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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王爷后,全京城都在看我虐渣完整章节阅读》精彩片段
第六十三章 条件
一盆又一盆的清水送入房中,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
沈长泽焦灼的在屋外走来走去,煎熬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沈母惶急不安的守在屋中,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嘴里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佛祖保佑,祖宗保佑……”
半个多时辰过去,方医女和刘大夫终于止住了程锦初的血,捡回了她的命。
“怎么样?孩子可还好?”沈母急声询问。
方医女抬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遗憾道:“孩子没保住,锦夫人也险些丢了命。”
“不,不……”沈母大受打击,难以接受。
方医女和刘大夫净了手,打开屋门走了出去,将同沈母说的话又同沈长泽说了一遍。
沈长泽听后面色灰败,承受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陆鸣珂早有预料,并无多大意外。
沈清容不依不饶的责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尽力?那可是侯府嫡子,胆敢谋害要你们狗命。”
刘大夫同方医女惶恐跪地,磕头颤声道:“侯爷明鉴,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绝无半点谋害之心。”
沈清容还要刁难,沈长泽拦住她道:“与他们无关,起来吧。”
刘大夫和方医女不胜感激,哆嗦着起身去抓药。
沈长泽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只觉心中空荡绝望,一片死寂。
静默了片刻,沈长泽抬脚走进屋内,浓郁刺鼻的血腥气瞬间充斥满鼻腔,令他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上一次闻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是在战后尸横满地的战场。
回上京几月,沈长泽都已快忘了战场的残酷可怖,此时又想了起来。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程锦初也不喜欢。所以他用被子包裹着,将昏迷的程锦初抱回了揽云院。
失血过多的程锦初一直昏睡着,喂了几次参汤和补气药,吊着微弱气息。
方医女忙完后去了听竹楼,向姜舒禀报。
“孩子没了,大人也险些没了?”楮玉唏嘘,觉得生命当真是脆弱。
方医女点头:“锦夫人的命虽救回来了,但她往后都无法再有孕了。”
姜舒听后并无幸灾乐祸的喜悦,反倒生出几分同为女子的悲悯。
“檀玉的脚勉强能下地走路了,你回去也将药堂收拾一下,能带走的便带走,不能带走的便算了。”姜舒道。
方医女应下,给檀玉换完药便回去收拾了。
夜半时分,程锦初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在揽云院。
“夫人,你醒了。”守在床边的秋霜惊喜出声。
程锦初有些发懵,怔了一瞬后虚弱张嘴:“孩子可还好?”
秋霜面上的欣喜迅速褪去,哀戚道:“孩子……没了。”
什么?
听到‘孩子没了’,程锦初心头大恸,悲痛欲绝。
“夫人,您仔细些身子,别太难过。”秋霜小心翼翼的宽慰。
可程锦初哪里听的进去,泣不成声的问:“侯爷呢?我要见他。”
“夫人别急,侯爷在书房,奴婢这就去叫。”秋霜不敢耽搁,立马去了。
程锦初绝望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泪流不止。
沈长泽进屋看到她此番模样,眉头拧了起来。
“别哭了,大夫说你流血过多无气大伤,情绪不可太过。”沈长泽在床边坐下,拿帕子擦掉程锦初面上的泪。
程锦初扭头看他,悲痛道:“夫君,我们的孩子没了。”
沈长泽点头:“我知道,但我们还有晏阳晏欢,你一定要振作。”
提及晏阳,程锦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夫君,你一定要救救晏阳,他不能离开上京。”
陆鸣珂闻言目光微闪,对姜舒越发敬佩,真诚道:“姜姑娘往后若去平阳,一定要知会陆某,我定好生款待。”
姜舒笑道:“平阳是陆家的地盘,我若去了便是不说,也瞒不过陆公子的眼。”
两人相视一笑,姜舒亲送陆鸣珂出府。
此时的两人尚且不知,他们随口一句笑言,竟会成真。
次日一早,陆鸣珂同沈清容登上陆家的船,心思各异的回了平阳。
沈长泽送完他们回府,见沈长淮也备好马车欲回衡州。
兄弟两话别后,沈长淮乘车离去。
沈长泽抬步入府,下人无精打彩,沈母唉声怨气,府中气氛沉寂又压抑。
秋风萧瑟吹落桂花,一片冷清寂寥。
沈长泽不明白,不过就是少了姜舒而已,怎么侯府好像失了主心骨?
