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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

璀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是作者“璀错”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尤听娇尤听容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上一世,我是被皇帝养在宫中的笼中雀。一生锦衣玉食受尽宠爱,却潦倒收场。重活一世,我再也不要和这个冷血皇帝浪费时间。安排庶妹替我入宫后,我美美嫁人。正当我疑惑是选权臣还是皇商时,却被皇帝发现了。……皇帝:“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主角:尤听娇尤听容   更新:2024-01-28 21: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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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尤听娇尤听容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由网络作家“璀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是作者“璀错”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尤听娇尤听容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上一世,我是被皇帝养在宫中的笼中雀。一生锦衣玉食受尽宠爱,却潦倒收场。重活一世,我再也不要和这个冷血皇帝浪费时间。安排庶妹替我入宫后,我美美嫁人。正当我疑惑是选权臣还是皇商时,却被皇帝发现了。……皇帝:“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精彩片段


可笑极了,“顺”,是告诫尤听娇要顺天应人、恭顺服从,她竟还觉得好?

“青町,快把那套棋具找出来给我看看。”

青町还没从二小姐晋位的消息里回过神来,被尤听容又喊了声,才手脚麻利地从最顶上的柜子里把东西翻出来。

尤听容把盒子打开,棋罐子扔到一边,吃力地将棋盘取出。

这块棋盘为揪木所制作,将揪木侧立,做出三百二十四个方格,严格遵照纹理拼合粘连后,裱框、上漆、标线。幸而尤贵泰不懂,只知道棋子瑰丽,便没有细看这不起眼的棋盘。

尤听容探着手指摸索着底部,感受到了明显的凹凸不平。

一颗心沉了下去,将棋盘掀翻过来。

果然,在左下角有个刻凿的印记,红色的血痕已经渗透木纹,痕迹粗糙、刀锋潦草,绝非工匠之笔。

“怀汜”二字,是单允辛的字,意为心怀江海。

这是单允辛年少时亲手所刻,这块棋盘本是先帝所赐,对生母早夭独木难支的单允辛意义非常。

可没多久,备受先帝喜爱的三皇子仗着得势,向单允辛讨要此物,先帝禁不住央求松口答应。

单允辛却拿着小刀将“怀汜”二字刻在底面,因为太用力,刀锋划破了手掌,鲜血浸染,毁了这块价值连城的侧揪木棋盘。

彼时,单允辛执着她的手,带着她抚摸着这粗糙的印记。

灯烛辉煌的乾清宫,单允辛紧贴着她的脸颊,矜贵冷漠的侧颜因为低哑的声线,平白添了些伤怀落寞。

平日里尊贵无比的帝王,在那一刻离她这样近,近到让她竟然误以为自己可以走进他的心。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前世自己只看得到他的失意,便心疼极了。全然没有看出,单允辛此人,他心爱的东西,如果得不到,情愿毁掉。

单允辛为何要赏给她?

尤听容想起那根簪子,寒风侵肌,只觉胆寒。

————

宜秋宫

尤听娇才受了晋封礼,从皇后处回来。

穿着御女的吉服,尤听娇坐到镜前,喜不自胜地欣赏髻上的头冠,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欢喜。

巧心畏怯地出现在门口,动作僵硬地蹭到近前。

尤听娇正得意呢,见不得她这样晦气的模样,斥道:“摆着这副死人样子作甚?”

巧心头都没抬,紧张地说:“主子,董宝林请您过去。”

尤听娇心里咯噔,面上浮起畏惧,眼神慌乱。扫到了镜中的自己,想起她已经是御女了,强撑着道:“说我身子不适,先歇下了。”

“顺御女哪根筋不舒坦?”

董宝林的声音仅仅隔了一道帘子,听在尤听娇耳朵里如同催命一般,那点底气漏了个干净,只能恶狠狠瞪了眼巧心。

“嫔妾请宝林安。”尤听娇只能老老实实出去请安。

董宝林坐在主位上,头上满满当当的一套赤金烧蓝头面,昭显着不俗的出身。

浓妆之下,脸颊饱满下巴纤尖,妩媚的一双眼被丹红挑出细细的眼尾,此时傲慢的看过来更显咄咄逼人。

“顺御女身份变了,不晓得在我这学的规矩还记得么?”董宝林笑的不怀好意。

“嫔妾不敢忘。”尤听娇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那就好,听闻顺御女弹得一手好琵琶,乾清宫昨夜可是响了半宿的琵琶,可见顺御女有一双巧手呀!”董宝林百无聊赖地端详着自己的手。

尤听娇一颗心都吊在半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小说《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说是召幸,只有“召”,哪来的“幸”?她昨夜跪在乾清宫的金砖上,弹一夜的琵琶,苦不堪言。

可面对旁人的妒恨她一个字也不敢分辨,若是叫人晓得她并不得宠,只会愈发遭人轻贱。

“绿凝,抬上来!”董宝林瞧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来气,“顺御女手巧,就帮我剥些板栗吧。”

董宝林虽然是排在前边侍寝的,实则还是完璧之身,光担了虚名。反观这个低贱的尤氏,每回侍寝后都是一副路都走不动的模样,如何不让董宝林记恨。

尤听娇眼瞧着绿凝将一篮子刺拉拉的板栗球放下,吓得眼眶通红,“宝林饶命……”

董宝林不为所动,冷冰冰道:“剥!”

