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蓝荣武爱国的现代都市小说《我做扒手那些年完整文本》,由网络作家“老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经典力作《我做扒手那些年》,目前爆火中!主要人物有蓝荣武爱国,由作者“老贼”独家倾力创作,故事简介如下:喊。老汉扬了扬手里的柳条儿,“回去,上来吧!”我说:“没几步远,还坐啥车呀?”他咔吧着小眼睛,“远着呢,不坐车你还想腿着走?”我当场石化,还没到?确实还没到,我俩缩着脖子盘着腿,牛车很快拐上了一条小土路,开始往西南方向走。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小村落,唐大脑袋说这儿就是他老家,前三家子村。......
《我做扒手那些年完整文本》精彩片段
按理说我常年天南海北的走,最不怕的就是坐车,可这条路实在是太破了,大客车即使龟速行驶,晃的我也是头昏脑涨。
再加上车里还有两个老爷子对着抽旱烟,老遭罪了!
寒风直往脖子里钻,我立起军大衣的毛领子,跟着他走。
韩甸乡就一条细长马路,路两边各种小买卖,食杂店、花圈店、馒头铺、五金店、种子化肥……卖什么的都有。
“亮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吧?”一个大婶从馒头店出来,看见他还挺热情。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货叫唐亮,或者中间还有个字?
唐什么亮?
太冷了,我懒得问。
他抄着袖喊:“嗯呐,王婶儿,你家啥时候杀猪?”
“腊八!快了,再有半个月来家吃肉!”
“好嘞!”
本来我以为他既然身在贼道,在乡里肯定人厌狗烦,万万没想到,这货人缘还挺好。
想法还没落地,现实又开始“啪啪”打我脸。
两个年轻女孩儿从我俩身旁走过。
这货吹起了口哨。
其中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穿着小碎花棉袄的女孩儿,朝地狠狠啐了一口。
“呸!”
明显针对的不是我。
另一个骂:“臭流氓!”
大辫子说:“又挨揍了?该!”
“……”
两个女孩儿骂骂咧咧走远了。
我有些奇怪,这大脑袋难道做过采花贼?
一家食杂店出来个老娘们,手里端着满满一盆水,用力泼了过来。
呼——
热气升腾。
幸好我俩手脚麻利,连忙跳开,这货刚要张嘴,人家已经进去了。
我愣眉愣眼地瞅他,人家毫不在意。
路边几个顽童在抽冰嘎,看的我都想过去抽几下。
远远过来一辆牛车,车把式是个白胡子老汉。
“刘爷,你回去不?”唐大脑袋朝他喊。
老汉扬了扬手里的柳条儿,“回去,上来吧!”
我说:“没几步远,还坐啥车呀?”
他咔吧着小眼睛,“远着呢,不坐车你还想腿着走?”
我当场石化,还没到?
确实还没到,我俩缩着脖子盘着腿,牛车很快拐上了一条小土路,开始往西南方向走。
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小村落,唐大脑袋说这儿就是他老家,前三家子村。
村子不大,多数都是红砖房,混杂着一些土坯房。
往远看,莽莽雪原,一马平川望不到头。
“刘爷,”他拉着我跳下了车,“晚上过来喝两口!”
“等你家那老叽霸灯死的,我就过去喝酒!”老汉骂了一句,驾着牛车走了。
唐大脑袋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我用力跺着冻麻了的双脚,夏天坐牛车还行,沿途看着风景,很是悠闲,可冬天太遭罪了!
拐进一条胡同。
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土坯墙,院子一览无遗,秸秆垛有二层小楼高。
跟着他走进第三家,连个院门都没有,满院白雪。
土坯房看着随时要塌,与左右邻居的红砖瓦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房檐上,站着几根倔强地枯草,随着北风摇曳。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雪地,浮雪下面明显有进出的脚印……
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右脚有些瘸。
“到家喽!”