第七十章 姐妹
八月二十六,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姜府大摆宴席,府内接待亲朋好友,府外设流水席招待邻里路人。
许多人闻讯而来,姜府内外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姜舒穿了件梅青色织金连烟锦裙,上缀水晶无数,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闪闪发亮。
“这裙子真漂亮。”家中姐妹嫂嫂投来艳羡目光。
姜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觉得太过花哨,姜宁非要我穿。”
“阿宁好眼光,这裙子极衬舒姐姐你,像九天仙女下凡尘似的。”姜舒的堂妹姜芸一脸羡慕。
她们虽是堂姐妹,却有着天差地别。
姜记是由姜父创立,姜家生意大都由姜父主理,姜家叔伯虽一人分了几间铺子经营,但富贵程度远不及姜舒家。
就如姜舒身上这件裙子,于姜舒而言不过是一件寻常衣服,于姜芸而言却可望不可得。
姜家的财富,都流入了姜舒一家。
“芸妹妹既喜欢,我送你一件。”姜舒随口道。
姜芸听的面色一喜,机灵道:“那我可得换个款式,若跟舒姐姐你一样,我穿着可没你好看。”
人靠衣装没错,可样貌气质也能反衬衣裳。
姜舒的容色质都属上乘,姜芸自知比不了,便不讨那没趣儿。
“芸妹妹真会说话,就这么三两句就得了件好衣裳。”其余几人半是羡慕半是嫉妒,说出的话酸溜溜的。
姜舒笑了笑,十分大方道:“改日得空,我们一同去姜家绸庄,一人量身做一件。”
“当真?”几人面露欣喜。
姜舒点头,于是几人开始商量日子,讨论上京时兴的衣料款式。
姜舒听着她们的谈论,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觉得甚是无趣。
寻常商户家的姑娘,不用饱读百书,不用学那么多规矩礼仪,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讨论衣饰女红。
姜舒从前就与她们不甚合群,做了六年主母眼界宽广后更融不进去。
“姑娘,长公主和孙小姐来了。”楮玉凑到姜舒耳边低声道。
姜舒闻言起身,对姜家姐妹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郁澜和孙宜君都是官家闺秀,不便在人前露面,楮玉将她们引到了姜舒的舒桐院。
“公主,孙小姐,你们怎么来了。”姜舒见到她们很是意外。
姜舒自知与她们身份悬殊,也知她们前来参宴多有不便,便没有给她们送请贴。
是以她们不请不自来,让姜舒又惊又喜。
“怎么,你不欢迎我们?”郁澜故意打趣儿。
孙宜君也道:“不欢迎我们也来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姜舒被她们一唱一和逗乐,配合道:“岂敢岂敢,二位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幸甚至哉。”
“你当真有把握?”姜父不确定的问。
这可不是儿戏,若赌输了,姜家不仅会损失丝绸之利,采购的蜀锦也会砸在手上。
“做生意光守成不够,还要敢于突破。爹,您相信我。”姜舒俏脸沉凝。
姜父忖量片刻,点了点头。
“东家。”刘掌柜提醒他三思。
姜父长出口气道:“做生意本就有盈有亏,便是我也有赌错的时候,就当给舒儿练手了。”
当爹的如此说,刘掌柜便是再不赞成也无可奈何,只能照做。
左右败的也不是他的银子。
事情定下来后,姜舒便与姜父兵分两路。姜父负责采购,姜舒负责改风。
上京显贵中最大的风向标,无异于长公主郁澜,是以姜舒直奔平西将军府。
“你怎么扮成这样?”郁澜见到姜舒一身男装,满脸惊愕,险些不敢认。
姜舒简单同她解释了缘由,也说明了来意。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寻我,原是跑去学经商了。”郁澜惊诧之余很是敬佩,还有一丝艳羡。
她艳羡姜舒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因是胡闹,便没有同公主说。”姜舒解释。
郁澜道:“谁规定女子就只能嫁人生子,不能经商了,我支持你。”
“多谢公主。”姜舒感激不已,决定多给郁澜做几身冬装。
“你坐会儿,我这就让人去给母亲和韫儿量身。”郁澜说着便去了。
姜舒耐心等着。
拿到郁澜量好的尺寸,喜好的颜色式样后,姜舒回去便着手安排,还给孙宜君写了封信。
“做冬衣不收钱,还有这种好事?”孙宜君拿着信瞪大了眼,怀疑姜舒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管它呢,有新衣穿就成。”孙宜君放下信,去找她爹娘量身去了。
短短几日功夫,姜父和刘掌柜便采购了上千匹蜀锦,足够绸庄卖上两月。
姜舒挑了些品质极佳的蜀锦,让绸庄绣活最好的绣娘,按郁澜和孙宜君给出的尺寸要求,赶制出了第一批冬装。
亲自查验无误后,姜舒送去给了郁澜和孙宜君。
“以往穿惯了丝绸,没想到蜀锦做出来的衣服也这般好看。”郁澜试了试,有些意外惊喜。
姜舒道:“蜀锦虽不似丝绸那般光滑柔软,但纹样繁复,色彩艳丽,质感厚重更适合做冬衣。”
郁澜笑着打趣儿:“那今年冬日,我的冬衣可都交给你了。”
姜舒满口应下。
临近年底,各种宴会频多,郁澜和孙宜君都收到不少帖子。两人赴宴时穿上姜舒给她们做的蜀锦冬裙走上一圈,引得无数闺秀夫人问询。
而庄韫在国子监上学,穿上蜀锦冬衣也引得其他学子新奇跟风。
不仅如此,孙宜君还让她爹赴宴时也穿蜀锦,渐渐地引起其他朝臣注意。
“孙大人这衣料有些特别啊。”
孙大人按孙宜君嘱咐的道:“姜记绸庄的蜀锦,穿着暖和舒适不透风,比丝绸好。”
共同参宴的郁峥听见了,回府后便让逐风去定做了十套。
一次郁峥去看郁澜,郁澜瞧见他的新衣惊奇道:“你也改穿蜀锦了?”
郁峥也看见了郁澜穿的同款衣料,道:“你也是从姜记绸庄买的?”
郁澜摇头:“不是啊,姜舒送给我的,她给母亲和韫儿也送了。”
郁峥闻言默了默,忽然想起什么道:“那孙大人的蜀锦冬衣……”
“也是姜舒送的,宜君和她爹娘都有。”
郁峥彻底说不出话了。
姜舒给孙大人都送了冬衣,为何不给他送?
难道她觉得他穿上影响力不如孙大人?
