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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全文》精彩片段
原因也很简单,武备局现在还处于准备状态,距离投入生产还有一段时间,但军队所需刻不容缓,所以朱由榔打算先让这些民营商户应应急,同时也是给他们的一个甜头。
反正这些冷兵器的武器装备也不是什么机密,佛山镇以前也被朝廷摊派过制造军械的任务,对这些东西也不陌生,主要做好质量检查工作,保证质量过关,其实以他们的效率,生产起来并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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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武备局的筹备工作也走上了正轨。
胡璇从佛山镇外围靠河找到了一处空址,这原是南海卫下辖一个百户所的驻地,但军制改革之后,兵员已经被调走整编,剩下的妇孺家属被胡璇统一安置在了另一个村寨旁边。
首先便是开始了工坊的建造,虽然胡璇也收购了一些因为倒闭闲置的工坊,但那些毕竟太分散,不易于统一生产流程。
两三百被朝廷武备局“收编”泥瓦匠组成的工程队开始工作,还雇佣了许多周边村民协助。
其后,胡璇也不闲着,对向新成立的武备局报报到的一千多名锻工、铁匠进行分类甄别,不同工种、不同水平。
除了场地、房屋,武备局的组织制度建构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按照朱由榔的意思,将这些工人分为九等,从第九等到第一等,依照不同的贡献和技术水平,都有着不同待遇,包括薪资不同、级别不同、地位不同,来刺激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
其中最高的一、二、三等工人甚至可以相当于朝廷命官!这是几百年来大明朝的匠户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朱由榔不信,有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还不怕这些工匠卷到爆棚?
胡璇虽然对给杰出工匠授官一事颇有异议,但也没有太多坚持,毕竟国难当前,胡璇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清流”,所以最后也选择了沉默和妥协。
但唯一让他不同意的是朱由榔极度没文化的命名方式实在无法忍受,什么叫九等工人到一等工人?这名字也太特么俗了吧?
最终,在胡璇的一直坚持下,这个新方案才正式出炉。
整个武备院的工匠按照资历、贡献、技术水平,共分为三阶,每阶又分为初习、通习、长习三等,共三阶九等。
第一阶为工徒,薪资按等级从每月七钱至每月一两不等,主要是工坊里打下手的帮工和徒弟们,他们的地位待遇和军中的一般士卒或者县衙里的差役、捕快们差不多。
第二阶为工师,他们主要是工坊里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师傅们,到了这一阶的工人,已经可以独立负责某项工作,并且带徒弟和帮工了。
比起下面那些工徒,他们的待遇又高了不少,月薪从一两四钱到二两四钱不等。他们的地位则相当于县衙和府衙里的吏员,虽然没有官身,但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事业编制”了。
第三阶为匠师,这些人便是工坊里最主要的技术骨干和工艺人才了,要么是某个生产环节或者工坊的总负责人,要么是研发新技术、新工艺的带头人。
对于他们的待遇安排就无需格外规定了,因为无论是初习、通习还是长习匠师,都属于朝廷命官的范畴!
没错,这些顶尖技术工人将得到朝廷授发的官服、乌纱,在吏部登记,正式成为大明朝统治集团中的一员!
其中初习匠师相当于正八品,通习匠师从七品,长习匠师正七品!也就是说如果你能成为三阶九等中最高的长习匠师,作为一名打铁出身的工匠,你能和家乡的父母官、县太爷平起平坐。
不仅如此,若是那种有着更大突出贡献的,工部还会上报天子,由天子亲自授予“将作少匠”和“将作大匠”的头衔,这可是相当于正四品和正三品的朝廷大员!
再甚至于天子一高兴,封你一个子爵、伯爵,从此簪缨世代、与国同休!
