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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阅读七零建设忙,娇软小知青禁止撩汉》精彩片段
苏家窄小的客厅里,刘丽芳接连啃了两块西瓜,安逸地打了个饱嗝,抬手抹了抹嘴,试探道:
“弟妹,这几天街道天天动员下乡,青禾还没报名呢吧?”
赵润萍将桌上的瓜皮收拾起来,一边擦桌子一边随意说:“没有呢。”
“没报名就对了!”刘丽芳一拍大腿,神秘兮兮道:“我这里正好有个万里挑一的好对象介绍给青禾。”
想到丈夫苏志军昨天说的话,刘丽芳心里就止不住一阵激动。
苏志军所在的工厂是个上千人的国营大厂,厂子效益好,五花八门的消息也不少。
有小道消息说厂长家想给儿子物色个媳妇。
家庭条件好不好没关系,有没有工作也无所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长相漂亮,性格柔顺。
厂长儿子声名在外,厂子里谁人不知那就是个花花公子,找个漂亮的儿媳妇八成也是当成给儿子收心的工具。
消息一出,有人鄙夷,也有人心思活络起来。
苏志军就属于后者。
他女儿长得一般,厂长儿子肯定看不上,但是他有个花容月貌的侄女啊。
只要能抱住厂长这条金大腿,那他以后的前程就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给儿女谋点福利。
所以,苏志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刘丽芳将这桩婚事促成。
想到这,刘丽芳更加卖力的游说赵润萍,拼命往厂长儿子脸上贴金,将他说成个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的大好青年。
赵润萍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不由泛起嘀咕,真有这样的好婚事还能轮到她女儿头上?
“嫂子,禾禾还小呢,我还想多留她几年。”
刘丽芳急了,合着自己说了半天是白费口舌?
她正打算再多说几句,就见一个房间的门开了,苏青禾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丽芳眼里闪过惊艳,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苏青禾这丫头出落得比之前还要好看。
也不知道老二这两口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那不就相当于抱了块金砖?!
刘丽芳心里羡慕得发酸,脸上却堆出殷勤的笑:“青禾起来了,我和你妈正商量你的婚事呢。”
苏青禾没吱声,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大伯母。
刘丽芳的面容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模糊,可她脸上那讨好的笑,眼里闪烁的那市侩的光却并不陌生。
上一世,自从她和前夫离婚后,大伯一家就再也没登过她家的门。
刚离婚的时候,她一边工作养家一边复习考大学,大伯一家甚至还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痴人说梦。
大伯母更狠,逢人就造谣,说什么她不知检点,被夫家赶出家门之类的话。
重活一世,大伯一家打得什么主意,苏青禾心里一清二楚,这次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如愿?
苏青禾就这么神色莫测地看着她,刘丽芳不由有些心虚,有一种被人窥破内心想法的感觉,心里也有些着恼。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好心好意替苏青禾介绍对象,偏这娘俩一个两个都不领情。
刘丽芳正要发作,就见苏青禾突然笑开了。
她这一笑,如同春花初绽,笑声如银铃似的清脆,刘丽芳不由看呆了。
“多谢大伯母惦记我,只是有这么好的对象怎么不先紧着堂姐呢?”
