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酒水来做着绚丽美甲的指尖轻轻推到云酥面前。
女人眼眸微微一颤,闻到酒气都有些作呕,但如今,四周都是同事在盯着自己。
她轻咽了口口水,克服紧张,抬起指尖伸过去。
却还未触碰到杯子的边,便听见一道男声低缓响起。
“我也迟到了,而且……”她抬起眼眸,和那倚靠在沙发靠垫上,悠然望过来的桃花眼眸四目相对。
“是我害她迟到的。”
不说明原由,这样的语气倒真生出几分难言的暧昧来。
众人一时好奇心旺盛,窃窃私语。
那若隐若现的目光落在云酥身上,让她的指尖不由得轻轻蜷缩起来。
王姚伶的心思众人皆知,此刻面色便如同笼罩上一层阴霾。
傅知亭缓缓地说出下半句。
“虽然载她一程,但不巧路上堵车。”
原来如此。
有的人心底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王姚伶又恢复了浅笑,只是这回她学乖了,将那两杯酒拿开了些。
“来就是给面子,都是同事这回就算啦。”
云酥垂着眼,默不作声。
雨还在下,浓郁的酒气吸入鼻间,她听着耳畔众人说笑的话语,皱起眉尖,一饮而尽。
酒水当然是苦涩的,她一杯下肚,坐在位置上呆住半天。
不知是这酒后劲太大,还是她的酒量不佳,云酥感觉到身体里蔓延开来的热燥。
她抿了下唇,悄悄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去厕所,就起身离开了。
从包厢里出来,走廊的窗户是敞开着的,她呼吸了一口混合着雨水的新鲜空气,趴在窗沿上好奇地往下望。
这是二楼,跳下去或许也摔不死的……莫名其妙的,她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来。
相逢窗台外面养了一排绿植,她努力睁大眼眸,似乎看见其中一盆是茉莉。
娇小孱弱的植物,开着零星几朵小花,雨水滴落,那苍白的花朵似乎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俯下身,毫无知觉地朝着那朵小花伸出指尖。
踮起脚尖。
似乎下一秒便能够触碰到了。
“喂。”
耳畔传来遥远又临近的呼唤,她置之不理。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用了些力道攥住她的手臂,把少女拉进走廊里。
云酥仓惶回眸,便见青年正紧皱着眉尖看着自己。
是傅知亭。
和她有过两次萍水相逢的傅知亭。
那眼神不像是嫌弃……倒像是蕴含着某种担忧一样。
“没事吧?”
她的双脚像是踩在云端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能先倚靠着墙壁。
听见问话,云酥没什么力气地摇了摇头,怕他不理解,还摆了摆手。
她闭上眼眸等待了一会儿,听见对方的脚步声缓缓离开的声响。
今天是班里某位同学生日,聚会通常都是要尽兴的。
她不明白什么叫“尽兴”,在周围人的撺掇之下,哪怕喝不来酒,也只得强忍着喝了两杯。
这叫做“合群”。
她知道。
脑海中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东西,她不曾听见那脚步声去而复返,眼前出现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还有一盒药。
她仔细地看了一眼那盒药,写着有解酒的功效。
“头晕吗?
吃点药吧,这个吃四颗。”
他交代着用法用量,随后却又叹息一声,眼眸轻轻垂下来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柔软的猫咪一般。
“不能喝就要拒绝,知道吗?”
再抬眼时,她不知自己的表情如何,却深刻地记得对方的蕴含着点点担心的神情。
该怎么说呢?
那个人,那样的眼神,对当时的她来说,很重要。
“知道了。”
她记得那时自己极轻地应了一声。
聚会在午夜时分结束散场,云酥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傅知亭,为了有车蹭坐。
大家各自散去,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只剩下二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傅知亭停住脚步,低声笑。
“小跟屁虫。”
这话分明是说她,她却不知为何不怎么生气,可能是因为要蹭车。
云酥好脾气地抬起眼眸,对他弯了弯。
傅知亭也只是一说而已,来到车旁时先体贴地替她打开了车门。
云酥钻进去的同时,小声道了谢。
回去的路上,雨下得愈发大了,像是要洗刷整座城市一样。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往外看,莫名地,心内生出些许隐约的不安来。
于她而言,雨天总是不吉利。
她垂下眼睫,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准确的。
当她从车里下来,拿包包挡雨小跑进屋檐底下的时候,从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一抹颀长的身影。
年轻的男人眉眼如初,肌肤白皙,穿着蓝色的套装,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
云酥的眼眸落在他身上,眼底的轻松自在缓缓消弭不见。
“喂,”对方比她高出一个头,垂眼时压迫感十足,他举起手间的东西晃了晃,嗤笑一声,“我听说你受伤了,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探望从空气潮湿寒凉的室外进入室内,听见门被随手关上的轻微声响,云酥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许易所说的礼物就放在茶几上。
他换上她闲置的拖鞋,当然不太合适,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滑稽的双脚,笑了笑。
“是不是应该买一双适合我的拖鞋了?”
