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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

八爪鱼888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是作者““八爪鱼888”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凤轻彤宝萝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三小姐还没醒吗?”“王爷和王妃薨逝,三小姐定是伤心极了……”王朝政变,她一个小小郡主,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做。可对于嚣张跋扈的她,却是什么都做得!她敲诈太子,哄骗尚书,挑衅群臣,还招了个锦衣卫做郡主爷。所有人都以为,成亲后的郡主会以家庭为重,谁知她变本加厉,甚至身后还多了一个帮她敲诈,帮她哄骗,帮她挑衅的帮手。她说:“王朝之下,争了才能活。”他说:“王朝之下,苟着才能活。”后来,她顺利坐上了长公主的位置,看着驸马爷……他:“为夫不苟了!”...

主角:凤轻彤宝萝   更新:2024-01-02 10: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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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凤轻彤宝萝的现代都市小说《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由网络作家“八爪鱼888”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是作者““八爪鱼888”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凤轻彤宝萝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三小姐还没醒吗?”“王爷和王妃薨逝,三小姐定是伤心极了……”王朝政变,她一个小小郡主,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做。可对于嚣张跋扈的她,却是什么都做得!她敲诈太子,哄骗尚书,挑衅群臣,还招了个锦衣卫做郡主爷。所有人都以为,成亲后的郡主会以家庭为重,谁知她变本加厉,甚至身后还多了一个帮她敲诈,帮她哄骗,帮她挑衅的帮手。她说:“王朝之下,争了才能活。”他说:“王朝之下,苟着才能活。”后来,她顺利坐上了长公主的位置,看着驸马爷……他:“为夫不苟了!”...

《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精彩片段


“回府找大姐支五百两银子,给这位金姑娘。”凤轻彤吩咐宝萝一声,就兀自上了马车。

“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小姐你可要想清楚,这样的人买回来当丫鬟肯定不行的!”

玲珑一边碎碎念,一边跟着自家小姐爬上马车。

“无妨,结个善缘吧。”凤轻彤不在乎什么会不会经商或者五年活契。

看在都有弟弟的份儿上,救一救罢。

总好过跪在街上任人奚落。

凤轻彤闭目养神,等着宝萝拿银子来。脑海里却在思索着,前世可曾听说什么大家商户姓金的。

等一下!

凤轻彤猛然睁开丹凤眼,她快步下了马车,又将地上的破纸看了一遍,确信面前的少女的确姓金,锐利如墨的眸子盯着少女的面门不放。

是她。

看来金蝉说“会经商”这三个字,还真不是虚言。

跪在地上的少女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她浑身紧绷、神色也跟着警惕起来。

保险起见,若是这位安平郡主过多探问,她便不将自己卖予对方了。

令金蝉吃惊的是,凤轻彤非但没有追问,反而负手而立,优哉游哉地重新上了马车。

这人……真奇怪。

明明猜出了她的身份不是吗?

“小姐,您都有我和宝萝了,还需要丫鬟吗?”玲珑吃味地瞧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少女。

许是经年穷困,金蝉一脸菜色、身形消瘦,衣裳都脏兮兮的,怎么看怎么像个乞丐。

“玲珑这么能吃,您要是多了个丫鬟,还要玲珑吗?”

胖嘟嘟的丫鬟一个劲儿地争宠,生怕来了个瘦子让她丢了饭碗。

凤轻彤被玲珑叨叨得脑壳疼:“不会有人抢你饭碗的。你仔细瞧瞧金蝉。”

跪了大半日,金蝉仍旧脊背笔挺,可见卖身确实是因为走投无路。

玲珑眨眨眼,勾着脑袋再仔细一瞧,金蝉的衣裳虽然污脏,但是那污脏料子貌似是苏绣。

做丫鬟的大多双手粗糙,若真是困苦人家出身,金蝉的头面双手怎得如此白皙细腻?

玲珑越想越不对劲儿,只听自家主子低声喃喃:“有傲骨之人,必有过人之才。”

小丫鬟再看向金蝉,只觉此女神秘不已。

前世,五皇兄手下有个金掌柜,有天赋经商之才,不过短短半年之间,就垄断了京城的金楼生意。

巧的是,那位金掌柜也有个病弱的弟弟。

五皇子凤玚得了这位奇才,成为几个皇子之中出手最阔绰的人,结交了无数朋友,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行方便。

想必,前世五皇子凤玚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为金蝉慷慨解囊,得到她姐弟二人的效忠了吧?

世事奇妙,凤玚让她错过了神医白苏,而她却比凤玚提早遇见了金蝉。

如今这个摇钱树,倒是便宜了自己。

凤轻彤眉目划过些许笑意。

她掀开帘子,望着笔挺跪在地上的金蝉,眼底划过一抹怜惜。

就算这金蝉不是前世那位金掌柜,凤轻彤也要帮她。

谁让她们这么有缘,都有个重病的弟弟呢。

金蝉跪在地上,没有收拢自己的摊子,但有那嘴闲的征询金蝉,金蝉亦摇头拒绝,指着凤轻彤所在的方向,说那位主子已经准备买她。

凤轻彤觉得有趣,从马车上下来,默默走向金蝉:“你拒绝了别人就是拒绝了更多的可能。万一本郡主的丫鬟没送来银子,你岂不是亏了?”

“郡主已经开口要买,我便得有十足诚意先为姑娘备着。若你反悔,我再卖便是。”

少女逆境求生仍重信守诺,确实令人钦佩。

凤轻彤越看金蝉越觉得亲切,索性坐到了她的身侧,也不顾地上脏凉,看得玲珑眼皮子直跳。

二人一坐一跪,默默地望着街巷热闹的人潮。

“哎,你除了会做生意还会什么?会调香吗?”凤轻彤闲来无事,随口一问,只听一旁的金蝉淡淡道:

“我不会。”

轻轻颔首,凤轻彤心道要是会就好了。

神医白苏最喜欢香料,要是能搞来一点香料勾住那厮的兴致,救小玖就多了几分筹码。

“我弟会。”

话头一转,金蝉认真地看向凤轻彤:“他天赋异禀,鼻子异于常人,能辨识数味香料,闻之不忘,若制香的话,能够制出世上最好的香料。”

灵动的丹凤眼霎时流光溢彩,凤轻彤诧异地望着金蝉,“此话当真?”

“当,当真……”少女一怔,没想到弟弟会制香的消息让郡主如此激动。

这算是……好人有好报?

峰回路转,太子又如何,错过神医白苏又怎样。攥住了软肋,一样能够翻云覆雨。

小弟凤玖有救了。

凤轻彤罕见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凌厉英气的丹凤眼微弯,如同千年寒冰解冻,五官平添艳丽、妖而不媚,竟夺目异常。

分明是那般清冷刚毅的少女,却在一笑之间绽放了倾国无双的风华,就连金蝉一个女儿家都忍不住看痴了。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一笑倾城”之人。

不怪这位郡主平素总是板着脸,若每时每刻都带着无双笑容,怕是整个京城都要瘫痪了。

凤轻彤的笑意如蜻蜓点水,一泄一收不过转瞬之间。

“你弟弟,我救定了。”她的承诺掷地有声。

屋顶之上,一身玄衣的冷厉男子骤然停下脚步,锐利如刀的星眸被那清浅一笑的夺目吸引,竟忘记了追赶嫌犯。

“大人,还追吗?”随后赶来的乔木手握绣春刀,随着自家大人的目光看去,石子街如往常一般热闹,并无异常。

被这一声喊打断了心神,祁曜险些脚下打滑从房梁上摔下去。

男子索性就势坐在房檐上,冷淡地吐出两个字:“跑了。”

冷眸静默望着下方的少女,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她的侧颜。

凤轻彤方才笑了。

她原来是极爱笑的人。如今竟是连这般清浅的微笑,都难得一见。

不知为何,祁曜薄唇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大人追捕那轻功卓越的怪老头儿已经数日,怎么就突然放弃了?

乔木捉摸不透祁曜的心思,又见自家大人露出笑容,联想到最近大人总会暗自微笑,目的不明,他便瘆得慌。

“……额,那属下还追吗?”乔木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

“不追了,回衙门。”祁曜还想再看一会儿,偏身侧乔木跟个木头桩子似得杵着,就是不走。

不识趣。

祁曜慢吞吞地从房顶上站起来。

“你去追。莫要让那老头伤了死了。”他冷冽的寒眸瞧一眼属下:“让乔林过来。抓不住人你就不用回卫所了。”

“是,属下这就去。”就说嘛!大人怎么会放弃追捕那老头儿嘞!

