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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春棠晚

鸾镜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未见春棠晚》是作者“鸾镜”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现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萧妤晚宋灵均,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强取豪夺心机钓系美人妹妹x表里不一疯批哥哥】萧妤晚与平南王府的世子定下亲事。没有人知道。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她那个平日最是温润儒雅的兄长将她强压于锦榻之上,姑娘月白的裙和着清冷的月逶迤一地,满室旖旎。轻纱荡漾,她意识已然颠倒,耳边却清楚传来郎君的声音。“妹妹怎得这样不乖,还想要逃到哪里去?”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萧妤晚以为那只是一个梦。直到成亲前夕。平日里温润儒雅的兄长揭破了伪装,轻挑起她的下颌,深深看进她的眼里,意味深长的叹。“既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妹妹怎么敢,再嫁给旁人?”*宋灵均平生最是厌恶情爱之事。他的生父...

主角:萧妤晚宋灵均   更新:2023-12-26 11: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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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妤晚宋灵均的现代都市小说《未见春棠晚》,由网络作家“鸾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未见春棠晚》是作者“鸾镜”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现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萧妤晚宋灵均,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强取豪夺心机钓系美人妹妹x表里不一疯批哥哥】萧妤晚与平南王府的世子定下亲事。没有人知道。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里,她那个平日最是温润儒雅的兄长将她强压于锦榻之上,姑娘月白的裙和着清冷的月逶迤一地,满室旖旎。轻纱荡漾,她意识已然颠倒,耳边却清楚传来郎君的声音。“妹妹怎得这样不乖,还想要逃到哪里去?”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萧妤晚以为那只是一个梦。直到成亲前夕。平日里温润儒雅的兄长揭破了伪装,轻挑起她的下颌,深深看进她的眼里,意味深长的叹。“既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妹妹怎么敢,再嫁给旁人?”*宋灵均平生最是厌恶情爱之事。他的生父...

《未见春棠晚》精彩片段


他送的,是株极为罕见的雪莲,价值千金。
采薇见了咋舌,“这礼也太重了。”
她看萧妤晚,“姑娘,三公子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宋景明院里的那个丫鬟快生了。
正经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过来就接手这么一个烫山芋,自然都避之唯恐不及。
他遍寻不着,只得将主意打到寄居宋家的萧妤晚身上。
萧妤晚虽家世微薄,到底是承平侯府里养大的,也算是高门深院的小姐。
再一个,她性子绵软,最是和善好欺,自然也不会伤了他心尖尖上的丫鬟。
这几月,宋景明明里暗里几番示好,皆被萧妤晚寻着法子挡了回去。
她有宋灵均护着,宋景明不敢奈她何,碰了几鼻子灰后,已俨然有偃旗息鼓的架势。
只是,萧妤晚想不明白,缘何他现在又忽然殷勤起来?
过几日便有府里的人解她疑虑。
垂花门旁,几个丫鬟修剪花枝,碎语闲话。
“你们听说了吗?萧姑娘和咱们三公子好事将近了。”
“是吗?”旁边的丫鬟立刻聚拢过来,探头好奇问,“哪儿听的消息?我怎么不信,怕是你这个小丫头又在这信嘴胡说。”
“谁胡说了。”她气得直跺脚,“是我前几日亲耳听见的。三公子求到老夫人那儿去了,说是行露的肚子大了,实在见不得人。老夫人没有法子,只得松了口。你们瞧着罢,过不上两月,咱们府里就该办喜事了。”
行露便是宋景明心尖尖上的丫鬟。
“啊?”有人替萧妤晚鸣不平,“这不是把萧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么?”
一个嫁过去便有妾室掣肘的主母,往后能讨什么好。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也叹,“要怪,也只怪萧姑娘无兄弟母家傍身。老夫人是疼她,可到底是比不上自己的亲孙子。萧姑娘纵是再不愿,寄人篱下,又能如何呢?”
垂花门的另一边,萧妤晚领着采薇隐在翠嶂山石后,将这些话尽收耳里。
“姑娘。”
采薇胆战心惊,看姑娘同样惊慌绝望的苍白脸色,急急问,“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萧妤晚不想嫁宋景明。
她自幼便知,自己无父母兄弟依靠,身如浮萍,万事不由自己。
可她到底还是不甘心,于是尽力讨好府里的每一个人,想要得他们怜惜,往后能为自己寻个好归宿。
然而都是徒劳,血脉亲情面前,她毫不犹豫便被出卖了去。
回到闺阁,萧妤晚再强撑不住,踉跄瘫坐在檀木矮榻上。贝齿咬紧下唇,愈发显得白如纸的脸色更惨淡了几分。
不,她不能认命。
十指纤纤,染着寇丹的指尖深深掐进手心,她顿时清醒。
眼下,只有一个人能救自己……
这夜里,宋灵均下值归家,萧妤晚就在庭院等着他。
游廊里娉婷立着个姑娘,夜深微凉,她披着件纯白无暇的雪色狐裘,微微仰首望月。
廊檐底下烛火微晃,落在芙蓉面上,愈发显得皎若秋月。
听见有人来,她转眸看了过来。
见是宋灵均,粲然一笑,“灵均哥哥。”
她提着裙,快步走到宋灵均面前,听他温声问,“妹妹怎么在这里?身子好些了吗?”
“劳哥哥挂念,已大好了。”
她眉眼弯弯,笑得格外明媚娇俏,“灵均哥哥近日是不是很忙?说好了过些日子就来看我,这都许久没来了。”
“是有些忙。”宋灵均垂眸看她,满眼温柔,“本打算明日过去看妹妹的。不妨妹妹今日自己便过来了。可有什么事吗?”
萧妤晚示意采薇递来食盒。
“我听砚书说,哥哥近日公务繁忙,总顾不上用膳。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栗子糕,是今晨才采的桂花做的。我记着灵均哥哥爱吃甜,特意将糖换成了槐花蜜,吃起来有槐花的清香。哥哥待会儿尝一尝,看看可合心意。”
“让妹妹费心了。”宋灵均颔首让砚书收下,又看她,“妹妹生病才好,多看顾些自己的身子,往后这样的操劳事让底下人去做就好,何必亲自动手。”
“我怕底下人手脚笨,做得不如哥哥意,总得自己上手才安心。”
她笑容仍是甜甜,又变回从前亲近黏人的好妹妹,捻着帕子满眼期待问他,“再过几日是我的生辰,子萋姐姐说要在园子里替我办一场生辰宴,到时府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在,灵均哥哥可也来?”