这份大饼摆在所有人面前,简直就是饿狼见肉!对于这些曾经衣食无着、地位卑微的匠户而言,现在你告诉他们:只要你足够努力,你就可以成为封妻荫子、世代富贵的社会顶流!那场面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在朱聿鐭千恩万谢之下,朱由榔随着陈邦彦的引领下进入广州城,在路上和府衙里,陈邦彦又向朱由榔汇报了自己的工作,介绍广东尤其是广州府目前现状。
通过陈邦彦的汇报,朱由榔对广州府目前的状况还是满意的,之前陈子壮主持各府县推荐任用的官员中,第一批就分配给了肇庆、广州二府,所以现在广州府各县的行政架构基本已经完善。
这让朱由榔没了后顾之忧,毕竟他计划中的未来重要财税来源和军事工业基地都在广州府下辖之内,想要这两样运转健康,广州府就得有一个完善的行政体系配合。
在广州休息了一天后,又召见了广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广州知府,还有驻扎在广州的光复中军前师总兵余龙等重要官员,一番倾听勉励自不必提。
第二日,朱由榔方才动身前往张同敞此时所在的番禺县。
在见完张同敞等人之后,朱由榔还在张同敞和知县程翼的带领下,好好见识了这个年代,世界一流贸易港口的繁华景象,很是长吁短叹了一番。
紧接着,朱由榔便让张同敞召集番禺港的十五位大海商觐见。
这些海商纵是再家资巨万、富可敌国,但在这个年代,政治地位不过只是士农工商末尾的草民而已,顶多头上有个捐来的监生啥的不入流名衔,又怎会见过如此天家架势?
一个二个又是惊惶、又是欣喜,在天子驾前磕头如捣蒜,尤其是受到天子金口玉言对他们“抗清捐”和配合市舶司开海一事赞许,更是觉得骨头都轻了二两,无不拍着胸脯表忠心。
朱由榔当然不只是来听人表忠心的,它有着更加宏伟的方略,当着海商们的面,朱由榔将之前与张同敞商议了许久的几个决定抛了出来。
首先,朱由榔决定撤销番禺县的编制,而是将整个番禺县都划归市舶司管辖。他其实就是想在这设立一个如后世深圳一样的“经济特区”,在这个范围内,不同于此时朝廷其它府县那样以农业为主,而是一个以海贸、工商业为主的“特别直辖地”。
当然,张同敞虽然一直负责市舶司工作,但毕竟是正三品侍郎,不可能来出任这个“经济特区”的主官,于是朱由榔将受到张同敞赞许推荐的程翼任命为新的市舶司提举,升正六品衔。
之后,他又提出以市舶司牵头,建立一个“广州海贸商会”,其中成员便由十五名主要的大海商组成,可以作为朝廷认可的商业组织与市舶司对话,协商诸如进出口税率、进出口管制、港口管理等等日常事务。
所谓商聚则财来,就这鼓励海贸的政策条件,在整个东亚地区都没有!朱由榔就是要用这颗梧桐树,筑一个全东亚最大的凤凰巢,把广州打造成全世界最大的海贸港口。
到时候千八百万两银子的军费算什么?总之一句话:要土地给土地,要政策批政策,光烈朝廷对支持广东海贸发展绝不留余地!
