》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言情小说,是一本已完结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李卿卿赵衍,讲述了:我的目力很好,幼时父亲曾为我重金请了射箭师父,第一课就是要我看清百米外柳叶的动向,我随着众人直起身来,仰起头看在高高的城墙上的赵衍。白珠十二旒,十足的帝王威仪,我真庆幸,他长成了我幼时所憧憬他该有的模样,其实我固然也想通了,应如是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么多年,赵衍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我长长叹了口气,捂住了眼睛,好在,我只用了两年去试了错,我如今不过十九岁,还有重来的机会。

主角:李卿卿赵衍   更新:2023-04-11 1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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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卿卿赵衍的其他类型小说《李卿卿赵衍》,由网络作家“李卿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卿卿赵衍》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言情小说,是一本已完结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李卿卿赵衍,讲述了:我的目力很好,幼时父亲曾为我重金请了射箭师父,第一课就是要我看清百米外柳叶的动向,我随着众人直起身来,仰起头看在高高的城墙上的赵衍。白珠十二旒,十足的帝王威仪,我真庆幸,他长成了我幼时所憧憬他该有的模样,其实我固然也想通了,应如是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么多年,赵衍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我长长叹了口气,捂住了眼睛,好在,我只用了两年去试了错,我如今不过十九岁,还有重来的机会。

《李卿卿赵衍》精彩片段

我在这太子府还没过几天,就听闻新帝要在承天门的城楼上放天灯的事,放天灯是大宣历来习俗,寓意祈求上天风调雨顺,以示皇帝仁慈。上京的百姓都要去看的,若我还是赵衍的妻妾,自然是要一同登上承天门的。


只是我如今不过废妃,安安分分在这荒芜的东宫里待着就好了。


然而,有人偏偏不想让我好好在东宫里发呆。应如是特地嘱咐了守着东宫的侍卫,千万要带我去观礼,与这上京的数万人一样,好好瞻仰这承天门上的风姿。


我原本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我隐在人群里,和周围人一同跪下山呼万岁,抬眼却见承天门上她与赵衍双双出现,无边的仪驾之下微笑的模样,我心里才明白,她是要我再看清楚一些,要我知道她与赵衍再插不进去第三个人,与赵衍一同接受万民跪拜的人始终是她。


可惜我早已生不出太多的感觉。


我的目力很好,幼时父亲曾为我重金请了射箭师父,第一课就是要我看清百米外柳叶的动向,我随着众人直起身来,仰起头看在高高的城墙上的赵衍。


白珠十二旒,十足的帝王威仪,我真庆幸,他长成了我幼时所憧憬他该有的模样,其实我固然也想通了,应如是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么多年,赵衍只是把我当妹妹而已。


我长长叹了口气,捂住了眼睛,好在,我只用了两年去试了错,我如今不过十九岁,还有重来的机会。


那些场面话都被我囫囵听了个大概,有内监把一盏明黄的天灯递与赵衍,我略怔了怔,若是旁人可能看不清,我却看见天灯外除却写了祈佑上苍的颂词外,我分明见着另一面还画了图案。


我再要细看,那面已经被转向赵衍掌心了。


我安静地想,回去该吃下父亲给我的那包假死药了,桃子我已经吃过,赵衍当皇帝的模样我已经看过,我再生不出怨恨,也许这就是上苍所期盼的好时机。


那盏天灯将被捧到天上去,慢慢地升起来,然而还没有飞出去多远外衣就燃烧起来,天灯往下坠的时候,四周突然喧哗起来,有不知多少的黑衣人窜出,百姓四散,另有大批黑衣人直直往承天门上袭去。


我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赵衍,内监大臣喊着护驾,他却半分不见慌张,十分有措地吩咐下去。然而不知道应如是贴近他说了些什么,他顿住,却陡然回过头,猛然扑到城墙上往下看,隔着夜色都看得见的惊惶。


我想我是听错了,不然这样嘈杂的环境里,我怎么能听见他一声嘶哑的「卿卿」呢?