尤听娇哆嗦着手伸向篮子,迟迟下不了狠心。

董宝林使了个眼神,绿凝抓着尤听娇的手腕,把她的手重重摁到了尖锐的刺堆里,只听得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

“哟!奴才来的不巧!”声音从门口传来,正是一身绛紫色织花长袍的御前总管常顺。

董宝林脸色一变,“我在管教顺御女规矩呢,常总管有何要事。”

常顺对尤听娇的悲戚视若无睹,笑道:“宝林恐怕要缓一缓了,奴才奉圣上的旨意,请顺御女去乾清宫。”

董宝林瞥了眼涕泪交加的尤听娇,哼笑道:“顺御女还真是好命。”这都临近晚膳了,看来又要留人在乾清宫了。

不过常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董宝林朝常顺点头示意后,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巧心赶紧去扶尤听娇,常顺却直接一抬手,“顺御女,请吧。”

单允辛一身紫衫,端坐在团椅上,腰背挺得笔直,手中把持着一支簪子出神。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这是古人形容桂花的词,既像说花,亦像说人,尤听容便如这金桂一般,淡雅烂漫、馨香摄人。

单允辛想不通了,这支金累丝嵌珍珠烧蓝桂花簪明明是她的心爱之物,应该会喜欢才是。

现在对他的心意弃若敝履,分明是有了别的打算。

单允辛眉目微沉,眸子晦暗,攥着金簪的手也紧了,柔软的纯金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尤听娇哆嗦着嗓子开口,跪伏在前方,不敢抬头。

单允辛刀子般的眼神上下一打量,看到了她尚且扎着板栗刺,沾着血星子的手,“手受伤了?”

尤听娇颤巍巍地抬眼,打量着单允辛的脸色,“是。”

“这可怎么办?你伤了手,就弹不了琵琶了。”单允辛笑容凉薄,“你说,你若是失宠了,董氏会如何待你?”

尤听娇骇然,祈求地看着单允辛,发起抖来。

“不如……”单允辛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像重锤一般敲到听者的心头,“朕再晋你做个宝林,如何?”

尤听娇先是喜,很快又带了畏惧,谨慎道:“请陛下明白示下。”

单允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金簪,沉吟片刻,“朕给你指一条活路。”

————

微风和煦、阳光正好,暖阳透过小轩窗照进屋内,留下明亮的光斑。

尤听容坐在窗前,垂着头穿针引线,大红的料子,精细的凤鸟好样,这是一件嫁衣。

“小姐的手真巧。”青町看花了眼。

“老太太昨日以夫人的名义给赵家递了帖子,约着日子出去赏花。”青町喜滋滋地,“小姐这么好,赵家夫人肯定一看就喜欢!”

尤听容无奈地摇摇头,“你呀,竟说些傻话!”

那日与薛善利打过照面,他与池卿朗是旧相识,尤听容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将目标定为前世略有接触的赵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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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听容现在一无所有,不能出现于人前,该做的戏要做全。

“对了,把尤听容入宫的消息传到流云宫。”

流云宫住的是池卿环,与尤听容还算有些故交,又出身权贵之家,她的面子,涂才人是要给的。

常顺连连称是,也不敢多问,派了张福去传消息,自己赶去了御花园。

——

御花园

“奴才来的正巧!”常顺的声音打乱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奴才见过涂才人、顺宝林和各位采女,诸位安好。”

常顺不过欠了身,反倒是嫔妃们客客气气地还了礼,“常总管怎么来了?”

常顺从身后的太监手里取了一个紫漆匣子,“奴才奉命而来。”

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常顺将匣子递到了尤听娇眼前,“顺宝林,陛下听说您将他赏的信阳毛尖都转赠给了尤小姐,特意嘱咐奴才给您送些安州的敬亭绿雪来尝尝鲜。”

常顺说着话,犀利的眼睛那么一扫,咧嘴笑道:“正赶上诸位的茶会,敬亭绿雪恰是女子爱喝的,也可给诸位凑个趣。”

众人脸上讪讪的,皇上这么看重尤听娇,也不知方才她们说的话,常顺有没有听去。

常顺为人圆滑,笑着打岔道:“瞧奴才这扫兴的!诸位且坐着,奴才不便久留了。”

“顺宝林,您还不赶紧上座,也给诸位尝尝今年的敬亭绿雪好是不好。”常顺特意看向尤听娇。

这一回,再没人敢说话了,尤听娇拿着匣子的手紧了紧,偷偷看了眼尤听容,昂着头坐到看起来不动声色的涂才人左手边,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第一次,她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无论付出什么,只要她“得宠”,凭她们是什么出身、如何尊贵,宫里论出身,更要争的事皇帝的宠爱。

过了今日,大伙都得再掂量顺宝林的分量了。

往日虽然尤听娇节节攀升,但无论如何受罚、受辱,陛下从未出面维护,今儿巴巴地来给她撑腰,有这阵风,尤听娇能得意好一阵了。

“瞧瞧,尤小姐一入宫顺宝林的运道就来了,尤小姐果真是顺宝林的福星呢!”涂才人却另有图谋,招手叫尤听容过去,“尤小姐快过来,让我也好沾沾福气呀!”

众人的眼神霎时便全聚集到了尤听容身上,正当气氛焦灼之时,不远处的太监扬声唱到。

“流云宫池宝林到!”

尤听容悄悄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往人后退了些。

池卿环与尤听娇同为宝林,然众人待她的态度皆是尊敬的,齐刷刷地俯身行礼,“嫔妾等请池宝林安。”

尤听容看着池卿环走近,长发绾成灵虚髻,一只莲花纹样的环形粗赞固定在脑侧,尾端坠着长约三寸的四串金珠,发顶上金玉镶嵌的华胜小巧精致。打扮虽不扎眼,但处处昭显良好的出身。

池卿环落落大方地向涂才人行礼,“嫔妾请才人安。”

涂才人叫起,“池宝林素来不喜热闹,今日怎么有空来?”

池卿环笑答:“听闻尤小姐来了,嫔妾在闺中与尤小姐有些故交,难得再见便厚着脸皮来叨扰才人的茶会了,还望才人不要嫌弃。”

“池宝林愿意来,我求之不得呢!”涂才人略显讶异地看了眼尤听容,“倒没想到宝林与尤小姐是故交,不然我应该早些派人去请宝林的。”

池卿环自然听得出她话语里的试探,“尤小姐与嫔妾的兄长是棋友,可惜嫔妾棋艺不精不能与之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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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把尤听容和池卿朗之间的关系说的暧昧。

采女们看尤听容的眼神都带了打趣,敌意减轻了许多。池卿朗是天子近臣,步步高升是迟早的,没人想在御前树敌。

这也出乎涂才人的意料,尤听容怎么会和池卿朗有牵连?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有池卿环在,涂才人原本的步调也被打乱了,众人只能正儿八经地品茶试香,而后各自告辞。

临走前,池卿环唤住了尤听容,“尤小姐,许久不见,可否邀我一同坐坐?”