郁峥有些气闷,让郁源又去做了十套。
这下轮到郁源气闷了:“这料子好归好,也不用一下做这么多吧?我还是更喜欢丝绸。”
郁峥喝着茶道:“我觉得蜀锦很好,你给王叔王婶也做几套,表表孝心。”
“啊?”郁源懵了,不明白郁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郁源是个闲散世子,平日无事呼朋唤友满上京游玩。几次过后,公子哥们都穿上了蜀锦冬衣。
如此潜移默化不出一月,蜀锦便成了上京新的时兴。
等显贵们开始追捧蜀锦时,其他绸庄大都以丝绸为主,只有姜家绸庄蜀锦式样繁多齐全,独占鳌头。
“东家,近日蜀锦畅销,可要再继续采购?”刘掌柜笑着请示。
姜父翻着账册笑眯了眼:“采,趁其他绸庄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采购。”
“除此之外,你去寻访几家蜀锦源商,我亲自跟他们谈。”
“是。”刘掌柜应下去了。
姜记绸庄对面的茶楼,一绸衣男子坐在窗口饮茶,目光却一直盯着姜记绸庄。
看到姜舒同姜父从绸庄走出,绸衣男子眯了眯眸。
“就是他让蜀锦热销?”男子问对面的随从。
随从看了一眼姜舒道:“是,以前没见过他,两三月前突然出现在姜老板身边。”
“去查查,越详细越好。”
“是。”
姜舒扮成男子跟在姜父身边,只有姜家几个掌柜和叔伯知道,外人并不知晓。
是以误以为姜舒是姜父从他处请来的高人,想要挖角,或者毁掉。
晚间,姜家饭桌上。
“爹,我做的可好?”姜舒得意的向姜父邀功。
“很好,你是个天生的商人,有胆有谋。”姜父心悦诚服的赞赏。
得到想要的答案,姜舒眉梢一挑,跃跃欲试道:“爹,我有个想法。”
姜父夹菜的手一抖:“什么想法?”
“我想自己开铺。”姜舒道。
第十五章 维护
“大晚上的给孩子吃什么酥糖,你怎么当娘的。”沈母气的当众斥责程锦初。
程锦初面皮一红,委屈道:“不是我给的。”
“那是谁给的!”沈母质问。
银环‘扑通’跪地,颤声道:“酥糖是前几日夫人给小姐,小姐没吃完,奴婢就收起来了,没想到今晚被小姐找到偷偷吃了。”
姜舒给的?
沈母错愕的看向姜舒,沈长泽也望了过去。
心中不好的预感被证实,姜舒坦然道:“前几日我的确给过晏欢一包酥糖。”
但吃几次,一次吃多少,并非她能左右。
“爹爹,我疼。”晏欢哭嚷着打滚。
沈长泽收回视线问方医女:“现下该如何?”
事情已然发生,责怪谁都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治好晏欢。
方医女道:“先轻柔按摩肚脐四周缓解疼痛,再辅以汤药化食,大解后便好了。”
说着,方医女示范了按摩位置手法,让程锦初按着,她回去抓药煎汤。
屋里一时陷入沉寂,只有晏欢在痛苦哼叫。
沈母望了眼神色自若的姜舒,转而看向银环怒斥:“来人,把她拉下去杖责。”
银环面色‘唰’的白了下来,害怕的咬紧唇瓣。
她知道一顿责罚在所难免,早便做好了准备,没有挣扎求饶。
甚至她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她应得的下场。
只要夫人没有被牵连,她甘愿受罚。
程锦初竖着耳朵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沈母斥责姜舒。
她有些不满,假意求情道:“晏欢自己贪吃,怪不得妹妹和银环,母亲饶了她们吧。”
姜舒一听这话,抬眸看向程锦初。
原本她以为此事只是意外,现下看来并非如此。
“做为贴身婢女侍候不周,理当受罚。你身为掌家主母,应当赏罚分明,不能过于心慈手软。”沈母坚持要罚银环,顺带教导程锦初。
程锦初一脸受教道:“母亲说的是,但此事非银环一人之过,请母亲罚轻些吧,她还要照顾晏欢呢。”
沈母一想也是,于是改口道:“那就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银环被拉下去掌嘴了。
姜舒身形笔直的站着,眸光平静的与程锦初对视。
程锦初屡次提出非银环一人之过,然沈母和沈长泽却像是听不懂般,不予理会。
程锦初不死心,道:“我知妹妹是好意,但晏欢年幼不懂节制,也不知什么时侯该吃什么时侯不该吃,所以往后请不要再私下给她吃食,以免她再吃坏肚子。”
“好,我记住了。”姜舒敛容抿唇,面色不霁。
沈母见状赶忙圆场:“孩子贪吃积食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舒儿也是一番好意。”
沈长泽也附和道:“往后让银环仔细些便是,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话既说给程锦初听,也说给姜舒听,只可惜两人谁也没听进去。
真正不放在心上的,只有他。
闹出这么大动静,今夜沈长泽是不可能宿在听竹楼了,是以姜舒与沈母一道离开了。
“舒儿你别见气,锦初只是爱子心切,言语不当之处你多见谅,往后等你做了母亲,便能明白为人母的心了。”
沈母拉着姜舒的手宽慰。
做母亲?
以程锦初这般做派,她还能做母亲吗?
这一夜,姜舒失眠了,倚在窗前吹了一夜的风。
忧思过重加之月事体虚,第二日姜舒病倒了。
方医女给她瞧完后道:“药只能医身不能医心,夫人当放宽心怀开明心境,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我知道了。”姜舒孱弱应声,疲惫的瞌上了眼。
见她睡了,方医女轻脚出了屋子,让檀玉跟她去拿药。
两人行至听竹楼与揽云院路口,迎面撞上了下朝归来的沈长泽。
“见过侯爷。”两人恭敬见礼。
沈长泽颔首,以为方医女刚给晏欢瞧完离开,但目光落在檀玉身上,又觉得不对。
“夫人身体不适?”
方医女点头:“夫人受凉染了风寒,我方瞧完正要回芜华堂给夫人配药。”
芫华堂是方医女在侯府的居所,也是药堂。
听闻姜舒当真病了,沈长泽朝服都没回去换,直接去了听竹楼。
楮玉守在床前,见到沈长泽有些意外,欲开口见礼被制止。
“别吵醒她。”沈长泽低声说完,看向罗床锦被中熟睡的人儿,刚毅冷硬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疼惜。
因为生病,姜舒明艳的小脸变得憔悴苍白,仿佛精致易碎的玉瓷娃娃,惹人怜爱。
沈长泽在床边坐下,抬手抚平姜舒紧蹙的眉头,带有薄茧的手指轻拂过她滑腻的面颊,温润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若非身有要务,他真想就这么陪着她看着她。
退出屋子后他问楮玉:“好端端的夫人怎会病倒?”