唐大脑袋挺开心,脚步轻快。
房门连块玻璃都没有,钉着塑料布,风吹得“哗哗”直响。
要不是看到烟囱还在冒烟,我真怀疑这样的房子是否还能住人。
拉开屋门,一股臭味儿袭来,我不禁皱眉。
“我地亲爹呀,这是又拉炕上了?”他连忙往里走,我跟着进屋。
他家是典型的东北农村平房结构,进门就是厨房,左右都是灶台,各有一口大锅。
大老张也不坐下,进屋就嚷嚷起来:
“说好了请我喝酒,一周都抓不着人影,你小子嘎哈去了?”
我没好气道:“大叔,我也不是你儿子,用不着这么天天看着我吧?!”
他抓起柜台上我的羽绒服,扔给我说:“穿上,走!”
“这都几点了,改天喝……”
“你婶儿包饺子,走,去家里吃!”
我蹦了起来,摸了半宿脚丫子,真没吃饱。
路上,我跑进一家蔬菜水果店,买了一兜橘子和苹果。
大老张家不远,小区比我租的门市还老,楼口的铁皮门早就不翼而飞,门框和楼道的墙上贴满了不干胶小广告。
他家是一楼,进门换鞋。
大老张爱人李玉兰在厨房喊:“小武来了?自己找拖鞋!”
“知道了婶儿!”我回了一嗓子。
他家和我家差不多,做饭也在阳台。
一进门是客厅兼餐厅,里面房间打了个隔断,改成了两间卧室。
两口子住外间,女儿小静住里间。
装修还是十几年前的,木质地板刷着大红油漆,布艺沙发上又加了层布罩。
茶几上铺着块玻璃,下面压着一些照片,黑白的居多。
正前方高低柜上,摆放着一台18英寸的牡丹牌彩色电视机,八个频道按键早就没了金属光泽。
不算厨房那个老式电饭煲,这是他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
寒酸归寒酸,所有物品都摆放的规规矩矩,一尘不染。
“小武,”李玉兰端着两盘饺子出来了,热气腾腾,“一晃半年多没来了,你也不说想婶子!”
我连忙把水果放在茶几上,过去接过盘子,笑道:“想,可想了!”
“臭小子,就嘴好,你是想饺子了吧?!”
看到水果后,她又说:说你几次了?以后别再乱花钱!”
我笑着答应。
能看得出来,她年轻时很漂亮,只是身体开始有些发福,眼角也有了皱纹。
“去推小静啊,傻瞅啥呢?”她喊了起来。
大老张答应一声,进了里屋。
饺子都上了桌,他推着轮椅出来了。
小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今年16岁,性格温顺,眉清目秀,遗憾的是六岁那年得了小儿麻痹症,下身瘫痪了。
“小武哥!”小丫头笑的十分灿烂。
我蹲在轮椅前, “最近在看什么书?”
“儒勒·凡尔纳的《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好看吗?”
她点着头,“好看!”
“厉害!”我竖起了大拇指,“什么时候动笔?”
她脸红了,“再等等,我觉得自己的阅读量还不够!”
“嗯,不急,读百卷书如行万里路,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小静妹妹肯定会一鸣惊人!”
她笑得露出了一对儿小虎牙。
“吃饭,我早就馋你妈包的饺子了!”说完起身,就见李玉兰红了眼睛。
她掩饰着转过身,边摆放碗碟边说:“你张叔还总说你没文化,我看可比他强太多了……”
大老张嘿嘿直笑,也不反驳。
别看他在外面张扬,回到家里温柔的像只猫一样。
四个人围着饭桌坐好,大老张倒了两杯散白,我一点儿都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就吃。
“酸菜猪肉,好吃,真好吃!”我边吃边说,嘴里含糊不清。
李玉兰笑道:“说多少次了?这儿就是你家,离你店也不远,就常过来吃,还差你一双筷子?外面饭菜再好,也不如家里的好!”
我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又夹起了一个。
大老张拿筷子抽在了我手背上,“端酒!饿死鬼托生的吧?”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我爷俩边喝边聊,李玉兰和小静早就下了桌,在一旁边看电视边聊着天。
“婶儿,”我扭头问她:“单位忙不?”