等一下!

乔木小心翼翼瞟一眼自家大人的黑脸,要弟弟来顶他的职,这是变相被驱赶了啊!

他做错啥了?

小说《长公主:驸马,你别苟着了》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安平郡主心仪金家公子、并将人接入府中照料的坊间之谈愈演愈烈,传入穆王府,因为千金购置兰花而被接连克扣月银的二郡主凤熙彤坐不住了。

娇美的少女杏眸充斥着怒火,气势汹汹地往三妹院子里走。

路上又碰着了往金家姐弟院子里送兰花的人,想到那些流言,若非心疼银子,二郡主凤熙彤非将那些个物什揉碎了不可!

一进门,二姐凤熙彤不由分说就捏住了三妹的耳朵。

“你是不是疯了?为何要对那金家姐弟那般好!”今儿三妹要是不说个所以然来,她便揪掉这妮子的耳朵!

“二姐,你怎得天天揪人耳朵?到时候耳朵大小不一了嫁不出去,你可得养我。”凤轻彤身子前倾,生怕二姐一冲动,她的耳朵跟脑袋就分了家。

“说!你是不是欠了金家姐弟天大的人情?”

“她们欠了我天大的人情好吗?”凤轻彤赶紧说道:“千年人参都送了!”

“还有千年人参?”二姐凤熙彤手上一紧,只听三妹“嗷”了一嗓子,吓得她赶紧撒了手。

凤轻彤觉得自己嘴真欠。

见三妹的耳朵没有大碍,方才那一嗓子唬人居多,娇美的少女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轻彤,你跟姐说实话,可是真的看上了那金家的公子?”

“谁?”凤轻彤一呆,二姐在说小金铭么?

“就那个金铭啊!”二姐凤熙彤听信了坊间谗言,一想到三妹这个秉性,真可能抢人回来做面首,就羞愧地红了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凤轻彤无语地揉着耳朵。

二姐凤熙彤恨铁不成钢,指着三妹的手都开始颤抖。还嫁人呢就敢如此胡闹,当真大胆得紧。

“你可莫要忘了,你同永庆侯府已经订了亲了!”

“哦。”

凤轻彤丹凤眼微敛,重生以后诸事接踵而至,她还没腾出手应付许卿阳。好在那厮最近去处理河道庶务,短期内都不会回来。

先应付好眼前的事吧。

三妹不上心的模样再度惹恼了二姐凤熙彤,不等她开口,凤轻彤已经率先开口:

“二姐误会了,我不是对小金铭有兴趣,而是金家姐弟能够帮我们找到神医白苏。”

二姐凤熙彤一怔,这倒像句实话。

她险些以为三妹一直求而不得许卿阳,转而换了口味,看上了那豆芽儿一般的金铭。

“那你也太胡闹了,这些兰花起码花掉了府里万两雪花银。三妹,大姐掌家不易啊!”连她的脂粉银子都扣没了!

“二姐放心,有金家姐弟在,咱们府上以后不愁没银子。”凤轻彤挑了挑眉,话说一半留一半。

“为啥?”

“因为她们姓金,招财。”

“……”二姐凤熙彤又想揪掉凤轻彤的耳朵了。她就不该把三妹的话当回事!

凤轻彤总不能说,金蝉已经私下寻找铺子,准备开店做脂粉生意吧?

只怕铺子还没开起来,脂粉口脂就都被臭美的二姐卷走了。

凤轻彤好言好语地哄走二姐,回到书房,习惯性地敲了敲桌上倒扣的纸张,朱唇微启:“万事俱备,只欠兰香。”

听说招呼金家姐弟跟神医白苏有关,大姐凤淑彤亲自去了一趟三妹的院子,却只得了一个“等”字。

接下来的日子,门可罗雀的穆王府如同湮息一般,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京城最繁华的街巷便是石子街,那里土地寸土寸金,只有达官显贵的外室宅院、皇亲国戚的本家商铺驻扎于此。

因了开店经商的人都有些背景,这里治安极佳,嫌少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夜不闭户也不怕窃贼摸上门来。

普通商贾走卒为生计,总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白日里做生意的、卖吃食的,吆喝声不断,烟火气十足。

石子街便发展成了京城内最热闹的地段儿。

距离石子街不远的一间宅院里,朱漆大门悄然打开,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活泼丫头,见周围并无人注意,便朗声唤道:“小六?”

“来啦!”巷口转入一辆普通的软卧马车,名叫小六的少年从车上跳下来:“春娟,公子呢?”

春娟缩回了脑袋,将大门打开,身着漆墨朱兰的锦衣公子从门内出来,春娟忙不迭为公子掀开车帘,矜贵公子自然地翘起兰花指扶住侧壁,上了马车。

“去太子府。”略显娘娘腔的细腻嗓音从马车里传来。不知道的,还当是谁家的娇娘子出门了。

“好嘞,公子坐稳了!”小六吆喝一声,一旁的春娟赶紧拽住马车边缘,车子轻快地驶向太子府。

前往太子府需得经过石子街的巷口,那里常年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小六驾车抵达街口放慢了速度,准备等着行人经过的间隙穿行。

岂料马车还没停下,一个胖嘟嘟的少女一咕噜就滚到了马车下面,吓得小六和春娟尖叫一声,急急勒缰!

车里的公子险些被甩了出去,“小兔崽子,你要摔死本公子啊?”

干什么呢刹得这般急切!

“公子,我们好像撞着人了……”

小六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跳下马车去察看。

听说撞了人,车内的公子也是脸色一变,“啥时候撞着人不行,非要这会儿节外生枝。”

他都跟太子约好了要一起下棋品茗的。

公子没好气一边嘟哝,一边掀开了马车帘子,欲下车瞧瞧,若是马下之人伤势严重,他好诊治一二。

小厮下车后,车栏处正好腾出一人的空位,趁着这个间隙,一身白衣素裳的凤轻彤见缝插针窜了上去。

欲下马车的公子险些迎面撞上一人,来不及看个分明,就被那女子一把推进了车厢内。

他愤愤抬头去看,便瞧见了一身素裳的少女,大喇喇地迎着春娟的视线,眉目从容地放下了帘子。

“我跟你家公子说几句话。”

马车上的小丫头春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一双眼都化作了天边的星星,花痴地托着双手,轻轻“哇”了一声。

好漂亮的丹凤眼!

虽然从没见过这位小姐姐,可她那波光如冰的凤眸一下子征服了小丫鬟。

春娟忘记了自己是公子的丫鬟,反而期盼着那位漂亮的小姐姐什么时候出来,让春娟再看个分明!

马车内,年轻男子身形如玉、气质如兰,见到凤轻彤擅闯进来,眼神只慌了一瞬,便怒意横生:“你是何人?下去!”

春娟这个死丫头,竟然不拦着!

“白公子息怒。”凤轻彤浑然没将自己当成外人,听到白苏娘娘腔的嗓音略一微诧,便拿起白苏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

“讨杯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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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取上一次拦马车的教训,这一次凤轻彤提前三盏茶的功夫,玲珑配合故技重施,还怕堵不着人?

“你知道我?”白衣公子嫌弃地瞟了一眼茶杯,这杯子他是断然不会再用了。

“盯你很多日子了。”要是这样还找不出白苏,那凤轻彤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神医白苏,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断然不会想到,当世神医竟然如此丰神俊朗吧?”

凤轻彤轻轻托腮,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见白苏。

此子年轻英俊,眉目俊朗,更像个世家的贵公子。那双“活死人、医白骨”的手更是白皙清透,可见平日就很爱重双手。

“哼,算你有些眼光。”

白苏一拂袖,傲娇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身子却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离凤轻彤更远了些。

嗯,就是一开口便破坏了这份“君子如兰”的气质,天生的娘娘腔口气有点刻薄。

“白公子,有个人需要你出手救一救。”凤轻彤眨眨眼,开启蛊惑模式。

“不救!”

擅自闯进马车,还喝了他的茶!白苏看不顺眼的人,是断然不会出手救人的。

“真的?”

“真的!”

凤轻彤嘟嘟红唇,掏出一个精致香盒,故意掀开盖子,白皙的小手在上面一拂,幽幽清冽的兰香便充斥了整个马车。

“那太可惜了,这兰香我就丢了。”说完,凤轻彤还没动作,再一低头,那香盒已经落入白苏的手中。

白苏双眼放光,整张脸都恨不能塞进小小的香盒里!跟方才端着架子的贵公子判若两人。

“这,这是什么香?味道怎么那么好闻,啊?”白苏一脸痴迷,方才的厌烦都变成了讨好。

天下无双的兰香,名不虚传。

局面反转,凤轻彤一改方才客套的面孔,也学白苏端着架子,双手抱臂,轻扬下巴:“救吗?”