“方医女说夫人本就体弱,月事亏损了气血一受凉就容易染病,要好好调养。”
沈长泽听完忽而想起之前姜舒要开小厨一事,当时楮玉也说她身子孱弱,但他却并未相信。
现下看来,姜舒的身体的确需要小厨房精心调养,府中的膳食并不适合她。
先前的郁愤瞬间消散干净,沈长泽叮嘱楮玉:“好好照顾夫人,我晚间再来看她。”
沈长泽回揽云院换衣,顺带瞧了瞧晏欢。
喝过消食汤药后晏欢已恢复如常,只是折腾了大半夜困倦的很,吃过早饭后又睡下了。
“听闻妹妹也病了?怎的这么巧。”程锦初心有疑窦。
沈长泽道:“她昨夜染了风寒,怕是要病上几日。”
“妹妹身子还真是娇弱。”程锦初半是玩笑半是讥讽。
沈长泽却神色认真道:“她是深闺女子,又不曾习武,自然比不得你矫健。”
他竟然维护她!
程锦初的笑僵在嘴边,再也笑不下去。
“时侯不早了,我该去军营了,你好好照顾晏欢。”沈长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起身离开。
程锦初追至门边:“夫君忙完公务早些回来,我们一道去探望妹妹。”
沈长泽身形一顿,回了一个‘好’后大步离开。
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程锦初收回视线,看到了院中向阳盛开的葵花。
这盆葵花,沈长泽特意摆在阳光最好的位置,命下人好生照料。
他到底是在意这盆花,还是送花的人?
“若她不知悔改再犯,休弃和离沈家都不会再有半句多言。”
陆鸣珂眉头皱了皱,似是被劝的有些松动。
沈母见了赶忙趁热打铁道:“只要不和离,怎么都行。”
沈清容在寿宴上发疯大闹,上京人人皆知她不守妇道。若被和离归家,别说再嫁了,出门都会被人指点唾弃。
是以沈清容唯一的活路,只有远离上京。
而陆家,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是吗?若我要娶平妻呢?”陆鸣珂道。
沈清容猛的抬头,愤恨不甘的盯着陆鸣珂。
她想说她不同意,可又不敢。
同床共枕四年,沈清容清楚陆鸣珂的性子。他不是商量,而是知会。
若沈家不同意,那陆鸣珂便会和离后再娶。
总之这苏柔,陆鸣珂是娶定了。
“这……”沈母和沈长泽对视一眼,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不是在说和离吗?怎么又扯到平妻上去了?
还是说陆鸣珂早有预谋?
思索片刻,沈母商量道:“姑爷若看上了那家姑娘,纳为贵妾可好?清容定不与之争宠。”
一府二妻,先前的夫人便是个笑话,往后沈清容还有何颜面示人。
高门贵族的正妻,最重要的不是夫君宠爱,而是颜面尊荣。
陆鸣珂淡嗤:“若贵妾便可打发,大哥为何会立平妻?”
一句话堵的沈母哑口无言。
沈长泽此时方明白,陆鸣珂是早有打算。
“若娶平妻,陆家如何待清容?”沈长泽问。
陆鸣珂沉吟道:“只要她安分守已,上京的事不会传到平阳,她依然能尊荣风光的做陆夫人。”
“若她死性不改兴风作浪,便寻一宅院将她软禁,以保陆家安宁体面。”
同为男人,沈长泽明白陆鸣珂已做出最大让步,他无可挑剔。
“清容,你自己选吧。”沈长泽看向沈清容。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若她和离归家,他养她一辈子便是。
“我是星远的母亲,谁也不能把我和他分开。”沈清容咬牙,已然做出选择。
沈长泽深吸口气叮嘱道:“既如此,回平阳后你便安分守已,好生教导星远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想其他。”
“倘若再生事犯错,便任由陆家处置。”
“清容,记住你大哥的话,别再惹恼姑爷。”沈母也劝。
陆鸣珂不愿听他们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起身道:“后日我们便启程回平阳,母亲和大哥有什么话趁早说吧。”
话落,陆鸣珂出了屋子。
沈清容欠姜舒的嫁妆,他还要去钱庄兑银奉还。
看着陆鸣珂无情离开的身影,沈清容泪如雨下,在沈母和沈长泽面前放肆嚎哭。
沈母心疼不已,母女俩抱头痛哭。
沈长泽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哄劝。
终于,沈清容哭够了,脑子也清醒了,认真聆听沈长泽的嘱咐。
“回平阳后好自为之,大哥无能护不了你。”
沈母抹着眼泪道:“你别怪你大哥,他撑起侯府已然很不容易。平阳天高皇帝远,陆家势大他鞭长莫及。”
最后沈母叹声道:“临走之前去看看你祖母吧,自寿宴接连受激晕厥后,她便一病不起。你下次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说不好便是最后一面了。”
沈清容点了点头。
翌日,陆鸣珂凑齐银子,带着沈长泽的欠条去了姜家。
姜舒亲自接待。
“姜姑娘点点可对。”陆鸣珂把欠条递给姜舒。
姜舒看了眼沈长泽写的欠条,又扫了一眼打开的八口红木箱子,温笑道:“我相信陆公子的为人。”
第六章 心动
见成功勾起沈长泽的兴趣,程锦初得意道:“你可记得我同你说过,我祖上是酒商,有祖传秘方。”
沈长泽闻言心下一震,随即面上露出喜色。
男子皆好酒,这的确是门好生意,且一本万利稳赚不赔。
“明日我们就去寻寻合适的铺子,顺便带孩子们瞧瞧上京是何模样。”程锦初已然迫不及待。
烦愁多日,这个大难题总算有了解决之法,令她畅快不已。
姜舒不是想让她难堪吗?她必要让姜舒好好瞧瞧,她是如何稳掌侯府的。
“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沈长泽歉疚的拉她入怀,低头吻上她的唇。
程锦初羞涩回应,双臂攀上他的脖颈与之缠绵。
两人正亲热,屋外响起婢女的声音。
“侯爷,太夫人有请。”
“这么晚了,母亲找你做什么?”两人分开,程锦初微喘着问。
沈长泽整理好衣服起身:“不知,我去去就回,你先歇息。”
吹了一路夜风,到沈母所住的汀兰院时,沈长泽已经恢复如常。
“母亲叫我来有何要事?”
