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浩子柳梦的现代都市小说《文章精选阅读凌晨四点的姑娘》,由网络作家“适闲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凌晨四点的姑娘》,现已完本,主角是浩子柳梦,由作者“适闲客”书写完成,文章简述:蛋,一堆一堆,似乎成了时尚一般。“这路口就有中巴车,咱直接拦着坐上去,终点站下,那边正好逢集。咱也去玩玩,相当于跨省了呢。”浩子说道。这倒不假。不像以前跨个省还得骑一路的自行车,现在可以坐车了。几个人上了劲头,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浩子两口子带着娃,我和柳梦牵着手,涌上了中巴车,奔向了邻省。车子行驶在柏油公路上,甩开了两旁的枯枝败叶,似乎能给人一种解......
《文章精选阅读凌晨四点的姑娘》精彩片段
按照之前的约定,我的柳梦在初三去了浩子家。浩子一直拖到年二十八才终于从市里回到了乡下,两口子临近年关,忙的是不可开交。新年要有新气象,大概拿头发开刀的人是最多的。
仔细对比起来,浩子和刘莉两口子都变得胖了,也变得白了。尤其是刘莉,似乎真的又回到了曾经的颜值一般,大眼睛忽闪忽闪,甚是好看。
叮当作响,弄了一大桌子菜,两口子这才作罢。
我问浩子:“想好了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去?”
浩子嘿嘿一笑:“能早还是要早一点的,早回去开业一天,早挣一天钱的。反正房租还得照样付。”
我笑道:“正月里你不怕没人敢去么?”
浩子一笑:“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管这个的?我跟你讲,时代不一样了,咱们已经落后了。年轻人的思想,跟我们早就不一样了。”
我笑道:“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年轻人的呢。”
浩子哈哈笑着:“你上一边去吧。搁以前,就咱俩小时候那会,别说小时候,就上初中那会,要是能吃这样一顿饭,那不就是过年了么?可你看现在,虽说是没有钱没有钱,跟以前一比,好歹你买个肉买个鸡吃,有钱买了吧。现在的小年轻他不知道什么叫苦,你让他跟我们一样,那根本不可能的。”
我故意嘲笑他:“你这理发铺大老板,啥时候变成忧国忧民哲学家了?”
浩子哈哈笑了,满嘴里塞满了花生米,嘎吱嘎吱嚼着不说话。
刘莉说道:“人家过年,都是要出去玩的。就是大年初一,也都是去玩的。可是咱们就说,初一就得在家里呆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还真是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规矩,反正年初一,最好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去到处转悠,更加不要出门。从小到大,我也就是这样遵守了这条约定俗成的规矩的。反倒是城里,似乎没这么多忌讳,大初一的依然是满街上都是人,好不热闹。
城里和农村思想上的差异,看来不是一丁半点那么小。
柳梦却忽然说话了:“哎,那咱们吃完饭之后,也去玩吧。”
浩子和刘莉脸上竟瞬间露出了飞扬,眉毛挑了起来,说道:“也行啊,咱也学学城里人,过年到处转一转。总不能老窝在家里打牌吧。”
我倒是也挺想外面转转的,农村的过年除了吃就是换着花样吃了。村子里,外出打工回来的人,大过年的聚集在一块打扑克,说叫什么掼蛋,一堆一堆,似乎成了时尚一般。
“这路口就有中巴车,咱直接拦着坐上去,终点站下,那边正好逢集。咱也去玩玩,相当于跨省了呢。”浩子说道。
这倒不假。不像以前跨个省还得骑一路的自行车,现在可以坐车了。几个人上了劲头,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浩子两口子带着娃,我和柳梦牵着手,涌上了中巴车,奔向了邻省。
车子行驶在柏油公路上,甩开了两旁的枯枝败叶,似乎能给人一种解脱之感。柳梦坐在里面,不敢睁开眼睛,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似乎在数着数等待汽车的停靠。
我问她:“你不是还计划着买车的么,这样子晕车,你以后可咋办?”
柳梦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说道:“自己的车,就不晕了啊。”
我笑道:“你听谁说的,好像只有开车不晕车,坐车都是会晕车的。”
柳梦嘴巴一撇,说道:“那我还得去学开车?算了吧,我可不敢开。”
汽车穿过大片大片的田野,穿过依稀还泛着蓝色的小沟渠,穿过冒着滚滚白烟的不知道什么工厂,驶向了两渣界。我的心里一阵咯噔,乡村的污染根本没有得到一丝的改善,再这样下去,还能住的了人么?