“正好,有些东西,我想托尤小姐带去家里。”

于情于理,尤听容不好拒绝,与池卿环一道回了宜秋宫偏殿。

池卿环遣走了宫人,房间里只留了她们两人,池卿环真诚地喊了声,“容姐姐,好久不见。”

尤听容再见池卿环,能够感受到她变了很多,变得更像她记忆中的贵妃池氏。

她身上那股子养尊处优的天真烂漫淡去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含蓄而礼貌的装饰,进入深宫的女人都是如此。

可能是实在无人可倾诉,此刻池卿环对着尤听容似乎卸下了防备,“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容姐姐,能与你说话,宫中时日无聊,我为家人缝制了一些衣裳,偶得了几本好书,劳烦容姐姐帮我带给家里吧。”

尤听容点头,“宝林放心,臣女一定带到。”

“这里没有旁人,容姐姐就不要这么生疏了。”池卿环神色失落,“在宫里我也没有说话的人,难得见容姐姐,姐姐何必强调彼此的身份之别呢?”

“池小姐与陛下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入宫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池小姐为何出此伤感之言?”尤听容不解。

池卿环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陛下待我宽厚,却好像并非男女之情。”

“我本以为入宫是我心之所愿,进了宫才发现,原来辛哥哥与当朝天子是不一样的。”

尤听容听着“辛哥哥”三个字,心里免不了酸涩,池卿环是单允辛少年时心动的窈窕少女,待池卿环是如此的不一般,她的美好,是作为皇权依附着的嫔妃永远无法比拟的。

即便尤听容付出的再多,从他们相遇开始,她就是单允辛三千后宫中不值一提的一个,至多是一把趁手的刀,一个得趣大的爱宠,怎么能跟池卿环这个有血有肉的青梅相提并论?

尤听容垂眼掩饰内心的波动,置身事外地给予置评,“池小姐或是多心了,陛下是天子,后宫前朝风起云涌,或许冷落你,也是为了让池小姐远离纷争。”

池卿环轻笑一声,以为尤听容是安慰她,“都说,感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中滋味何其难品。”

“从我十四岁起,我就知道,日后我可以嫁给陛下。”池卿环嗤笑道:“我以为我们青梅竹马、两心相许,现在我才明白,人能认清自己已经是极难的,要猜另一个人的心意更是不可能的。”

尤听容从来不知道这些,池卿朗是单允辛的伴读,为了建立单允辛和池家更稳固的关系,池卿环入宫是定局,她也没有选择。

池卿环猜不透单允辛的心思,是因为被情爱蒙了眼,但是尤听容知道结局。

“日久见人心,处的久了,自然就看清了。”

池卿环无声地叹了口气,眼里带了苦涩,“容姐姐,入宫前,陛下来问过我……”

池卿环似乎难以启齿,“问我是否真心想入宫,若不愿可称病避开,他自会开恩为我指一个如意郎君。陛下说他会待我好,但那是出于年少的情谊和对妹妹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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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如轻纱一般,合着风为皇宫内院笼上一层朦胧。

琉璃瓦、重檐顶,红柱凤纹,凤仪宫的庭院里,新晋的采女尤听娇跪在青石板上,如同花坛里的娇花一般,憔悴可怜。

尤听娇恨得将下唇都咬出了血,整整一夜,她就在乾清宫的石板上跪了一夜,弹琴的手指脱了一层皮。明明未曾承宠,却不得不担着,只为了一个采女的位份。

正殿内,透过倾泻的水晶珠帘,外间站立的采女们垂手静声;绕过百鸟朝凤的双面绣屏风,以皇后为首的嫔妃们列坐堂内,有位份的嫔妃才在凤仪宫享有一席之地,此刻,殿内的气氛及其压抑。

一贯风轻云淡的皇后涂依,脸色冷如寒冰,在她的手边放着的是一道明黄的圣旨。

论身份,皇后是丞相涂振和的嫡长女,当今太后涂曼玲的亲侄女,当之无愧的名门之后。论相貌,皇后身量纤瘦,气质清冷,一身妃黛色宫装,发髻并不隆重,簪了一支九尾衔珠凤钗以示身份。

此时的后宫,无人敢触其锋芒。

董宝林先坐不住,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尤氏坏了规矩,您得拿个主意,否则今后人人群起而效仿,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一早,尤听娇晋位采女的消息惊的众人措手不及,七夕之夜,宜秋宫里的人溜出去勾引了陛下,这样有失体统的事,绝对不能轻纵!

“董宝林,这是你宫里的,你也脱不了干系!”涂才人看向董宝林的目光充满怀疑。

才人涂倩是皇后的表妹,皇后入宫三年无子,涂丞相这才松口选秀。她入宫本来是辅助皇后,为皇后生一个皇子。自然看出身显赫的董宝林很不顺眼,疑心是董宝林借尤听娇争宠。

董宝林寸步不让,“既如此,嫔妾愿意领受治下不严之责,只请皇后娘娘定要恶惩贱婢!”

尤听娇的承宠狠狠扇了董宝林的耳光,虽然董宝林被单允辛翻了牌子,但却并无夫妻之实。她比不过皇后就算了,居然被自己宜秋宫里的贱人捷足先登!