毕竟她堂姐苏向晚的年龄可是比她还要大两岁的。
刘丽芳一噎,干干地笑了笑,打着哈哈道:“你堂姐哪有你长得好看,人家男方眼光高,看不上她。”
苏青禾长长的哦了一声。
刘丽芳以为她要拒绝,却听见苏青禾说:“那就麻烦大伯母替我费心了。”
刘丽芳松了口气,心里涌上狂喜。
既然苏青禾答应了,那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她仿佛已经看见荣华富贵在向她招手。
赵润萍见苏青禾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女儿给了自己个安抚的眼神。
赵润萍也就不再反驳了,先见见面再说吧,万一真是个不错的好对象呢。
刘丽芳兀自高兴着:“这婚事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杨康他爸是厂长,他自己在厂里也有正式的工作,说不定以后还会接他爸的班呢,你嫁过去就是去享福的,人家轻轻松松就能给你安排个工作,正好你也不用去下乡受苦了。”
苏青禾低头听着,垂下眼帘,掩饰起眼中讥讽的笑。
前世刘丽芳也是这样说的,把个杨康夸得天花乱坠,举世无双的好男人,她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简直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可实际上,杨康却是个十足的烂人。
大伯一家清楚这些,却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想到前世结婚后的那些糟心事,苏青禾就恨不得将刘丽芳那张伪善的面皮撕下来扔到地上狠狠踩。
不过她忍住了,撕破脸没意义,既然大伯一家对她这么“好”,她不投桃报李怎么对得起这番“情意”呢?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正好是周末,你和杨康见一面,好好了解一下,尽快把婚事定下来,我们当长辈的也就放心了。”
刘丽芳在那里自说自话的定下了见面时间,话音刚落就见苏青禾阴沉着脸走了出去,砰的一声甩上了大门。
关门声震天响,刘丽芳吓了一跳,蹙着眉毛不满道:“这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不过,她也没和苏青禾计较,和赵润萍闲话了几句,就急匆匆走了,她还要回家和苏志军邀功呢。
*
苏青禾不想再看大伯母那虚伪至极的嘴脸,快步走出家门,她们家现在住的是父亲单位分的筒子楼。
穿过逼仄昏暗的公用走廊下了楼,站在楼前的空地上,苏青禾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没有雾霾污染,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股清甜。
八月流火,太阳升至半空,远处的蝉鸣,近处的绿茵,呈现出了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踩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苏青禾切切实实的有了重生的真实感,她朝四周看了看,顺着记忆往前走去。
不多时,苏青禾走到了街道的上山下乡报名点。
“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大红的条幅高高挂起,报名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苏青禾挤上前,在下乡知识青年情况登记表上填上自己的个人信息,换来了工作人员一个鼓励的笑容。
按照政策要求,独生子女、父母双亡、归侨学生、华国籍的外国子女均不列为下乡对象。
苏青禾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下乡是必然的。
填好表后,苏青禾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青禾,你也来报名下乡啊?”
苏青禾疑惑转头,正对上一张笑吟吟的清丽面庞。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青禾前世的闺蜜李婉儿。
李婉儿人如其名,长相娇娇软软的,说话时也柔柔弱弱的,端的是个清秀小佳人。
两人关系很好,苏青禾也一直拿她当知心好友,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殊不知脸上笑得越灿烂的人,背后的刀子就捅得越狠。
杨康有不少红颜知己,李婉儿就是其中一员。
表面上李婉儿是她的好闺蜜,背地里却爬上了杨康的床。
苏青禾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那时苏青禾刚怀孕,晚上从娘家回来,推开家门就看见床上纠缠着的两个身影。
李婉儿毫不知耻,甚至还说出了和苏青禾和平共处,共同伺候杨康这种话。
苏青禾震惊到了极点,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无耻至极之人!
盛怒之下,她抄起木棍将渣男贱女打得抱头鼠窜,而自己也因为惊怒交加动了胎气导致流产。
苏青禾和杨康离婚后,李婉儿还厚着脸皮来找过她几次,不过她都避而不见。
后来李婉儿也没得到善果,听说是被杨康无情抛弃了。
重生第一天就碰到了旧人,苏青禾倒是忘了还有李婉儿这么个人的存在。
先前顾承安还有问必答,后来干脆就不吭声了,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家走。
大家见书记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也就识相地闭了嘴。
一路上碰到不少刚从地里回来的社员,大家纷纷笑着和顾承安打招呼,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知青。
几个妇女边走边小声窃窃私语:“这城里来的知青就是长得俊,瞧瞧那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皮肤比发面馒头还要白。”
李金玲听到这话,立马将肩背挺得更加笔直,心里被夸得美滋滋的,油然生出一股子与众不同的优越感。
苏青禾和夏静言好笑的交换了个眼神。
李金玲这人真是有意思,下巴颏高高抬起,粗短的脖颈硬生生被她凹出了天鹅颈的造型。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女人鄙夷的翻了个白眼:“一个个浑身没二两肉,一阵大风都能刮跑,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也就脸能看了。”
说完,瞟了自家男人王二麻子一眼。
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个知青看,那色眯眯的样子就差流哈喇子了。
年轻女人一下恼了,用力扯着男人耳朵:“你哈喇子流出来了,赶紧擦擦。”
“嗯?”王二麻子赶忙抬手擦了擦嘴角,什么也没有,他不由哂笑:“你这娘们……”
眼神却是粘在走远了的李婉儿身上。
是那个小知青啊……
拐了个弯,前面就是顾承安家。
一溜的青砖大瓦房,在一众低矮的土砖房里显得格外显眼。
到了大门口,顾承安客气地让知青们进院,院门大开着,农村人不兴白天关大门,只要家里有人,大门就一直是敞开着的。
“这大院子可收拾得真干净!”