略一迟疑,白苏用尽平生力气,将眼珠子从香盒上拔出来,一脸不舍地把香盒放回小几上。

“这点香料就要收买本神医?”他嘴上说着,眼睛珠子却不住地往香盒上瞟。

起码得一百盒!

直觉告诉白苏,眼前的少女所图定然不小。

“此香名为‘君心’。”凤轻彤轻轻磕了磕香盒,就将这小玩意儿拢入袖中。

丢断然是不舍得丢的。至于给不给,得看白苏的表现。

“君心……”白苏心头一颤,喃喃出声:“君心如兰,为知己者死。”

这小女子,竟一下子戳中了白苏的心神!

“君心”,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男子的动容皆落入精明的凤眸之中,凤轻彤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她朱唇微启:“只此一盒。”

天下无双。

“你,你再让我看看!”白苏梗着脖子讨价还价,实则心动早都写在了脸上。

凤轻彤也不抠,重新将香盒放到白苏手里。

白苏娇气地翘起兰花指,在香盒的边缘摸来擦去,爱不释手,可见前世所闻神医白苏“爱香如痴”的话,所言不虚。

尤其还是他最喜爱的兰香。

“哎,你要是改变主意的话……”凤轻彤靠近白苏,年轻的男子浑身一僵,却没躲开。

轻灵的嗓音充满诱惑:“这种香料,我再给你十盒,怎么样?”

十盒?!

白苏双眼迸射的渴望之光,仿佛能遮蔽日月星辰。

“你说真的?”白苏一把攥住凤轻彤的手,激动地道:“救救救!人在哪儿呢!”

这,这神医突然热情,让人有点吃不消哈。

凤轻彤嘴角一抽,赌赢了。

白苏连太子府都不去了,让小六去告罪一声,立刻转道穆王府。

“可,可是公子,我走了谁给你驾车啊?”小六一脸为难。

“我来!”

刚才还扑在地上打滚儿的胖丫头立刻站起身,拍了拍灰尘,笑着冲马车里的小姐点头:“小姐,行吗?”

凤轻彤点点头,“行。”

小六:“……”

感情你们是一伙的,就是为了蛊惑我家公子出手救人!

一直坐在马车上没动的俏丽丫鬟,可爱地眨巴眨巴眼睛,仍旧一脸迷妹地望着凤轻彤的丹凤眼。

小姐姐的丹凤眼真好看。

玲珑驾车,春娟乖巧地让出一个位置,看得车内的白苏险些吐血。

这到底是谁家的丫鬟?!

“看到了么,这就是大势所趋。”凤轻彤轻扬下巴,出师大捷让她心情大好。

“哼。”白苏轻哼一声,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兰香,眼中贼光晶亮晶亮的,再没了翩然公子的气度。

“驾!”

随着玲珑驱车,春娟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姐,车里的小姐是谁啊?”

“我家小姐是穆王府的安平郡主。”玲珑冲乖巧的小姑娘笑了笑:“我叫玲珑,你坐稳了,姐姐要驾车了!”

这一声提醒恰到好处,马车霎时颠簸起来,吓得春娟死死攥住车壁,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玲珑驾车的水平远不如小六,横冲直撞地抵达穆王府,晃得白苏腿都软了,最后是被凤轻彤和春娟扶着下来的。

临去前,白苏哀怨地瞪了一眼玲珑,幽幽地道:“以后再不许碰我的马车。”

哪有那般赶车的丫鬟?!

彪死了!

“小姐放心,没伤着人,奴婢心里有谱着呢!”玲珑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忙不迭邀功。

“做得好。”凤轻彤讪讪地摸摸鼻尖。

晃晕白苏都是小事,没伤到人才是万幸好吧。

宝萝已率先回来报信,初始大郡主凤淑彤听说神医要来,惊得手中朱笔都摔在桌上。

“玖儿有救了!”

惊喜过后,便是冗长的准备工作。等凤轻彤一行进门后,凤家的主子们齐聚小弟凤玖的院子。

小胖墩儿不安地躺在床上,时不时地翻来覆去。过一会儿,他便探头问:“大姐,神医来了吗?”

“还没还没!”搭话的是二姐凤熙彤,忙不迭进来摁着弟弟的肩膀,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你且躺好,别失礼。”

小弟凤玖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眼都快挤成一条缝了。

可是,他好热啊!

神医再不来他就要被捂成蛆了。

“来了来了!”丫鬟激动地禀告一声,就见凤轻彤身后跟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儿,进了院门。

“大姐,二姐,你们都来了。”凤轻彤并不意外,点头示意。

两位姐姐含糊地应声,便不住地往她身后瞧。

“三妹,神医呢?”二姐凤熙彤着急地追问,压根没认出英俊的白苏便是那位“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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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凤玖乌溜溜的小眼睛打量着几位姐姐,乖觉地不参与对话。直到大姐让众人都散了,凤玖才悄然扯住了三姐的衣袖。

“三姐,你用什么理由约出了罗小姐啊?”

跟礼部尚书家的合作,很愉快嘛。

一开始顺水推舟让大姐跟周子林见面,其后比武招亲、百姓造势,三番五次给周家没脸。

不但保住了大姐的声名,还让周家什么便宜都没占着,白白丢了两个儿媳妇!

在掌控舆论大局这块,三姐的时机总是拿捏得死死的。

凤轻彤亲昵地搂住自家弟弟的肉脖子,凤玖激动地凑上去,以为能探到三姐的秘密。

岂料她微微眯眼,漂亮的秀眉轻挑:“你是包打听吗?穆小王爷。”

说完拍拍他的脑袋:“回去躺平,别没事瞎操心。”

“……”小弟凤玖委屈地扁嘴,说好把他当成大人的呢?!

三姐就会欺负人!

凤轻彤回到书房,就着烛火烧掉了桌上的一张纸,字条很快在烛火的吞噬下烧成灰烬。

让玲珑收拾掉残灰,凤轻彤径直坐在书桌前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上新出现的字条。

就在明日了。

如果明日还没有神医白苏的下落,她就只能想办法从太子手里截胡了。

揉了揉太阳穴,凤轻彤毫无睡意,衣着整齐地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玄关的帷帐突然动了,有人!

凤轻彤锐利的凤眸四下扫了一圈,玲珑打着哈欠出现在玄关处:“小姐,还不睡吗?”

“……嗯。”不知为何,凤轻彤一直右眼皮跳个不停,总担心会有事情发生。

“三小姐!三小姐!”

午夜时分,门外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凤轻彤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攥住了椅背。

卧在小榻上的玲珑睡眼惺忪地开了门,“蜗牛,怎么了?”

蜗牛是小弟凤玖身边的小厮,因为说话慢吞吞地,凤玖便擅自给他改了名字。

“不好了,小王爷吐血了。”

小玖!

凤轻彤即刻从小书房夺步而出,“走,去看看!”

脑海里划过一道精光,凤轻彤隐约想起,若是凤玖危险了,必然要寻齐御医前来。

她不放心齐御医。

“玲珑,你去外间请个大夫回来,以备不时之需。”沉吟片刻,凤轻彤吩咐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赶往凤玖的院子。

院内没人发现,凤轻彤的闺房之中,一身飞鱼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当了“梁上君子”。

等院子里空荡荡的再无一人,祁曜轻轻跃下,如夜的冷眸意味不明。

若他没猜错,安平郡主衣着整齐不曾入睡,似乎早就知晓今夜会有事情发生一般。

太奇怪了。

祁曜沉吟的目光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书桌的纸张上。

那纸古怪地倒扣着,似乎不欲为人知晓。亦可能是留下字条的人,早将其内容铭记于心。

好奇心促使祁曜走到桌边,修长的手指祁曜掀开那纸,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四个字:神医白苏。

墨眸骤然紧缩。神医白苏重现于世并悄然入京的消息,尚无多少人知晓。

端看纸上墨渍干涩的情况,这纸条恐怕写了数日了。

祁曜饶有兴趣地将纸张重新扣放好。

“凤三郡主……真令本座惊讶。”

那刚毅的少女究竟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轻彤抵达弟弟的院子,心跳如鼓一般,颤抖得厉害。

前世这个时候,弟弟在太子府中,可也曾遇到如此危急的情况?