两渣界似乎也有些热闹,停靠的时候陆陆续续下了很多人,又上来了很多人。我特意去找了曾经的那家饭店,人来人往,生意不断,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去吃饭的,还是有着别的什么计划。
柳梦也睁开了眼睛,往外看着,不过却很快就闭上了眼睛,脸上似乎飞过了一丝不堪的神情。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切只在不言中。
到了地方,我们下了车。原来这停车的地方是一个运河的堤坝,高高的耸立在地面之上,南面就是流淌了上千年之久的古运河,北面下了坡那就是集市了。冬日,运河没有一丝的涟漪,平静的像一块镜子,也没有结冰,兀自在那里暗流涌动着。
下了高坡,紧挨着以前去过的烈士陵园,有一个非常大的广场,广场上堆满了人。虽说已经是到了下午,可是人依然很多。
“这地方叫水上公园,最好玩的东西就都在这里了。”刘莉说道。
我放眼望去,除了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之外,就只剩下各式各样的买卖铺子了,卖东西吃的,卖小礼品、小饰品的 ,卖儿童玩具的,还有各种套圈的、扎气球的、打枪的、砸娃娃的,好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几个人缓缓走着,倒也没个目的地,反倒是浩子的孩子带起了路,一会跑去这里,一会跑到那里,小家伙高兴地像新学会了飞翔的燕子,在空中自由自在的转着。到了一个套圈那里,停了下来。
几个打扮的极其时髦的年轻人正在那里玩。我真是对这几个年轻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冷天的,就只穿了紧身的皮裤,上身也不穿毛衣,就一件白色衬衫,外头套了一件挺窄挺小的皮夹克,手都冻得通红了,还在那里套圈。
套完了就迅速把手夹到胳肢窝里去取暖。大概他们觉得这样很酷,就是不抗冻。
年轻人套了一个金色的小猪储钱罐,嘻嘻哈哈走开了。我问柳梦:“你要不要套这个?”
柳梦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套不上的。”
我问老板:“这个多少钱套一回?”
老板一边用一把长竹竿的钩子将被扔出去的塑料圈取回来,挂在手上,一边回复我:“一块钱两个圈。”
我掏出十块钱递给他,说道:“那就20个圈吧。”
老板很是高兴,接过钱去,一个一个在那里数着,一五、一十,二五、二十......
我笑道:“多饶我一个呗。”
老板呵呵笑了一声,还是多给了我一个。我把一半分给了浩子,浩子接过去,分给了他儿子几个,给了刘莉几个,自己手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在那里摆好了架势,随手一扔“套中哪个是哪个”,结果什么也没碰到。
小孩子看的哈哈直笑,“爸爸笨蛋。”
可以套的东西还真是不少。近处的十几个塑料杯子,里面装了小小的金鱼,这玩意套回去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处,再给养死了,总觉得是一种罪过。稍远一点,是一些塑料玩具、小布娃娃之类的,浩子的儿子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再远一些有一些陶瓷的制品,储钱罐、观音雕像、财神爷雕像什么的,最远处十几个大的布娃娃,以及一些大型的玩具、帆船什么的。
柳梦看了半天,看上了一个储钱罐,对我说:“我要套那个,用来盛放硬币。省的那些零钱没地方放。”
我说道:“好,看我的。”随手扔了一个出去,看的倒是挺准的,结果扔出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塑料圈很轻,落在地上却又很有弹性,打在东西上也会被立即弹开。除非是正中中心,否则很难套的中。先前我还在嘲笑那几个年轻人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现在倒觉得,他们能够套中东西,还真是有两下子。
浩子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被弹开了。小家伙在一旁急的直跺脚,拽着妈妈的手,非要让妈妈去套。
刘莉不好意思,扔了一个出去。果真是两口子,跟浩子的第一个一样,啥也没碰着。
柳梦看了,说道:“这么难的么?我也试试。”手一扔,果然还是套不中。
几个人咯咯笑了,唯有小家伙嘟囔着嘴,似乎是很不高兴。
“看准了,下手得稳!”老板在一旁,倒支起了招数来了。
柳梦探出去身子,瞄了半天那个储钱罐,左手抓着我的胳膊,生怕自己跌到前面去,右手拿着一个套圈,再一丢,那圈转着转着还真的飞向了储钱罐,只可惜,还是砸到了边缘,即刻被弹了开来。
我和浩子又各自试了几下,还是不行,似乎这里头大有学问。或者深藏着套路。反正扔完了,一个也没套中。小家伙生气了,只好给买了冰糖葫芦,这才好起来。
“套个圈这么难的么?”柳梦还在计较着,“不就是个抛物线的计算么?我感觉我都算对了呀。”
我一愣,问道:“你真的假的,连这个都算了?”