沈母吃着燕窝道:“你回京已有多日,该陪舒儿回趟娘家了,我瞧明日就很好。”
“过几日吧,明日我……”
“六年前你便不曾陪她回门,立平妻一事又惹的她心有怨懑,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拖了,现下还有什么事比她更重要吗?”
“是啊侯爷,夫人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发妻,你该敬她爱她。这几日你的冷落,已经让府里生出风言风语了。”沈长泽的乳母苏嬷嬷,也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诫。
沈长泽是她带大的,疼爱如亲生子一般。六年来姜舒为侯府的付出她也看在眼里,实不该受此冷落。
沈长泽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明日我陪她回姜家。”
“你去知会舒儿一声,让她有个准备。”沈母欣慰摆手,苏嬷嬷也宽心笑了。
“劳母亲和嬷嬷为我操心了。”沈长泽起身,脚步沉重的去了听竹楼。
姜舒刚沐浴完,坐在美人榻上让楮玉给她擦头发。
沈长泽一踏进屋子,带着水气的氤氲幽香便扑鼻而来。
“侯爷。”楮玉赶忙行礼。
姜舒穿着杏色寝衣,颈前大片雪肤裸露在外,纤细腰#肢若隐若现,一双澄澈水眸盈盈而望。
沈长泽忽觉腰腹一紧,脊背发烫,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侯爷可是有事?”姜舒示意楮玉继续擦头发。
沈长泽瞥了楮玉一眼,压下胸中燥热,低哑开口:“明日我陪你回姜家。”
姜舒一愣,随后掩不住欣喜道:“当真?”
“嗯。”沈长泽颔首:“需要我备些什么?”
姜舒展颜道:“不用,我早已经备好了,侯爷陪我走一趟便可。”
未曾回门,又六年方归,此次回姜家意义重大,姜舒早便将礼品准备妥当了。只是沈长泽一直早出晚归,她没机会同他提及此事。
今日他主动提起,倒是难得。
“那明日一早我来接你。”看她如此高兴,沈长泽也生出几分愉悦弯了唇角。
“好。”姜舒欢喜应下,末了见沈长泽没走,颦眉问:“侯爷还有事?”
他是她的夫,她竟半点也不留他,反而还赶他走。
沈长泽抿唇,心底生出一股烦躁不愉。
瞧着姜舒姿容绝色的脸和窈窕的身段,沈长泽心神荡漾很想留宿,但想到未跟程锦初打过招呼,只得作罢。
“你早些歇息。”沈长泽转身走了。
“夫人!”楮玉一脸慎怪着急。
“怎么了?”姜舒莫名。
“侯爷好不容易来一次,夫人怎么能赶他走。如此下去,夫人和侯爷何时才能圆房?”
姜舒心中一咯噔。
她独自一人习惯了,又因程锦初心生嫌隙,是以未曾想到这茬。
现下听楮玉说起,她垂眸认真思考起来。
她嫁入侯府,自是想要侍夫掌家好好过日子的。可一想到沈长泽已同他人育有子女,且日日与他人教养儿女,夜夜同榻而眠,她心里很是膈应。
若她留宿沈长泽,那她算什么?侍寝吗?
自嘲苦笑,若早知嫁入侯府是这般模样,她定不会高攀。
“夫人,下次侯爷再来,你可不能再如此了。”
“锦夫人的嫡长子都已五岁,夫人再不抓紧,将来这侯府……”
将来这侯府便是程锦初母子的了。
嫡长子,继位袭爵理所应当,便是她现在生也来不及了。
沈长泽回到揽云院时,程锦初还没睡。
“夫君回来了。”程锦初笑着将他迎进屋,装作随意的问:“母亲找你有何要事?”
沈长泽走到床榻边坐下,程锦初侍侯他宽衣就寝。
“母亲让我明日陪姜舒回姜家。”
程锦初解腰带的手一僵:“非得明日吗?”
沈长泽颔首:“抱歉,后日我再陪你们逛上京。”
“好。”程锦初压下酸涩不快,扬起笑脸道:“那明日我就先束整侯府,消减节流。”
“委屈你了。”沈长泽握住她的手,拥着她倒向床榻。
一番缠绵后,程锦初心中的不满消散,餍足的枕着沈长泽的臂膀入睡。
翌日一早,听竹楼就忙开了。
“快,把那套红翡滴珠金步摇拿来,配夫人这鸾凤凌云髻正适合。”
“夫人,侯爷已经等在楼下了。”
“请侯爷稍后,夫人马上就好。”
一刻钟后,楮玉总算满意自己的成果,扶着盛装的姜舒下楼。
沈长泽负手站在院里,看下人来来回回将礼品搬到马车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夫人慢点。”檀玉牵着裙角脆声道。
听到声音沈长泽抬眸,瞧见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的姜舒,踩着楼梯缓步而下。发间的滴珠步摇在晨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衬的她雍容华贵美似天仙。
姜舒对上沈长泽投来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怔神。
今日沈长泽也穿了一身碧色绣银竹长袍,头戴金冠腰束白玉带,琼林玉树的站在院里,惹的洒扫婢女频频侧目。
两人竟穿了同色的衣服,还真是巧。
“夫人小心脚下。”楮玉小声提醒。
沈长泽几步走到楼梯口,朝姜舒伸出手。
迟疑了一瞬,姜舒将被楮玉扶着的手,放入了沈长泽宽大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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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酥糖
每月初一十五,侯府主子一道在寿永堂用晚膳,以表孝意。
饭后,下人奉上茶水,沈老夫人抱着晏阳问起他读书的事。
原本眉欢眼笑的晏阳一听,立时便敛了笑脸。
沈老夫人见了眉头一皱,关心追问:“怎么了?可是读书不顺?还是有人欺负你?”