一、朝廷在佛山成立武备局,招募工人,最低月银七钱,技术熟练的老工匠另算,而且有奖金。
二、对于尚在经营的民营铁铺,掌柜、老板等负责人,三日后可在临时行在前汇集报道,届时朝廷有事宣布,当然是好事。
三、以后佛山虽然还是一个镇级行政单位,但佛山巡检司改为巡政司,品级由正九品提升为正八品,虽然还归南海县辖制,但同时也受广州府知府衙门双重管理。
佛山镇属于工业城镇,人口密集,短短一两日之内,这一消息便传遍整个佛山镇了。
对于第一条,全镇的工人和百姓们都是举双手欢迎的,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各种原因作用下,佛山镇铁冶行业经营状况一年不如一年,有大量工匠失业闲置,失去经济来源,生活水平每况愈下。顺带着对服务业的消费也大幅度降低,此时的佛山镇堪称“百业凋零”。
月银七钱可不算低,这与此时光复军普通士卒的月饷相当。要知道在大明朝,匠户的地位在四民中仅高于商人,但商户好歹还能有赚钱的营生,而匠户就极其苦逼,若是那种自己开着小作坊的还好一点,若是给别人帮工的,每月有个五六钱银子就很不错了。
更不必说这几年作坊铁铺大量倒闭,连这点收入也断绝了。
至于第二、第三条,与普通镇民干系不大,但大家也能从中感受到朝廷和天子对佛山镇的重视。
不过两天的光景,就有超过七百名想要投武备局的工匠,在告示上指明的登记地点报到,由几名文吏登记造册。
到了第四天早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与此同时,一百多名工坊、铁铺的负责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聚集在天子和钦差所在的大院门前的空地上。
数十名擎刀披甲的军汉宿卫门前,不怒而威,让一众商户心中更加难定。
这大院原是佛山镇中最大的商户之一冯氏的院子,之前钦差还没到佛山,由于听闻这冯氏家声不错,便派人递了拜帖了解情况。冯氏也很识趣,提前把自家大院腾了出来,表示提供给钦差临时办公居住所用,自己家搬进了一处偏宅。
胡璇也没做怎么拒绝,毕竟虽然他可以不挑住处,总不可能让后面来的天子也随便住个民房吧?冯氏这个大院虽然也不算多豪华,但起码是在这佛山最大的府苑了,勉强能保证天子的安全和居住。
所谓投桃报李,冯氏家主的果断投资并非没有回报,早在胡璇抵达佛山之后,便与冯氏透露了一些信息。
所以在这一百多人里,冯氏家主冯循安是最淡定的一个,不少其他商户都聚在他左右,想问出点口风。但冯循安只是表示此次召见绝对是好事,朝廷不会为难众商户,就不再多说。
大明光烈元年、满清顺治四年,二月下旬
贵州,贵阳府
从四川退出之后,大西军便向贵州方向转进,最终于二月抵达贵阳府,当然,此时部分军队已经进入了云南北部,还有一部分留在四川南部。
大堂内的气氛很是凝重,坐在上首的,是四名威势不凡的青壮将领。
左右分别各坐着十多个擎刀贯甲的将佐
这四人正是张献忠死后,接替他主持西军的四个义子,又被称作“四将军”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
当初吴三桂、豪格等率军图谋四川,张献忠在四川西充凤凰山被清军射中,不久就死了。张献忠死后军中大乱,顿时惊溃,伤亡惨重。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将军在危难中收集残部数千、家口万余人,由顺庆(今南充市)急速南下,一昼夜驰数百里,才保存下部分有生力量。
随后又汇集其他剩余的西军力量一路南下,于贵州安顿下来。
而后此时云南刚好发生吐司作乱,西军便倾力西进,基本拿下了云南北部,勉强成为了一支有所规模的割据势力。
张献忠死后,虽然四人当中名义上的“大哥”孙可望接替了领导位置,可事实上四人在张献忠还在的时候就各有势力、想法,如今张献忠一死,整个大西军未来该何去何从的问题就摆在了大家面前。
清军攻略四川之际,为了北上陕西抗击清军,张献忠决定放弃成都。并“尽杀其妻妾,一子尚幼,亦扑杀之”。 接着,分其兵为四,并命令四位将军,各率兵十余万向陕西进发,结果在西充凤凰山阵亡。
在临死之前,他曾经对孙可望说
“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亦天意也。我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
按照他生前的意思,如果自己有所不测,几个义子可以带着剩下的西军残部归附明朝。
但孙可望却有着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想继续和清军死磕,而是通过退守川、桂、滇、黔,割据一方,当一个新一代如唐宋时的大理国般的“西南国主”。
而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李定国却有不同意见,就在几天前,大西军余部领导人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等在贵阳附近的定番开会,讨论今后的战略方针和作战部署。
孙可望在会上主张把部队开往广西,继续与明军周旋,一旦失利,就转入南海。李定国坚决反对,他主张西进云南,建立根据地,联明抗清。李定国说:“当前清军大举进攻,闯王血溅九宫山,老万岁中箭身亡,我们与清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敌当前,如果再与明军厮杀,只会使清军渔翁得利。当务之急在于联明抗清,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李定国表示孙可望亡命南海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当场死去,旋即拔出宝剑,准备自刎。众将一见,忙夺下宝剑,一起跪地高呼拥护李定国的建议。孙可望见人心归向李定国,随即同意进兵云南,联明抗清,但两人之间却依旧产生了巨大裂痕。
对于孙可望而言,李定国在大西军中的威望实在令他不安,并且两人的想法和目标也相去甚远,关系变得十分僵硬。
虽然孙可望口头上答应了李定国等人“联明抗清”的说法,但过去了十几天,还是一种观望态度,唯有继续向云南扩张一事获得了大家共识。
就在这双方达成一个微妙平衡之际,一颗巨石却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大西军还没找上南明朝廷的门,南明朝廷却是先找上门来了......