“自然来。妤晚妹妹的生辰宴,无论如何也是要到的。”
得了想要的回答,萧妤晚异常欢喜,连盈盈眸中都雀跃着光,“那好,我那日等着哥哥,哥哥可一定不能失约。”
宋灵均看着她,眉眼温润,宠溺的笑,轻轻点头。
两人又在廊檐底下说了好一番话,那些本该在他回府那日便叙的旧。
好在虽是迟了些,兄妹亲近之意却如从前一般。
待到姑娘不依不舍得告别离开,宋灵均才收了笑,平静看着她游廊里翩跹而过的身影,而后转身,将砚书手里的食盒打开。
里头黄澄澄几个糕点果子。
她手巧,做得玲珑精巧,分外可爱。
宋灵均拿起其中一块,放入口中,清甜腻人的香,和姑娘身上的气息一样。
他将那一点甜香品匝在齿间,慢条斯理,细细咀嚼,不动声色。
很快便到萧妤晚的生辰宴。
宋灵均一早便让砚书送了生辰贺礼来,是方端州产的蕉叶白墨砚,极为名贵。
她素爱看书写字,这贺礼正正是送到她心坎里了。
萧妤晚爱不释手,轻轻抚摸着砚台上的别致的花鸟纹饰问砚书,“灵均哥哥可有说他何时过来?”
“公子今日翰林院下值晚,大约酉时方能过来。”
砚书回,又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脸,道:“姑娘且安心,公子说了。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宴,不论多晚。一定会亲自来贺姑娘。”
萧妤晚沉寂下去的脸色这才舒展开来。
宋灵均在京府衙门里。
他今日的确是有要事,前些日子永州遇刺一事还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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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府衙去查,只说是流民落草为寇做下的糊涂案子。彼时永州决堤,流民甚多,无从查起。
又兼当时宋灵均不知所终,寻人成了顶要事,其他暂且只能搁置。
及至到了现在,宋灵均已经回京。
永州那边才来信,说当时行刺的寇首已经擒住,押解来了上京,现关押在京府衙门里,听候取审。
牢狱甬道里,狱卒掌着灯火,引着宋灵均在一处牢门处站定。
“大人,那人便在里面。”
他解开牢门上的锁链,恭敬退下。
宋灵均推门而入,监牢里阴暗潮湿,那人双手被铁链悬在刑架上,衣衫褴褛,身上斑驳着鞭痕,奄奄一息。
这是京都衙门里的规矩,入狱必先受刑。
宋灵均缓缓走到他面前,他意有所觉,慢慢抬头,声音沙哑,“你是谁?”
宋灵均闻言微微一笑,“哦?你竟不认识我?”
“我为何要认识你?”他不解,又忍不住暗嗤,“哪里来的白面书生。这京兆府衙里是没人了么,竟让你来审我。”
宋灵均并未辩驳,他上下打量那人两眼,忽而似笑非笑问他,“怎么?那人让你来杀我,竟没告诉你我长得什么模样么?”
何须告诉,永州府衙里拢共就那么些上京来的人。
他和府丞通过气,趁夜直接摸去了厢房,先捅了床榻上的人一刀,而后装进麻袋扔了洪水翻涌的护城河里。
只是,榻上那人的脸,他分明见了。
“你是宋灵均?”这人终于反应过来,眼里浮上骇然之色,“那不是你?”
他恍然大悟,“我杀错了人,你那时并不在永州?”
不然,何须找个人来假冒自己。
“对。”宋灵均坦坦荡荡,毫不掩饰,“我从未去过永州。”
他一直在上京城里。
宋灵均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锋利的刃,冰冷的眼,毫不犹豫捅入那人腹中,声音平静淡漠,“既然知道了,那就也该送你上路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人连挣扎也无,嗬嗬两声便没了气息。
宋灵均眉眼平静,拔出匕首若无其事地在他脏污的囚袍上擦了擦,到底嫌弃,随手扔给进来的狱卒。
他看了看死去的囚犯,请示宋灵均,“大人,这案卷上该如何写?”
宋灵均拂袖出牢门,淡淡回,“不过是个谋财害命的草莽之人,只写受不住刑,死了便是。”
他从京府衙门里出来,正近酉时。
回府后还未来得及换身衣裳,就听砚书急急忙忙来报,“公子,萧姑娘出事了。”
萧妤晚出事了。
她的贴身丫鬟采薇和宋景明院里的行露起了争执,她护仆心切,却叫行露不慎推进了池子里。
这秋日水凉,她又久病初愈,待丫鬟们手忙脚乱将她从池子里救起来,人已虚弱得不像话。
宋灵均赶到的时候,萧妤晚刚被救起。
浑身湿漉漉的,凄楚可怜,狼狈不堪。一双秋水眸中,含着仓惶的泪,惊魂未定。
瞧见了他,才哭出声来,“灵均哥哥。”
宋灵均面色冷的可怕,径直接过采薇手里的披风,将她团团裹住,再看一旁瑟瑟发抖的行露。
“怎么回事?”
他声音也极冷,如淬了一层薄霜。
行露何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人皆道这承平侯府的大公子最是温和有礼,好相与的性子,不想生起气来竟是这般骇人。
她抖抖索索,几度腿软,勉强靠着身边的丫鬟才堪堪撑住。
“是行露先动的手。”
有好事的丫鬟先开口,她早看不惯行露平时仗着自己有身孕嚣张的轻狂样。
“我瞧见了,采薇白日里和三公子说了会子话,叫行露看见,她就恼了。刚刚散了席,采薇在这池子边端茶过,被行露拦下,她骂采薇是勾引人的小贱蹄子,还要打她。”
“萧姑娘护着采薇,这才叫她推了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行露吓坏了,连连摇头,矢口否认,“我没有推她,她是自己失足跌了下去,与我无关。”
这里动静闹得这样大,方才散席离开的众人又闻讯赶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宋子萋急匆匆过来,看见倒在宋灵均怀里的萧妤晚,焦急不已,“妹妹你怎么了?”