柳梦笑道:“大概算了呀,要不然瞎扔么?难道你都是闭着眼睛瞎扔的?”
我一笑:“我是睁着眼睛瞎扔的。”
柳梦忽然在我肩膀上轻轻打了一拳,悄声说道:“怪不得你套不中呢!”
水上公园,顾名思义,公园里有一个大大的水塘,水塘上结了厚厚的冰,好些个人下到了河里,在冰面上走来走去。看起来太吓人,柳梦在边缘上走了几步,就赶紧的爬上来了,“这要万一冰化了,不得冻死!”
来到了一个摊位前,迎面一个木板,上面堆满了气球,成一个大大的圆形。两米开外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塑料飞镖,这是用来扎气球的。规则很清楚:一把五块钱,十二个飞镖。扎破五个以上,有奖励。
付了钱,拿了飞镖,柳梦凝神静气了好一会,顺手一丢,劲小了,自己不好意思地跑到了我身后,满脸通红,我接过来飞镖,对浩子说道:“这像什么?”
浩子一笑:“打马蜂窝。”
很久以前了,我和浩子会特意去找马蜂窝,再比赛来看,谁的石头能够最先打到马蜂窝。不乏有马蜂飞出来追着我俩的场景,听大人们说,马蜂来了,只要赶紧趴倒不说话就行了,结果我俩后脑勺都被蛰了。原来大人们都是骗人的。虽然被蛰过,可还是乐此不疲。
我看着手里的飞镖,扔出去一个,破了一个气球,柳梦在一旁笑道:“你砸了多少马蜂窝啊?”
十一个飞镖,打中了七个,换了一个塑料的小喇叭,小家伙拿在嘴里呜呜吹起来,好不高兴。
浩子拿手一指,“那儿,那是真正的打马蜂窝了。”
我们顺势看过去,那是一个挺大的架子,四层,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娃娃,站在约莫四米开外,可以用沙包去砸。砸掉了,就可以带走。我和浩子相视一笑,就走了过去。
沙包却很轻,原来也是有套路的,这么远的距离想要砸掉一个东西,可也不容易。柳梦却很是兴奋,非要玩这个。结果她力气太小,砸不掉。我试了几次,沙包果然是太轻了,打在布娃娃身上,结果娃娃根本不动。我怀疑,是不是被粘在了木架子上了。
浩子跟我差不多,可以砸中,但是掉不下来。我呵呵笑着,又买了几个沙包,存心要给柳梦弄一个娃娃回去。攒足了劲,瞄准了一个绿色的毛毛虫娃娃,丢出去,不中;再丢出去,没掉;再丢出去,终于是掉了!
老板将娃娃拿给我,我一回头,柳梦却没有再看这里。她忽然神情有些呆滞,有些惊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一般。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一百米开外,有一个挺胖的女人,正在那里跟一个摊贩说些什么。女人的身后,站着好几个膀阔腰圆的汉子。女人脖子上套着一个特别粗的大金链子,极其显眼,一头棕色的卷发,两条圆规似的腿,扎在地上极其稳当。脸上是不耐烦的愤怒。
摊贩颤颤巍巍,掏出了一张钞票来,看似像是个五十块钱,那女人接在手里,咒骂一句,转身往这边走。
头一回过来,我就看到了正面。柳梦明显的身子一抖,不由自主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竟已冰凉!
那女人,竟然是花姐!!!