虽然重生归来后,凤轻彤或主动或顺势改变了一些事情,穆王府也不再是个空架子。

可若失去小弟凤玖,穆王府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想到弟弟可爱聪慧的模样,凤轻彤忍不住捂住悸动的胸口。

不行,凤玖决不能出事!

“传御医了吗?”一迈进屋里,凤轻彤第一句话便是请大夫了没有。

“大小姐已经令小厮拿着令牌去请了!”丫鬟脆生应道。

凤眸落在床畔的少年身上,圆滚滚的的少年看着似乎又胖了一圈儿,一双眼睛都快被肉挤得看不见了。

可他们都知道,小弟凤玖这是身子虚导致的。

若不是体弱之症,她的弟弟也定是个翩翩少年郎!

“三姐。”少年虚弱地唤凤轻彤,她隐去眼底的泪意,忙不迭坐到床畔。

“三姐在。御医很快就到,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没事,就是喉咙痒吐了口血,吐出来反而舒坦了不少……”小弟凤玖怕姐姐担心,刻意隐去了胸口的灼烧难受不提。

朱唇抿紧又松开,凤轻彤轻轻摸着弟弟的小脑袋:“没事就好……”

怎会真的没事?

小弟凤玖那白得不正常的皮肤,还有浮肿发胀的身子、通红的小脸,额头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滴落。不用他提凤轻彤都知道,弟弟此刻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两个姐姐很快赶来,大姐凤淑彤坐在一侧握紧了手,二姐凤熙彤却安生不下来,一会儿转到内室,一会儿到门口催促御医怎得还不来。

短短的两刻钟,更像是过了一百年。

“来了来了!”二姐凤熙彤轻呼两声,一直为小弟凤玖看诊的齐御医赶到。

二姐凤熙彤示意凤轻彤让位,凤轻彤微微侧身,清丽的凤眸盯着御医的动作,见他把脉之后,眼神沉了沉。

凤轻彤下意识地抱臂站立,眸光更加警惕,紧盯御医的动作。

在此之前,她从未怀疑过齐御医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伯父。

他们说什么,穆王府就信了什么。可笑临死之际,大姐还曾劝凤轻彤,说帝王不易。

重生一回,凤轻彤早知狗皇帝对穆王府动了杀心,这位总来看诊却总也治不好病的齐御医,不可避免成为凤轻彤防备的人之一。

“……三位郡主无须担心,穆小王爷乃是受寒发炎,外冷内热,这才吐出一口急血,待老夫施针治疗一番,便可稳住病情。”

御医起身,恭敬地回禀道。

“还是没法子根治吗?”大姐凤淑彤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神色紧张。

“是啊!总是这般折磨我弟弟,可怎么受得住?”二姐凤熙彤心疼得红了眼眶。

“这……”齐御医眉目闪躲,话语含糊,凤轻彤眉目越发冷峭,更笃定这位齐御医有问题。

“齐御医有话不妨直说。”

“小王爷母胎遗留的病症,能控制已然是大幸,想要根治,难上加难……”齐御医摇头叹息,再度浇息了凤家人的希望。

“既然如此,何必施诊,让我弟弟再受一遭罪?齐御医且先回去吧。”凤轻彤不客气地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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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二姐凤熙彤一脸不认同,“你是疯魔了不成,难道让玖儿就这般疼着?”

“玖儿刚才跟我说他好多了。”凤轻彤低头看弟弟,悄然使了个眼色。

小弟凤玖疼得满头大汗,却看到了三姐的眼色,心下琢磨着恐怕是三姐发现了什么。

他强撑着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呢二姐,我确实比刚才好多了。弟弟最怕扎针了,还是别让齐御医动手了吧?”

“胡说!你当二姐是傻子不成?连你难受还是舒坦都看不出来?”二姐凤熙彤气怒地瞪着凤轻彤,只觉这死丫头是个混世魔王。

压着弟弟不准就医是什么道理?

迎上三妹的目光,却见那少女如青松一般挺拔,眉宇英气刚毅,犀利漂亮的丹凤眼澄澈见底,竟是坦坦荡荡。

原本想要说的话,竟一下子忘了,二姐凤熙彤张张嘴,没再反驳。

大姐凤淑彤也觉得三妹过了,可此前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印证了三妹从来都是有的放矢。

这一次,心底的声音也提醒她:相信三妹。

“既然玖儿执意如此,便罢了。”

大姐凤淑彤仿佛认输一般,故意叹了口气,失望地道:“三妹任性,有劳齐御医白跑一趟,不过这药方还是得开的。”

既然要试探,总得留下些实证才好。

凤轻彤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大姐果然聪慧,她偷偷在齐御医看不到的地方比了个大拇指。

“大姐,怎么连你也……”二姐凤熙彤气得甩手离开,竟是不管躺在床上的凤玖了。

“这……也好。”齐御医心中不坦荡,言行之间总会带着几分进退两难,便随管家去侧房开方子了。

等齐御医离开,凤大郡主率先开口:“三妹可是担心这齐御医有些问题?”

“大姐聪慧。”

凤轻彤轻柔地为弟弟擦去额头的汗水:“等玲珑去请个旁的大夫来瞧瞧吧。”

那方子,凤轻彤也担心有问题。

年幼的小弟凤玖早已习惯了这种疼痛,每逢五天十天的,就得来这么一场,尚且能忍。

齐御医离开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先生被玲珑搀扶着进了门,因玲珑太胖,二人卡在了门框处,谁都进不来了。

玲珑讪讪地往后退了退,让老人家先进,这才扶着他顺利进入内室。

“老爷子,这就是我们小王爷,您快给他瞧瞧吧……”玲珑嘴甜,一路上把老头儿哄得心花怒放,听这称呼便是已然混熟了。

老人家瞧了瞧站在床畔的两个女娃,一个端庄秀丽,一个眉目凌厉,正用那似笑非笑的丹凤眼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反瞪回去:“病患在哪儿?”

“床上,床上的是我家小王爷!”玲珑好心地提醒老人家。

老大爷瞟了一眼凤轻彤:“还不让开?”

这老人家,底气倒是挺足。

凤轻彤也不争辩,好脾气地让开一个位置。

老大夫坐到床侧,故作高深地给凤玖把脉,一边探脉象,一边皱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胡子,低声道:“不妙,不妙……”

“你这老头儿,到底怎个不妙法?”二姐凤熙彤娇诧着从门外进来。

到底心中记挂弟弟,她没走多远便原路返回了。

“小王爷已经病入膏肓,小老儿没法子。”老大爷干脆起身,整理药箱准备离开。

大姐凤淑彤脸色一白,堪堪扶住身畔的丫鬟才稳住身形,二姐凤熙彤身子一软,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

她们穆王府的独苗儿啊,弟弟还那么小!

果然!

凤轻彤眉目更加锐利,她轻扬眉眼,瞟了一眼玲珑,小丫鬟立刻会意,出声哄道:

“哎,哎,老爷子!您先别走啊,我们家小王爷究竟是怎么了?”玲珑忙不迭拦住老人家的去路,可怜兮兮地卖乖:

“来都来了,治不了诊金也断不会少的!老爷子……您就看在我们王爷饱受病痛折磨多年,帮帮忙吧!”

老人家神色迟疑,为难地抓了抓胡子。

“他不是病弱,可对?”凤轻彤上前两步,眉目淡然地道。

“你怎么知道?”老头儿话音刚落,便察觉自己中了陷阱,扭头就要走。

“有银子不赚就走了,不觉得亏得慌?”

凤轻彤望着老头儿的背影,扬声道:“御医都治不了,你治不了也正常。可你只要回答本郡主几个问题,就能得到双倍诊金。”

老头儿立刻停住了脚步,手脚极快地重新进来:“双倍?”

少女轻轻颔首:“答得好,三倍都行。”

“也罢,安平郡主想问什么就问吧。”老人家垮了肩膀妥协。

“老财迷!”二姐凤熙彤一语戳穿那老头子的装腔作势,轻哼一声。

老头儿优哉游哉地跟在凤轻彤后面进了侧间,凤轻彤也不含糊,沉声道:“大夫,我弟弟不是娘胎里的体弱,可对?”

凤轻彤看得出,这老人家虽然态度倨傲、说话不靠谱,但定然知晓些什么。

她还记得,前世弟弟没有入太子府的时候,好几次午夜吐血,都碰着有个游医在府门外徘徊,说什么小玖不是体弱,而是中毒。

当时府中为了小玖的病兵荒马乱,那人的衣着又太过简陋,接连几次都被管家当成乞丐给了些银钱打发走了。

如今反推思考,那游医的话不无道理。

万一……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呢?