宋景明也赶了过来。
行露犹如看见救命菩萨,哭哭啼啼往他怀里躲,“三公子……公子你救救我,真的不是我推的她……我没有推她……”
谁会听信一个始作俑者的话。
宋老夫人的听禅院也惊动了,遣了嬷嬷来问话。
“我无事,不必惊动祖母了。”
萧妤晚在宋灵均怀里低垂着眸,寂寂出声,“此事也与行露无关,是我自己失足,不慎摔了下去。”
此话一出,多少人哀其不争。
就连传话回去的嬷嬷跟宋老夫人也是叹,“萧姑娘这样好说话的性子,若当真嫁给了三公子,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我又如何不知。”宋老夫人亦叹,“她当时来府里,就是这样温温软软的性子。不想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这样的绵软好欺,连一个丫鬟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去。”
“那她与三公子的亲事……”嬷嬷迟疑着问,“您打算如何?”
“我能如何。”宋老夫人手捻着佛珠,满脸无奈,“出了这样的事,我若是再应允。别说萧丫头了,就是灵均也不能答应。”
“说的是,大公子往日最是疼萧姑娘了,将她看得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如今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没闹将起来都是好的。”
“罢了罢了。”宋老夫人此番算是看透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便由得他们自己去处理罢。”
另一边,宋灵均已将萧妤晚送回了闺房。
大夫来了一趟,抚脉看诊,写了两帖风寒药的方子。
采薇红着眼送大夫出去,又红着眼拿着方子去熬药。
砚书跟在她后头,看看采薇又看看灶上熬着的药,到底没忍住,出声劝她,“别哭了,你家姑娘不是好好的嘛?大夫都说了不妨事的。你再这么哭下去,护城河都能给你哭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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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一片真诚,终究是有了回响。
她在日复一日的细心呵护中,也渐渐忍不住动心。
宋灵均垂眸看她,抬手轻轻抚去她颊边滚落的泪,语调缓慢而又晦涩难言,“妹妹当真喜欢他?”
萧妤晚在他的注视中,慢慢点头。
他终于明了,指腹轻抚着她的面,眼里极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好。”
他轻抬她的下颌,俯下身,在她耳边缓缓道:“我如妹妹所愿……”
宋灵均离开后,采薇回来,正瞧见萧妤晚拿着帕子一点点拭脸颊的泪,眼底一圈的红。
“姑娘怎么哭了?”
采薇疑惑,走过来看她,“可是大公子说了什么话惹得姑娘伤心了?”
“没有。”
她摇摇头,放下帕子,抬眸问采薇,“现在是什么时辰?”
采薇想了想,“快近酉时了吧。”
酉时,秋狩结束。
萧妤晚意外不过区区小事,于整个骊山秋狩而言,实在是没有掀起半分波澜。宋子萋也是事后出来才知她受了伤,这才急匆匆赶来。
“妤晚妹妹。”
她捂着胸膛,气喘吁吁,看营帐里正闲情逸致下棋的姑娘,“听说你受伤了,哪儿受伤了?”
萧妤晚抬手,给包扎的手给她瞧,“呐,这里……”
宋子萋皱眉,没忍住说她,“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下棋呢?”
“不然呢?”
萧妤晚拍拍自己身边,示意她坐过来,“这围场里好无聊呀!我腿受伤了,哪里也去不得,就央求灵均哥哥帮我寻了棋来,可惜没人与我对弈,我只能自己跟自己玩了。”
又问她,“姐姐要不要与我下一盘?”
宋子萋摇摇头,“累死了,没心思……”
讲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反应出来,“什么?你脚也受伤了,哪儿呢?”
她去看萧妤晚的脚,被她拦下,“姐姐别着急。我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崴了一脚,过几日便好了。”
宋子萋这才放下心来,却也觉得奇怪,“妹妹的马是燕城哥哥亲自挑的,万里无一的河曲马,出了名的性情温顺,怎么就突然发狂了呢?”
“姐姐别想那么多。”
萧妤晚反过来温声细语宽慰她,“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后来回府去,见了宋老夫人,也依旧如此说。
“可怜孩子。”宋老夫人心疼道:“前些日子才落得水,现在又从马上摔了下来,别是无意冲撞了哪路神仙。待过几日,我亲自去庙里给你求个平安符来,去去晦气。”
“好,妤晚谢谢祖母。”
萧妤晚乖巧点头,又垂眸,黯淡道:“就是此番连累灵均哥哥了,好好的秋狩,本该是哥哥出风头,露脸的好时候,却被我耽搁了。”
“无妨。”宋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秋狩年年有,你的安危才是顶顶大的事。”
过两日,她能下床行走了,燕城也来侯府瞧她。
“都怨我。”少年将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是我没护好妹妹,叫妹妹此番受惊了。”
“没关系的,燕城哥哥。”萧妤晚温婉一笑,“我也没什么事,都是些皮外小伤,过阵子就都好了,哥哥不必自责。”
两人在园里的凉亭见面,不远处的游廊有婢女端着茶盏匆匆行走。
谁也没瞧见,姑娘借着花树横斜的影子悄悄去勾少年的手,姑娘羞答答,少年脸红红,脉脉含情。
“燕城哥哥……”
她声音柔软多情,说不出的撩人动听。
他忙不迭“嗳”一声,按捺住满腔激动去唤她,“妤晚妹妹……”
姑娘含羞似怯,低低垂下眸去。
也是这几日,承平侯府里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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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灵均调查永州冒赈贪污一案有功,升任了户部尚书。
这真是顶顶大的喜事。
连日来,承平侯府贺喜攀交之人络绎不绝,萧妤晚坐在后院闺阁里,也能听见外头喧哗热闹声。
“大哥哥真是厉害。”宋子萋撑着下巴看菱花窗外,无限感叹。
自宋绫出嫁后,家里只她们两个姊妹,她闲来无事,时常来找萧妤晚说话。
萧妤晚听了只是笑,“灵均哥哥不是一向便厉害吗?子萋姐姐何至于今日才有此感慨?”
“以前只听家里的老师夸他,身边的人夸他,听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比较出差距来了嘛!”
宋子萋凑到她面前,颇有些神秘兮兮地问她,“妹妹你知道上任户部尚书多大年纪吗?”
萧妤晚摇摇头。
宋子萋伸手比了个五,又撇撇嘴道:“听说便是刚上任时也四十有余了。你想想,咱们大哥哥才多大年纪呀!”
她又认真掰了掰手指数着,“莫说户部了,就是工部,吏部,刑部这六部的尚书加起来,也没有大哥哥这般年纪的。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旁人都说,大哥哥是未来首辅的命数呢!”