云酥听见了,却也扭过脑袋,只当做没听到。
身后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很快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切菜的声音,她想。
云酥抬起眼眸,落在自己面前被粉色缎面包裹起来的礼物上。
伸出指尖扯开蝴蝶结,包装散开,呈现出内里的东西。
是一盒巧克力,被雕刻成精美的形状,令人食指大动。
她却只是沉默地看着,眼中一丝起伏也无。
许易很快将一盘盘精致的菜式端上餐桌,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二人面对面坐着,他轻声道:“试试我的手艺是不是更加精进了。”
云酥没什么胃口,扒了一口米饭,垂着眼眸,无精打采。
男人微微抿起薄唇,眼中笑意消弭些许。
“阿姨最近怎么样了?”
他状似无意般提起某个人,建议道,“周末是她的生日……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望她。”
云酥攥着筷子的指尖缓缓缩紧,垂下眼睫,一声未吭。
她不爱听人像这样,拿捏自己。
又是加不完的工作,云酥今天难得早些离开公司,挎着包往电梯外走的时候,脚下一绊,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
“啊……”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鼻尖嗅到隐约的清新香气,她轻轻抽了下鼻子。
抬眼,和一双温凉的桃花眼眸对上目光,她听见对方的声音低低响起。
“当心些。”
自从那天晚上的聚会结束送她回家之后,云酥有几天没看见傅知亭了。
如今乍然一见,她难免想起那天晚上的凉风,轻抿了下唇瓣,有些微妙的尴尬。
“谢谢。”
道过谢之后,身后恰好看见这一幕的同事笑着打趣道。
“傅总,人家云酥急着去跟男朋友约会吧,连路也不看啦。”
“云酥,你男朋友的车都停在外面了,快去吧。”
云酥的唇瓣轻微蠕动几下,随即又轻轻抿起来,她的脑子也乱成一团浆糊,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
总之,这两个选项,于她而言都不是好选择。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敢抬头,转过身匆忙离开。
坐进车里,在驱车前往城郊的路上,云酥在街边花店购买了一束茉莉。
城郊草木深处,立着一座环境幽静的精神病医院。
医生的话是十年如一日的平静,“……受刺激很大,恢复需要很长时间,接触患者需要小心。”
这段话他仿佛已经说了几百遍,跟随护士前往病房的路上,云酥心情沉郁。
林立的铁门里头,关着如同野兽般的病人。
这里的病患大多病入膏肓,四周传来瘆人的尖叫声和抓挠声。
鞋尖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室门口停住,她抬起眼眸,透过门缝,落在坐在窗前,无所事事地掰着手中花朵的女人身上。
云酥安静地看着她。
女人容颜娇美,脸上虽有些沧桑,却仍旧看得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她和其他的精神病人不同,打扮得干净整洁,身上穿着鲜亮却半旧的长裙,脚上穿着小高跟,如云团般蓬松的发丝垂落于身后,神色仍如少女般轻松惬意。
初见云酥轻轻地,像是害怕惊醒她的好梦一样,呼唤了一声。
“妈。”
女人揪着花瓣的指尖停下,她愣愣地抬起眼眸,随即惊喜地站起身。
“我的满满来看我啦!”
她像是小孩子一样拽住云酥的衣角,不愿让喜欢的人离开,弯着眼眸对她笑,“满满,你上次带过来的花我很喜欢。”
云酥随即把怀中的一捧茉莉递过去,“这是新的。”
“好香好香。”
她把脸埋进去闻了一下,随即痴痴地笑起来。
云酥看着,心中却荡开无限心酸。
“这是……”像是突然注意到站在云酥身旁的年轻男人,她转而露出警惕的神色。
许易弯起唇瓣,温和地跟她打招呼,“师母,你不认得我了?
我是许易,以前经常来您家学习的许易。”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