话说到这个地步,皇后才开口:“传本宫的旨意,尤采女言行不端,罚俸一年,每日于宜秋宫前罚跪三个时辰。”转而看向董宝林,“至于董宝林,御下不严,罚俸三月,责令你好好教教尤氏规矩。”

对尤听娇的惩罚是小,但放话准许董宝林好好调教尤听娇,苦头在后面。

董宝林起身接旨,“嫔妾领旨。”

涂才人犹觉不满,急道:“皇后娘娘,此等心术不端之人,怎可这般轻易放过……”

“住嘴!”皇后一点没给表妹面子,“皇上既然抬举她,本宫与陛下夫妻一体,小惩大诫即可。”

——

尤府

尤听容正为祖母烹茶,一袭藕荷色长衫轻软温柔,只在下摆绣了层层叠叠的宝蓝色卷草水纹,在夏日里清新动人。

洗茶、斟茶、用茶夹将闻香杯和品茗杯分组,最后微微托着手腕将茶杯斟至七分满。

一番动作下来,犹如行云流水,自带风流。

在座众人都看得入迷了,还是三姨娘率先回过神来,差点忘了正事了。

“老祖宗,今日宫里传了消息,咱们二小姐晋了采女了!”三姨娘喜笑颜开,特意将眼神投向了尤听容。

“二妹妹好福气,恭喜了。”

尤听容低头啜饮一口热茶,垂下的眼睫掩盖了所有心思。

采女代表了什么呢?

皇帝的假意宠幸,两个宫女伺候,三十两月例银子,绸缎八匹、棉花三斤,比起奉仪,身份是不同了。

可更多的,一旦承宠晋位,就是单允辛手心里的一条狗,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后城府深,董宝林跋扈,这两座大山就能压得她喘不过气。

尤听娇进了宫,也没有自己的心腹,传出来的消息都是经了人手的,三姨娘只听了好消息,亏得她高兴一场。

“大小姐身子大好了,姨娘那有一株上好的人参,一会儿送到您房里,可得好好将养着,大意不得。”三姨娘也不管尤听容话里有没有深意,只顾着抖威风。

经过这一回,三姨娘是坚信尤听容和陛下关系匪浅,无论如何也得把人嫁出去,她得赶紧张罗起来了。

“这月初八姨娘要去铺子看账目,大小姐以后嫁出去也是要当家的,不如咱们一块去瞧瞧?”三姨娘怕老太太不放心,满脸关心道:“老这么待在家里,可别闷坏了。”

老太太觉得有理,“那容儿便顺道出去逛逛,散散心也好。”

尤听容点头,“是。”

等尤听容回了屋,三姨娘的礼物就送到了,除了人参还有一套莲花的英山缠花头面。

尤听容打眼一瞧,以蓝绿间青白两色丝线在铜丝胚架上组成了莲池争艳的美景,虽然算不得名贵,但是高雅精巧,更重要的是符合尤听容的一贯打扮,确实是费了心的。

三姨娘身边的柳儿笑的恭敬,“大小姐若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三姨娘一定满足。”

“姨娘有心了。”尤听容打开了装着人参的盒子,“那就劳烦今晚给我炖一盅参鸡汤吧。”

柳儿愣了一瞬,马上点头:“奴婢马上安排。”

青町搞不明白,偷偷问:“小姐,这人参有点年份了,炖鸡汤可惜了吧。”

尤听容噗嗤一声笑:“便宜赚到的,不可惜。”

说着尤听容拉过青町的手,“三姨娘知道了,只会疑心我是不是贪心不足,更加会急着把我嫁出去。”

尤听容可不想被三姨娘留在府里当军师使,这回三姨娘尝到甜头了,总要让三姨娘知道这便宜不好占。

这边柳儿回去复命,三姨娘并未生气,只是挑眉冷笑,阴恻恻地看向柳儿,“我嘱咐你的事都记牢了?”

柳儿点头称是。

三姨娘这才躺下小憩,小丫头片子,真以为能拿捏了我?走着瞧吧!

——

日子过得飞快,初八清晨,青町提前些叫小姐起身。

青町正给梳妆镜前的尤听容绾发,因为才病了一场,为显得精神些梳了蝉鬓,配上了三姨娘送来的发饰。轻扫娥眉、眼妆也用了稍浓艳的颜色,再勾勒一双丰唇,少有的娇艳可人。

青町服侍尤听容穿上一身杏黄色石榴破裙,细心地系上禁步,“只盼小姐能遇到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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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街道的桂花正是好时候,熏得风里都是幽香。

青町掀开车帘,一双如玉的手搭在她袖子上,随着裙摆飘散,尤听容慢悠悠地在谦益书斋阶前站定。

上午正是书局生意繁忙的时候,青町领着车夫把马车赶到一旁的小巷里停稳,尤听容独自进乐书斋。

书斋内来往的书生和姑娘小姐们都不少,各自挑选讨论着,收钱的掌柜忙得不可开交。

大朔朝民风开朗,读书的女子也不少,且允许女子自立门户享有资产,这也使得民间商业繁荣、国库充裕。

尤家只把女儿当做拉关系、攀权势的工具,并不在意对女儿的在诗书上的教养,尤听容已然算乖顺的,也只粗读了启蒙的书,更多学的是女工琴曲。

尤听容也是进了宫,吃了这个苦头,也为了教养儿子才在学问上下了功夫。

书局的伙计很有眼色地上前,“小姐需要找什么书?”

尤听容低声道:“寻一份弈谱,叫《石室仙机》。”这是一本集合性棋谱,收集了历代诸家围棋诀要、全局谱及各类开局、死活棋势。

更重要的是,有许多瑕瑜参半的残局收录,算是个中高手才会涉猎的书,普通伙计并不会知道如此偏门的书。

岂料伙计一琢磨,马上拍着手道:“您来的不巧,咱们这最后一本刚巧叫人买走了。”

“本来小人是压根不知道这本书的,刚巧才有位公子也要找这本书,我们少东家亲自从高架上翻出来的!”伙计说着,眼睛在店内一转悠。

指着不远处一位蓝色深衣的男子,“就是这位公子买了,不如小姐与他商量商量,抄录一本?”