宋子萋话里不无骄傲,这是她嫡亲的哥哥,往后盛衰荣辱,皆系于他身。
萧妤晚听着菱花窗外远远传来的热闹喧哗,也是感叹,“是啊,灵均哥哥可真是厉害。”
她也仰仗着他,巴不得他平步青天,腾霄之上,好让她如愿嫁去平南王府。
自然也眼巴巴的,来讨好于他。
夜里宋灵均赴宴回府来,桌案上就放着一盒食盒,里头是刚熬好的解酒汤药和一小碗鸡丝粳米粥。
房里的丫鬟解释说,“这是方才萧姑娘送来的,说是大公子赴宴回来,一定喝了许多酒,喝了这解酒汤能舒服些。又说席上人多,公子得应酬,怕是没吃什么东西。这夜里长,鸡丝粳米粥正好能垫垫,又不至于食多了不易克化。”
处处妥帖,处处细致,真是玲珑又细心的好姑娘。
他听着,清俊眉眼间不由隐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
宋灵均或下值,或赴宴,回来桌案上总搁着一方食盒。
温热的甜粥,酥软滋糯的糕点,恰到好处的解酒汤,其中夹杂的都是姑娘热络殷勤的心意。
他来者不拒,皆收下。
也有巧合的时候,两人会碰上。
廊檐台阶上,萧妤晚提着裙,欢喜跑到他面前,仰面看他,“灵均哥哥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弦月极亮,落进姑娘眼里,亦是盈盈的光。
他看着她,温润一笑,“今日下值早,便早些回来。”
他们许久没见了。
虽然同在一个府里,但他实在太忙,出府姑娘还未起,归来夜已深深,姑娘早已歇息。
算起来,上次见面还是秋狩之后。
萧妤晚也许久没见他了,几次瞧见的都是他匆匆出府的身影,在府门前一晃而逝。
“哥哥如今升任户部,愈发忙了,我都时常瞧不见哥哥。”
萧妤晚眸光盈盈,看着他,“我前些日子送来的吃食,哥哥可喜欢?”
“喜欢。”
他点头,含笑看她,“劳烦妹妹了,替我操心。”
“不操心的。”
她抿着唇道:“哥哥这么辛苦,也是为着府里,为着我们。我帮不到哥哥,只能做些这样的小事,想着能为哥哥分些忧也好。”
宋灵均极受用她这样的讨好,微微一笑。
时辰尚早,兄妹俩去屋子里说话。
萧妤晚今日送来的是核桃酥和莲子羹,她亲自从食盒里取出来,送到宋灵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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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没事吧?”宋子萋慌张来看她。
萧妤晚摇摇头,就听旁边有人惊诧出声,“殿下,您肩头怎么了?”
昭和公主肩头也叫狸猫抓了,因着衣襟挡着,起初没发觉,后来肩头渗出血来才恍然觉得疼。轻轻撩开来看,清晰爪痕深可见骨。
稍稍一碰,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御医来得很快,先看昭和公主的伤。
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何曾受过这样重的伤,一时眼都疼红了,满腔怒郁之火无处发泄,咬牙恨恨要宫人将那狸猫抓来泄愤。
宫人哪敢置喙,忙领着人四处去寻。
御医再来看萧妤晚,姑娘从始至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低柔轻软的,微微颔首,“劳烦了。”

她撩起衣袖,露出斑驳血痕的手背来,安静看他包扎,不发一言,只偶有受不住疼微蹙着眉。
一道漆玉屏风后,昭和缓过神来,沉思着神色,静静打量着她。
方才自己本可以不受伤的。
吸引狸猫的香料分明抹在了那株绿梅上,萧妤晚拿着绿梅,那狸猫该扑她才是。若不是她擅作主张,跑过来护着自己,自己何须受这无妄之灾?
偏自己还不能恼,方才那么多双眼,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萧妤晚是为了护着她才受的伤。
昭和公主真是满肚子委屈没地发,还得装的关切模样去问御医,“萧姑娘的伤如何?可有大碍?”
听得御医一句“无碍,只伤了外皮,仔细照料着很快就能好”,她心里愈发恨地咬牙切齿。
苦心谋划一场,她倒没什么事,只将自己搭了进去。
方才御医说了,肩头的伤抓得极深,便是好了,往后只怕也得留疤。
未出阁的姑娘好好的,平白身上留上一道疤,任是谁也不能善了。
昭和真是恨极了。
面上却装的是半点不显,只故作庆幸道:“好在萧姑娘没事,方才那样惊险,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护我,我当真是过意不去。”
萧妤晚听着,面色也有些歉疚,“到底还是没能护住殿下,是妤晚的不是。”
“怎么能怪你呢?你也已经尽力了,自己连手都伤着了。”
昭和扶着宫女的手从屏风后走出来,目光落在姑娘被雪水染得脏污破损的裙上。
方才摔在雪地里,两人的衣裳都叫枝桠勾破了。
她好心提议,“萧姑娘的裙脏了,也破了,我让宫人带你去换件干净的吧,宴席还没散呢,总不好这样出去见人。”
萧妤晚垂眸看了看,的确是不便见人。
园子里还有不少贵女等着,她也没有推辞,跟着昭和吩咐的宫人去了偏殿换衣。
外头白雪皑皑,风霜肆虐,偏殿里头却是温暖如春。
宫人将托盘里的衣裙放下,恭敬对她道:“萧姑娘,奴婢就在外头候着,有事您唤一声便是。”
她退出去,徒留萧妤晚一个人在空旷的殿内。
今日大雪,偏殿内昏聩无光,只燃着幽幽火烛照明。烛光晦暗,明明灭灭,恍惚映着屏风里间负手立着个人影。
他缓步而出,清隽的面容一点点清晰落进萧妤晚眼里。
她抿着唇,小心将受伤的手掩在身后,温温怯怯唤他,“灵均哥哥。”
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蹙着眉,让她把手伸出来。
萧妤晚这才迟疑伸出手来。
十指纤纤如玉,只左手手背上用纱布包裹着,隐隐可闻淡淡的血腥气混着药膏的清苦香。
“怎么回事?”他眉头蹙得更深。
萧妤晚不敢抬眸看他,怯怯答,“我把薄荷香露藏在了指缝里……”
那绿梅上的香料早叫宋灵均暗中换了,只是她到底气不过上次秋狩,叫昭和陷害一事,便又往自己指缝里藏了些薄荷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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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猫循香而来,她趁着转身护她的时机将藏了薄荷香露的指抹去昭和公主肩上。
狸猫果然发狂。
只是这法子到底凶险,她也不慎被挠破了手背。
这事她并没提前告知宋灵均,现下也怕他恼,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轻轻用指拽他的衣袖,声音也是极软极轻的,“灵均哥哥,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不如此了……”
宋灵均并未生气,他只是心疼她。
上一次陷害行露她自己跳进了池子里受了风寒,这一次为了害昭和公主又将自己陷入险境。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眼里满是不赞同,“这样的法子,只有蠢人才用。”
他骂她蠢,萧妤晚不敢反驳,只低着头嘟囔一句,“她肩上的伤严重多了,深可见骨,远不止一千。”
还敢狡辩。
宋灵均抬眸,冷冷看她一眼,“那下一次妹妹若是要杀人,是不是也得先往自己身上捅上一刀?”