等到锐哥把我从无所适从的状态里叫醒,我才忽然发现,我自己已经瘫倒在了椅子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锐哥着急地问我。
我知道这绝对是锐哥最真实的意思,锐哥很喜欢关心别人,尤其喜欢劝别人去医院。大概是因为他老婆就是在医院工作,据说今年新提了干部。锐哥说,他老子打了一个电话的事儿。
城里就会有这种普遍的强强联合。公务员一定也会找一个公务员,或是医生、教师之类的结婚,有钱人和有钱人合作,只会更加有钱。在农村,大概就是穷人和穷人结合,往往只会更穷。
但是我对于锐哥的建议始终抱着逆反的心理。我讨厌医院,更加讨厌去医院。打小生了病,在村口的小诊所里,屁股蛋子上被扎了各种各样的针,一听说要去医院,我的屁股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疼——实在是迈不动腿。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呆坐在椅子上,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一片雪白。柳梦,真的是柳梦,我竟然真的又再次见到柳梦了。
上次在憨蛋儿那里,他告诉我这是大老板过来出差,带着小三过来的。我想在那时候了解柳梦的行踪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我本以为,我可以把她忘掉,既然她都已经勇敢地向前迈出了这么大的步子,我却又何必在这里苦苦撑着?
我去见孟怡纯,虽然没有成功,不是也有了一定的收获么?至少知道了,癞蛤蟆千万不要妄想着吃天鹅肉,否则,被带到天上去,摔了下来,就会粉身碎骨。
柳梦,我要如何去面对柳梦?
柳梦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我?
她如果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会不会羞愧难当,根本不想看到我?会不会扭头就走了,从此消散在风里?只不过,我不确定,她还是不是那个只会对着我夸夸其谈的面色绯红的女孩儿了。
锐哥还是再次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问道:“你确定你不用去医院?”
我摇摇头,说了一句:“放心吧,喝点水,已经好了。可能有点低血糖了。”
锐哥将信将疑地离开了。这个案子到了锐哥手里,他会怎样判决呢?这样的一个小小的民事赔偿案件,锐哥自己做了独任庭,约摸开了一次庭就可以判决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不管案件的疑难程度如何,复杂程度如何,能够一次开完的, 那就必须一次开完庭,然后迅速的判决。
我还正在思量着的时候,对面的李姐就已经开庭回来了。看到我第一句话竟然就是:“你怎么不高兴了?”
李姐绝对是个人精,往往从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我的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更绝的是,她能够看出在庭审中,究竟哪一方是说了真话,而哪一方又是说了假话的。这绝对是一个特异功能。
我夸赞她的这个本事,李姐只把脸一扬,给我留了一句“无他,但眼熟耳”,深藏了功与名。
所以,在李姐面前,我没有什么可以隐藏,我也不敢隐藏。反正,都会被看出来。只要李姐在,我就始终有一种上课偷偷看课外书、害怕被老师逮到了,结果老师却就站在身旁的感觉。
“案子太多了,累的,心累。”我苦笑着对李姐说道。
李姐呵呵笑了,说道:“现在你们这一批年轻人,是挺苦的。以前我们那时候,一年才办几个案件?现在案件太多了。不过你们都是正宗的科班出身,做这个不是手到擒来嘛,能者多劳。”
我笑笑,心里琢磨着,老子说过,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李姐忽然把门关上了,一脸神秘的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改革了?”
我一愣,问她:“什么改革?我们还怎么改?”
李姐悄悄说道:“我也是听我朋友说的。说法院都要改革。要实行员额制了。入了员额制的法官,就是法官;入不了员额制的,就是辅助人员了。待遇上差别很大的。”
我对于李姐的所谓小道消息从来都是非常相信的。于我而言,她有着我无法想象的关系网,税务有她的高中同学,海关有她的闺蜜,公安有她的发小,人事有她的大学同学。似乎市区里所有的单位,她都能找到熟人一般。这让我颇为震惊。
不过李姐给我解释说,你要是从小在城里长大,你也一样啊,到处都是同学,到处都是玩伴,当然会有各种的关系网了。我深以为然。
我琢磨了一下,我的曾经的那些同学、玩伴,大约十有八九继续在农村做了农民,虽然我不知道哪块田地才是属于他们的。有些差距,你没有经历过,你不会也不可能会有感触。
“像我们这么大的,等几年退休了就拉到了,无欲无求了。你们这些新人,就得努力争取一下了。”李姐忽然有些真诚的说道。
我扮了一个苦笑,说道:“恐怕轮也不会轮到我。”
李姐一脸惊愕,却又忽然闭上了嘴。
答辩期很快就满了,锐哥把柳梦的案子放在了周三下午来开庭。他看了我的开庭排班表,知道那一个下午,我没有安排开庭。
“走吧,一起去旁听一下,偶尔也放松放松。”锐哥笑呵呵问我。
我不敢去。
我害怕见到柳梦。
我怕我见了这个可能完全不一样了的柳梦,我会接受不了,我会心里崩溃。但我的身子却并不听从我的心里,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走向了第二审判庭。
审判庭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过来。锐哥埋怨了一声,我都到了,他们还不到,架子这么大?