晏阳刚要说话,被程锦初抢先了。
“劳祖母挂心,晏阳初入学堂难免有些不适,过些日子就好了。”
沈老夫人不悦的看了程锦初一眼,转而慈祥的问晏阳:“是这样吗?”
“嗯。”晏阳闷闷的应了一声。
娘不让他说,他只能不说。
“好孩子,读书是顶重要的事,你一定要用心。像你二叔,就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了进士,光宗耀祖。”
说起沈长淮,沈老夫人面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与有荣焉。
沈长泽十分认同,趁机叮嘱:“记住曾祖母的话,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晏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抑,姜舒缓和道:“上次答应给晏欢的头面,我命人打好了,顺带买了套笔墨纸砚给晏阳。”
楮玉檀玉呈上礼物,给晏阳的是文房四宝和一株葵花,给晏欢的是一套宝石头面。
“葵花寓意夺葵,将来晏阳定能一举夺魁。”沈母瞧着那株葵花格外喜爱。
现下才五月,还不到葵花开放的时节,这株葵花姜舒定然费了大力气才寻得。
至于那红宝石头面莹润生辉,一瞧便价值不菲,等晏欢长大了戴上,定然十分有面。
“晏阳晏欢,还不快谢过你们母亲。”沈母提醒两个孩子。
“谢母亲。”晏欢欢喜道谢,晏阳却有些不情愿。
原因无他,他不喜欢这份礼物。
但沈长泽却很满意,甚至因此打消了对姜舒的怨愤。
在他眼里,姜舒此举不仅是识大体顾大局,也是在向他示好。
“妹妹有心了。”程锦初看着那红的刺眼的宝石头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这个做娘的,从未给过孩子如此贵重的东西,而姜舒,她随随便便就送了,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从寿永堂出来,姜舒与沈长泽几人同路。
夜浓如墨,下人提着两盏灯笼在前方引路,程锦初领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姜舒和沈长泽跟在后面。
穿过回廊进入花园,经过一处转角时,姜舒被径边的石头绊到,陷些跌倒。
一条坚实有力的臂膀横空而来,及时扶住了她。
“谢侯爷。”站稳后姜舒心惊道谢。
“你该唤我夫君。”沈长泽握住她的手,深情凝视。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朦胧身姿,清洌梅香混着女子独有的馨香涌入鼻间,令人心神荡漾想入非非。
“夫人。”沈长泽有些动情,拉着姜舒往他怀里靠。
男子的手掌宽大温热,烫的姜舒心尖一颤,低哑的声音更是听的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适的退后一步抽出手道:“在外面呢,让人瞧见该说闲话了。”
“好,我们回去再说。”沈长泽心情大好,喉间溢出愉悦的低笑。
姜舒可笑不出来。
他把她当什么?不高兴了就晾着,高兴了就宠幸?
姜舒心中气恼,想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却见前方的程锦初屡屡回头偷瞧他们。
瞬间,她改了主意。
便是只争一口气,今夜沈长泽也得宿在听竹楼。
哪怕不与她同榻。
行至分叉路口,程锦初不死心的停下等沈长泽。
“时侯不早了,你们回去早些歇息。”留下这句话,沈长泽抬脚往听竹楼走。
程锦初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僵白。
“娘,我困了。”晏欢揉着眼喊她。
程锦初回神,牵着两个孩子进了揽云院。
洗漱后晏欢恢复了几分精神,缠着程锦初讲故事。
程锦初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着跳动的烛火。
白烛淌泪,犹如她的心。
“娘讲的故事没有爹爹好,我要爹爹讲。”晏欢不满的控诉。
程锦初眸光微闪:“你想要爹爹?”
“嗯。”晏欢点头。
“那你就听娘的话……”
程锦初唤来银环,吩咐了她几句。
银环诧异,不敢置信的看着程锦初,犹疑不决。
“一仆不忠二主,你想清楚。”程锦初不悦的警告。
银环头皮一紧,心中天人交战。
夫人温良谦和,从不为难下人,她不该坑害她。
可如今侯府是锦夫人掌家,侯爷也明显偏爱锦夫人,加之子女傍身,锦夫人的地位无可撼动。
便是夫人往后生下子女,锦夫人的孩子也是嫡长子嫡长女……
她根本别无选择。
听竹楼。
姜舒与沈长泽在对弈,檀玉忽然进屋,满脸不快。
“侯爷,银环求见,说有要紧事。”
“何事?”沈长泽手捏黑子盯着棋局思索,不以为意。
得到允许的银环进屋,心急如焚的禀报:“侯爷,小姐肚子疼的厉害,吵着要见你。”
“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沈长泽丢了棋子快速起身。
“快去请方医女。”姜舒吩咐檀玉。
末了她迟疑了一瞬,决定跟去看看。
但沈长泽走的很快,将她远远甩在后面。
“晏欢怎么了?”一进屋子,沈长泽就急切询问。
程锦初守在床边,晏欢躺在床上捂着鼓胀的肚子直叫唤。
“爹爹,我肚子好痛,好痛……”
沈长泽听的眉头紧蹙,心揪成一团,坐在床前缓声轻哄:“晏欢乖,方医女马上就来了。”
姜舒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银环偷瞟了一眼颦眉担忧的姜舒,愧疚的低下了头。
没一会儿檀玉带着方医女来了,姜舒制止了她们见礼,让方医女赶紧进去给晏欢诊治。
方医女先摸了摸晏欢的肚子,又探了探脉。
“何故?”沈长泽一直注视着方医女,见她收回诊脉的手立即追问。
方医女回道:“小姐是吃多了,积食不化引起腹痛。”
“怎么会积食,晚膳时我瞧她吃的并不多。”闻讯赶来的沈母觉得奇怪。
姜舒也颇为纳罕。
所有人都看向程锦初。
她是晏欢的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程锦初抿唇道:“我问过了,晏欢说她回来吃了半包酥糖。”
酥糖?