听见说话声,男子转过身来,居然是池卿朗。

池卿朗显然也很惊讶,今日的尤听容很不一样,妆容为她添了几分媚态,那双睡凤眼连着扑闪的长睫如同钩子一样。

池卿朗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移开眼睛,可是人却是走近来了。

“尤小姐。”

尤听容自然不好再避,微微屈膝行礼,“池大人安。”

池卿朗的喜色微滞,神色温和,“此处并非官署,小姐不必拘泥礼数。”

“更何况,我与小姐也算是棋友了。”

池卿朗笑着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书,岂料这书束之高阁已久,装订的书页夹缝里积了不少灰尘,随着动作洋洋洒洒。

尤听容被呛着,轻咳了两声。

“冒犯了!”池卿朗抬起袖子,轻轻挥了两下,把空气中的符尘轻扫开,脸上带了几分歉意。

尤听容倒是被逗乐了,掩着嘴轻笑了两声,“既然找到书了,咱们就先走开吧。”

池卿朗点头答应,身高腿长的闲雅君子,跟随在尤听容身侧,极有风度地为她隔开喧哗的人群。

尤听容在柜台前站定,不经意地打量了站在柜台里的薛善利,白净秀气的长相,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眼在眼尾露出细细的眼皮褶皱,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看着又机灵又狡黠。

此时薛善利麻溜地打着算珠,速度快的几乎动成了残影。似乎是与池卿朗相熟,随口招呼道:“你看中了就拿去吧,今日怎么还巴巴地来付账?”

池卿朗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尤听容,解释道:“往日也不是白拿,管家都是按月跟你结的账,被你说的倒像我占了便宜了。”

薛善利心思活络,笑嘻嘻地看向尤听容,促狭道:“是!池大公子家财丰厚又有学问,是世间少有的翩翩公子!”

池卿朗眯了眯眼,带了警告,手上把书钱往柜台上一拍。

“这里人多,咱们出去说话。”在尤听容点头后,池卿朗走在前面为她留出一条道引着人出去,方才那点不自在也很好的掩饰下了。

迈过门槛之时,尤听容微微低头注意脚下,手拈起裙摆之时不慎将帕子掉落下来,才准备弯腰去捡。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抢先拾起,动作轻柔地抖落尘土。

尤听容抬眼看过去,池卿朗将理好的帕子工整地叠好,递到她眼前,“尤小姐。”

尤听容才伸手出去,正准备接过,一句熟悉的女声在路边响起。

“大小姐!”

尤听容寻声看去,是三姨娘的丫鬟柳儿。

柳儿三两步跑过来,脸上是焦急,声音很大,“大小姐,您怎能偷跑出来与人私会呢?!”

突如其来的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

池卿朗眼里闪过暗芒,看了眼手里抓着帕子,上前一步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捡到了这位小姐的帕子。”

柳儿可容不得他分辨,大声嚷嚷道:“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与大小姐勾勾搭搭的……”

池卿朗眼含厉色,口吻也严厉起来,“尤小姐与家妹素有交情,碰巧遇上说了两句话,姑娘莫要信口开河!”

“你才是胡言乱语!”柳儿气焰嚣张,“我们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曾与你家有过交情?”

尤听容眼底凝了冰霜,既然三姨娘自己一头撞进来了,就怪不得她了。

柳儿乘胜追击,敞开了嗓子,“大庭广众之下,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竟然到书斋里来私会?您若是有心上人,也该提前和家里人通气呀,怎可这样任性胡来?姨娘找不见您都急坏了!”

“大胆!乾坤朗朗,岂容你一个贱婢搬弄是非!”池卿朗厉声喝道:“你可知污蔑主子是什么罪过吗!?”

柳儿见池卿朗这样急言厉色,一时有些怵了。

尤听容也从池卿朗身后走出来,“柳儿,若是进了衙门,三姨娘恐怕保不了你。”

柳儿眼神躲闪,强撑着道:“乱了礼法规矩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几人僵持的时间,从街对面的马车又下来两个人,三姨娘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老爷,是妾身的疏忽,一个岔眼大小姐就跑没影了,您要怪就怪妾身……”

“怪你有什么用,先找到人要紧。”

……

柳儿听着声,也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喊:“老爷!三姨娘!奴婢找着大小姐了!”

三姨娘扶着尤贵泰快步过来,柳儿赶紧跑到三姨娘身边,当着尤贵泰的面嚷嚷:“三姨娘,大小姐竟瞒着家里与人私会呢!”

尤贵泰的脸顷刻间便黑了,看柳儿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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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虽然知道是无稽之谈,可是流言猛于虎,不得不防,当即下了决断:“周妈妈,你今日就给薛家递帖子,就这两日,我请薛夫人一同在金声园听戏。”

——

金声园

尤听容扶着老太太提前到了地方,老太太为了今日,包了个位置不错的雅间,

金声园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戏园子,听说是从南边进京的,颇受女子青睐。

尤听容打量着戏台。风格也是精雅为主,两层戏台可供看官三面观戏,背景的红漆木料上饰有朱金木雕,内容多是戏曲故事。

更引人注目的是,戏台正前方的朱柱上有一对木刻金漆对联。

右边刻的是:“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出场便见”,左边则是:“有事风平浪静,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

这两句话尤听容颇有体会,可不是嘛,富贵情爱,都不过转眼皆空,大梦一场罢了。

“想必这位就是尤小姐了!”

身后清亮的声音引得尤听容转过身来,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妃红色褙子的夫人,远山弯眉月牙眼,红润的口脂衬得气色极好,此时笑起来挤出细细的鱼尾纹,瞧着就是大方开朗的模样。

“是,见过薛夫人。”尤听容浅唇低笑,微微屈膝,打了细褶的裙摆随着动作散开。

薛夫人笑容爽朗,“尤小姐认得我?”

尤听容莞尔一笑,“薛公子与夫人颇为相似。”薛善利的眉眼与薛夫人一般无二。

薛夫人的笑容更盛,情切地上前与她说话,“我一见尤小姐就觉得投缘呢!”