审判庭有一个前门,那是当事人进来的地方。也有一个后门,直接连到我们的办公区。我站在后门的边缘上,默默往外瞅着,一边害怕一边却又着急的希望能够看到那个我渴望已久的容颜。
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里,一切都是冷冰冰的,但是我身边的同事却都是幸福的让人嫉妒。我知道,那是我心里的冰需要融化,只是我在城市里找不到一个可以为我化冰的人。在无数个夜里,我所思念的,竟然还是多年以前的那个马尾辫。
我可真是有够出息的!
开庭的时间已经到了,空无一人。锐哥有些暴脾气了,气冲冲地走过来,骂道:“你说说这俩,那法律不当回事,太嚣张了!”气呼呼走回办公室去了,我知道,锐哥是去给双方当事人打电话去了。生气归生气,打电话问问情况总要的,否则会被投诉。
之前我的另外一个同事,就因为这个被投诉过。当事人似乎很有道理地问道,你难道就不能打电话问我一下吗?为人民服务就这样服务的吗?打电话都不打的嘛?你们还是不是人民的公仆了?
不过,我可以打包票,柳梦绝对不会去投诉。她没这个魄力。
打完电话,锐哥重新坐了回去,书记员问他,怎么处理?
锐哥笑了:“原告在路上;被告不来了,说爱怎么判怎么判,他不在乎。”
书记员说道:“那就缺席审理咯。”
锐哥点点头。我站在门后,心里想,缺席审理也好,缺席了就等于被告自动放弃了答辩的权利,对于柳梦而言,也许会更加轻松一些。
终于在又等了十几分钟之后,那个我已经辨识不过来的身影匆匆进来了,竟用一种娇滴滴的声音问道:“这里是开庭吗?”
锐哥从打盹儿中醒来,问道:“你是柳梦?”
柳梦点点头,说了句:“不好意思,来晚了。那我坐哪边?”
书记员拿手一指,柳梦做到了原告席上。正好靠着我这边的后门,我这才看的清,柳梦留着很长的头发,但是完全披散开来了搭在肩膀上,头发弯弯曲曲,卷曲到不行,颜色也是奇怪的紫色和红色的结合。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夹袄,里面竟然只不过是一件线衫,下身是牛仔裤,运动鞋。最显眼的耳朵上,戴了俩大大的耳环,在那里来回的晃动。
书记员核实完了身份,要柳梦签了到。锐哥拍了一下法槌,庭审就这么开始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子来观察庭审。之前都是坐在上面,看着双方在那里争论,还要拼命找出我自己的头绪来。现在却仿若是局外人一般,倒也乐得清闲、观得分明。
庭审很快就结束了。柳梦签完了开庭笔录,问道:“法官,我要多久才能拿到钱?”
锐哥说道:“判决书这几天就会寄给你,也会寄给对方。对方履行的话,很快就就会付给你的。”
“哦”,柳梦点了点头,又忽然问道:“那要是,他不履行呢?”
锐哥说道:“你可以去申请强制执行。法院会强制要求他付钱给你。前提是,你获得了胜诉的判决。”
柳梦显得很是吃惊,问道:“那我还会败诉么?”
锐哥正色说道:“这个结果,我不能透漏给你,打官司是输是赢都有可能的。过几天你等着收判决书就行了。你提供的地址,是真实的吧?寄到那里去,能收的到么?”
柳梦点了点头,我却忽然发现她的脸上,和脖子上还依稀有着伤痕。
柳梦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收不到了。那我换地址了,怎么办?”
锐哥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这样吧,你再提供一个地址给我,一个你确定能收到的地址。”
书记员打了一张当事人地址确认书,告诉柳梦这里写上地址,这里写上电话,这里签字写上日期。柳梦一一照做了,然后问道:“现在是不是就好了?”
锐哥已经从后门走掉了。书记员对柳梦说道:“好了,回去等判决书吧,会寄给你的。”
柳梦哦了一声,忽而又问道:“那我要申请执行的话,要怎么申请呢?”