“你是说,那人自称是光烈天子亲派使者?”
孙可望坐在主位,皱着眉沉声问道
“正是,那人还说自己是什么......中书舍人,好像是皇帝身边的人呢。”
“他有说此行过来是干嘛的吗?”
孙可望接着追问
“他只说是要见四位王爷,说是朝廷愿与西军合作抗清,天子派他与诸位王爷相商大事。”
比起沉默的孙可望,一旁的李定国却是很有兴趣,忍不住出言问
“他可有说这合作一事,朝廷那边是何时做的决定?”
“这倒是没说,不过,小人从他那语气里能听出,这事应该是皇帝亲自过问主张的。”
一直在倾听的刘文秀也表达了意见
“大哥,不如还是先让人上来,听听朝廷怎么说吧?”
孙可望也只得点头
“为湖广巡抚堵胤锡所奏”
听到是由自己比较看重的,在原来历史里就是很厉害的人物所上奏折,朱由榔也重视了起来。
他从身旁内官手里拿过奏折,摊开细细阅读
.......
“好!”
片刻之后,朱由榔眼前一亮,惊喜叫道
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朱由榔将奏折交给身旁内官,让他念出来给所有人听。
“臣都察院佥都御史、巡抚湖广堵胤锡启奏:今清虏南下,有图两广之意,贼孔、耿、尚俱以大军相屯湘南......”
整篇奏文洋洋洒洒七八百字,但核心意思就是四条。
其一,据堵胤锡观察判断,清军的战略动向毫无疑问是想南下图谋两广,把朱由榔这个光烈小朝廷给灭了。
这个任务其实本来应该是福建方向干的,但奈何佟、李两部被灭,剩下的清军也被郑成功那边牵制住,短时间内没有进犯能力。
于是清廷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目前正在湖广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三顺王”所部。
其二,忠贞营的确是顶不住了,目前已经开始大步向湘西、贵州方向转移。也真正因为如此,湖广方向的清军才能倾力南下。
其三,堵胤锡提出让忠贞营剩下的四五万大军进入广西休整,一则,可以让补给短缺、军士疲劳的忠贞营得到休整补充,同时也能充实广西防御力量。
一听到这条,许多大臣都已经不等内官念完,直接就出言反对。
兵科给事中金堡直接出言道堵胤锡其心可诛,当斩!
一向对农民军意见颇深的吏部尚书何腾蛟已经章旷自不必说,立即附和。
“流军反复无常、目无君父,陛下万不可引狼入室啊!”
“流军向来自成体系,若入广西,难说不会窃城而降啊。”
“陛下,流贼万不可信!!”
一帮人叽叽喳喳,好一点的还称流军、流营,还有的就直接叫流贼、流寇!
总之一句话,李自成的民军是逼死崇祯的罪魁祸首,是弑杀君父的罪人!他留下的残部就算可以利用,也绝对不能信任!
朱由榔却只是呵呵一笑,然后轻声道
“大家何不听这奏折念完?”