凤眸危险地眯了眯,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嘿嘿,这问题哪有白答的呢?”小老头儿开始拿乔,手下捋着胡须,一双眼睛却贼兮兮地看向凤轻彤腰间的荷包。

“要多少。”为了印证心中所想,凤轻彤也只能遂了这老人家的心愿。

“一个问题一两银子,不过分吧?”老人家突然变脸,笑眯眯地跟凤轻彤讨银子。

“……”之前还是个倔强老头儿,突然变成守财奴了?

二姐说他是财迷,果然没错。

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凤轻彤眉目锐利斜睨一眼,“问题我就不重复了。”

老大夫双眼一亮,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两银子而是一座金山!他魂不守舍地答了一句“有可能”,就欲伸手拿钱。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可不成,凤轻彤抬手按住了桌上的银子。

“不一定,真的不一定!”老头儿瞪大眼睛,“不过穆小王爷不像体弱!”

心神一凛,凤轻彤水眸锐利地盯着老人家:“那他是什么情况?”

趁凤轻彤不备,第一个问题的银子便落入了老头儿的手里,他美滋滋地咬了咬,确定没差,便将银子放进了袖袋中。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安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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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郡主凤淑彤素衣矗立于府门前,温婉的嗓音徐徐道来:“父母重丧,亲弟尚幼,家中还有两位妹妹待字闺中,阖待主持中馈。淑彤虽是一介女儿身,亦要护弟妹周全。今日小女在此立誓,三年重孝、不事婚嫁!”

说完,大郡主凤淑彤款款向众位夫人行礼:“感谢诸位夫人抬爱,请回吧。”

前来求娶的媒人和官家夫人都怔住了。本以为没了周家,她们的机会更大,岂料凤大郡主竟准备不事婚嫁。

“华淑郡主不愧其封号,端庄清华,可佩可叹!”

“凤大郡主高洁,民妇佩服,告辞了。”

……

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先起了头,其他夫人便也从善如流,感佩一番之后,便悉数带人回了。

凤轻彤明眸瞥向加快脚步离去的宋琴兰,心下冷哼。

赶紧回去吧,礼部尚书的“大礼”也快到了。

待众人散去,凤家姐弟四人回府。大姐凤淑彤总算松了口气,她小声问道:“三妹,我刚才表现得如何?”

“大姐说得极好!”凤轻彤微微扬眉,只见二姐凤熙彤和小弟凤玖已然齐齐红了眼眶。

饶是迟钝如二姐,此刻也明白了大姐的牺牲。

她为了穆王府,竟决定此生不嫁了!

而凤轻彤的目的也很明显。

今日敞开天窗说亮话,以后再无人记得大姐同周家退亲,而是会称华淑郡主“高风亮节、至纯至孝。”

凤轻彤落后姐弟几步,递送给玲珑一张字条:“老样子。”

好好传播,为周家的臭名声“锦上添花”。

“小姐,玲珑办事您放心!”玲珑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搞事情她最在行!

“回来赏你点心吃。”

小丫鬟欢天喜地地攥着字条离开,去寻那些小乞丐,让周家“声名远播”。

“脸皮厚,娶妾来,三番五次迎上门,富贵荣华掌中捂……”

不到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京城中人无人不知周家两面派的行事作风,将穆王府和礼部尚书府都得罪了个彻底。

百姓一边叫卖吆喝着,一边可惜那礼部尚书家的闺女。

午后,几个小贩三五成群地倚靠在大树下乘凉。

“礼部尚书家还没去退婚吗?好好的女儿家,竟是要嫁给周家那起子势利眼。”

“万一以后周子林飞黄腾达了,还不知罗家女要受什么罪呢!可惜了!”

“老哥,你说是不是?”

小贩撞了撞一身布衣的中年男子,只见他紧抿着唇,眉目周正清远,旁边站了一个同他年岁相仿的中年男子,身形略佝偻,面上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恭敬。

“看你脸色差的,肯定跟咱们一样替罗小姐抱不平呢!”小贩又加了一句。

“嗯,”中年男人含糊地应了一声,扭头便沉了脸,铁青着面目进了尚书府,跟在身后的管家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这位一身布衣的中年男子,便是出门探听消息的礼部尚书大人,罗正。

不出凤三郡主所料,如今满大街都觉得礼部尚书是冤大头了。

罗正再不迟疑,冷声命令:“管家,把聘礼都抬出来,你亲自走一趟,退亲!”

“是,老爷!”管家双眼一亮,即刻前去办差!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罗玉清忍不住抿嘴偷笑,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带着丫鬟蹑手蹑脚地回了房。

礼部尚书的管家将聘礼抬到周府,沿途的百姓认出了这位罗管家,心中猜测恐怕是要去罗府退亲。

京城中人好看个热闹,皆忍不住跟上了抬礼的队伍,抵达户部侍郎周府的时候,人马多了一倍,堵了半条街。

周府的管家点头哈腰地巴结着,话没说两句,就被罗府管家不软不硬地怼了回去:

“劳烦周管家将我们小姐的庚帖还来。务必要将聘礼、合书确认无误。若以后再上罗府找后账,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他可不是华淑郡主那等好性儿的,周家敢纠缠不休,便立刻棍棒伺候!

周管家的笑容僵在嘴边,忙不迭跑回去向老爷通禀。

周继仁听说罗家也来退亲,一下子惊得肝胆颤栗,竟是亲自迎了出去。

“罗管家,此事定有误会,不如进去喝杯茶,老夫也好解释一二。”

误会?骗婚算误会么?

罗管家斜睨周继仁一眼,“周大人说误会?请问跟罗家定亲时,可同穆王府退亲了?”

“这……”

“穆王府承袭赐封,周家可是补送了双倍聘礼?”

“我们……”

“退亲后,贵夫人今日可是又前去求亲了?”

“……”

夺命三连问,问得周继仁脸色铁青,无力反驳。

难道他能抵赖今日宋琴兰没去提亲?

那么多人看着,穆王府门前还闹了一场,现在谁不知道宋琴兰的脸肿成了猪头?

“说得好!”

“周家无良,还想迎娶尚书家嫡女?比我们老百姓都会做梦呢!”

“我小老儿实在,绝不骗亲事,就想迎娶公主嘞!”

……

百姓们三五成群、说三道四,愣是将周继仁的后话截断。

人言可畏,周继仁臊红了脸,心中越发责怪宋琴兰那短视的贱人!

“我们罗大人为官清正、两袖清风,实高攀不起周府,告辞了!”罗管家拱拱手,扭头便走。

主子地位在那儿,二品大员家的管家也敢给三品官员脸色瞧。

走出两步,罗管家扭头:“对了,还劳烦周大人将我家小姐的庚帖还来,免得落人口实。”

周继仁铁青着脸拱拱手:“自然。”

不待罗管家离去,周继仁拂袖进府,一旁的周府管家讪讪地望着一地的聘礼,心道这点子贵重东西,竟是送不出去了?

“管家,这些箱子……”

“箱什么箱?抬回去!”

周管家一脸不善地盯着围观的百姓:“看什么看?散了!全都散了!”

周家正厅里传来打砸的声音,还有周继仁时不时的低吼责备,随后,便传出宋琴兰哭天抢地的噪音来。

锦衣卫卫所。

冷冽锐利的英俊男子拆开情报小字条,剑眉微挑,周家被穆王府和礼部尚书家同时拒了亲?

“来人。”

一身玄衣的乔木即刻出列,满脸肃杀。

“将周子林放了。”

“……大人,还未到三日。”乔木一怔,小心翼翼地提示,被自家大人冷眼微瞪即刻领命而去。

祁曜倚靠在椅子上,修长粗粝的手指支颌,薄唇微扬,如墨的冷眸满是幸灾乐祸。

家中乱成一锅粥,怎能不让主角回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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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浑说!”赵康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还欲反驳:“我确是奉了太子……”

“打!”

一声令下,早就憋屈了半天的护卫再不客气,棍棒不要钱地朝这起子混蛋招呼过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在府中撒野!

院内立刻响起鬼哭狼嚎的痛呼声,赵康的人被打得嗷嗷叫。

“啊呀,疼!凤轻彤,你大胆!竟敢抗旨不遵!”