我没有心思再关心他,护送我的侍卫不知被人挤到哪去了,得亏我是个将门虎女,不然还真不晓得怎么在这帮见人就砍的逆贼手下活过去,我用右手拔出靴子里藏的刀,却摸了个空。


我这才想起来,赵衍早就不让我带兵器在身上,说是这样不合身份。我吐了口气,一边往外疾走,一边捡起地上谁落下的长剑。


眼见着面前有寒光刺过,那剑上还沾了不知谁的血,我拿起剑挡住,然而这剑不是我用惯的弯刀,这手也不是我用惯的左手,仓皇之下竟然挡不住,我只能徒然见剑锋要刺进我的胸前。


若我真以这样的结局死在这,恐怕我那已经在蜀地养老的父亲也能气晕过去。


而那剑锋却被一枚暗器打歪,再是高束着马尾的少年郎挡在我的身前,手中的剑从黑衣人的胸口里拔出,收势时做了个很漂亮的剑花。


顾景策回侧过头,漂亮的下颌在夜色里难得的紧绷,见到我全须全尾好好的模样,才舒缓开一点眉头,却伸手把我一把扯到怀里,搂得很紧。


他长吐了一口气,把头压在我肩上缓了缓,才开口道:「总算是赶上了。承天门下,这样多的人,我一路过来见了不少伤亡,担心找不到你,我心里真是......」


他突然顿住,微侧过脸去,轻微地颤抖着,轻声道:「真是害怕。」南安王也曾在岭南深山瘴气中被困三十日,也曾被周边蛮族围至性命攸关时,如今却连一句害怕都说得轻声。


周边太过嘈杂,我却听见他近乎炙热的心跳声,连同我的心都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他一手执剑,一手向我伸出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出去。」


我把手放在他手上,穿过指尖,十指扣住,掌心有练武留下的茧,却是燥热的。他带着我从慌乱逃窜的人群里穿过,见着黑衣人倒是不留情地刺上一剑,眉宇之间沾上一点杀伐果断的戾气。


他大概觉得这样这样到底有些不方便,索性勾住了我的腰,大掌就贴在我的腰侧,透过轻薄的衣料穿过热来。我被扯栽进他怀里,抬头却见他反倒自己红了一点耳根,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像是上京有的香料。


我听见刀戈相碰的声音,有兵器从血肉里拔出来的声音,百姓四散惊慌,不由攥紧一点顾景策的衣襟,诚然是很感谢他,否则这地上无名的尸体,恐怕又要多出一具我来。


不知过了多久,边上的声音都停却了,我和顾景策已经到了一个小楼里,他为我先盛来一盆清水洁面,我倒是见他脸上溅了点血,却生了一点妖异的风流感。


我指给他看,他凑过来借着水面照脸上的血污,却不小心和我头撞到了一起,修长的手指捂着脑门道,嘶了口气:「李家卿卿,生得这样好看一张脸,没想到头却这么硬,和小时候一样。」


我涨红了一张脸,谁能想到他还记得我幼时和他打架,但到底有些落于下风,索性硬着头撞他。赵衍把我和他拉开的时候,几近无奈地揉着我的脑袋,问我疼不疼,我骄傲地说不疼,我的头可硬了。


其实到最后,我还是在赵衍这堵墙上撞出了一个头破血流。


顾景策却在我面前半蹲下来,把我有些脏的手放进清水里洗,长睫低垂,高束的马尾垂了些下来,这样肆意的人也有这样安静柔和的时候。他的手沾了水却还是热,碰上我左手手腕,按上其中一个穴位,可我已经感受不到太多感觉了。


我很平静地说:「你走后的第三年,太子遇刺,我用那把弯刀替他挡剑,却被刺中了左手手腕,一直到现在都用不了力,拿刀射箭的事情,我都干不了了。」


顾景策低垂的睫毛颤了两下,为我擦去手上的水,抬起眼看我:「岭南有个脾气很古怪的神医,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我年少被委派岭南,受了不少苦,最惨的一次差点站不起来,他都能治好,你也可以。我这些年收了许多漂亮的刀,想来你也会喜欢。」


他十分认真地看我,抬起手把我鬓边的乱发理好:「手能治好,卿卿,你也会好起来的。」


楼其实不是很高,只是不知道哪一股热浪,街上有人在吵,太子府走火了,我站起来凭栏远眺,远远见着那一处东宫被火势吞尽,连同我和赵衍的十六年。


顾景策在我身旁站定,长身玉立:「今夜的上京,不平静。」


他身上那股子香又顺着风贴了过来,我凑过去闻:「你身上很好闻,方才我就想问了,是什么香?」


顾景策垂下眼来看我,喉结滚了滚:「是迷迭,岭南奇花异草有很多。」


因为距离有些近,他说话的热气洒在我的脸上,我看着他耳后攀上的一抹红痕,忍不住笑道:「顾景策,你好像很容易耳红。」


他侧过脸去,却发现这样更让我看清他的耳朵,才转回来,恼羞成怒地把我的头往他脖颈里一按,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难得的全名:「李卿卿。不许看。」