这是实话,薛夫人是个火辣脾气,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小姐,但今日一见尤听容,属实是觉得不错。

虽然也柔婉,但举止从容、雍容闲雅。人也生的极好,眉眼娇艳,脸颊莹润,既俏媚又大方。

尤听容引着薛夫人进了雅间,引见了老太太和尤夫人。

“老太太和尤夫人真是好福气,家里有个这样可人的女儿家!”薛夫人对尤听容赞不绝口,“可惜我没有女儿,儿子总比不得女儿家贴心。”

老太太被哄得喜笑颜开,几人说话间就更亲近了几分,薛夫人主动邀请道:“京城南郊有家庄园,那里的柿子酒小有名气,口味甘甜又不醉人。若老太太和夫人不嫌弃地方粗鄙,我想请两位和尤小姐一同去尝个新鲜。”

老太太被她说的口味大开,自然满口答应。

几人说话间,戏台开锣唱起戏来,今日这出戏唱的是《金玉奴》,算是破镜重圆的喜剧。

说的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小家女子金玉奴的姻缘故事,金玉奴在家门口救下了一位落魄书生,暗生情愫,结为夫妻。此后金玉奴与老父亲起早贪黑供养书生考试做了举人老爷,谁料书生忘恩负义,金玉奴绝望投江,幸而被一位大官救起,并收为义女。

巧合的是,这位大官正是书生的上司,大官故意问起书生是否愿娶自己的义女,纵然媒人警告他大小姐脾气大,书生依然求之不得。

谁料新婚当夜,等来了一顿暴打,书生悔不当初,说起了金玉奴的恩情和自己愧疚。

自此,金玉奴走上台前,表露真面目,悲剧变成了破镜重圆的喜剧。

老太太和尤夫人都颇为动容,感叹金玉奴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人得好报。

薛夫人却不为所动,“此等忘恩负义之人,如何配的上金玉奴?若我是那金玉奴,定然要另择佳婿,断不会原谅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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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笑容稍收了些,解释道:“总归是夫妻情分,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以为不然。”薛夫人坚持道:“既然丈夫无情,妻子又何须自轻自贱呢!”

尤听容对薛夫人的笑容更真切了,是,既然男子薄情,女子自然该另觅良缘的。

“不过是戏文罢了,若是现实,即便此刻书生生了悔意,待日后发达了,只怕还是本性难移。”尤听容搭言道:“我祖母信佛,总是愿意相信人心纯善,倒是薛夫人这般阔达,却也让我大开眼界了。”

这下,两方都舒坦了。

薛夫人点头道:“我的儿子定然要做重情重义的人,夫妻之间相互扶持,祸福与共。”

薛夫人说这话时神情真挚,看向尤听容的眼神也是掩不住的喜爱。

老太太方才那点不自在也一扫而空了,家教如此,想必薛善利也不会差,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总归日子能舒心些。

——

尤家一行人回府时已经临近酉时,马车才到门口,就发现门口已经停了一顶软轿。

管家守在门口,满脸焦急,正四处张望着。

看见她们的马车,就小跑过来,“哎呦!老夫人、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细问,管家就连珠炮弹一般继续道。

“大小姐,张公公等了好一会儿了,您快收拾了入宫吧!”

尤听容听到“入宫”两个字,没忍住避退了半步,袖中的手不自觉的瑟缩着。

管家正焦心呢,无知无觉催促道:“大小姐,您快上轿吧?”

尤听容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人反而往马车里挪了些。

尤夫人见她脸色不好,“容儿?”

尤听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露了怯,由青町扶着下了马车,才站定,便瞧见张福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尤小姐安!”

尤听容微微屈膝行礼,低头掩饰眼中的情绪,“张公公好。”

张福客客气气地扶起她,“奴才当不得,小姐客气了。”

张福是御前的人,殿前太监是正六品,这样的姿态是抬举尤听容了。

“尤小姐,奴才奉命接小姐入宫。”张福抬手指了指台阶下的软轿,“您请吧。”

尤听容水盈盈地眸子看向张福,脸上带了疑惑,“敢问张公公,是奉谁的命?入宫……又是所为何事?”

“回尤小姐话,顺御女身子不适,陛下特意开恩,召您入宫陪伴。”张公公稍稍加重了“陛下”二字。

“二小姐病了?严重吗?”在门口的三姨娘听着急了,连忙追问。

张公公却没给她正眼,依旧看向尤听容,轿夫也压了轿子等着尤听容上轿。

尤听容飞快地扫了眼三姨娘,“张公公,三姨娘是顺御女的生身母亲,入宫侍疾,还是亲近之人更合适。”

三姨娘面露喜色,期待地看着张福。

张福不为所动,冷冰冰地转向三姨娘,“宫里是讲身份、论规矩的地方,不是谁都能踏足的。”

一句话,说的三姨娘脸上血色尽褪,这就是说她上不得台面。

“尤小姐,奴才也是替主子当差的,小姐就别为难奴才了。”

张福怕再出了什么岔子,手势一打,轿夫抬着软轿停到了尤听容跟前。

“也不必收拾了,宫里都提前备下了,尤小姐请吧。”

即便知道要去的无异于龙潭虎穴,尤听容也只得低头钻进了软轿之中,轿帘一放,视野就暗了下来,轿子里头压抑的她心慌。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是尤听娇得势后的羞辱,抑或是单允辛不怀好意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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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听娇脑子里仿佛响过一声惊雷,圣上?这是当今圣上?!

看向尤听容的眼神里满是嫉恨,她果然没有死心,即便落选了,依然勾搭了陛下!

事已至此,尤听容只能跪伏行礼:“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福!”

尤听娇赶紧跟着跪下,却不知道该如何自称,还好在场没有人在意她。

单允辛面对着这位忠臣挚友,内心百感交集,他不信池夫人没有跟池卿朗说明利害关系,可池卿朗依然出现了。

“起来罢。”

“谢陛下!”池卿朗穿着宽袍青袍,身前的白鹇补子彰显了五品文官的身份。眉目隽秀,动静之间当得起“端方君子”四字。

池卿朗拱手正色道:“尤小姐是舍妹的好友,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海涵。”

“无妨。”单允辛不顾尤听容的躲闪,强硬地亲自将人扶起来,“本是来寻你的,碰巧遇上了,却不想尤小姐和朕倒是棋逢对手。”

尤听容清晰地感受到肩头的那只手,紧紧地把控着她不说,甚至带着狎昵和试探,让她后背不禁冒了冷汗。

“谢圣上。”尤听容偷偷往后退了两步,试图拉开距离。

单允辛顺势松手,舒展的食指擦过尤听容的耳垂,燥热的手掌贴着她后背的弧线拂过,彰显自己的主权,才收回手,背手而立。

池卿朗见尤听容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心有不忍。

再次上前,“陛下,尤小姐毕竟是闺阁小姐,不便久留,不如微臣斗胆与陛下手谈一局?”