他眼神冰冷的可怕。
萧妤晚立即噤声,再不多言。
宋灵均细细瞧了她的伤口,问她,“上次砚书给妹妹送去的玉肌膏可还有?”
“还有一些,采薇收着呢。我回了府里就抹上,保管不会留疤,哥哥不必担心。”
她立马接话,又笑盈盈,讨好问他,“还没问哥哥呢,哥哥如何在这里?”
方才她本不敢应承昭和的话,是边上的宫婢悄悄给她递了消息,她这才来的偏殿。
宋灵均声色沉沉,“我若不来,在这殿里的,就是旁人了。”
昭和害萧妤晚之心不死,既然狸猫没能抓花她的脸,那便毁了她的清白。
她买通了巡视的侍卫,只消萧妤晚去偏殿换衣,她便算着时辰,带着上京城里所有的高门世家女过来寻她。
到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连衣裳也尽换了。
悠悠众口之下,她看萧妤晚还如何洗脱,还自己清白?
与人私通,这是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最大的羞辱。
她再无可能嫁人,更别说嫁去平南王府当她的世子妃。
昭和计划的周全,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浩浩荡荡领着众人过来“抓奸”时,偏殿内除了萧妤晚,再无旁人。
萧妤晚刚换好衣裳,疑惑看她们,“殿下,子萋姐姐,你们怎么都来了?”
昭和身边的女官脑子转得快,立刻殷勤接话,“萧姑娘如何换衣裳换了这么久?殿下久等姑娘未果,还以为姑娘出了什么事,正担心得紧呢!正好众姑娘们都来了,便一同过来看您。”
“原是这样。”
萧妤晚不疑有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极是难为情道:“宫里的衣裙和家里的样式不一样,我不好劳烦宫人,自己摸索着穿,穿了许久才穿上。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殿下和众位姐姐了。”
“无妨。”
昭和按捺住心里波涛云涌的恨意,“萧姑娘没事便好。”
这一场赏梅宴会,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安然过去了。
待所有人离宫后,昭和大发雷霆,砸了满寝殿的金玉瓷器。阖宫内监宫婢跪伏在地,看着满地狼藉,皆战战兢兢。

她发了好大一顿火,才坐下来,忍着怒意问身边的女官,“人呢?我不是让你看着人进去的吗?人去哪儿了?”
女官慌忙跪地解释,“奴婢的确是看着人进去的,可不知为何,待殿下领着人进去,人就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方才一番大动作,牵扯了她肩头的伤口,密密麻麻的疼。
昭和忍痛捂着,脸上怒意难消,“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她定要查出今日之事是谁在搞鬼,坏了她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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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静静看着她,眉眼微弯,有温和的笑意。
明明同从前一样。
萧妤晚却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惴惴不安。
宋景明娶亲那日,萧妤晚也跟着宋子萋去前院帮忙。
府里热热闹闹,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牵着绸布,从喧闹宾客前缓缓走过。
从此曹家女,成了宋家妇。
萧妤晚默默看着,眼里也有了期冀的光。若是一切顺利,她和燕城也能如此圆满。
燕城也来了,满堂宾客中,他在底下悄悄勾她的手,低声对她道:“我已给父亲母亲去了信,妹妹放心,我很快便来娶你。”
她在这喧闹声中,羞答答垂下了眸。
但此时昭和公主也在。
她没有知会任何人,悄无声息的潜进承平侯府里。看见了两人的浓情蜜意,也看见了两人私下牵着的手。
萧妤晚是吗?
她暗暗咬牙,将这份怨恨滋养进心里。
很快便有机会。
大梁尚武,宫中每年举行秋狩,百官皆在。各皇子公主及侯伯爵府的公子小姐也都会下场狩猎,以满载而归的好意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萧妤晚本不欲去,奈何中秋夜宴上她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本就不好推辞。
宋子萋又来劝她,“狩猎多好玩啊!可以满山遍野的骑马跑,还有最是新鲜的鹿肉吃。对了,妹妹你不是喜欢兔子吗?到时我给你抓两只,鲜活的,烤着可好吃了。”
她讲得萧妤晚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子萋姐姐,我喜欢的兔子是活的。”
宋子萋一愣,不甚在意摆摆手,“哎呀,差不多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天差地别。
再说了,萧妤晚垂下眸,闷闷揪着手里的帕子开口,“我又不会骑马。”
她自小身子便弱,性子也安静。
宋子萋骑着马疯跑的时候,她连上马镫都费劲。尝试了两次,好不容易骑上去,马受了惊,一扬蹄就将她摔了下来。
那次她摔得狠了,躺在床上足足躺了两月。
一向最是温和的宋灵均难得的发了脾气,狠狠惩罚了撺掇她去的宋子萋,又下了命令,严厉禁止她再做这等危险行径。
宋子萋很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是啊,我都差点忘了,妹妹你不会骑马。”
到底没忍不住,私下里悄悄嘟囔一句,“都怪大哥哥,独断专行。”
“谁说我独断专行?”
宋灵均从外间进来,笑吟吟看着自家的两个妹妹,“我说今日怎么总觉得有人在惦记我。原来是你们两个,偷偷在这说哥哥坏话。”
被当场抓包,宋子萋没有丝毫愧疚,“本就是哥哥霸道。不然,妹妹如何连骑马也不会,现如今只能眼睁睁看我们去秋狩。”
“倒是我的不是。”宋灵均失笑,他想了想,“这样吧,秋狩那日我陪着妤晚妹妹,亲自教她骑马,可好?”