所有人这才安静了一些,那内官又接着念下去
可当众臣工听到这第四条,无不惊骇万分
“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刚才第三条算是不能接受,但所有人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天子刚登基时,召回何腾蛟、章旷时,大家也能从中感觉到一些心思。
但这第四条却是......
与大西军那帮张献忠的干儿子们合作?
“什么!何时来封的!谁带的队?”
肖金泉立即站了起来,惊忙急问道
一众海商都纷纷看来,互相窃窃私语
“就一个多时辰前,那个什么姓赵的亲军将领带着两百多健卒把咱们在港外的三处货栈给封了……”
“他们凭什么?!”
还没待儿子说完,肖金泉就气急败坏的质问
“他们说……他们说咱家欠税太多,这是来……来将货栈封存抵税的!”
“抵税?抵什么税?”
肖金泉这就听不明白了
一旁的齐承和崔世清倒是略有所悟,崔世清出言问道
“莫不是……商税?”
要说毕竟是在商海中打拼过数十年的人精,这一会儿便将张同敞此举的目的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这其实也于事无补,因为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十足十的阳谋!
众海商心中也有些想明白了,是啊,开海是最近才作出的决策,用这个找你们要钱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依照大明律规定,做生意总是要交商税吧?但自崇祯十一年起,这番禺县就没交过什么劳什子商税了,当然,其实之前几十年虽然交,但全县一年也就不过百来两银子充充门面而已,基本也相当于不交。
欠税这种事情自明朝中后期以来都是官员、士绅、商贾大家伙心照不宣的事,但潜规则毕竟是潜规则,一旦摆在台面上,那人家就是占理的。
如今大明朝基本完蛋了,只剩下一个逃到两广的小朝廷,以前的什么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早不管用了,真要面对占着理、带着大军的钦差大臣,他们还真没办法。
就在大家心中各种心思转动,彼此互相细语商议之时,外面又是一名管家快步走入,跑到崔世清身旁附耳低语一番。
崔世清听完后,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众人说道
“刚刚得到的消息,钦差大臣备了酒席要宴请咱们。”
大家闻言面面相觑,互视无言
这局面变化得太快了,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齐承皱眉说道
“要不,我们去会他一会?看这样子,恐怕绝非只是针对肖兄弟一家啊。”
“嗯,世兄说得是,与其到时候被人家给逼着去,还不如现在就先把情况探查清楚。”
崔世清点了点头,其它人见崔、齐两个带头的都如此说辞,旁边陈、叶二家也没有反对意见,自然就跟着附和。
待众人费了些时间派人向各自家中传递信息,才一同走出府门时,门外却已然有人恭候多时了。
只见大门外一员国字脸、身披红袍的青年将佐驭马执缰,立在首位。身后分列两队上百甲士,兵械林立、衣甲肃然。
那青年将佐不是他人,正是赵纪。
众海商一见到这架势,心中立刻惴惴不安起来,那钦差是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纪勒马上前,拱拱手面无表情地道
“诸位先生请吧!”
言罢大家已经看到了队伍后面那等候着的数架马车。
只见那马车车窗紧闭,左右还各自有全副武装的骑士、兵卒“护卫”在旁。
大家见状心中更是骇然,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鸿门宴”?
赵纪的手正按在腰间的窄锋腰刀上,一副“让人无法拒绝”的样子,众人知道,不跟着人家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互相看了看,十五人便无奈地跟着带路甲士进了马车。赵纪呵呵一笑,立声下令
“启程!”
张同敞笑着让下人给十五位大海商上了茶,又拍了拍手,不断有珍馐美味一一端上众人面前的桌上。
他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次请各位先生光临呢,一方面是为了熟悉一二,毕竟日后市舶司设立,大家打交道的地方还多。另一方面嘛,也是有些事情要通报告知一下,让大家好有些准备。”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仿佛桌上的饭菜毫不存在一样。
“本来依照大明朝法度,私自下海通商是死罪。但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圣上有旨,朝廷设市舶司开海通商,以前的事情嘛,也就不追究了。”
此时大家依然不说话
“但是,一码归一码!通海是通海,但诸位在番禺一地设栈易货通商有数十年了吧?我从程知县那获悉,这番禺县的商税自崇祯十一年起,一文钱都没有交过,这事情......可不是能揭过去的吧?”