停顿了半晌,又低哑地补充上:「不是容易害羞。」


「只是对你。而已。」



顾景策不知哪寻来一个女尸,身形极像我,脸已经看不明晰了,索性给她换上我的衣服,我脱下我腕上为了遮挡疤痕的琉璃手钏顺手给她套上,顾景策再把她往死人堆里一扔,权当是李卿卿已经死在这场小乱里。


这场乱动其实平息得挺快,顾景策说,赵衍未必不知道那日会有行刺,只是提前做好部署引蛇出洞,把那帮子乱臣贼子趁机都一网打尽罢了。我叹道,果然是帝王啊。


因而这几日城中搜查都格外严密一些,本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动乱,赵衍却下令封锁城门水路,说是寻查逃犯。


想来我那日也在承天门下的事情他已经知晓,心里暗暗想恐怕他也期盼我死在那。


我难得怅然一会,却被顾景策弹了脑门,我瞪了他一眼,他却笑着把手藏在背后。


顾景策说:「你猜我带了什么?」


我歪着头要去看,却被他的大手挡住额头,他才拿出来,原是一枚狐狸面具,朱红霞粉的颜色,他眉挑起来一点,问道:「像不像你?」


他低笑道:「一只小狐狸。」


我瞪起眼睛说哪里像。


顾景策俯下身,把那只面具往我脸上比划了下,眼睛却是看着我的:「还差眼尾一粒小痣,就像了。」


我和他对视着,不知怎么烫得移过头去,我说:「这面具用来做什么?」


「明晚就是花灯节了,城里再封不住,等到夜半时,就可以离开上京了。」


因着抓捕逃犯,城内外禁止出入已经数日,花灯节是大宣夏末的大节日,出行男女都要戴上半枚面具的,上京城的风波都会被这场盛大的节日给安抚,连同有些散乱的民心。


我抓住他一点袖口问:「顾景策,岭南有什么?」


他说:「有鲜嫩的荔枝,有最好的稻米,山水也好,只是蚊虫多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连虫子也不敢咬你。」他毕竟少年风流,这样讲着眉眼里难免浮现一点恣意。


我想起老王爷死后,他被远派岭南,其实谁都以为不过十三岁的他会死在那块地方的。谁能晓得再见他还是这般肆意。


我轻声问:「你刚去的时候,那边也这样好吗?」


他这才收拢了一点眉头,垂下眼来看我,一点笑意也不明晰,他说:「不是。」


「岭南毕竟人少,官贼勾结,便不把我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放在眼里,毒虫毒蛇、瘴气、明枪暗箭,其实我都躲过,有时侥幸才能保全一条性命,但总免不了鲜血淋漓。只是年岁增长,他们再压不住我,如今那边已经是十分好的地方,也不罔百姓称我一句南安王。」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把自己沉重的过往掀开一角来。


他突然伸出手擦上我的眼角,那里有一颗浅浅的痣,顾景策说:「李家卿卿,这样看着我,不会是心疼我了吧?」


我睁大眼,笑眯眯地说:「是呀,南安王。」


这下反倒是噙着笑的他哽了一下,很快地别过眼去,像是那张狐狸面具眼角的粉色晕了一点在他瘦削的脸颊上。


「李家卿卿,你这样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我拉长了声音,婉转道:「其实呢——」


「也未尝不可。」




等到花灯节这日,真是满城的灯火悬挂,晚一点的时候应该还有烟火。顾景策因要安排一会的事,我坐不住,他只好先放我在街上自己走动着玩。


夜市很热闹,我戴着那个狐狸面具,很高兴地在街上乱窜,毕竟东宫的规矩很森严,很久没能这么自由自在地出来玩。


我在一个小摊停住,摊主是个六十多的老头,看我盯着那盏挂在边角的灯,开口道:


「姑娘,你喜欢这盏兔儿灯啊,可惜刚刚被人预定了。可惜啦。」


我刚想说,不必了。那盏灯却被一只瘦削的手拿下,有人在我身侧落定。


摊主乐呵呵道:「喏,预定的主儿来了,姑娘若是真喜欢,可以同他商量商量。」


我稍微仰起头,正见到来人一身白衣,面上也戴了个面具,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来,一双眼正落在我身上,他身后悬着许多灯,我怎么会不认得呢,是赵衍。


我倒是真不知道,原来这样日理万机的新帝,还会在花灯节灯下相会。


他悬起手中的灯:「这盏兔儿灯,姑娘要不要带走?」


这一幕像是和很多年前的上元节重合起来,我被人潮冲得和家仆失了散,却被太子赵衍找到,我因受惊哭得不能自已,他便取下一盏兔儿灯来哄我开心,原来,他也曾红了耳尖唤我一声卿卿。


如今惜取往日一些情分,但是也只能装作陌路人,疏离地叫我一声姑娘。我已经不再去想他究竟是何缘故,他与应如是又究竟是否伉俪情深,只是他曾经低娶的侧妃李卿卿已经死在一场动乱里。


我垂眼看向那盏灯,我说:「不必了,这灯幼时觉得有趣,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譬如枝上青梅,看着美好,吃下去却是酸涩无比。譬如儿时所骑竹马,如今再不会去碰。」


我抬眼看向他,微笑道:「其实你说得对的。好在,我早就不难过了。」


因此处灯光粼粼,细碎地落在他眼底,像是盛满了泪,他说:「你恨我。」


我摇头道:「我不恨你。见你,我不觉像从前欢喜,可是也没有憎恶,我早前便知道了,比起恨来,遗忘才是最大的释怀。只是你我之间,就像你之前所承诺那般,永世不得相见吧。我就当从没能遇见过你,没认识过你。」


那盏兔儿灯不知何缘故掉落在地上,被风吹远了去了,他踉跄一步,像是站不稳了。


面具之下的下颌被用力咬着而颤抖,眼角露出一点红,他重新抬起眼看我,把我好好打量一遍,每一处都细细看过。


他咳了两下,薄唇微笑道:「我向来都应允你,这次也允了。」


我手边却多了个小孩,他扯着我的手,却大声和我道:「姐姐,你的夫君找你很久了,你快和我来,他可急了呢。」


我被拽得转过身去,十分礼貌地和赵衍点了头,被急急地往前扯去。


我被带到花灯繁盛处,连河上都漂着十里花灯,小鬼头把我拽到这里就不见踪影了,旁边有个说书摊,说书人正讲一出狗血话本,末了才评道:「青梅竹马本不长久,天降姻缘才是王道」时,却不合时宜地起来一声嗤笑声。


说书人不悦地皱起眉,往那声嗤笑声传来的地方看去,来人玄衣墨发,马尾高束,斜斜靠着栏杆,他戴着银质面具,露出的部分却都好看,惹得过路的姑娘频频驻足偷看。


他随手丢了一枚银锭在案桌上,微抬了一点下颌说道:「怎么青梅竹马不长久,来,给爷改一改,就改成,竹马远去他乡,多年后回来与青梅白头偕老好了。」


说书人忙不迭道谢应时,顾景策却连看都不再看他,隔着重重花灯瞧着我,随口应了声:「爷下回来听。」


他往我这里走来。


明明是夏末,可是有些人,你一眼瞧过去就是像肆意的热夏。


顾景策把他手里的糖人塞给我,看着我微怔的模样,垂眼道:「李家卿卿,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也是青梅竹马的,我七岁被寻回来就见了你,被你打了一顿,我在上京里,也只记得你。我曾听过一个词,情根深种,原来这种子早就这样种下来了。」