这便是她可以去了。
宋子萋欢呼雀跃,萧妤晚却凝着眉,摇头,“不必了,灵均哥哥。我不学骑马也行的。”
“那可不行。”
宋灵均仍旧含笑看她,“我方才都已是独断专行了,再不将功补过。下一回,可不知妹妹们私底下又该如何编排我了。”
他说话处处妥帖,萧妤晚推拒不过,只得应下。
只是到了秋狩那一日,宋灵均却并不在骊山围场。
他在户部尚书徐禄的宅邸。
半个时辰前,他带陛下圣谕,来此彻查永州冒赈贪污一案。
书房里一片狼藉,徐禄贪污腐败,冒领赈灾银两的证据皆被抄出,呈在宋灵均面前。
他高坐上堂,随手翻了翻,漫不经心的模样。
徐禄却是吓破了胆,跪地哆哆嗦嗦的求饶,“宋大人,宋大人,求您饶了我,我也只是一时糊涂,这才铸下大错……”
“一时糊涂?”他看着徐禄,似笑非笑,“我看徐大人派人来杀我时可一点也没有心慈手软。”
那死在京府衙门里的人,毫无疑问,正是他派去的。
徐禄听得此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虚得紧。
他现下,实是后悔极了。
悔不该当初利欲熏心,与人勾结打上这冒奏永州灾情,贪污赈灾银两的主意。
也悔不该得知宋灵均去永州赈灾,害怕事情暴露,派人去暗杀他,现在却叫他拿住把柄。
而今自己落到他手里,能讨什么好。
只是千悔万悔,也已是迟了。
事到如今,他只期望能供出同谋,戴罪立功。
却不想还未开口,宋灵均就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淡淡问,“徐大人似是有话要与我说?”
他屏退了左右,招徐禄上前说话。
徐禄忙连滚带爬凑上前来,如抓救命稻草,“大人,此事实非徐禄一人所为。我愿详细招供,将所有涉案官员揭发出来。只求大人在圣上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徐禄不求自身,只求陛下宽恕,饶了我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
“徐禄在这,拜谢宋大人了。”
他跪地,重重磕头。
宋灵均看着,目光平静,“徐大人言重了,有什么事先说罢。”
他好整以暇的靠在圈椅背上,静静听着。
原来永州冒赈一案另有内情。
永州湿润,常年多雨,溃堤洪涝之事更是时常发生,朝廷年年拨大款赈灾银下来,这便叫有心之人惦记上了。
只是今年永州并无洪水,当地府衙却仍报了灾情上去。大笔的赈灾银拨下来,却大半都进了户部侍郎徐禄的府里。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徐禄道:“当时永州知州李方与我说,此事京中亦有人罩着,必不会泄露出去。还让我与那人接过头,我信以为真,这才犯下如此大错来。”
宋灵均淡淡“哦”了一声,“徐大人见过那人?”
“那倒是不曾。”徐禄摇摇头,“他当时带着帷帽,我看不清脸。只记得他腰间系着一枚玉印。那玉印我曾见过,天清十三年,陛下宴请朝中二品以上官员。宴席上,便赠了每人一枚玉印。二品以上大员屈指可数,大人可明察。”
宋灵均闻言,从袖中取出一物给他瞧,“徐大人说的,可是这枚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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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禄细细端详片刻,“正是。”
他有些惊诧,此物如何宋灵均也有。
他的疑惑宋灵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徐大人怕是不知,同年我中进士入翰林,陛下大喜,许我随同赴宴。这般巧,我让人带着它去永州见大人,竟被认了出来。”
徐禄恍然大悟,“是你?”
他不可置信,“李方说的朝堂之人,竟是你?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他脑中终于清明。
什么京中有人,什么冒领灾银。这一切,不过是有心之人特意为他设下的圈套,只等着他巴巴往里跳。
“也没什么。”宋灵均淡淡道:“只是徐大人坐这位置太久了。也该下来,让别人坐坐了。”
徐禄还要再说什么,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极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宋灵均到底好心,抬手阖上他的手,再将沾了血的匕首放入他自己手中,伪装成了自杀的假象。
一切办好,他施施然推门出来。
砚书看了一眼室内,请示他,“公子,监察院那边如何交代?”
宋灵均神色淡淡,吩咐,“将徐禄的尸首和贪污的罪证一同交给监察院,就说徐禄招了,此事皆他所为。为了不祸及家人,他以死向陛下谢罪。”
砚书听吩咐下去。
不远处的月洞门口,一个小身影躲躲藏藏看着这边。
宋灵均抬脚走过去。
是个小姑娘,五六岁的年纪,稚嫩不知事的脸庞,看着他过来,怯生生地往月洞门后躲。
宋灵均蹲下身,问她,“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小姑娘怯怯答,“我是徐落月,我是来找爹爹的。”
她壮着胆子问他,“大哥哥,你是我爹爹的朋友吗?”她看见他从徐禄书房出来。
宋灵均想了想,“算是吧。”又添了一句,“我们是同僚。”
“我知道。”徐落月雀跃道:“同僚就是和爹爹一起做官的朋友。爹爹告诉过我。”
“真聪明。”
他忍不住微笑,眉眼舒展开来,如清风拂月,“你几岁了?”
“五岁。”徐落月嫩生生比出五个手指,满脸懵懂,“大哥哥,你生得真好看,比我爹爹的其他所有同僚都好看。”
“是吗?”他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落月也很好看,和我妹妹生的一样好看。”
徐落月歪头问,“大哥哥也有个妹妹吗?”
“是啊!”宋灵均笑得温润,“她五岁来我身边,正好和你一般大。”
只不过不似她这般天真。
宋灵均还记得。
那年她怯怯唤他“灵均哥哥”的模样,眼里是满满的讨好和算计。
“好了。”宋灵均起身,“我要去找我的妹妹了。”
他善意地撒了一个谎,“你爹爹现在在忙,落月不要打扰他了,自己去玩吧。”
徐落月点点头,蹦蹦跳跳跑开。
宋灵均静静看着她的身影离去,眼里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另一边的骊山围场里,宋子萋遍寻宋灵均不着,气得直跺脚,“臭哥哥,坏哥哥。说好了要来教妹妹骑马的,现在人影儿都寻不着。”
四周围都是人,不乏许多公侯官宦家的小姐。有些靠着近的,已抬眼看了过来。
萧妤晚暗暗扯她衣袖,低声哄她,“姐姐别恼。我不骑马也不妨事的,姐姐自己去骑吧,我在这儿看着便好。”
“这怎么行?”