书记员告诉她:“你要拿着判决书和生效证明,去被告的住所地法院申请的。具体事情你可以联系他们,问一下的。”
柳梦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四处看了看,向着进来时候的门走出去了。
我很是痛恨我自己的懦弱。我应该在开庭结束时候直接去找她的,或许还可以约一下晚上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叙叙旧之类的。可我不敢。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我就是不敢。
晚饭时间到了,单位食堂会提供晚饭。锐哥他们经常不在单位里吃,毕竟,家里有更加香喷喷的饭菜。对于我而言,自己一个人做饭实在是无聊,况且我也只会煮一些面条而已。还是单位里吃吃掉算了。吃完了,加会班,也比自己回到出租屋里发呆要强很多。
七点多钟,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单位里的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门卫们开始到处关灯。我收拾了一下案卷,关上房门,悄悄离开了。门卫向我敬了一个礼,我点头一笑,我喜欢这个门卫,永远都很有礼貌。虽然我才听说,他家里的老屋子拆迁了,变成了暴发户。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冬日的夜里,竟走出了一个长长得身影,似乎比路灯的杆子还要更长,还要更瘦小。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抬头看时,这里是一排老旧的民房,点亮着昏暗的灯。反差极其明显的是,约摸也就五百米开外,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大酒店,酒店门前有个永远向天喷射的喷泉,旋转着的门迎接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红男绿女。
我兀自看着,这些人,何以如此热忱于沉迷在这灯红酒绿之中呢?在这繁华的灯光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诱惑?
我竟忽然有一种要进去看一看的冲动。哪怕是花掉我好几个月的工资。
迈进门里,大厅里有几张圆形的沙发,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前台排着队,我坐在沙发上,等着人群散去。
这时候,忽然有个人走到我面前,睁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我。我抬头一看,微微一笑,问道:“柳梦,你还认识我么?”
尽管我非常想要珍惜留在教室里,与柳梦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钟,但是学校却还是下达了最严格的死命令:这次的外出活动,是要去烈士陵园祭拜先烈,学习爱国主义精神,全校师生任何人都不允许请假。
我对于这个突然的决定竟感到了些许的欣慰,对于学校竟产生了感激之情。连我自己都闹不清楚了,究竟是因为我向往这种活动,还是迫切的只是想要挣脱这繁重和枯燥的学习生活,哪怕只是短暂的逃离。
柳梦却好像并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每次有事情将她与学习剥离开来,我都能看得到她眼神里流出的落寞。唯有因为我,她才会心安理得的离开学习。
“你说学校这不是耽误事儿么?”柳梦果然很是纠结这个决定。
“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好,要不然真的学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凌晨的四点钟,悄无人烟,我和柳梦可以放肆的讲话,没人任何人会听得到,没有任何人会看得到。
“可是时间终究还是被浪费掉了。”柳梦嘟着小嘴巴,一副要讨个说法的样子。
我静静看着她,忽然察觉到这个丫头好像比去年更高了一些,脸庞似乎也更加圆滑了一些,尽管还是那么小。我说道:“你要这样想,去一趟外面,正好是拓展视野的机会。回来以后,可以根据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准备好作文的素材,不也挺好么?”
柳梦低头一笑,说道:“也就是你,什么事情都可以想的那么乐观。”
我回了她一个笑容,答道:“每天看到你,我就很乐观了。”
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一脸嘲讽的表情看着我,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可以去赚钱了。那些不开心的人,看我一下不就好了?那我还上个什么学、念个什么书?”
我把数学课本掏出来,说道:“你不知道,只有我才会这样么?”
柳梦忽然把脸一扭,撇了一下嘴巴,说道:“拉倒吧你。今天是要研习昨天的三个立体三角形么?”
我点点头,说道:“顺便研究一下刚才的话题。”
柳梦白了我一眼,竟然不理会我。我才忽然发现,这个小丫头竟然也会有调皮的时候。
浩子在快到六点钟的时候才进来教室,一进门看见我俩在那里读书,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问我:“你个傻子,你不知道八点钟就要出发了么?今天上午又不上课!大家都在睡懒觉呢!”
我问他:“那你跑来干什么?”