她笑了笑,没说话。
看到这个勉强的笑容,我知道肯定有了什么变故。
大老张一口干了杯底的酒,“下岗了!”
我心一沉,李玉兰以前在国营饭店后厨做面案,后来饭店黄了,分去了亚麻厂。
这才几年,没想到又下了岗。
大老张父母都是药罐子,李玉兰母亲早逝,父亲偏瘫在床,女儿还这样……
原本这个家庭就过的辛苦,现在又少了一份工资,这日子可怎么过?
我暗自叹息。
干了杯中酒后,压低了声音说:“叔,你能不能别这么死脑筋?”
他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瞪起了眼睛,如果不是李玉兰母女在场,他肯定扬手就得抽我。
雪城反扒民警不少,可不都像大老张这样。
有些人会吃上供,也就是收受小偷们的好处,关键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人,哪个不是肚满肠肥?
大老张是个死心眼,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会人见人怕。
其实,贼也是人。
他们也会羡慕和尊敬有学问的人。
对那些没有底线的人,表面巴结,其实内心是看不起的。
像大老张这样的,他们是又怕又恨又敬佩不已!
回家的路上,我琢磨着怎么能帮帮他们。
李玉兰不是客气,但我不好意思常去蹭饭,可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大老张有时候是真烦人,可不得不说,他是个好人。
直接给钱肯定不行,一是不好解释钱的来源,二是他们肯定不会收。
我没什么存款,这次赚了两万块,够我跑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进了被窝我还在想,要不要拿出一半,让张婶做点儿小生意,可做什么呢?又怎么给这个钱?
第二天早上。
巴黎前线一开门,我就到了。
昨晚和猫爷那一场戏,让我有了辞职的借口。
皮特好一阵惋惜,得知是我父亲得了脑溢血需要照顾,也不好再说什么。
按理说才工作一周,是没有工钱的,可他掏出了200块钱,说是一点儿心意。
我俩撕撕巴巴好半天,最后还是塞进了我兜里。
这让我有点儿小愧疚,不只是对皮特,还有我不知所踪的亲爹。
人还没找到,就给干成脑溢血了,可又不得不撒这个谎,不然张思洋那边没法圆。
趁其他人还没到,我赶紧把那些钱拿了出来,“皮特,这是昨晚洋姐给我的……”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艹,兄弟活儿这么好吗?”
我哭笑不得,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又说:“我爸妈有些存款,这钱用不上,麻烦你替我还给洋姐……”
“你傻吧?”他不接这些钱,“人家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呗!”
“不行,无功不受禄,这钱烫手!”
我把钱强塞进了他手里。
“我查过了,是5100块钱,务必帮我交到洋姐手里!行,我走了!”
他送我往出走,叹着气说:“你不干了,昨天小唐也辞了职,还得再招人,愁死我了!”
我知道小唐为啥走,可这话没法说。
我都走远了,听他还在喊:“忙活完了就回来,哥这儿永远欢迎你——”
转过身,我用力摇了摇手。
皮特杨,皮特杨,我咀嚼着他的名字,有些感慨。
想来是怕人瞧不起,才会起这么个洋名,可骨子里还是农村人的淳朴善良。
这哥们,够意思!
盛京之行,毫无所获。
这座城市我来过多次,还算熟悉。
我奔走了整整半个月,把繁华的太原街走了无数遍。
附近有两家派出所,南站和太原街派出所我都去了,他们只有一个姓武的片警,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我的记忆太过模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叫小武,还是姓武。
因为这个不确定,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想办法查有没有姓武的当年丢了孩子,之后再把范围扩大。
派出所可怜我的遭遇,再加上我大哥大姐的叫着,每次去都会拎着一些水果,可还是一无所获。
这并不奇怪,也不能说是猫爷骗我。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尤其近些年,人员流动的太过频繁。
虽说猫爷是在太原街看到的,但有可能是父亲贴寻人启事来到了这边,甚至是来这座城市找我。
抱着满腔希望,又扑了个空。
不过我并没多少沮丧,已经习惯了。
太原街的同行是真多,尤其是中兴大厦后面的时装一条街。
这些人进进出出,看似一团乱麻,实则分工十分明确,丝毫不乱!