宋子萋不依,她踮着脚往人群里一打量,正看到燕城跟着一群王侯世子往这边来,忙拍了拍萧妤晚的手,雀跃道:“我找着人来教妹妹了。”
她让身边丫鬟去请燕城。
那丫鬟领了吩咐,还没走到燕城面前,就已叫人捷足先登了。
是昭和公主。
她素爱骑马狩猎,今日打扮得亦是格外英姿飒爽,一身束袖骑装,衬得她娇艳如火。
打马上前,昭和居高临下,拿着马鞭拍了拍燕城的肩,笑容明媚,“燕城,可算逮着你了。一会儿进了林子,我们定要好好比比。我今日定不输你。”
“好。”
燕城爽快应她,又揶揄道:“可是先说好,输了的人可不许哭鼻子。”
“谁哭鼻子了?”昭和恼着嗔他一眼,跳下马来,毫不服气,“别到时候是你哭鼻子才好。我告诉你,我今日可是有备而来,连马都是选得最好的,西域来的千里驹,一定赢你。”
两人的热络亲密萧妤晚远远看在眼里,问宋子萋,“那是谁?”
“昭和公主啊!”宋子萋答。
她忽然想起些风言风语。
这宫闱里,盛传燕城与昭和生情一事已久,萧妤晚想必也曾听说,忙来宽慰她,“你放心,那些不过都是别人瞎传的,没根没据的事。再说了,燕城哥哥现在满眼是妹妹,再看不见旁人的。”
的确如此。
燕城和昭和说话的空隙,无意瞧见了不远处的萧妤晚,万分欣喜,当即便走了过来。
昭和也跟在后头,瞧见了萧妤晚,她有些好奇,“你就是萧姑娘?”
萧妤晚对着她敛衽行礼,落落大方的姿态,“妤晚见过昭和公主。”
“无需行礼。”昭和让她起来,“今日狩猎,比赛场上,没有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
她看起来,平易近人极了,半点也没有传闻中嚣张跋扈的样子,又来问萧妤晚,“萧姑娘骑术如何?一会儿我们可上场比比。”
“公主见谅。”她低低敛下眸去,“妤晚愚钝,并不会骑马。”
她是真的不会骑马。
燕城扶她上马,她紧张极了,抓着马鞍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声音也是怯怯的,长睫止不住的颤动,“燕城哥哥,我怕……”
“妹妹莫怕。”燕城拉紧了缰绳,笑着宽慰她,“这马极温顺,不会摔着妹妹的。”
他尝试着,领着她绕跑马场慢慢转了两圈,抬头看她,“你看,其实骑马也不难的,是不是?等妹妹一会儿会骑了,我带妹妹进林子里猎野鹿。”
马背上的姑娘已渐渐适应,不再那般紧张,闻言摇了摇头,低声道:“可是,我也不会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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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养在闺阁里的娇弱姑娘,只会吟诗作画,半点不会这些。
“无妨。我为妹妹准备了。”
燕城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副袖箭来,递给萧妤晚。
她接过,细细瞧。这袖箭极小巧精致,箭杆短轻,上面还雕刻了繁复好看的玲珑云纹。这不是边塞儿郎们佩戴的,一看便是专为女子所制。
“这个礼物,我想妹妹应当是欢喜的。”
燕城抬眸看着她,眼神诚挚,“只是这袖箭太小,猎不得猛禽。但好在这围场里野兔也多,此物猎它正好。到时妹妹只需轻轻按动机括,箭镞便能发出去。”
他详细教她如何使用,又亲自替她戴上。
多好的情郎啊!处处妥帖,处处细心,叫人看了都心生嫉妒。
昭和远远看着,目光狠毒,哪还有方才半分和煦模样。
她问身边的亲信宫女,“我让你做的事,办好了吗?”
“回公主,已办妥当了。”
萧妤晚骑的马早已叫人动了手脚,只需进了林子,闻见里头的梧桐落香,便会狂躁不安拼命狂奔。
这围场四面密林,猛兽多,遮云蔽日,处处陷阱。
一个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姑娘,孤身落得里面,会是什么下场?
昭和只等着瞧。
她要萧妤晚此番有命来,无命回。
宋灵均此时正好赶过来。
昭和的恨意,和那两人间的缠绵悱恻,他皆看在眼里。
静静的,眼眸幽深,莫测难参。
有燕城手把手亲自教,又兼这马的确是匹难得的良驹,极通人性,萧妤晚很快就能自己骑上了。
只是还不甚熟练,不敢骑快。
不过也无妨,燕城对她道:“妹妹莫担心,一会儿进了林子只跟着我,我陪着妹妹便是。”
“那怎么行,燕城哥哥不去狩猎吗?”
这是秋狩,猎得榜首者有特例,可进殿向天子求。这是莫大的荣耀,多的是人趋之若鹜。
“我没什么求的。”少年眸光熠熠,看着她,“我求的,只有妹妹。”
而这个,他已经去信告知父母双亲。
只等着年节,双亲回京,他便可以如愿以偿。
萧妤晚不妨他如此大胆直白,一时羞红了脸,咬着唇垂下眸去,“燕城哥哥胡说什么!这旁边还有人呢,小心叫人家听见了。”
“无妨,他们都知。”
是都知。
他时常去承平侯府,整个上京城里都传遍了,平南王府的小世子惦记上了承平侯府的萧姑娘。
既是都心知肚明,众人便也只远远瞧着,倒是无人上来打搅他们。
宋子萋也忙。
她去岁及笄,到了出嫁的年龄。
父亲是曾经的承平侯,西北大将军。母亲是已故太后的亲侄女。兄长现今又在翰林院供职,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这样身份贵重的好姑娘,自是人人都想将其娶回家,想着法儿地来她面前露脸。
她不胜其扰,干脆一头躲进了储君的营帐。
“太子哥哥。”她满脸不高兴,对着储君告状,“外面那群人也太烦了,您快帮我将他们赶走。”
“是谁惹了我们的小宋姑娘啊?”储君从屏风后绕出来,一双眼弯着,笑看着她。
“还不是那群人。”宋子萋自顾自坐下,半点也没有生分的意思,气呼呼道:“都是一群贪名逐利之徒,天天乌泱泱地跟在后面,烦也烦死了。”
“哦?”储君也落座,“依太子哥哥看,他们分明是喜欢我们的子萋妹妹。怎么,子萋妹妹竟一个也没瞧上吗?”