尤听容赶紧远离单允辛,不自觉地躲闪到了池卿朗的身侧。

前世,池卿朗可是单允辛的宠臣能将,涂家一倒,就坐到了当朝丞相的位子。再如何,单允辛总要给池卿朗几分薄面。

池卿朗说话的功夫,池卿环也被兄长的书童请来了。

看到单允辛和哥哥之间僵持的氛围,池卿环满脸不解,但顾及着外人在,不好直言。

池卿朗赶紧提醒妹妹,“卿环,还不赶快送尤家小姐回去。”

尤听容感激地看向他,忙不迭地行礼:“臣女先行告退。”

这一次,单允辛没有再阻挠。

尤听容拉着魂不守舍的尤听娇,垂首低头,没有多看单允辛一眼,紧紧跟在池卿环身后离开。

心里暗叹,果然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池卿环一出马,单允辛就收敛了一身的反骨。

上马车前,池卿环表达了歉意:“事发突然,是我招待不周,容姐姐见谅。”

“池小姐言重了,只是个意外,反倒是我们姐妹惊扰了陛下。”

“容姐姐不怪我就好。”池卿环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以为只是误打误撞碰上了,还想着替哥哥牵桥搭线的事,“改日,我做东请姐姐听戏,梨园新来了个南曲戏班。”

“池小姐客气了。”

尤听容没有表态,告别后上了马车。

尤听娇上马车时,即便被红玫扶着,仍是险些摔个大马趴。

红玫被二小姐的满头的冷汗吓了一跳,偷偷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尤听容,低声询问:“二小姐,您怎么了?”

因为是初次拜访,丫鬟们忙着与池府的管事递见面礼,待忙完了,却被拦在了花园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红玫以为二小姐受了欺负,怎么好端端吓成这样。

尤听娇这回没有由着性子,反而是谨慎地看了眼大姐,小声道:“我没事,你下去吧。”她没有胆子把圣上的事到处乱说。

尤家的马车简陋,丫鬟们都是跟在车旁边走的,红玫和青町下车后车轮才缓慢滚动起来了。

“你早就认识陛下,今日带我来,就是来看我的笑话?”

尤听娇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看向尤听容的眼神全是恨意。

尤听容饶有兴致地打量尤听娇,想着,自己曾经是否也是用这样丑恶的眼神嫉恨池卿环,在单允辛的眼里,也是这样一个妒妇?

“你很得意是么?”尤听娇眼圈通红,把尤听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

“你是怎么认识陛下的?又是怎么接近陛下的!?”尤听娇现在只觉得这个从小认识的大姐深不可测,今日的一切肯定都是她的欲拒还迎。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尤听容打断她的话,“你梦寐以求的荣华恩宠,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有这个闲工夫,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想想怎么在后宫有个人样!”尤听容不耐烦地拧眉。

“这么说,是陛下眼巴巴地着迷于你?”尤听娇愈发妒火上涌,“大姐姐好大的面子!”

“住嘴!”尤听容不想和她为单允辛争风吃醋,语气生硬,“二妹妹,今日的事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姐妹二人针锋相对的功夫,马车停在了尤府门前。

“小姐?”丫鬟疑惑的声音隔着门帘传进来。

尤听娇稍稍缓过神来,在自己的家门口,想着娘亲和父亲,面对欺负惯了的大姐,语气很快就硬了,“什么不能说?是大姐勾三搭四、不知检点吗!?”

“那你就告诉父亲,当今陛下和池家大公子都对我有意,你猜,以后家里……还有没有你的立足之地?”面对尤听娇的油盐不进,尤听容的语气也很不善。

“咱们的父亲,只会夸赞我争气。”

尤贵泰那么爱权势富贵的人,如果知道这些,一定会想尽办法用尤听容来攀附权贵。别说是让她做妾了,只有有好处,恐怕即便是通房、外室都可,不会在意女儿的死活。

尤听娇显然是被吓着了,父亲以往是疼爱自己,可自从她只得了奉仪的位子,便大不如前了。

——

三姨娘看见尤听娇满面颓然的进门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女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这才过了一个时辰……”

“娘!”尤听娇满腹的委屈哪里还憋得住,眼泪就止不住了,想开口,最后却咬紧了牙关。

三姨娘开口把丫鬟都撵出去,轻轻拍着尤听娇的后背,温声道:“出了什么事,只管告诉娘。”

尤听娇才抽抽噎噎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三姨娘吓得瞪大了眼,“你是说,大小姐早就认得皇帝了?这怎么可能呢!”

“娘!你快想想办法呀!”进宫的日子就在眼前,现在知道皇帝根本想选的是大姐,尤听娇更是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陛下压根就没有正眼看我,对我只有不耐……”尤听娇清楚的记得单允辛看她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让娘想想。”三姨娘捏紧了帕子,不自觉地在桌前转悠,碎碎念:“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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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尤听容青丝半绾,脑后乌黑的长发贴着身形而动,被初夏的暖风一吹,为她添了几分灵动。

此刻正赶着时辰为老太太收集晨露,因为在老人跟前侍奉,素服淡颜,待忙完了,尤听容才注意到廊下站着的三姨娘,也不知看了多久。

“三姨娘。”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尤听容温声问好。

三姨娘远远瞧着尤听容走近前来,依然是丝麻宽衫,天青色衣裳素的只有领口处带了织花,细细的腰扣松松地勾着纤腰,行走间玲琅醉耳。

“大小姐真是孝顺。”三姨娘客气回道,她现在是不敢小觑尤听容了。

三姨娘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不知道为何,自打大小姐从灵感寺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别具风韵,格外勾人。