“房子盖得也气派!”
一路走来,大家看惯了灰不拉几的土房子,乍一见青砖大瓦房,活像是土老帽儿进城一样啧啧称赞。
边说边鱼贯而入。
苏青禾走在最后头,顾承安就站在旁边,她也不好无视人家直接进屋,于是慢下脚步,转头朝着他笑了笑。
这一笑,苏青禾不觉得有什么,对顾承安的杀伤力却是不小。
好看的人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有一种直击人心的美。
顾承安晕陶陶的,只觉得苏青禾嘴角的那对小巧可爱的酒涡在他眼前晃悠个不停。
直到苏青禾进了院子他才回过神来。
顾大书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一碰上这个女知青脑子就发木……
知青们进了屋,谁都没注意到顾书记并没有跟上来。
一进屋就被桌子上那一大盆的白面馒头吸引了目光。
哇塞,真的有白馒头,一个个圆嘟嘟散发着热气的大白馒头。
老书记顾满仓放下手里的烟袋,招呼着新来的知青们入座:“来来来,都坐下,别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夹!”
顾满仓干了半辈子书记工作,他是个和蔼慈祥的老头,面上带着暖融融的笑,看得人心里也跟着暖和起来。
他很理解知青们离开家插队到农村的不易,对待知青们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
娃娃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农村建设,不论以后如何,刚来的第一天怎么也要吃上一顿饱饭。
这顿饭吃的粮食也不是公家的,是他们家自掏腰包置办的。
所以也没有社员不满,反倒赞扬书记仁义。
大家伙受宠若惊,嘴里不停说着感谢的话,谦让着落座。
桌子上除了主食,还摆着几盘时令炒菜,油亮亮的,散发着猪油独有的香味。
还有一大盘韭菜炒鸡蛋,黄澄澄的鸡蛋炒得喷香。
顾母陈玉芹是个爽朗的农村妇女。
她笑吟吟地从厨房端出一大盆野鸡炖蘑菇放在桌子中央,热情地招呼着大家伙动筷子。
“孩子们别客气,吃饱吃好,今天饭菜管够!”
“你们刚来咱们和平大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就找承安!”
大家纷纷道谢。
“婶子,让您破费了,您别忙了,赶紧一块坐下来吃吧。”
席上除了顾满仓,还有他的大儿子顾承平和二儿子顾承海,倒是没见顾承安的影子,也不见顾家的女人孩子们上桌吃饭。
“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女人家在厨房里还有一桌呢。”
这个年代,家里来了客人,女人和孩子一般都是不上桌吃饭的,粮食和肉珍贵,好东西是要留给客人吃的。
陈玉芹又热情地招呼了一番,这才笑着出去了,一转身,正好迎面碰上自己小儿子。
“赶紧去洗手,开饭了。”
“好。”
顾承安在洗脸盆里洗了手,又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迈步进了待客的屋子。
陈玉芹去了厨房,脚还没迈进门槛,就听见二媳妇毛小敏在和大媳妇周香莲小声抱怨着什么。
陈玉芹顿下脚步,没出声,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毛小敏看着桌子上的玉米饼子和炒小白菜,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嘴噘得都能挂个油瓶子。
凭什么正屋的知青有馒头有肉吃,她和孩子就得吃这拉嗓子的破玉米饼子和油星子都不见一点儿的破白菜。
公婆真是越老越拎不清了。
有好东西不先紧着自己家里人吃,对外人倒是大方的不得了。
又是鸡蛋又是肉的,那鸡肉她馋了好久了,现在倒好,汤都没喝上一口!
“嫂子,不是我挑理儿,你说公爹也太爱打肿脸充胖子了。”
“他为了搏个好名声请知青吃饭就吃吧,差不多就行了,就那大白馒头,那得用多少白面,咱们自己家都不舍得那样吃呢!”