浩子忽然一脸地坏笑,斜着眼睛瞅我,悄悄说道:“是不是我打搅你俩了?”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浩子哈哈大笑,摇头晃脑的出去了。我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刘莉了。自从分班以后,浩子每天都会定时到刘莉的班级去,刘莉正好坐在窗户旁边,俩人有时候会说上几句话,有时候人刘莉关上窗户、头也不抬一下的。浩子却始终不依不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据说,这是追女生最好的状态。
教室里重新又安静了,柳梦忽然问我:“好像要自己骑自行车去的。三十里路呢,好远!”
我微微一笑,问她:“要不然我骑车带你?”
柳梦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笑着说了一句:“我怕硌屁股疼。”
这话说到重点了。我那自行车是一辆老旧的大跨式自行车,由于身高太矮蹬不上去,父亲在村头找人帮我把自行车梁切掉了,变成了可以骑行的车子。车后座却只剩下一圈铁条了,底下就是车轮子。前后轮子上面的挡泥板,早不知道私奔到哪里去了。每每下雨,轮子卷着地上的水,蹭蹭的前后给我夹攻,我是腹背受敌却又无能为力。
别说是柳梦,就是我坐在那铁圈子上,屁股估计都会受不了。
终究柳梦还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学校要求所有女生要骑在前面,男生骑在后面,然后再按照年纪从小往大了派。长长的队伍占据了半条公路,甚是壮观。体育老师在前头带路,老师们骑在旁边维持秩序,校长和教导主任则骑在队伍的最后,唤作殿后。
我是连柳梦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只能机械地蹬着车脚板,促使车子不断地向前爬行。长长的队伍,缓缓地往目的地蠕动。偶尔经过的几辆汽车,经过我们身边时候,明显的降低了速度,连喇叭都不敢按了。
也不知道究竟骑了有多久,身上已经出了汗,前面的队伍终于是停下来了。学校老师组织我们把自行车有序的停靠在了公路一旁的树荫下。一辆辆自行车,展示着各种不一的残疾,在树荫底下入眠了。
烈士陵园,据说是为了纪念当初的抗日战争建立的。我们排着队,先是到了院子里,听校长讲了一些我早已忘记了的话,然后对着巨大的烈士雕像唱起了国歌。老师们领着我们穿过几个林荫小道,进到了所谓的陈列室。
在那里我看到了记录着英雄中国人民英勇抗战的图片、泛黄的报纸,当然我最感兴趣的,还是摆设着的那几挺机关枪和土炮,看起来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参观就在你推着我、我挤着你的氛围中结束了。老师们要求的是按照来时候的秩序,原原本本的返回去。但是学生们却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车子后,仿若见了兔子的猎鹰一般,飞也似的跑出去了。十几位老师,压根儿是拦也拦不住。
等我找到自行车的时候,已经有大半部分的学生迅速逃离了现场。我推着车子,立在柏油公路旁边,眼神却看向后续的人群,寻找一个小小的脸庞。我知道,柳梦绝对在队伍的最后面。
终于在等过了很多个不熟悉的面孔之后,我看了一个小小的脸蛋,慢慢地推着车子,在人群中茫然失措的四处张望。我把车子扔到在路边,愣是挤到了柳梦的身边,把手往她的自行车把上一放,倒把她吓了一跳,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柳梦绽放了笑容的面颊。
“累不累?”我问道。
柳梦点点头,问我:“你的车子呢?”
我牵着她的车子,在来来往往疏而不漏的车流中,挤到了公路旁边。柳梦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自行车问我:“你不怕被别人给偷了去?”
偷自行车这个事情,还真的就发生过。学校里有些人的自行车不上锁,结果周五过去一看,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同学给骑错了,还是某些人在夜里翻墙到了学校给偷去了。总之,事情出现之后,老李头每晚的巡逻就更加勤快了。
“我这样的破自行车,没人会要的。”我嘿嘿笑道。
柳梦笑了一下,问我:“咱啥时候走?”
我抬头往后看了一眼,密密麻麻还是看不到尽头,照这么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多人了,咱就现在走吧,慢慢骑好了!”