崔世清心中咯噔一声,他知道正题来了。
他陪着笑脸,对张同敞恭敬道
“钦差大人所言我等也明白,当初只是因为朝局混乱,这番禺知县屡有空缺,这商税一事虽然我等有心,却也找不到管事儿的命官,故此才落下了几年,不若我等就按照崇祯十年的商税,补交十年!您看......”
张同敞心中冷笑,补交十年?糊弄谁呢?崇祯十年你才交了多少钱?不到一百两!十年算下来有一千两就不错了。
“崔先生何出此言啊?朝廷自有法度,岂能随意安排?再说了,崇祯十年时,国家还算安定,大家生意肯定昌隆,现在局势混乱,商路不畅。按照那时候的商税计算,岂不是委屈了诸位?按照大明律,商税乃三十取一,咱们也不算远,就算去年吧,程知县,去年番禺县商贸状况如何啊?”
一旁候着的程翼闻言立即接口道
“禀报大人,下官自去岁十一月履职统计,去年仅十二月一月,番禺港来往船只三千一百五十四艘,商货来往计四百万两左右。”
“嗯,按此计算,去岁十二月商税约是十三万两,一年大概是一百五十万两,自崇祯十一年到如今有九年了吧?满打满算就是一千三百五十万两,想到大家这些年也不容易,干脆抹掉零头,就算是一千万两吧!“
一众海商听到这话人都傻了,个个目瞪口呆。
一千万两,亏你张同敞也说的出口!你知道一千万两有银子多重吗?拿马车装都可以装上几十车!这倒不是说这里的海商们身价加起来没有一千万,广州港走私贩运这么多年,作为其中佼佼者,十五家大商贾加起来两千万两家产也是有的,可这是指家产啊,不是现银!真要拿出一千万现银,恐怕明天就得破产!
气氛凝固了好半天,崔世清这才讪讪笑道
”钦差大人这话说的......就算把小人这把老骨头卖了,也凑不出一千万两啊......“
“诶,这我可不管,朝廷自有制度在,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再说也不是只让您老一位交这钱嘛。”
一句话又把崔世清堵得慌,一旁的齐承看不下去了,图穷匕见的发问
“钦差大人也不必说这些官面话,这番禺的事情到底如何你我都清楚。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人所来无非是要咱们出银子而已,银子嘛,草民们也不是没有,可是说句老实话,朝廷从崇祯十七年起,北京逃到南京,南京逃到福建,如今已然到了广东,又能待上几年啊?若是日后又要走,清军因此找上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齐承道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其实海商对于出银子这件事并谈不上有多反感,以前打点地方、中央各级官员花银子也不少,如今能花上一笔银子换得平安,甚至日后还能得到开海通商无罪的方便也算不错。
可问题在于大明朝还有几年啊?一旦清兵打来,捐多少银子那就是多大罪,届时这些海商又如何自处?
张同敞知道,自己设立市舶司给光烈皇帝捞银子工作的关键点来了。
大明东阁大学士、吏部左侍郎瞿式耜
他正端坐案桌前皱眉翻阅这几日韶关、湖广、潮惠各方向上报的信息。
湖广巡抚何腾蛟坚持得已经相当勉强;韶关方向孔有德部清军动作频频;福建的李成栋也已逼近潮惠。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不到六十年纪,这位阁臣头发已花白近半。
自崇祯十七年后
北京城破,崇祯殉国;南京城破,弘光被害;泉州失陷,隆武陨难。
短短两年间,大明已经有三名天子身死社稷!
朝廷从山海关一路流散到这岭南之地
就连最后一个朱明遗脉,也已经被吓破了胆,出逃广西......
前宋君臣跳海的崖山离肇庆不过数百里。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
想到这里,瞿式耜不禁悲从中来,浊泪盈眶。
“伯略公!伯略公!”