[望手]眼观六路,看准时机,一个简单的手势,[下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打掩护的或是用身子挤,或是用手臂上的衣服遮挡,很快就下了货。
下货后,迅速交给[换手]。
[换手]忙的很,他们要尽快把赃物交给[接手],否则就没地方放了。
每一条线上,还有几个“闲人”,他们叫[搅手]。
所谓[搅手],是负责[掏响]后搅局的人,他们是一个团伙中最低级的成员。
[掏响],指的是扒窃时被抓住。
偷盗过程中,这些人有两个作用:
一是打掩护,方便[下手]出手下货;
二是一旦某个环节“掏响了”,他们就会冲上去,使绊子拖住失主。
关键时候,甚至对反扒便衣也敢下手!
[搅手]属于扛罪背锅那类的,抓起来也无所谓,顶多是个治安拘留。
最后一个环节是[擦手]。
他们负责销赃,不会在现场。
这些人有着四通八达的销赃渠道,扒窃来的东西会很快流通出去,换成人民币。
街上偶尔能看到闲逛的反扒人员。
看得出来,他们和我的那些同行关系相当不错……
我也只是看看罢了,不会去胡乱[刨杵],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别看自己身手不错,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一个弄不好,我都出不了盛京城!
回雪城的前一天,我去了趟附近的新华书店,给小静买了一些关于写作方面的书。
这孩子很有灵性,关于写作,还是我鼓励她的。
对于她这样的残疾人来说,如果有这方面的天份,写作或许是一条路。
不奢求大富大贵,但起码能帮帮家里,等大老张夫妻不在了,她也能养活自己。
回到雪城,我把这些书送了过去,又和小丫头聊了好半天。
三天后,店里来了个熟人。
当时我正在修理一块梅花手表,听到有人进屋,头也没抬。
“路易张?!”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听了出来,是巴黎前线的同行小唐。
我抬起头就是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他那张脸就够大了,此时好像又大了好几圈,脑袋上缠满了白纱布。
还有他的眼角、鼻子、脸蛋子和嘴角,都结着痂。
难道是因为假钥匙的事,被雇主揍了?
真惨!
我想起了巴黎前线技师小伟的话。
你别说,这小子还真像个年画娃娃,不过是得了脑水肿,又遭遇车祸,随后又被行人钉鞋好顿踩的年画娃娃……
我不想笑,可实在憋不住。
“是你?就是你!真他妈是你!你还笑?!”
他一蹦老高,两只手用力砸着玻璃柜台,“小武,原来你就是那个[轮活]高手小武,害得我被削成这个逼样,我他妈和你没完……”
我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强忍着不笑,“自己眼神不好,你还赖我?”
他伸出两只手,张牙舞爪地要抓我。
我扬手就往他手上抽,“滚他妈犊子,上我这儿撒什么泼?”
“哎呀我艹!”这货骂骂咧咧,绕过柜台就冲了进来。
五秒钟后,我把他扔了出去。
咚咚咚!
“开门!你给我开门,”他扯着脖子喊:“再不开门我就喊了!”
他奶奶的,还是块滚刀肉,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
我不堪其扰,只好打开了门。
“你想咋地?”我堵着门不让他进来。
“赔我钱?”
“啥钱?”
“王四爷说干完活就给我一万块钱,结果我他妈一分钱没拿着,他又进去了,他那些兄弟逮着我就往死里削……”
“你等等!”我伸手就把他扯进了屋里,连忙关好门。
“你说王金成雇的你?”
“嗯呐,一万块钱,说好了……”
我拦住了他,有些迷惑,“你说王金成雇你去偷他的姘头,之后他又被抓了,啥情况,我怎么糊涂了呢?”