柳梦轻轻嗯了一声,登上了自行车;我骑在她左面,一路就这样慢慢往前挪动。
清晨的太阳升到了正中央,照射下令人愉悦的温度。我和柳梦一路上没有交谈,等我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身后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咱俩落后了好多了。”我对着柳梦说道。
柳梦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有些害怕的问我:“人太少了,要不就骑快一点,追上去吧。”
我们正在行使的这条公路,一边是南方的一个省,一边则是北方的一个省。在这个两省交汇的地方,治安非常不好,大约是因为谁也不愿意去管对面的事情。老百姓给这个地方起了个名字,叫做两渣界——意思是,两省的人渣都在这里聚集了。
我曾经听闻村里的大人说起过,这个地方邪乎得很,人也坏得很。饭店里吆喝的两块钱一份的包子,吃完了管你要五块钱,你不给就会挨打。马路上有人故意扔了钉子,刺破你的车轮胎,然后两块钱一个给你修补。还有很多故意拆散别人家庭的女人,在这里聚集扎堆,坐着大人们所愤愤不平的事情。甚至还有偷偷绑架了小孩子、年轻妇女给卖到遥远的山里的人。总之,这是一块非常不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柳梦的意思。如果只是我俩单独被落在后面,那确实有点令人不安。我点点头,柳梦用力踩起了轮子;我紧跟着她,一路开始提速。
约摸过了有十分钟,前面出现了稀稀拉拉的人影,我仿佛看到了胖胖的张老师在队伍最后面慢慢的骑着。柳梦也看到了人群,笑嘻嘻说道:“这么快就追上了。”
我回头看她一眼,瞅了瞅四周,问道:“快到学校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不去?”
柳梦扑闪着两只小眼睛,惊奇地问道:“去哪里?别又落单了。”
“放心吧,我们已经回到镇子上了,这里安全了。”我告诉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是我非常熟悉的位置。我并不住在这里,但是每次我的母亲要回到外婆家里,都会路过这里;久而久之,我也就熟悉了这里的沿路。
柳梦看着我,愣了一会,转而说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一笑,说了声跟我来,直接在前面不远的路口转向了右边,柳梦紧跟着我拐了弯。在这条乡村土路上骑了几百米,再向左拐,直行得有个二里地,我停下了车子,站在那里等她。
柳梦从自行车上下来,问我:“这不是田地么?来这里干嘛?”
我不说话,把头一甩,带她绕过了一堆石墙,面前是一个深深的水渠,水渠里已经干涸了,落叶枯草堆满了一地。水渠是用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的,上面稀稀拉拉涨了几处青苔,水渠的边上有几块大石头,高高耸立在那里,平平整整,在日光里打盹儿。
我跳上了那块大石头,伸出手来递给柳梦。柳梦迟疑了一下,抓住我的手,终于是爬上了那块石头。
站在石头上,有着居高临下的感觉。田地层层铺开金黄,连接到不远处的山脚;微风阵阵送着幽香,裹挟着春日里的芬芳。阳光慵懒的洒在人的身上,给人一种安眠的沉静。
“你看,这里不错吧。正好可以休息一下。”我对柳梦说道。
柳梦的脸上写满了兴高采烈,大约是繁重的和机械的学习占据了她的全部时间,甚至于都忘记了我们正处在一个如花的岁月里。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柳梦问我。
我把手指向西北方向一个小村庄,告诉她:“那里你看到没有,那个村子后面,就是我外婆家。我经常路过这里的。以前我舅舅还带我来这里捉鱼呢!”
柳梦笑了一下,站在石头上看向远方。临近中午,阳光开始浓烈,照在脸上开始有些发烫;再加上是骑了太久的自行车的缘故,我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柳梦的脸上也沁出了汗珠。
我脱去了校服,柳梦看了我一眼,也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红色的外头给脱了去。里面是一个蓝色的手织薄毛衣,紧紧的贴在柳梦身上。
柳梦紧闭了双眼,扬起头,张开了双臂,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似乎在泛着晶莹的光。她在贪享这一刻的悠闲,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姿态。
直到这时,我才忽然发现,柳梦的身体竟然也有了曼妙的曲线,胸前有了些许的凸起,似乎屁股也比去年要更加翘了。冬天的衣服又大又厚,除了脸蛋,几乎每个人的样子都是一样,如同北极熊一般圆乎乎。而现在到了春天,褪去了冬衣之后,竟有这样的美妙变化。
这大约就是女人的发育吧!我心里琢磨着,忽而想到自己身上也有了日渐浓密的毛发。在每一个未曾留意的时光里,原来我们每个人都在生长,只不过柳梦竟然可以如此曼妙。
我呆呆的看着柳梦的身姿,脑子里竟忽然有了莫名的悸动,心里竟忽然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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