赵康一边后悔没带会武的护卫,一边想往院外退,却被打得根本辨不清方向了。

“轻彤……”凤淑彤担忧地拉住凤轻彤的袖子,三妹自小顽劣成性,若是下手没个轻重,再徒惹事端……

凤轻彤给了大姐安慰的眼神,示意她别慌。

“你才大胆!”凤轻彤冷笑一声,指着赵康怒斥:

“我太子哥哥是何等人中龙凤,怎会在幼弟新丧尽孝之际,提出迁居太子府的旨意?此等不忠不孝行径,你还敢说是‘太子旨意’?”

赵康被说得一噎,连呼痛都忘记了。

是,太子本意是为试探穆王府深浅。若能把凤玖软禁在太子府,他自然可以说奉太子之命,全了兄弟之谊。

可现在凤轻彤“不忠不孝”这么大一顶帽子口上来,太子怎会认下?

自然是他赵康顶缸。

“假传太子旨意为罪一,陷皇家于不忠不孝之地为罪二!擅闯灵堂不敬先辈,此为罪三!给本郡主狠狠地打!打残了我自会向皇伯父请罪!”

前世,赵康打着太子的由头带走了凤玖。凤玖体弱,住在太子府不足半年便感染风寒去世。

如今想来,这其中未必没有太子的手笔。

重来一世,凤轻彤绝不让穆王府的唯一的男丁血脉流落在外。

她的弟弟,必须留在穆王府。

“该!”饶是端庄贤淑的凤淑彤,此刻见赵康挨打亦十分解气,忍不住叫好。

望向三妹,凤淑彤眼底满是欣慰。

这王府,终是有人撑起来了。

“三郡主饶命!是在下的错!是在下的错!”

形势比人强,赵康不敌,只能低头认错。

“知错便好。”凤轻彤挥手,管家令护卫停手,整齐列队。

凤轻彤双手抱臂,清冽的凤眸眨了眨,一副等着赵康正式认错的样子,着实气人。

赵康眼底划过羞恼,鞠躬认错:“是在下假传太子旨意,本想照拂穆王府一二,倒是好心办了错事,还望三郡主海涵。”

“穆王府乃皇家正统血脉,自有皇家照拂,赵公子何必多管闲事。”

凤轻彤声音不大,冷眸满是挑衅:“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康又羞又恼:“三郡主教训得是。”

他带人欲走,管家和护卫仍堵在院门口,赵康气愤回头,“三郡主,在下已经道歉认错,这是何意?”

“上香。”

朱唇微启,凤家人齐齐让开一个位置,直通穆王及王妃灵柩。

“扰先人清净,赵康,你本罪该万死。念我父王母妃皆是宽厚之人,磕三个响头,滚蛋!”

赵康一行磕了头、灰溜溜地离开穆王府,全王府上下大快人心。

“三姐!”幼弟凤玖一双小眼睛亮晶晶地,崇拜地望着凤轻彤,“你刚才好厉害!”话音刚落,凤玖便再度咳嗽起来。

凤轻彤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别在外间吹风了,回院去吧。”

前世,弟弟至死她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如今重生,她定亲自看护,让弟弟一生顺遂。

不到十岁的小少年摇摇头,“弟弟想为父王母妃守灵。”

“别浑说!你的身子哪里能守灵?去上一炷香,赶紧回去歇着!”凤淑彤红了眼眶:“王府……可再承受不住失去任何了。”

这番话,说得凤家人都红了眼。

“……是,小玖听大姐的。”

幼弟回了后院,姐妹二人在院中说话。

“此番得罪了永庆侯府,那赵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凤淑彤轻叹一声。

父王母妃皆已离世,弟弟年幼,穆王府倒像是一块肥肉,任谁都想来撕咬一口。

“大姐莫怕,有我在,穆王府绝不会任人轻贱。”

凤轻彤眸底满是寒光,不管为什么重生,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她便要改天换命,护穆王府满门荣光!

“好,好,你是个顶事的……”凤淑彤再度红了眼眶。

三妹素来顽劣,不知让父王母妃操了多少心。想不到,如今王府式微,反而是三妹出手,保全了王府,护住了弟弟。

是她没用。

凤轻彤摇摇头,握住大姐的手,“府中诸事还需要大姐费心,二姐醒过来了吗?”

“熙彤才哭晕过去……”

“二姐娇气些,等她醒了,帮大姐操持丧事。”

凤轻彤低声安慰:“咱们穆王府齐心协力,定能挺过这一关。”

“是,定能挺过去的。”凤淑彤擦了眼泪,坚强地道。

凤轻彤来到灵堂,朝父母叩拜磕头,上了三炷香。

父王,女儿迟来一步,未能挽留母妃性命。望您二人在天有灵,护我此行顺利!

凤轻彤挺直了脊背,眉宇间刚毅果敢,她上前两步,举起父亲的灵位擦了擦。

“父王,原谅女儿不敬,得用您一用了。”

“三妹……”凤淑彤诧异地望着凤轻彤恭敬地举着牌位离开灵堂。

举先人灵位,乃是忤逆之举啊!

“轻彤,你要做什么?”

“我出门一趟。”凤轻彤语气从容,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玲珑,跟上。”

“是!”

目送三妹离开小院,仿佛知道了三妹所图何事,凤淑彤再度红了眼眶。

轻彤,定要平安归来啊!

凤轻彤一边往宫门方向走,一边理清纷乱的思绪。

她已然接受了重生回到一年前的事实。

前世如今天这般,父王暴毙、母妃绝望自尽,赵康以太子名义软禁弟弟,当今圣上不颁谥号、不袭承王位,竟是让穆王府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这一整年,穆王府遭尽冷眼、尝遍世态炎凉,家中人竟没有一个得以善终!

法场满门抄斩,凤轻彤绝望嘶吼,老天无眼,让王府蒙冤,竟不得善终!

满目的血红沾染了凤眸,凤轻彤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紧握着父王的牌位,仿佛能给她力量。

父王,母妃。女儿发誓,一定会将仇人欠下的血债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凤眸望向不远处的宫门,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首先,就把狗皇帝欠的谥号王位,讨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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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施粥的老百姓们三五成群,压低声音互相探问:“这是说谁呢?”

“嗨,还不是上头的事儿?”

一个小伙子指了指天:“皇上和穆王爷,可不是兄弟二人么?”

穆王曾领兵作战、极为骁勇,听说先皇属意的帝位人选本是穆王来着!

“怪不得皇上一直不下旨让穆王府承袭王位,不会是……”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下意识地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再不敢说了。只是路过穆王府的时候,他们会同情地瞧上两眼,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凤轻彤听着四处飘散的童谣和讨论声,朱唇微抿,火候差不多了。

突然,一道锐利的视线袭来。

凤轻彤本能抬头,就见当今天子宠臣、锦衣卫都指挥使祁曜大人,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经过穆王府门前的大路。

男人目不斜视、气势冷冽,压根没往这边瞧。

许是错觉了。凤轻彤好笑摇头,继续施粥。

午后,圣旨未到。

黄昏,圣旨亦未到。

就连威风凛凛浑身浴血的锦衣卫使,都骑着高头大马路过穆王府回宅邸了。

“祁大人他怎么又来了。”

凤熙彤越来越忐忑,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一旁的三妹,没话找话说。

三妹一点都不慌。

可是圣旨怎么还没来?

“路过?”凤轻彤盛好一碗粥,温和地递给乞儿们,虽然唇不带笑,却充满善意。

“从祁府到锦衣卫衙门,咱们家也不顺路吧……”凤熙彤一边说,一边搓弄着袖口的花边。

施粥布善都结束了,整整三日,狗皇帝连个屁都没放!

“轻彤,怎得还没……”

“嘘。”凤轻彤轻扬下巴,“到了。”

迎着昏暗的黄昏,不远处走来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簇拥着正中间的宋公公。

圣旨来了。

凤熙彤眼眶红了。

父王,您看到了吗?圣旨来了。

凤轻彤拽了拽凤熙彤的衣袖,“回去吧。”

迎圣旨,总得光明正大地在正厅里,一家子整整齐齐才好。

“哎,哎。”凤熙彤压了压眼角,随着三妹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穆王保家护国、文成武就,安民以居,安士以事。特追封为忠德武成圣公穆王,其妻追封为昭容惠敏王妃,赐葬皇陵。着其子凤玖,承袭穆王王位。

“念其孤女无依,封长女凤淑彤为华淑郡主,赐食邑千户,良田百顷,封地昭陵。次女凤熙彤为华仪郡主,赐赐食邑千户,良田百顷,封地永昌。”

宋公公突然顿了顿,看了一眼凤轻彤的头顶,轻咳一声:“封幺女凤轻彤为安平郡主,钦此。”

“臣女(子)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淑彤略显忐忑地接过圣旨,三妹得了个跟她和二妹全然不同的封号,还没有封地,皇上这是何意?