毛小敏嘴里说着酸话,筷子挥舞的倒是比谁都快,专挑小白菜的嫩心儿吃。
周香莲咬了一口玉米饼子,附和着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大人也就算了,少吃一口也没什么,关键是可怜了洋洋,唉!”
洋洋是毛小敏的女儿,今年五岁了。
毛小敏宠溺孩子,洋洋仗着亲妈的疼爱,养成了个霸道的性格,随着年龄的增加,最近更是有些无法无天。
小孩子馋嘴是难免的。
洋洋本就委屈奶奶没带她到正屋吃饭,听大伯母这样一说,她顿时就闹开了,嚷嚷着要吃肉吃鸡蛋吃白面馒头。
“妈妈,我好饿,我要吃肉!”
她说这话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俏脸冷若冰霜,别过眼不去看顾承安。
通过前两次的接触,苏青禾其实感觉到了顾承安对自己稍微有些不同,可是刚才在顾家的那一幕却是当头棒喝,把她打醒了。
是她自作多情了。
人家顾承安帮她拔草是对知青的照顾,帮她捎东西是顺带手的事,她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认为人家愿意一再帮她。
说不定人家早就嫌她烦了,要不怎么顾大婶一提做箱子的事,他就黑着脸冲了出去。
现在又说要赔罪,八成也是被顾大婶逼着来的。
顾承安的手里还捧着那只小兔,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挺能说会道的,现在对着粉面含霜的小知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嘴巴就像是上了锁一样。
顾书记很懊恼。
他知道苏青禾生气了。
可当时他全部心神都被她吸引,根本就没听见他妈在说什么,后来冲出去也是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可这让他怎么说。
如果他对着苏青禾说,我冲出去不是因为不想帮你做箱子,而是因为再待下去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苏青禾会不会把他当成登徒子,直接赏他一个耳光?!
在他前二十二年的岁月里,他没有喜欢过任何姑娘,见到苏青禾的第一眼,他承认,自己惊艳于她的美貌。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不是圣人,所以也不能免俗。
大家都在暗地里打趣说他是万年的铁树不开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不开花,而是没有投下令他心动的种子。
一旦心动,来势凶猛,他自己也招架不住。
苏青禾走了,她最终也没有要那只小兔。
顾承安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陈玉芹看他那副呆头鹅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该,这副傻样也不知道是像谁,连他老子当年追媳妇的半点果断都没有。
顾水清捂着嘴偷笑:“四哥,我咋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我青禾姐了?”
顾承安在妹妹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瞪了她一眼,语气凶巴巴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
“死鸭子嘴硬,妈都和我说了,你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顾水清快言快语,毫不留情地戳破自家老哥那点小心思:“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顾承安扶额,这妹子不能处。
*
夜幕降临,苏青禾打水洗漱,热水依然是和聂红霞借的。
她有些懊恼,光顾着生气,却忘了拿顾承安捎回来的东西,没有暖壶用热水太不方便,她也总不能厚着脸皮找别人借。
要不,现在去顾家把东西拿回来?
苏青禾草草擦了擦身子,打算倒了水再去一趟顾家,出了宿舍,一眼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个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是顾承安。
苏青禾泼了水,正准备走过去,就见李婉儿兴冲冲地小跑着过去了。
“顾书记,你怎么来了?”
李婉儿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看着顾承安的眼神黏得快要拉丝。
乔致远和她分手了,她得赶紧再找饭票。
顾承安就是最好的人选。
乔致远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如果自己真的能搭上顾承安,那就算一步登天了。
李婉儿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毕竟知青点里,除了苏青禾,她也算是拔尖的了。
大家伙听完都不说话了,心里也都有些忐忑。
不知道等到自己上工的时候又能挣到几个工分?