外面年轻声音传来
“而农何事如此慌乱啊?”
瞿式耜有些疑惑,这人乃是新任翰林院庶吉士,名唤王夫之字而农。
当初弘光帝殉国后,他散尽家财联合地方农民、工人反清,失败后只身逃出投奔肇庆朝廷。与自己颇为相得,但印象中这王夫之都是很是沉稳的一个年轻人。
今日不知怎的,竟如此慌乱。
“伯略公!殿下......殿下他回来了!”
瞿式耜错愕望着闯进来的年轻人
“你说什么?殿下他......回肇庆了?”
“吕公派人先快马回来报信,殿下他明日便到肇庆!”
王夫之缓了缓,将听来人所述在桂王车驾旁发生的事给瞿式耜复述了一遍。
“殿下此举......颇有太祖、成祖气象啊!”
“莫非果有先皇庇佑?”
瞿式耜声音颤抖,双眶泛红。难道,上天终于可怜大明朝了么?
......
隆武二年十月二十三,肇庆
瞿式耜领一众留守臣工出城迎接桂王监国王驾
远处车驾队伍终于在城门处停下
朱由榔也不讲究什么君臣之仪,直接走下马车,大踏步走到接驾众臣跟前
对着花白着头发躬身迎接他的瞿式耜伸手扶起
“瞿卿莫要多礼了,以前是孤年少不省国事,枉负卿一片赤忱丹心。”
随后合手躬身一礼
“望卿恕由榔无知之过!”
瞿式耜见势伏身而跪,含泪涕泣
“臣家父祖三代,世受国恩!为君效死乃人臣本分,怎受殿下如此礼遇啊!”
朱由榔看着这个满面风霜的老臣,心中触动万千。
历史上,清兵南下两广,永历和丁魁楚带着一众臣子慌忙西逃。唯有瞿式耜和学生张同敞留守桂林,掩护永历西逃。
他不仅拒绝家人突围劝说,而且屡次严词回绝定南王孔有德的劝降,“焚书杀使”,等不幸被俘后,又对孔有德破口大骂。
直到孔有德耐心耗尽,留下绝命词
“从容待死与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张。三百年来恩泽久,头丝犹带漫天香!”
对着刽子手道“我平生最爱山水佳景,此处颇佳,动手罢!”
言毕慨然赴死
就算为了这般汉人忠骨脊梁,朱由榔怎能不奋力抗清!
于是他双手将那瘦削身体扶起
对身前站立的一众留守臣工朗声言
“诸卿!过去是孤不谙世事,有负社稷,日后驱除鞑虏、克复旧都,还需诸卿相助,望诸卿莫因孤之失德而弃孤。”
“臣等不敢,愿为殿下效死!”
诸臣动容下拜,齐声效忠。
朱由榔又回首喊道
“中书舍人何在?”
“臣在!”
“拟旨,擢原东阁大学士瞿式耜为内阁首辅,加太子少傅,总领国事!”
“臣领旨!”
“殿下!臣,臣......”
纵是瞿式耜仕宦二十余年,又怎受过如此君恩?
朱由榔握住瞿式耜颤抖的手臂,恳切道
“公可愿为孤之武侯乎?”
“臣不敢比之武侯,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瞿卿与孤同乘,你我君相进城再叙!”
一众君臣起车回城,此番交心后,自是气氛融洽。
……
“以瞿卿之见,现今势况该当如何?”
肇庆府衙内,君臣二人开始面议
朱由榔毕竟是个政治小白,对军国大事的见识也就停留在小说水准了。虽然有着穿越者“天眼”,但也变不出千军万马不是?
当然,他有着一个无比重要的金手指,那就是信任!
作为看过《南明史》的穿越者,他或许对一些历史细节一无所知,但起码知道谁是王八蛋,谁是可以依靠的屏障。
这让他能一醒过来就开了丁魁楚,然后跑回肇庆任命瞿式耜!