听到这两个字,姜舒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
“是。”沈长泽沉声应下,送郁承离开。
将宾客都送走后,沈家人去了寿永堂议事。
沈老夫人方转醒,得知晏阳打伤了庄韫,差点又厥过去。
程锦初不明所以,茫然问:“庄小公子是谁?打伤他很严重吗?”
沈母唉声叹气道:“庄小公子是长公主独子,平西将军府四代单传的唯一血脉。”
听到这,程锦初已然明白庄韫身份贵重,但却有些不解:“孩子间的打闹而已,登府赔礼道歉不就行了吗?”
“你懂什么!”沈老夫人愤斥。
程锦初不懂,陆鸣珂却是懂的,他沉声解释。
“八年前西南战乱,圣上让庄将军父子前往平乱,但庄#家三代单传,已无族亲。庄小将军方及弱冠尚未娶妻,这一去生死难料。”
“是以出征前庄将军请求圣上,将长公主下嫁,为庄#家留下子嗣血脉。”
“后来,庄将军父子平了西南战乱,但庄小将军战死沙场,庄将军伤病加身,不久也去了。平西将军府便只剩下庄小公子这唯一血脉。”
公主和将军独子,又顶着父祖勋功,圣上怜悯疼爱,说庄韫贵比皇子半点也不为过。
晏阳不仅打伤了庄韫,还伤着了脑袋,这祸闯的不可谓不大。
程锦初听完,无力的跌坐到椅子上,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长公主会如何处置晏阳?”程锦初颤声问。
沈长泽沉重道:“不知。”
“现在只期望庄小公子伤的不重,否则侯府怕是要大祸临头了。”沈母忧心忡忡。
一屋子人都愁容满面,全然没了半点办寿宴的欢喜。
思忖良久,沈长泽起身道:“母亲处理好府中事务,我带晏阳去平西将军府请罪,顺便探望庄小公子伤势。”
程锦初抓着沈长泽的手,哀声道:“夫君,你一定要救救晏阳,他还这么小。”
“我知道,我会尽力,你好生待着。”沈长泽说完,带着晏阳走了。
平西将军府。
郁澜让府医给庄韫看了伤,又命人去宫中请了太医,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
郁峥不解她的做法。
郁澜将今日侯府后院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她要和离?”郁峥微讶。
郁澜点头:“你是不知道今日闹的有多厉害,靖安侯府有多不要脸,有多欺辱人。别说姜舒了,任谁都想逃离那个虎狼窝。”
郁峥想起在侯府花园瞧见姜舒时,她神色凄婉妆容不整,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原来竟是被沈清容撕打的。
“靖安侯府真是好教养,陆家好规矩。”郁峥面色冷然,已然动怒。
郁澜道:“靖安侯府的确有失礼教,但陆家却是无辜的。你是没见当时陆公子的脸色,羞惭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到底,陆鸣珂同姜舒一样,都是受害者。
郁峥冷静下来收敛了情绪,缓声问:“你打算借庄韫助她和离?”
“正好天赐良机,能助她脱离侯府韫儿这伤也不算白受。”郁澜愤愤道。
亲儿子受了伤,郁澜心疼的要死,对靖安侯府也生了不满。
“多谢阿姐。”郁峥同她道谢,末了又道:“韫儿受了委屈,日后我会弥补。”
郁澜怔了一瞬,随即无奈道:“我帮她并非是因为你,你不必如此挂怀。”
“这几年同她接触相处,我是真喜欢她的性子为人,真拿她当朋友。”
郁峥正要说话,忽然有下人来禀。
“靖安侯携子前来负荆请罪。”
郁澜听后冷笑:“他们还真是想的简单。”
“把他们轰出去。”
“是。”下人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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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只是庶子,又搬出了侯府,府中事不便过问。
与此同时,听竹楼里。
楮玉抱着一只两尺长的锦盒,同姜舒道:“夫人定做的玉观音送来了。”
姜舒打开取出细细欣赏了一番,十分满意。
“收起来吧,回头送给长公主。”
“这不是给老夫人备的寿礼吗?”
“观音慈眉善目,大慈大悲,不适合老夫人。”姜舒嘲讽。
楮玉懵了:“过几日便老夫人寿宴,不送礼吗?”
虽说姜舒打定了主意离开,但毕竟还未和离,她还是侯府夫人,什么都不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恐引人诟病。
楮玉能想到的,姜舒自然也能想到,于是她道:“送,自然要送。”
“那送什么?”楮玉问。
杏眸瞥见屋中屏风,姜舒忽然有了主意:“去拿几张五六尺长的宣纸来。”
“夫人要这么多宣纸做什么?”楮玉费解。
姜舒勾唇:“拿来你就知道了,快去。”
她不仅要送礼,还要送份孝感动天的大礼,保管让人挑不出刺来。
至于沈老夫人喜不喜欢,那就不好说了。
楮玉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拿来了姜舒要的宣纸。
姜舒把纸铺在书案,让楮玉研墨。
楮玉依言照做,看姜舒润笔沾墨,在纸上写字。
一个寿字,两个寿字……每个寿字形状大小都不一样。
写完一张纸,姜舒写累了,让楮玉收起来明天再写。
翌日吃过早饭,姜舒提笔继续。
这些寿字各不相同,写起来极为麻烦缓慢。但一想到沈老夫人收到寿礼时的表情,姜舒便干劲十足。
花了将近两日功夫,姜舒终于写完,揉着手腕吩咐楮玉:“拿去用桃木做成屏风,仔细些别弄破了。”
“做成屏风?”楮玉讶异。
姜舒颔首轻笑道:“对,做成百寿图屏风,给老夫人做寿礼。”
楮玉微愣,随后了然,笑着去了。
侯府空虚,沈老夫人最喜爱贵重之物,对字画文墨一窍不通毫无兴趣。
更何况这百寿图是姜舒所写,毫无价值。
但姜舒要的就是毫无价值。
八月十三,姜舒让楮玉给陆鸣珂送了一封信。
一封四年前沈清容写给心慕之人,却被退回来的信。
这封信姜舒收藏多年,本是为了帮沈清容遮掩保守秘密,却不想成了对付沈清容的利器。
陆鸣珂看到信里的内容后面色巨变,心中气怒交加。
他知道姜舒不怀好意,但信上的笔迹的确是沈清容的。
这封信,是沈清容写给爱慕之人的情信。
“你家夫人此时拿出这封信,意欲何为?”陆鸣珂警惕问。
楮玉按姜舒的话道:“夫人说是为了还陆公子的人情,也叫陆公子看清枕边人。”
“什么意思?”陆鸣珂拧眉。
这封信是几年前所写,现如今沈清容已嫁他为妻,过去的事已然过去,还需看清什么?