如果也成了那个拖后腿的,养活不了自己不说,少不得还得厚着脸皮向家里伸手了。
两个女知青里年龄略微大些的看大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笑着说:
“大家也不用愁,女同志一般也能挣六七个工分,只要好好干,填饱肚子没问题。”
她叫聂红霞,来和平大队插队已经有六年了。
期间有不少知青来来走走,通过各式各样的理由回了城,只有她一直留在这里。
聂红霞家里没门路,没关系,别人能通过顶替父母职位或者是办理病退回城,而她只能在农村日复一日的熬着。
所幸她还有刘景明,两人相偎取暖,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新来的知青们不了解刘景明和聂红霞的关系,主要人家也没说,他们也就没往这上面想。
苏青禾却是发现刘景明在聂红霞说话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很温柔,那是爱一个人才会有的眷恋眼神。
原来两人是一对儿啊!
也是,能在艰苦岁月里拥有一段纯真的感情,确实很难能可贵。
和身份相同的知青谈对象也算“门当户对”。
也有城里来的女知青受不了重体力劳动,吃不了苦,为了生存,为了吃一顿饱饭,选择和当地的农民结婚。
听另一个女知青白淑芬说,和她一块下乡的毛小敏就嫁给了老书记家的二儿子顾承海,成了现任书记顾承安的二嫂。
一个家里出了两个书记,顾家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相当不错。
毛小敏比较精明,先下手为强。
当时顾承海可是十里八村比较抢手的结婚对象,家里条件好,壮劳力多。
爹是书记,在村里有很高的威望,妈也不差,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裁缝,靠着这一手裁缝手艺,家里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现在毛小敏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孩,平日里也不用下地劳动,干的活是最轻松的仓库保管员。
仓库保管员工分少,但人家也不差这几个工分。
提起毛小敏现在的生活,白淑芬话里话外都带着羡慕。
李金玲听得认真,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心念一动,装作不经意问道:“那她结了婚以后户口就永远落在农村了,以后也就没有回城的机会了吧?”
没等白淑芬答话,李婉儿抢着说:“那肯定的,她可真没志气,好歹也是城里人,怎么能嫁给个乡下泥腿子呢!”
白淑芬不悦地瞪了李婉儿一眼,鼻腔里溢出一丝冷笑:“什么乡下泥腿子,你说话前可想好了,仔细祸从口出!”
“咱们户口落在村里,本质上来说现在也是乡下泥腿子,国家都鼓励知青扎根农村,和农民打成一片,你这样说不是搞阶级对立吗!”
李婉儿有些讪讪地红了脸,小声辩驳着:“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至于上纲上线嘛。”
白淑芬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泼辣性子,梗着脖子还要再说,被李金玲的话头打断。
李金玲真正想问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哪里耐烦听白淑芬和李婉儿斗嘴。
刚才她只是起了个话头,现在要问的才是关键。
“其实在农村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挺好的,对了,你刚才说毛小敏嫁给了老书记的二儿子,那老书记一共有几个孩子?”
她没好意思直接问现任书记顾承安的年龄和在家里的排行。
不过她都这样问了,白淑芬也就顺着往下说:“老书记一共有五个孩子,咱们顾书记在家里行四,下头还有个最小的妹妹。”
说着,她转了转眼珠子,打趣道:“老书记的三儿子还没有结婚,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在部队里当兵,你们谁要是有想法可得抓紧。”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也没有当真,李金玲却是继续问道:“那承安书记呢?”
顾承安年龄虽然不大,但社员们都佩服他,平时都称呼他顾书记,也有年长一些的直接叫他承安书记。
但是李金玲这样叫却是有些不妥当。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就带了一丝探究。
李金玲脸热,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似乎大家都猜透了她的心思?
“我只是随便问问,好奇嘛!”
聂红霞笑了笑:“书记年纪不大,才二十二岁,自然也没有结婚。”
她一边说一边去了院子靠栅栏旁边的菜地。
一小片菜园子里种的蔬菜种类倒是丰富,有小白菜、韭菜和菠菜。
队上管的不严,社员们都在自家院子里种些当季的蔬菜,除了生产队统一分的菜,自家种的菜也是重要的口粮之一。
虽然粮食不能敞开了肚皮吃,但只要勤劳的人家,蔬菜肯定管够。
也有那胆子大的,种些新鲜的时令蔬菜挑到公社去卖,不过这都是偷偷摸摸干的,让人发现了那不得了。
是要被树典型,当做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的。
聂红霞念念叨叨地说着,不过很明显大家对什么割资本主尾巴的事情不感兴趣。
不光女知青对顾书记感兴趣,男知青也好奇。
人家年龄不大,却已经当上了和平大队的书记,而他们却只能苦哈哈地在地里刨食。
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啊!