“多谢宋公公,臣女有一事……”

“宋公公辛苦,不若去厅内喝口热茶再走?”凤轻彤打断了长姐的话,笑着送上一张银票。

宋公公满意地接过银票,“安平郡主客气。”

这凤三郡主虽说气人是气人了些,可当真乖觉得很。

“皇上忧虑民间疾苦,听说近来坊间常有不实之言,扰了圣名……”宋公公笑着提点道:“实在是不该。”

凤淑彤略显担忧地瞧了一眼三妹。

“都是误会。”

凤轻彤眼皮都不带眨的,“公公都说了,都是不实之言。如今皇伯父圣旨已下,传言自然不攻而破。”

宋公公嘴角抽了抽,心道难怪皇上颁旨的时候,又打翻了茶盏呢。

这凤三郡主,实是油盐不进的性子。

“宋公公,这是今年新上的龙井,还请您尝尝。”凤淑彤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听到二人话里的机锋,转移了话题。

“多谢华淑郡主,老奴这便尝尝。”

送旨的队伍离开,穆王府在压抑悲悸的情绪里,总算得了一丝乐观。

“太好了,三妹……”凤熙彤靠着凤轻彤,眼泪便忍不住落下,身段娇气得紧。

凤淑彤也压了压泪水,低声道:“能够承袭王位,多亏了三妹的计谋。”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怎么施粥布善了几日,这圣旨就下了?”凤熙彤揉干了眼泪,迷迷糊糊地道。

“应该是因为那首童谣吧,三姐?”方才一直沉默的凤玖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是三姐散出去的童谣吗?”

凤轻彤朱唇微抿,眼底浮现几分笑意。她摸了摸弟弟的头顶,玖儿当真聪慧。

“不是我。”

凤家三姐弟一脸不信。还装,明明就是她干的!

狗皇帝一向爱惜脸面,先是被施粥布善捧成“明君”,等童谣一散布出去,他暗地里欺负兄弟遗孤,谁人心中不得骂一声“虚伪”?

现在,他不但封谥号、承袭位,还大肆封赏了三个郡主。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在凤朝国,有封号的郡主和没有封号的郡主,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就是可惜了三妹,没有封地不说,这封号也颇为古怪。”凤淑彤叹息一声。

“无碍,本来……什么都没有的。”凤轻彤低声提醒。

前世,穆王府就什么都没有,才任人践踏。

今生,两位长姐变成了有封号的郡主,承袭封地;弟弟承袭王位。穆王府就算不依靠任何人,也有了起码的自保之力。

至于她的封号?

凤轻彤好看的丹凤眼划过一道微光。

狗皇帝是给她敲警钟呢,让她安分守己,才能平安一生。

怎么可能?

穆王府和狗皇帝之间的博弈,只有不死不休。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凤轻彤回房去了,其他凤家人仍旧在承袭王位的喜悦之中。

父王母妃在天有灵,定能安息了。

欣喜之后,凤淑彤坐在正位上愁眉不展。

正跟凤玖说话的凤熙彤见大姐神色不佳,停下问道:“大姐,咱们府里的困境解了,你怎得不高兴?”

“唉,你没瞧见老三吗?”自打掌管王府中馈以来,凤淑彤叹气的次数明显多了。

“三妹原来爱闹爱笑的,父王母妃逝去后,她一次不曾展颜。”

独自逼退赵康、入宫请旨、又让府中承袭,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办成了。可却没见轻彤眉宇松快一点点。

凤淑彤真怕这担子太重,把三妹压垮了。

“是啊……”凤熙彤低声喃喃。

“三姐再没有哭过。”凤玖补充:“晕厥醒来后,三姐就变得如铜墙铁壁一般了。”

“唉。”凤家三姐弟齐齐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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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轻彤并未阻拦,灵动的秀眉轻扬。

手拆太子和神医这对儿“知己”,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若能顺水推舟,把白苏拉入自己的阵营,未来穆王府搏命也有了几分底气。

“太子殿下,可不要让人失望啊……”快点作死吧。

把白苏作跑了才好。

……

白苏出了外院,碰见一个粗布衣裳的秀气女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白苏。

在凤轻彤那里没占着便宜,现在又被陌生的女子看得发毛,白苏没好气地低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

具有威慑性的话,偏生因为娘娘腔削弱了几分气势,多了几分搞笑。

女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没瞎。”

言下之意,是不是美男子,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先被凤轻彤几次套路算计,又被这个衣裳普通的少女回怼,今日怎么做什么都不顺?

白苏气血攻心,脸色涨得通红,立刻拂袖走人。

穆王府有毒,他再也不来了!

粗布衣裳的少女,正是听说了神医白苏已经拜访穆王府、急急赶来确认的金蝉。

想不到,凤三郡主竟然真的说到做到。

白苏确实来了。

就是……人有点奇葩。

金蝉耸耸肩,收回视线,便朝着白苏刚刚离开方向而去,寻找凤三郡主。

签契的事情,可以落定了。

进了凤轻彤的院子,金蝉就见安平郡主那一胖一瘦两个丫鬟头挨着头说悄悄话。

胖丫鬟玲珑一脸八卦地戳戳宝萝:“你不是会武嘛,能听到神医刚才跟小姐说什么了吗?”

宝萝瞟玲珑一眼,伸出手,要贿赂。

玲珑识趣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糖分给她,一双眼睛透着八卦之光:“快说说!”

“听不到,说话声太小了。”宝萝剥开糖纸,将糖果丢进嘴里。

“……你把糖给我吐出来!”玲珑气呼呼地伸出手,谁知宝萝竟然真欲将沾满口水的糖吐回她手上,给玲珑恶心得够呛,赶紧跑了。

金蝉:……

看来,那白裳男子确实是神医无疑了。

“想不到,世间传闻的神医白苏,竟然如此年轻。”金蝉感慨一句,快步走进凤轻彤的院子。

不到半刻钟,金蝉便从凤三郡主的院子里离开了,凤轻彤扭脸就去找大姐凤淑彤,支走了万两银子。

神医白苏从穆王府出来,没有直接回自家的院子,而是转道又去了太子府。

小六道:“太子殿下说了,不论公子什么时候去,他都会准备香茗玉棋,款待知己。”

“走,去太子府。”白苏神色激动,心道看看,看看。太子殿下分明是礼贤下士之人。

凤轻彤就是在胡说!

一迈入太子府,管家恭敬客气、下人行走轻缓,一切的一切,都让白苏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神清气爽地尾随管家入了正厅,便看到那个讨人厌的赵康已经先到了。

“白兄来了。”英俊无双的太子殿下激动地迎向白苏,甚至忘记了穿鞋,便赤脚走了过去。

“殿下,地上凉。”白苏忙不迭出声阻止,因了着急,那娘娘腔音调更加尖锐。

太子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微笑道:“无妨,欢迎至交,着急了些。”说着,朗笑请白苏入座。

刚才……太子因为他的嗓子,本能地皱眉了。

神医白苏行走江湖,靠得便是这双眼力。

再微小的动作,也逃不过他的眼力。

不待细思,永安侯府嫡次子赵康出于礼节,拱了拱手:“白公子。”

“哼。”白苏轻哼一声,他不喜赵康,也懒得做面子上的功夫,径直走过去,随着太子坐下。

太子说话的态度一如既往,白苏心底暗自道,刚才定是他想多了。

决不能被凤轻彤那个死丫头洗脑!

赵康拱手行礼被晾了,眼底划过一抹冷光。

不过是一介白丁,若非有“神医”的名号被太子礼遇,落到赵康手里,这等不知礼数之人,早都死了不下十回了。

“今日去了穆王府,实在太渴了。”

白苏坐到棋盘一侧,拿起茶水便欲喝,立刻被太子拦下:“哎,白兄,那是我的杯子。”

“那有什么,我又不介意。”说着,他便想先解渴再说。

“可是本宫不好意思啊,且忍忍。来人,快给白兄沏茶。”

太子笑着将杯子拿走,口气温和体贴,跟之前并无任何不同。

下人极有眼色地奉来上等茶杯,连带着太子方才的那只茶杯也跟着撤下,换上了一只新的。

不知怎得,白苏的脑海里浮现出凤轻彤强势坐进马车,不管不顾就拿起他的茶杯喝水的模样。

“白兄,白兄?”