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眨着小眼睛,“我啥都知道,一丁点儿都不糊涂,只要你给我一万块钱,我都告诉你!”
“我看你他妈像一万块钱,爱说不说,不说就滚!”我骂了起来。
本以为他又要动手,不料这货用力一拍大腿,张嘴就嚎:“师傅啊——”
“您老人家就两腿一蹬,咽了气吧!”
“没人在乎你呀,这些个狼啊——”
“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哪儿知道钥匙啥样啊——哪——”
“我滴个——妈呀!”
“闭嘴!”我一声大吼,他瞬间没了声息。
我伸出手指扣了扣耳朵,这货“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嗨嗨”,嚎起来像唱二人转似的,只是这破锣嗓子实在是难听。
“你师傅是谁呀?”我问他。
他一抹大脸上的鼻涕,“老中医,楚爷,知道不?”
我还真是一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说的可不是什么真医生,楚爷,绰号老中医,据说真实姓名叫楚大才。
十几年前,道上有名的奔特刘、江米条、白耗子和高丽他们,都是这位楚爷的徒子徒孙。
这是东北贼道上老一辈的众贼王之一,[高买]魁首!
据说他解放前做过胡子,也就是土匪。
解放后做了赤脚医生,至于什么时候改行做了贼,就不清楚了。
我恍然大悟,既然这家伙的师傅是老中医,那他一定就是近几年雪城道上赫赫有名的泡泡唐了?!
泡泡唐,也有人叫他唐大脑袋。
他是新晋崛起干[飞活]的高手,独来独往,传说是贼王老中医的关门弟子。
至于“泡泡唐”这个绰号,有人说是因为他长的白白胖胖,尤其是脑袋,看着特像吹起来的大大泡泡糖。
也有人说是他太赖,惹上他的话,就会没完没了地缠着你,像块嚼得没滋没味儿的“泡泡糖”,吐在哪儿都惹人烦,粘手,黏鞋,甩都甩不掉……
看着他硕大的脑袋,我不由笑了起来,这样的还能干[飞活]?
脑袋会不会被苦主家的门窗卡住?
“你他妈连住店钱都没有?”我问。
“没~~~~~真没有~~~~~儿唬~~~~~~”
儿唬的意思就是:骗你的话,我是你儿子!本想捶他一顿再扔远远的,可看到眼前这副惨样,又下不去手了。
“你他妈……”我骂了一半,“进来吧!”
“哎~~~~”
进屋后,他坐在沙发上还不停哆嗦。
我用白瓷壶冲了一把猴王茉莉,给他倒了一杯。
“喝吧!”
看他端起了茶杯,我知道这表是不能继续修了,于是拿起墙角凳子上的搪瓷盆,去接洗脚水。
端回来放在沙发前,本想坐下脱鞋洗脚,可看他那副样子,又于心不忍。
我用脚踢了踢盆,“泡泡脚,一会儿就热乎了!”
“哎,谢谢小武哥!”
他倒是不客气,放下茶杯就开始脱鞋,一只袜子还是破的,大脚趾不安分地探头探脑。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慢慢喝着,“我记得你说比我小两岁?”
“嗯呐,我74年的,属虎!”
“你家韩甸的?”
“嗯!”
“父母都在?”
他沉默起来,我看了他一眼。
两个胖脚丫在盆里相互搓着,好半天他才说:“五岁时,我妈病死了,十二的时候,我爸用爬犁拉着我哥,结果一辆往万隆去的大客车打滑,冲过去把他俩都撵死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不知道这样……”
“没事儿!”他笑了笑,“十一年了,我都快忘记他们长啥样了!”
“没赔偿吗?”
“赔了,两个人一共给了七百九十四块五毛六分,说是按照什么人均收入啥赔的,我那时候小,根本不懂,钱也是我老叔拿着了……”
“后来呢?”我问。
“后来?”他惨然一笑,“对付活着呗,本来学习就不咋样,没多久就不念了,四处胡混。”
“你老叔不管你?”