他笑一声:「毕竟,我再找不到第二个像你一样头硬的姑娘了。」


我因他眼底的情绪而怔住,他却只手歪过我的头,轻声道:「别说话,外头要放烟火了。」


我似乎见到白衣玉骨的赵衍在远处怔怔地看我们,再看却已经不见了。像是一场旧梦破碎开来。


下一瞬间,烟花炸开的声音响起来,我被顾景策环在怀中,仰头看漫天的烟花绚烂开在夜空里,真是漂亮。我侧过头看顾景策,谁知道他却一直看着我。


我脸一红,却轻声问:「顾景策,你吃过青梅吗?」


周边嘈杂,他俯下身,热气吐在我的耳边:「当然吃过,我的府里还埋着两坛青梅酒,辛辣回甘,我平常舍不得喝,到时候挖出来给你尝尝。」


你看,其实是不一样的,有人说青梅酸涩难堪,有人却笑一声,说最爱青梅酒。


我抬起手来,捏上那枚银质面具,轻轻揭开一个角,露出他好看的眉眼来,花灯节有约定,若你见着哪家郎君可喜,其实是可以揭下他的面具的。


我仰起头,唇擦过他一点嘴角,他伸出手掐住我的下颌,俯首吻下来,适逢烟花于天际炸开。


唇齿相依之间,他哑声唤我一声:「卿卿。」



我和太子青梅竹马十六载,他却遇见了天降的好姻缘。


他的心上人落水失了孩子,太子掐住我的脖子,咬着下颌、一字一顿问:「是不是你害的?」


我想起他也曾柔情唤我一声娇娇,迎着他狭长含怒的眼睛,我笑了一声,说:「是。是我。」


太子登基时,立了太子侧妃为后。


大家都在可怜太子妃,太子妃是多好的一个人呐,琴棋书画、样样都通,时常布道施粥,与太子举案齐眉,不比喜欢舞刀弄枪、不知礼数的侧妃好多啦,只是可惜没能和侧妃一样,生了一个好爹。


很不巧的是,我就是那个太子侧妃。


如果这场闹剧是一出话本子,那么我就应该是一个抢夺主角东西的恶毒女配,是他人路上的垫脚石。齐华公主是太子的胞妹,和太子妃向来交好,听闻我要封后的消息,曾怒冲冲地闯进我这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把我房里堆着准备大典时穿的礼服踢倒在地。


我忍了又忍,最后没能忍住,拿起墙上挂着的刀,却因为手腕使不上力,那弯绑着红缨的刀咣当一声落地。我已经不能再拿刀了,我曾为太子赵珩挡过刺客,一剑穿过左手腕骨,我从此这只手再用不了力,连拿筷子这样的事都做得艰难。


我从小便是左撇子,娘亲教了好多年都没能再改过来,这下不得不改用右手。


太子赵珩曾对我说:「卿卿,我会为你做你左手能做的所有事。我会娶你。」我自幼少流泪,全被这话中一分真心所动容,为他隐忍的眉眼而泪垂。


那时他未娶,我未嫁。他是大宣最出色的储君,即使国君宠爱幼弟,也不能改变他的地位。


我与赵珩青梅竹马十六年,从襁褓之中就结下口头婚约,从小扮家家酒的时候,我就是要嫁给赵珩的。大家都笑风度无双的赵珩要娶李将军家的悍女,我解下腰间的鞭子就要揍人,他压住我的手,眉眼却蕴着笑,我便也红了脸。


人人知晓李将军家的独女李卿卿生了个柔婉的名字,脾气却不大好,但在太子赵珩面前,却软得像一只小狐狸。


但他没能娶我,我十六岁随父亲离京去西北那年,应如是随父亲进京述职,在码头下船时白色面纱被风吹动,一同吹动少年郎的心,太子赵珩,一见钟情。


他和应如是,太子与太子妃,人人道是天作之合,没人再记得一个青梅竹马的李卿卿。


但陛下不放心我父亲的兵权,把我赐给了赵珩作侧妃。我年幼时想做他的妻子,却没想到是这样极尽羞辱的方式。


应如是对我其实不差的,我想要什么、什么荒唐的事情她都应允,可是我总是不得意。后来我偶听奴仆杂言时听见,夸赞太子妃大方,才知道我这不如意是怎样一回事,正房对妾室的包容忍让,我到底是骄傲惯了,在这太子府每一刻,都是羞辱啊。


太子登基之路,出了好大的波折,我父亲在其中出了好大的力,不要封赏,只要立我为后。瞧,我父亲都知道,这是我何等的痛,这是对李家何等的屈辱。


旁人骂李卿卿不知满足,骂我夺走了太子妃的后位,坏了旁人莫羡的好姻缘,以至于像齐华公主这样的人都忍不住上门辱骂我一番。外头骂声一片,府里风气也都倒向太子妃,对我诸多为难。