二人一同进屋,落座。

“今日瞧着,大小姐真是出落的天仙一般了。”当着老太太的面,三姨娘的夸赞仿佛真心诚意。

“现在二小姐的事已经定了,大小姐是姐姐,也该紧着终身大事。”三姨娘语气严肃。

提起这事,老太太也精神了,她正为尤听容的婚事发愁呢。

虽然是孙女,但尤听容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只可惜她们举家搬到京城不过两年,在京城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又不舍得把女儿嫁回祁县。

“你若有看了觉得好的,就直说!”老太太心急,也没顾忌尤听容还在场。

“老祖宗既然放话了,我也就不顾忌规矩了,我倒是真晓得几个不错的儿郎。”三姨娘这才顺着老太太的话。

“说来惹人笑话,本来是为二小姐张罗的,只是二小姐身份低些,我一直也没来得及提。大小姐是老太太和夫人亲自教导的,想来再挑剔的人家也没有不满意的。”三姨娘笑吟吟地捧着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也稍稍放下心了,既然是为尤听娇挑的,想来也不会太差。

三姨娘扫了眼尤听容,知道她如今眼界高了,打趣道:“老祖宗,大小姐还在呢,哪有当着女儿家面前说婚事的,也不怕让大小姐羞坏了!”

尤听容戒备起来,并不肯避让,“三姨娘多虑了,三姨娘愿意为我劳心,我心里只有感激。”

三姨娘知道她的顾虑,索性敞开了说:“若说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我确实也没这个本事。”看向尤听容的表情很坦然,“但绝对都是家风清正的人家,凭借大小姐的才情,以后夫妻和睦,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尤听容轻笑一声,看来是听了尤听娇的话,害怕她搅了尤听娇进宫的好事,急着把她嫁出去。不过,这也合了尤听容的愿,她不求富贵荣华,只盼能做正妻、夫妻安乐。

“那咱们就一同参谋参谋。”老太太点头。

“一个是校书郎薛家的嫡子,薛家虽然只是个正九品上的官位,但毕竟是宫里当差的。”三姨娘笑盈盈地继续道:“更难得的是,薛家的家规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薛公子更是行商的好手。”

老太太听着不自觉点了点头,“不错。”

三姨娘笑容更深了,“另一个是白身,但家中小有资产,在京城做米粮生意、京郊有一处大宅子。”

三姨娘怕尤听容嫌弃,补充道:“这位赵公子却是文曲星转世,十九岁就是乡试魁首,只待会试为家族添彩呢!”

老太太看向尤听容,“这两个都不错,容儿你更中意哪个?”

“什么更中意哪个?”尤贵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恰好今日休沐,来给老太太问好:“母亲。”

三姨娘有些不自在,老太太没想那么多,直接说了:“三姨娘给容儿推荐了两个好人家……”

尤贵泰听完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向三姨娘的眼神阴沉,“谁叫你自作主张!”

尤贵泰才过四十,好不容易才进了京城做了个文散官,虽然身材干瘦,但精神很好。对三姨娘一贯是温和的,现在被触及了官途,那些柔情便全抛诸脑后了。

“一个九品小官、一个布衣平民?这也能算好人家?”

三姨娘脸色难看,只能咬牙认错,“是妾身失了分寸,老爷莫要气坏了身体。”

尤贵泰这才勉强缓了语气,热切地看向尤听容,“容儿的相貌、才情样样都好,可配佳婿!”

“今日池家才送来了拜礼,我正想和容儿说呢。”尤贵泰目光炯炯,眼露精光,“咱们容儿,即便是尚书家的公子也是配得的,往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不必再提!”

三姨娘有些急了,这两个人选是她好不容易才结交上的,夜长梦多,若老爷知道尤听容早就被皇帝看上了,她的娇娇就彻底成了弃子了。

“老爷,池家显贵,咱们即便高攀上了,只怕……大小姐也只能为人妾室……”虽然别有私心,但三姨娘难得为大小姐考虑一回,可惜尤贵泰没有耐心听。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尤贵泰毫不犹豫打断她,“三品尚书可是朝中重臣!这样的人家,别说是妾,只要能攀上亲,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

尤贵泰语重心长地对尤听容说:“容儿,你可不能鼠目寸光,要看长远些。”

尤听容心中冷笑,垂眼,点头称是。

女儿的幸福在尤贵泰的眼里不值一提,只要能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嫁给谁他都不在意。

她这个父亲,也只有这点本事了,即便得势,只会招来祸事!这辈子,他就和三姨娘母女一同烂在京城吧。

————

这日后,池夫人派了管家来,给尤贵泰送了重礼。也借池卿环需跟随礼仪嬷嬷学规矩为由,为取消了原定的邀约致歉。

尤贵泰虽然失落,可拿着池家送来的玳瑁管紫毫套笔是爱的不得了,玳瑁甲本就珍稀,加上笔管的鎏金工艺,制作工细,也能安慰自己池家定然是看重尤听容的。

对于尤贵泰来说,更大的好事还在后头。

尤听娇入宫当日,除了老太太在静养,家里人都跟着送一程。

三姨娘正红着眼眶,万般不舍地拉着尤听娇的手。尤听娇也满脸悲切,自此一入深宫,若不能得宠,便一世都见不到了。

迫于只封了奉仪,不能带陪嫁丫鬟,且陪嫁也不可超过定数,否则就是越矩。三姨娘再心疼、再舍得,也只能给足了三百两,嘱咐了一定要谨言慎行,及时递消息出来。

与之相反的,是尤贵泰又着意给尤听容办置了夏衣,此刻一袭海棠红齐腰罗裙泛着细腻的光泽,发髻上斜插一对珍珠排簪,神色淡然。

两相对比之下,本来以为自己赢家的尤听娇,如今竟然怀疑起来,今日入宫的机会是否只是尤听容挑剩下的残羹冷饭。

一想到日后尤听容能嫁的更好,尤听娇的泪水就决堤了。

教养嬷嬷当即冷了脸色,“尤奉仪,入宫是天家的恩典,更是您的荣幸,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哭哭啼啼地坏了规矩!”

尤贵泰也不耐烦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一个茶色宫衣的小公公快步进了门,掐着嗓子高声道:

“皇上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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