“没有,我才不要嫁他们。”
“那子萋妹妹想嫁谁?”
宋子萋认真想了想,“怎么样也得是我大哥哥那样的。这群乌合之众,我可看不上。”
储君扶额失笑,“那我们的子萋妹妹可就难了。这世上能有几个宋灵均。便是我们这群皇子,从前在老师面前,也是不及他的。”
宋子萋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那我便要嫁这世上最最厉害的人。”
她离开后,幕僚从屏风后走出,“宋姑娘之志向,比之她兄长更甚许多。”
“这不是很好吗?”储君意味深长地笑,“若她为太子良娣,孤与灵均,更该亲近几分。”
以宋灵均之才,早晚进内阁,居高位。
一个区区良娣之位,换未来内阁首辅的归附。
这买卖,实是一点也不亏。
这秋狩场上,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最先如愿的自然是昭和公主。
萧妤晚的马一进林子,果然失控发狂,扬起蹄子便带着背上的姑娘狂奔进围场深处。
“妤晚妹妹!”
跟在她身边的燕城立刻驾马去追,身后的御林军也乌泱泱齐跟了上去。
萧妤晚紧紧抓着缰绳,浑身被颠得翻江倒海,好几次差点摔了下去。
她不敢松。
娇嫩的手心渐渐叫粗粝的缰绳磨出血,钻心刺骨的疼,萧妤晚咬牙撑着,尽量将身子低下去稳住。
马儿狂躁不堪,仍在嘶吼奔逃,两边的树不断快速后退。
这般颠簸下去,她支撑不了多久。
后面紧跟而来的马蹄声已经没了,想是这密林太大,不慎跟丢了去。
求生的本能使得萧妤晚方还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她必须自救。
她想起燕城替她戴上的袖箭,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她一手紧抓着缰绳,一手把箭簇对准了马的脖颈处,咬牙用力发出。
一击即中。
马儿吃痛,扬蹄想要将她甩下去,好在她紧紧抱住马脖,这才不至于叫自己跌了下去。
这招果然有用。
扬蹄未果后,马渐渐平息了下来,最后实在疼得受不住,前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背上的姑娘也随之缓缓滑落了下来。
她挣扎起身,晨起换的粉白软烟罗裙已经污了,满是泥泞。
萧妤晚顾不上,提着裙,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往回走。
她得找到人,她得回去。
这是骊山围场,深山密林里,到处是鸷禽猛兽,危险重重。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茂密树丛间,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盯上了她。
萧妤晚步步后退,豺狼步步逼近。
她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脸色发白,握紧了掩在宽大衣袖下的袖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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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现在光是想着仍心有余悸,“燕城送她回来的时候,我瞧着她的脸都是生白生白的,又听说是从甜水巷里将人救出来。那是个什么乌糟地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了那里,怕是受了好一番惊吓。”
“好在人是没什么事,珠钗衣裙都是齐全的,总归是找到的及时,没有出什么大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又道:“我瞧着那燕城也并未因此事心里生了嫌隙,衔雪院那边的人来传,经了这一场,两人瞧着,感情愈发深了些。这也好,总算是没枉费萧丫头为他上山祈福的一番心意。”
宋灵均垂眸,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茶盏,语气不甚在意,“是吗?”
他搁盏起身,“我去衔雪院看看她。”
时辰尚早,萧妤晚还未歇下,她披了外衫,去偏房看落月。
落月再度沦落回甜水巷,虽没受什么伤害,可她心底视那如同地狱。只是在那儿待上片刻,都叫她恐惧万分。
到底是不过五岁大的稚童,如何承受的住这番心惧。
自回了侯府,她便高烧不止,神智也不甚清醒。
采薇照顾她,煎了一副药叫她喝下去,如今倒是好些了,沉沉睡了过去。
萧妤晚坐去床榻边,垂眸看她。
落月手腕斑驳,到底是叫粗麻绳勒出了几道深深血印,这是死命挣扎留下的痕迹。
她又看采薇的手。
她倒是好些,只是嘴角上一块淤青,是叫龟奴打的。
“他们让我接客,我不肯,拳头就揍了下来。”
采薇如今说起眼眶都是红的,声音哽咽,“姑娘,我好怕。若是当时燕城世子没有赶到,我们会不会……”
萧妤晚捂她的嘴,摇摇头,“没有若是。”
她上前一步,抱住采薇,声音很轻,“我们都没事。采薇,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萧妤晚从小偏房里出来,宋灵均就在廊檐底下负手等着她。
听见声响,郎君回过身来,清隽的面上笑意温和,朗朗清风拂月。
姑娘也停住脚,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平静。
他们去房里说话。
萧妤晚亲自给他倒茶,白如皓月的一截手腕上,也有浅淡的淤痕,叫人不容忽视。
“这次的事,也是哥哥做的吗?”
她闻见了那人身上的苏合香,也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她知道那人是他。
宋灵均却摇头,“不是。”
他并非是掳劫萧妤晚的始作俑者,只是此前安排了人时刻盯着她,无意发现了她被人劫走。
他比燕城来得及时,在那恩客想要侵犯她的时候将她救了下来。
萧妤晚听他说完,轻轻垂下眼,“谢谢哥哥此番救我,我又欠了哥哥一条命。”
失了清白的姑娘,只有上吊自尽这一条路可走。
“妹妹客气了。”
宋灵均接过她递来的茶,垂眸抿一口,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护着妹妹,本就是做哥哥的分内之事。”
他多坦荡,仿佛白日那个孟浪轻浮之人并不是他。
事到如今,萧妤晚也不再遮掩退缩,哀怨婉转的眼静静地看着他,“哥哥能不能放过我?”
她是真的怕他,也是真的斗不过他。
她只能服软,轻轻去扯他的衣袖,切切哀求,“放过我吧,灵均哥哥。我会一辈子记着哥哥的恩情,记着哥哥对我的好。”
“妹妹这话已经说过一次了。”
“我也说过,我喜欢妹妹。”
他看她濒临绝望的眸,语气轻缓,“妹妹为何不能尝试着也喜欢我?”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以前没想过,如今有了燕城,更不可能。
“哥哥是真的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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