赵珩登基前一夜,曾来找过我,他说万事还有转机,太子妃是正妻,陡然遭此变故,恐怕受不住。卿卿你什么都有,这次让她一下。


太子妃确实受不住,已经生了一场病,府里的太医来来往往,药味都熏到我这边来了,先帝刚驾崩,赵珩有很多事要处理,每日回了府,就衣不解带地去照顾应如是去了。伉俪情深,莫不如是。


我沉默地听了一会,我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了,带着哭腔道:「那我呢?」


他看着我,太子常服衬得他愈发尊贵,姿容无双。


我用袖子擦掉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我什么都有,你就什么都不给我了吗?」


赵珩低下头,擦去我眼下的泪,语气很温柔,可是话很残酷:「卿卿,你要的,孤给不起。更何况,太子妃对你一直很包容和善。」


我仰起头看着他,道,「太子妃是江南来的才女,是天降的好姻缘。她与你情投意合、心意相通,那我算什么呢?我到现在都用不了力的左手算什么呢?



我这十六年,究竟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赵珩。」


赵珩向来面上都带笑,人人都说储君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冷冷地看我,毫不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个胡闹撒泼的泼妇。


我回身从里面拎出来那筐青梅,装了一箩筐干瘪的绿果子,赵珩攒起眉看我。


我捡了一个给他,他咬了一口,青色的皮下面都是不可入口的酸涩。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


「太子妃给我的贺礼,我从前没见过青梅,吃了一个,又苦又辣,酸涩不堪,眼泪都吃下来了。我才明白,青梅竹马这样好的字眼里,青梅原是这样不可入口的存在。太子妃和你真像,连骂人都要辗转一番。我李卿卿就是这果子。」我把这筐青梅摔在地上,青梅滚得到处都是。


赵珩看着一颗滚到他足边的青梅,眼底晦暗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挺直脊背,说:「是。」


我抬起了透,赵珩继续道,眼神就这样看着我,不避不让,言语清淡:「青梅酸涩苦辣,难以入口,譬如卿卿。如是说得不错。」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我在他眼里,这样不堪,这样狼狈。


我略睁大了眼,听他亲口这样坦然地承认,我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他把那粒果子捡起来放在我的手心里:「孤从前觉得到底对你有一分亏欠,你当了皇后,那么孤可以问心无愧了。只是到底委屈了如是。」


我慢慢收紧手中的青梅,跌坐在石阶上,茫然地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赵珩人称过目不忘,那么不知他是否记得,年少时我翻墙找他,先帝对他很严苛,他便抿着嘴跪坐在位子上一遍遍地重复抄写策论,小小的背挺得很直,我陪他陪累了,打瞌睡醒来却难得见他分了心,在白纸上画了我的模样,题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我问他,太子哥哥,青梅好吃吗?


他却不知怎么红了脸,捂住那纸画,说是甜的、甜津津的。


他骗了我,好难吃啊青梅。


赵珩登基了,从太子成了帝王。他自幼起就被予以众望,是难得一见的帝王之才。


只是这样的帝王之才竟然连之后该是册封皇后的典礼都忘记了,满朝文武也没一个提起这事的,唯有一个刚从岭南回来的小异姓王在朝堂上提了封后大典,年轻的陛下淡淡道先皇新丧、不宜铺张。人人都说这位异姓王的脑子恐怕是被岭南的瘴气熏坏了,连新帝这样明显的意思都看不出来。


最后到我手里的也只有一封单薄的圣旨。


因为先帝的妃嫔都还没有安顿好,所以我和应如是仍然住在太子府里。


来宣旨的人其实我也认识,正是那被骂脑子被瘴气熏坏的南安王顾景策。


他很随意地念完圣旨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语调散漫,还不等我接,就把那圣旨丢到了我怀里。


我把圣旨摊开,从左看到右,文绉绉的我也看不大懂,只是上面的字压根不像是赵珩写的字,他连自己动手写都懒得,可见是多不情愿。


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起身看顾景策,真是与从前不一样了许多,他幼时尚且不如我高,如今我只能到他的肩膀。生得真是好,如果说赵珩是苍山浮雪,那么顾景策便是黑夜里骤亮的长星、飒沓如流云。唯有一双眼睛仍然那样亮,才叫我认出来这就是小时候那个讨人厌的小孩。