太子神色担忧地道:“可是那穆王府为难你了?说与我听,我定不会轻饶了她!”

凤轻彤那个魔头,请白苏去穆王府,十有八九是为了穆小王爷凤玖那个病秧子。

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白苏无奈道:“谁敢为难我啊?我可是神医!”

他岔开了话题,并未言说去穆王府做了些什么。

“是我多虑了。”太子眼底划过一道精光,朗笑一声,邀请白苏下棋品茗。

“这是你昨日夸赞过的祁门红茶,且尝尝。”太子亲自为白苏沏茶,神态自然。

“殿下……”

赵康适时开口,张张嘴,话还没说出来,便被太子殿下打断:“哎,本宫与白兄下棋时,莫要说那些俗事。”

“殿下,可是白公子已经在这里……”再拖延下去,只怕不好。

“殿下,可是有难处?”白苏主动开口,说话的时候,还瞪了赵康一眼。

偏这讨厌鬼话多。

“……无事。”太子微微一笑,他容貌出众,丰神俊朗之姿夺目逼人,偏那双剑眉始终紧皱着。

“殿下,若真有难处,可直言于白苏。”

说了,白苏就帮!

“当真无事。白兄,该你了。”

白苏继续下棋,却静不下心,凤轻彤说的话,总是萦绕在白苏的耳畔。

“我无耻得光明正大,不像有些人虚头巴脑。白苏,你最好祈祷太子一辈子不向你开口求助。”

太子分明有心事,却故作姿态,死活不说。

难道……真让凤轻彤那魔头说中了?

白苏再坐不住了,编了个借口匆匆告辞。

太子神色不改,冲前来收拾桌面的下人冷淡道:“将那只茶杯丢了。”

他说得茶杯,便是白苏端起欲喝的那只。

门廊处,留了个心眼躲在柱子后面的白苏,眼睁睁地看着下人将那茶杯砸得稀碎,扫入簸箕,倒进了收拢垃圾的马车里。

如同打破了那名为“知己”的虚相。

回去的路上,白苏难得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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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艳丽清绝的少女立在书桌前,锐利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桌上的京城地图。

挑来挑去,店铺开在金蝉挑选的石子街最好。

石子街繁华富庶、人员繁杂,那铺面朝向三面人流,可观形势,是绝佳的搜集情报之所。

“金蝉果然有一套。”开铺子的事宜交给她没错。

“咔”地一声轻响,凤轻彤立刻警惕回头,一抹玄衣身影入内,因不小心打翻了花瓶,怔在当场。

秀眉微挑,凤轻彤冷眸戏谑。

这走狗,竟是翻窗成瘾不成?

宝萝立刻冲进了房间,见来人竟又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横眉冷对便冲祁曜低吼一声:“再来打过!”

秀气的萝莉脸满是愤怒,接二连三在祁曜面前处于下风,她不服!

祁曜并未还手,以躲为主。

怕碰坏花瓶,被凤轻彤讹上。

虎虎生风的拳头带着劲风横冲直撞,几次都险险碰到祁曜的衣角。

凤轻彤眼底划过一道冷光,祁曜的身手竟这样好。

狗皇帝祸害了弟弟一生,还让齐御医将弟弟的中毒归结到母胎带病上,害母妃多年来自责地以泪洗面。

若非她重生归来让白苏诊脉,就险些又中了狗皇帝的奸计。

这场针对穆王府的谋划持续数十年之久,祁曜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跟他的主子已然不死不休、不共戴天。

思及此,凤轻彤盯祁曜的视线越发冰冷。

祁曜躲得厌烦,抬眸去瞧,见那矗立在书桌前的少女眉目冷冽陌生,敌意如匕首出鞘,带着寒光。

他心下一沉。这些日子的接触,凤轻彤但凡没有多信任他分毫,反而仇视得更厉害了!

没良心!

这一走神,宝萝的霸拳虎虎生威,袭上祁曜的腹部,中了!

她欣喜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祁曜本能反手一拍,硬生生地砸出房门,撞到了石台才挡住去势。

“够了。”朱唇轻启,凤轻彤盯着祁曜的视线越发冰冷,肚子里的邪火降了降。

现在还不能得罪祁曜这个疯子。

“祁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冰凉入骨的问候陌生得仿佛二人初次见面。

祁曜顾不得倒在地上的侍女,大步走近凤轻彤,眸光微寒,“什么意思?”

他以为,各自握手便算倾心,二人的关系就算不曾宣之于众,也不再只是陌生人了。

“祁大人身为天子宠臣,实不该私自拜访穆王府。”

“私自”二字被凤轻彤咬得极重,已然是警告。

若祁曜再敢贸然闯进来,她便直接面见皇上。天子宠臣勾结穆王府,不臣之心骤现。

看看那狗皇帝是保祁曜,还是保江山。

如墨的寒眸如同坠入深海,静静地盯着凤轻彤清冽刚毅的面庞。

神医白苏抵达穆王府,祁曜本是好心想来帮衬一二。岂料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居然给他脸子瞧。

白日,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才会让凤轻彤对自己态度大变。

如夜的寒眸深深望了凤轻彤一眼,他翻身跃离,不过眨眼就没了踪迹。

笔挺的脊背冷汗淋漓,凤轻彤心知,若祁曜方才将屋内所有人灭口,也能保住私会穆王府的秘密。

只是……他并没那么做。

可凤轻彤也不想再跟祁曜过多接触,多生事端。

凤轻彤赶紧去扶宝萝,见她没有大碍,松了口气。

算那走狗有些良心。

小丫鬟愧疚又羞愤,伤没多疼,却红了眼眶。让祁曜摸进来,是自家主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凤轻彤揉了揉宝萝的脑袋以示安抚,这才打发宝萝去歇着了。

美眸轻瞥桌上的地图,凤轻彤轻轻瞧了瞧桌上倒扣的白纸。

那杀神为何没选择杀人灭口,凤轻彤已经不想再去细究。

救弟弟的性命,找到天山雪莲,才是重中之重。

午夜,锦衣卫衙门,一道玄衣身影如入无人之境,快速进入书库,将门轻轻合上。

锦衣卫掌天下情报,上至高官、下至寻常百姓,没有人能够躲过锦衣卫的耳目。不论是皇子阴私、还是百姓腌臜,情报悉数归拢在锦衣卫的衙门书库。

今天凤轻彤的表现异常,定然是跟神医白苏有关。

他先是翻开今日穆王府事件簿,又翻阅了数年前的宫内秘录,目光便落在齐御医的事件簿上。

祁曜何许人也,掌握锦衣卫数年,只通过寥寥数语,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原来如此。”凤轻彤想要的,应该是天山雪莲。

她猜到下毒之人必然是圣上心腹,多年来先穆王妃再无所出,只怕也跟皇上有关。

不怪凤轻彤迁怒自己。

祁曜深吸一口气,只要不是他自身的问题,他就能接受。

把所有情报一一归置摆放,像是从未有人动过的模样,祁曜再度施展轻功,悄然离去。

回到府邸,冷冽的男人坐在书桌前,只余一盏油灯,粗粝的指节缓缓落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字。

“乔林。”

祁曜朗声宣身边护卫进来,将字条卷入小筒内,淡淡地道:“送给安平郡主。”

乔林善骑射,可百步穿杨,送信儿给安平郡主,不过一箭。

“是。”乔林领命而去。

穆王府,安平郡主院落。

凤轻彤思虑过重,每每夜间难以安眠,总是于睡梦中惊醒,极不踏实。

丫鬟玲珑在外间睡得呼呼喘气,突然一股劲风从玲珑耳畔划过,她猛然惊醒,瞪大眼睛看向床铺。

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直直对准了床上的小姐!

“啊!”玲珑惊呼一声,想要示警已然迟了!

凤轻彤几乎在同一时刻醒来。

梦里那滔天的血水盖住双眼,她身子一僵,箭矢险险地擦着她的脸颊过去,骤然射入枕畔,只留下一个箭头,其余箭矢三分之二处,竟都深深地没入枕头里。

可以想见,若射中的是凤轻彤,她此刻已然被射个对穿而死了。

额际的冷汗翩然流入发鬓,顺着脸颊无声地滴落在枕头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玲珑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凤轻彤浑身发软,到底是定了定心神,缓缓地坐起身:“无事。”

幸好她被噩梦魇住醒来后僵着身子没动,否则,她只要挪动分毫,那箭便会直入她的咽喉,小命休矣。

凤眸微眯,她起身打开窗户,发现外间空无一人,根本看不到箭手的影子。

“好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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