“明日寿宴,陆公子多留心便能寻到答案。”
陆鸣珂听后心中大震。
姜舒的意思是,明日寿宴沈清容会与信中之人私会?
想到此,陆鸣珂握紧双拳,面色阴郁。
他可以不计较沈清容曾喜欢过别的男人,但绝不能容忍沈清容如今还与那人不清不楚!
八月十四,沈老夫人寿辰,侯府大宴。
姜舒踏出听竹楼,沈长淮终于见到了她。
“大嫂。”沈长淮恭敬见礼。
当年姜舒嫁入侯府时,沈长淮还在苦读,受姜舒供养三年后才考取功名。
而后沈长淮娶妻,聘礼宴席也都是由姜舒出资操办。这份恩情,沈长淮一直铭记于心,对姜舒十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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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峥没有理会,径直出了侯府。
对于丢下夫人独自回京的人,他很是鄙薄。
送走郁峥后,沈长泽直奔听竹楼。
姜舒疲惫的倚在软榻上,方医女在给她看伤抹药。
望着姜舒红肿一片的膝盖,沈长泽拧眉问:“伤的可重?”
方医女道:“没有伤及筋骨,休养几日便能走路了。”
沈长泽憋了一肚子的话,强忍着等方医女抹完药离开。
待方医女一走,沈长泽摒退下人,关上了屋门。
姜舒知道他有话要问,好整以暇的等着。
沈长泽回到榻前站定,道:“璟王说赵德柱勾结山匪,逼的你险些跳崖,你可还好?”
姜舒不语,以沉默作答。
沈长泽知道她在为他丢下她生气,软了声气道:“我不知赵德柱竟如此胆大妄为。”
末了他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道:“现在你该明白,赵德柱并非我放走了。”
若是他放走的,赵德柱又怎会积虑报复。
姜舒气笑了:“侯爷是想让我为错怪你道歉吗?”
她死里逃生回来,他竟同她掰扯此等微末小事。
难道在他眼里,她的生死比不上他那无关紧要的清白?
看到赵德柱的那一刻,姜舒便明白他逃走与沈长泽无关。
只是沈长泽在此时提起,她委实觉得可笑。
“对不住,侯爷。”姜舒眼眸微湿,哽咽道歉。
沈长泽皱眉:“我并非此意。”
姜舒扭过头看向窗外,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滚落。
见她如此不可理喻,沈长泽气闷道:“你同璟王很相熟?”
素来淡漠不喜与人结交的璟王,不仅救了姜舒,还亲自送她回府,扶她下车。甚至还特意同他解释,主动帮姜舒掩护保她清誉。
如此这般,定有隐情。
“侯爷是在怀疑什么?”姜舒直勾勾的盯着沈长泽,眸中尽是讥讽。
沈长泽被她的目光刺到,神色微恼:“我是你的夫,你与外男结交,我有权过问。”
好一个有权过问。
姜舒勾唇从容道:“若我说与璟王并不相熟,侯爷可信?”
她与郁峥虽对彼此有救命之恩,但并无交集往来,何谈相熟?
沈长泽抿唇睨着她,面上写满了不信。
姜舒轻笑,心中早有所料。
“你与璟王,当真不熟?”沈长泽不死心的追问。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信任全失,说什么都枉然。
姜舒深知此理,懒得废话,直接问:“侯爷想听什么?”
“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沈长泽眸子微缩,语带逼迫。
“我同璟王并不相熟,倒是同长公主有几分熟识。”
姜舒觉得十分疲累,不愿同沈长泽多做纠缠,转过身躺下。
然沈长泽却不肯就此放过她,不休道:“只是如此?”
“侯爷还想听什么不妨直说。”姜舒有些恼了,声音冷了下来。
沈长泽的怒气一下提了上来:“你什么态度?”
姜舒秀眉紧蹙道:“我今日实在乏了,不想与侯爷无谓争辩。侯爷若觉我态度不好,去寻徐姨娘吧。”
“姜舒,你是不是忘了,这府里由谁做主?”沈长泽忽然俯身压住她。
杏眸猛然睁大,而后厌恶的微缩,姜舒颤抖着冷声质问:“侯爷想做什么?”
“我是你的夫,想做什么都可以。”沈长泽愤恼抬手,扯开了姜舒的衣领。
姜舒自知反抗不过,索性放弃挣扎,心如死灰的讥诮道:“侯爷此举,与今日#逼迫我的山匪别无二致。”
“你说什么!”沈长泽气急败坏恼红了眼,模样凶狠的似要生吞了姜舒。
姜舒不愿再瞧他,嘲弄的闭上眼。一滴热泪滚落而下,滴到了沈长泽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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