他略低下了头喊我:「喂,李家的卿卿,你是不是太委屈了一点。」


我许久没听过这样的称呼,除却赵珩有时见我喊一句卿卿,大家都称我一句侧妃。顾景策叫我素来与旁人不同,唯有他一直叫我李家的卿卿叫个不停。他十三岁被遣去岭南,再没人这样叫过我。


也没人说过我该委屈。从上至下,从太子府一直往外,没有人不同情太子妃应如是,也没有人不骂我夺人之位的,原来是有人记得,我该有一分委屈的。


我看着漏过树梢掉在他脸上的阳光,平静地说:「我才不委屈。」


他顿了顿,手从玄色的袖口里伸出,动作很快地隔着衣袖扣住我的左手,目光沉沉:「你的手伤到了。」


不是疑问,是很肯定的语气。我微微愣住,我向来自傲,除却贴身婢女,谁也不知道太子侧妃一直是左手用不了力的姑娘。人人都知道太子妃应如是有一双纤云拨月的手,弹琴时美的不可方物,其实我也有这样一双手,拿着绑了红缨的刀时也好看。


他放开手淡淡道:「你从前一直用的左手,可是从刚刚接圣旨到现在,用的都是右手。」


不能握刀的手一直是我的痛点,我别过头,冷笑道:「与你何干。来看我笑话的吗?」


顾景策闭了闭眼,转过头去,我看见他的下颌因用力而愈发明晰,他再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平静许多,他道:「赵珩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对你的,我好好一个姑娘交给他,又是侧妃又是坏了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高束的头发被风吹乱几缕,长眉下的眼睛狭长,薄唇勾起一点:「李家卿卿。你听好。」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救你的。」


我微仰起一点头,正看见他看着我,眼底是难得的认真。


我轻声说:「顾景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跳进了太子府这个火坑里,现在很快又要进宫里。其实从先帝下旨把我指给赵珩当侧妃开始就错了,也许更早一点,我不该喜欢赵珩的,不该喜欢他那么多年的。」


从我幼时睁眼第一个看见太子赵珩开始,从我扮家家酒一定要做赵珩的妻开始,从我日日不辍地从城西李家跑到城东太子府开始,从我情窦初开时赵珩白衣坐在紫罗花下冲我抬起眼微笑开始,就错了。


我做错了一件事,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许多年。


「知错就改,不失为好事。」顾景策轻笑一声,眉眼之间浮现出少年的自傲,微抬下颌道,「别说是火坑,哪怕是火海、是十万里的深渊,只要我在,怎么着也能捞你上来。」


其实我和顾景策从前关系并不好,简直是死对头的模样。他是大宣唯一异姓王的独子,幼年走失七八岁才被找回来,像只小野狗一样,见谁咬谁,世子小姐们看不上他,但不得不绕着道走。唯有我那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将门女,初次见面就和他打了一架,他扯我头发,我咬他下巴,还是赵珩扯开我俩的。后来他温顺了不少,愈发像银鞍白马的纨绔子,只是爱招惹我,赵珩还替我找过不少场子,从他十三岁离京被远派岭南,再少相见。


我当他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却见他眉宇之间所带的认真,不由失神。


其实我不信承诺,但到底有了些慰藉。


顾景策走之后,我还没来得及把那封圣旨安置好,太子妃那里就传来消息,应如是怀孕了。


之前因着这皇后之位生出的病扰乱了脉象,现在大病已退却,太医寻脉查出了个喜脉。


我的婢女小桃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给窗前的那朵芍药浇水,不小心手一抖倒多了,花瓣倾倒。


小桃怕我难过,十分担忧地望着我。


「赵珩呢。」


她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已从朝廷赶回来,正守着太子妃。」应如是的册封迟迟未定,府上仍然尊称一句太子妃。


我下意识地按上心口,竟然不觉得难过。


我看着那朵芍药的时间太长,小桃忍不住说:「您别难过,总归这皇后还是您。」


我摇摇头,说:「应如是的眼睛生得很好,若骨相再生得和赵珩一样,那肯定是个很可爱漂亮的孩子。」


妻贤子孝,多少人求不得的事情,他呀,都该有了。


赵珩的生母,从前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把我和应如是叫进了宫里。太后从前就不大喜欢我,因我是个不大规矩的姑娘,我不会读许多书,只是我对赵珩尚且可以算是一片真心,倒也忍耐住了。如今有了一个应如是,不仅赵珩喜欢,连太后都中意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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