“管,可管不了,抓着我也只能削一顿!”
“给你钱花吗?”
“给,我老婶儿事儿多,可我老叔不惯她毛病,他俩没孩子,拿我当亲生的一样……”
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如果碰到个不要脸的,这笔钱就吞了!
十一年前,也就是1986年,八佰块钱也不是小钱了。
“可惜,好人不长命!没两年我老叔就走了,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是啥病,肚子越来越大,脸和胳膊腿却瘦的厉害,没多长时间就咽了气……”
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不由叹了口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禁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可现实总“啪啪”打我脸,刚有的一点儿好印象,转眼就被他折磨的无影无踪。
这货竟然要上床和我一起睡!
我真是纳闷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能让人上一眼还可怜他,转眼又烦的要死,而且还是无缝连接,非常自然。
泡泡唐,给他起这个绰号的人真是个天才,太贴切了!
我已经连着把他蹬下去了五次,可这货的脸皮奇厚无比,继续往上爬。
后来实在没招儿了,我把工作间两只沙发对在了一起,裹着棉被缩在上面,这才躲开了这货。
鸠占鹊巢!
这一宿,睡的我腰酸腿疼。
早上抱着棉被进里屋一看,人家正打着呼噜,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我扑上去就是一顿大拳头,打得他穿着条破裤衩子满床爬。
打到后来我才惊奇地发现,别看这货一身肥肉,皮肤也是嫩白,却十分抗揍,怎么打都能扛得住!
第二天。
临近中午,大客车才到韩甸乡。
车走远了,我蹲在路边有些恶心,这大坨“泡泡唐”插着腰洋洋得意道:“小武哥哥,你也不行啊,太不抗造了!”
每次听他喊自己“小武哥哥”,我就浑身难受,可此时已经没多少力气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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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你师父还活着?”
“废话!”他挺了挺肥厚的胸脯,“我师父今年84,我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七十三,八十四……”
我没说完,因为这家伙脸已经黑了,于是轻咳一声:“你就是泡泡唐?”
我的语气虽有疑问,但已经肯定就是他了。
那张伤痕累累的大脸一正,神情肃穆,“别开玩笑,叫唐爷!”
“唐爷?”我撇了撇嘴,“就你那[摘挂]的手艺还想称爷?是不是忒糙了点儿?!”
“糙?你说我手艺糙?竟然有人敢说我糙?”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努力瞪着小眼睛,因为有伤,一只眼大,一只眼小。
“下了货以后,就让人家脖子一直空着?手法可以,可细节不糙吗?”
他没反思自己的技术,反而咬牙切齿起来:
“妈的,我猜的一丁点儿都没错,我下来的那把破钥匙,就是你放上去的赝品!”
我呵呵笑了起来。
他晃着大脑袋,开始精神病一样的嘟嘟囔囔:
“这就解释得通了……第一次洗头时你出的手,随后去厕所复刻……结果我把你的赝品下了,复刻完放回去以后,你又在第二次洗头时掉了包……”
我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悠悠然点了根烟,看着他神神叨叨。
“张哥……”他又连忙改了口,“小武哥哥……”
“打住!”我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还是叫我路易张舒服一点儿!”
他嘿嘿笑着,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像极了刚出锅的大号肉包子。
“小武哥,看在咱哥俩同事一场的份上,只要给我一万块钱,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我看着他有些好笑,“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钱我已经赚到手了,为啥非要知道这些事情呢?”
我心眼儿好使,没说自己赚了两万,否则这货肯定得哭。
估计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他又开始急促地眨眼睛,随后咧开大嘴真又要哭。
“你他妈再嚎?”我立了眉毛,“你再敢嚎出来一声,我立马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我信,我信!”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道:“小武哥,救命,真是救命……”
少了个“哥”字,肉麻度至少降低了90%。
我不搭理他,自顾自抽着烟。
每个贼都是天生的好演员,被抓住后能编出各种凄惨的故事,其中以父母重病用的最多。
他抓起我的红梅烟,自己点了一根。
恶狠狠抽了几口,像下了多大决心一样,“哥,我和你说了吧!”