“臣以为如今清虏南路虽已下赣州,然湖广王师仍在,清虏不敢冒江西有失的风险全军南下的。而另一路佟养甲、李成栋倒应注意。”
朱由榔点了点头,据他所知,历史上确实是李成栋、佟养甲部奇袭广州才导致两广失陷的。
不过他听瞿式耜言语却又问
“那现今朝廷尚还有多少军力?”
既然知道李成栋很大概率要来进犯,他自然得先盘算下家底。
“回殿下,目前朝廷在肇庆周围节制诸部兵马约两万,另韶关处留有四千,广州处留有五千,此为广东兵马;广西梧州处尚有四千,另有可遣土司番兵五千余,余下便是湖广何腾蛟、章旷、堵胤锡所制诸部了”
见瞿式耜似是不太愿意提这湖广兵马的样子,他颇有些好奇。
“卿刚才不是说这湖广官军尚有余力,何不仔细讲讲?”
瞿式耜脸色有些怪异,顿了一会儿才回答
“殿下莫不记得忠贞营?”
朱由榔一下恍然,是了,历史上的瞿式耜等人是不太赞同与农民军联合抗清的。
这所谓忠贞营其实就是李自成农民起义军的残部,主要由李自成的侄儿李过和妻弟高一功领导,当然下面还有一众头领。
这些残部在李自成死后一直与清军且战且逃,后来被在福建登基的隆武帝收编,封李自成遗孀高氏为一品贞义夫人。
不过他也知道,南明朝廷里的这些个文官向来是不待见农民军的。
毕竟崇祯是死于李自成农民军围城时,按道理农民军与明朝有弑君之仇。
这导致南明刚建立时,在南京的弘光君臣居然认真考虑提出过“联虏抗寇”,也就是联合清兵剿灭起义军,这种在后世简直叫卖国的行为。
后来虽然迫于时局不得不接受农民军,但南明君臣依然对农民军极为防备。比如现在节制湖广忠贞营的何腾蛟和章旷。
而这种朝廷和农民军的互相猜忌,也是后来永历政权灭亡的重要原因!
但朱由榔不会,因为他知道历史的结果。
李过,高一功的忠贞营也好;李定国、刘文秀的大西军也罢。事实证明,他们不仅没有再次叛乱或投敌,而且都为反清事业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这正是历史的戏剧之处
当兵败山倒,一批批世受皇恩的文臣武将、书香世家投敌叛变,“水太冷、头皮痒”时
为了民族气节而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恰恰是李定国、郑成功这般让文人们嗤之以鼻的流寇海贼!
到了如今,大明官军已经烂透了,卫所军自不用说,早已名存实亡,至于后来的募军,如戚家军、白杆兵等精锐早就死在辽东前线,关宁军已然投敌。剩下大多是些吃空饷的歪瓜裂枣。
朱由榔想要重整明军旗鼓,这些有着不少战斗经验,而且历史证明具有民族气节的农民军就是不错选择!
“如今忠贞营各部尚余多少人马?”
朱由榔期待地问
“李过、高一功处由何腾蛟、章旷辖制,三万余人;马进忠部约两万由堵胤锡辖制。”
听到这里,李艳突然想到,差点忘了这个何腾蛟!
后世历史上,这家伙虽然也对大明忠心耿耿,奈何性格不好,小心眼,军事能力也不怎么样,再加上他和章旷排斥农民军,军心离散,后来大败,直接导致南明退出湖南大部。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俩调开!
“何腾蛟现在是湖广总督吧?章旷呢?”
“回殿下,章旷为右佥都御史监军。”
“下旨调何腾蛟回朝任吏部尚书!章旷为户部左侍郎,堵胤锡接任湖广总督。”
“殿下,寇军虽降,仍不可轻信啊!”
“如今大敌当前,先以军务为重,其它日后再谈吧”
见朱由榔如此说,瞿式耜也不再坚持,忠贞营那也尚有堵胤锡在。
湖广那边短时间不会有问题
现在关键就是怎么对付李成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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