季东林坐在房檐下,大大咧咧道:“红霞同志,你说说顾书记是咋当上书记的?”
这话说的和绕口令似的。
刘景明笑着接话:“顾书记以前也不是书记,他十七岁高中毕业后回到大队劳动,先是在生产队当会计,后来又当生产队长。”
“因为表现突出,还评上了公社里的劳模,后来老书记退下来,顾书记经过上级领导任命,接了自己父亲的班。”
原来如此,看来人家是有真本事,劳动模范,也不是谁都能评上的。
李金玲还是对书记的个人问题感兴趣。
既然大家都看出她的心思,她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问,显得自己也不大方。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她就光明正大的问又能怎么样?
“二十二岁按理说在农村年纪也不小了,顾书记咋还没结婚?”
一定是她听错了。
苏青禾刻意忽略了刘丽芳话里的昨天两个字,她不想胡乱猜测原因,免得再自作多情。
再抬眸,苏青禾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好,工钱和料钱是多少,我现在就给你。”
虽然因为做箱子的事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既然人家做好了,她也不会说不要,那样太矫情。
该付多少钱就付多少钱,银货两讫,两不相欠。
刘丽芳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看着给。”
什么叫看着给?!
苏青禾不悦地斜睨了他一眼,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纠结,说了个差不多的价钱。
刘丽芳想也没想就点头:“钱先不急,等以后再说,箱子里有你让我捎的东西,鸡苗和猪仔明天给你送来,今天晚了。”
苏青禾正要上前推车,刘丽芳快她一步将平板推车推到了她宿舍门口,结实的臂膀轻松地从车上把箱子抱下来,随后弯腰,放在地上。
刘丽芳将要直起腰的时候,视线里却突然多了一双穿着凉拖的白嫩脚丫。
纤细的脚背,圆润可爱的脚趾,指甲竟然泛着淡淡的粉色。
啧,脚这么小,估计还没有他手掌大。
刘丽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淡淡地直起腰,低垂着眼眸:“我走了。”
知青宿舍住着姑娘,他一个男人不宜进入。
“等下,我去拿钱。”
苏青禾跑进屋里拿钱,再出来的时候,刘丽芳已经走了,空荡荡的院子里洒满如水的月光。
苏青禾将木箱搬进房间。
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竹编的暖壶和一个大红色的洗脸盆,香皂肥皂各一块,角落里整齐地叠放着剩下的钱票。
苏青禾将东西拿出来,却发现脸盆底下压着一副棉线手套。
手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干了两天活,她的手已经粗糙了不少,手背上还有被草割伤的细小伤口。
这副手套无异于雪中送炭。
苏青禾心里暖洋洋的,抿着唇微微一笑,爱惜的将手套整齐地叠放在枕边。
夏静言正躺在炕上吃糖,见苏青禾变戏法一样从箱子里掏东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啧啧称奇:“青禾,你从哪弄得这些东西?这小木箱挺漂亮啊。”
苏青禾瞟了她一眼,笑道:“大晚上还吃糖,小心坏牙。”
“无糖不欢。”
夏静言满不在乎地鼓了鼓腮帮子,接着跳下炕。
拔开暖壶的木头盖子,朝着里面吹了口气,耳朵靠近瓶口,听见一阵嗡嗡声。
“不错,这暖壶肯定保温。”
她又拿起手套看了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这是顾书记送你的吧,我刚才听到他说话了,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夏静言语出惊人,揶揄地看着苏青禾。
苏青禾脸热,把东西胡乱收拾起来,“别瞎说,人家是书记,好歹是个官儿,怎么能看上我。”
“你长这么美,我要是个男人,肯定无法抵挡你的美貌。”
苏青禾没往心里去,却意外地失眠了,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同样睡不着的不止一人。
刘丽芳躺在床上,心里又燥又热。
他睡前已经洗过一次澡,可这会儿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烦躁地翻了个身,试着入睡。
可还是不行。
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苏青禾乖乖地坐在炕沿,软绵绵的小手捧着大海碗,秀气地抿着绿豆汤,那无意伸出的粉嫩舌尖,勾得他心尖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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