我不置可否,还是那副爱说不说的表情。
其实我真挺好奇整件事情的,没想到离开雪城才半个月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王金成雇了他,又有人雇了金老九,随后他又找了自己。
而这些人都是为了蓝荣脖子上那把钥匙,此时王金成又进去了,有点儿意思!
我瞥了他一眼,猫爷说之所以找我,是因为蓝荣喜欢帅小伙,可这货像煤气罐成精了似的,不也一样干活?
转念又笑了起来。
小唐是王金成找的,难道他是怕戴绿帽子,所以才找了个丑的?
我还想知道,这货是怎么找到的我!
可上赶着不是买卖,有时你越心急,对方就越拿架子。
东北把这种行为叫拿把儿!
我怎么可能让这块“泡泡糖”拿住我?
刚才我说的也是实话,钱都赚了,除了那点儿好奇心,这些人怎么样,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我见他把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就站起身,做出送客的架势,“你不用说了,再见!”
“别别别!”他直摆手,“我不要钱了,同事一场,我都告诉你……”
我伸手就去扯他,“不用,你走吧,我得工作了!”
他连忙往后躲,秤砣一样贴在沙发上,“你看你,好好和你说话,咋这么爱动手呢?”
我拍了拍肚子,“饿了,要不你请我吃饭,咱俩边吃边聊?”
他瞬间就窜了起来。
不远就有一个家常菜馆。
很快,我俩就坐在了他家唯一的小单间里。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货肯定得抠抠搜搜,总往小毛菜上使劲。
不料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十分大方,菜单都不看。
“溜肉段,溜肥肠,溜肝尖……”
我赶快拦下他,点了一个尖椒干豆腐。
都是肉,我怕太腻了。
很快,四个菜就上来了。
还有两小壶烫好的60度纯粮小烧。
半杯酒下了肚,我就是一句都不问,把他难受得直扣桌子上铺的塑料布。
“都说你是雪城道上干[飞活]最牛逼的,咋穷成这奶奶样呢?”我瞥了一眼他挂在墙上的那件羽绒服,袖子破了个口子,直往出飞毛。
他涨红了脸,“你以为我像你们似的,啥丧良心的钱都拿?”
这话说的,不由让我高看他一眼。
“说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你猜!”
“五年了,我没在雪城干过活儿,能找到我的人屈指可数,猫爷吧?”
他竖起了大拇指,“这老货嘴贼严,我带他连着做了三天大保健,他才说……”
我骂了起来,“这他妈叫嘴严?”
我继续低头吃菜,不再往下问了,话说他家菜真不错,尤其是熘肝尖,嫩度和口感都刚刚好。
“你知道[硬砖]里是什么不?”他问。
我继续吃菜,憋死他!
“就是一个本子,”他自问自答,洋洋得意,又压低了声音,“听说里面都是王四爷送礼的记录!”
我并不奇怪,那个保险箱防范如此严密,这些人又费劲心机,如果只是一些普通钱财,似乎说不过去。
他憋不住了,开始往下白话起来,我这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分两部分讲,这样就不糊涂了。
一是雇佣泡泡唐。
我觉得叫他唐大脑袋更形象,而且还顺口。
金城集团的王金成确实是靠蓝荣起的家,虽然这些年身份、地位和财富都有了,可又处处受她掣肘,伸不开手脚。
这两年他们闹翻过几次,蓝荣手里有他的把柄,于是就想偷出来。
通过道上的人,王金成找到了唐大脑袋,并且承诺事成后给他一万块钱,这傻逼竟然连订金都没要。
他拿着我那把钥匙的复刻去交差,可想而知,人家怎么可能给他钱?
一周以后,王金成被警方带走。
唐大脑袋等于干了个白活儿,而且王金成的手下还在四处找他,见面就打,说是他耽误了四爷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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