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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小说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

初点点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颜心景元钊,文章原创作者为“初点点”,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看她,她才赶紧收敛。颜菀菀太意外了。这是为什么?颜心她为什么会跳这种时髦的西洋舞?景元钊最近才学了跳西洋舞。他跳得还可以。慢舞曲的话,能跟下来。原以为,他需要照顾颜心,不成想颜心只是刚开始有点不太熟练,跳了几步就流畅下来。她动作优雅,很懂得配合他,生得又漂亮。“跳得真好!......

主角:颜心景元钊   更新:2024-08-22 19: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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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心景元钊的现代都市小说《热门小说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颜心景元钊,文章原创作者为“初点点”,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看她,她才赶紧收敛。颜菀菀太意外了。这是为什么?颜心她为什么会跳这种时髦的西洋舞?景元钊最近才学了跳西洋舞。他跳得还可以。慢舞曲的话,能跟下来。原以为,他需要照顾颜心,不成想颜心只是刚开始有点不太熟练,跳了几步就流畅下来。她动作优雅,很懂得配合他,生得又漂亮。“跳得真好!......

《热门小说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精彩片段


午膳结束,佣人和副官们撤了碗筷桌椅。

西花厅的东南角,打开帷幕,有个小小戏台。

戏台上灯光明媚。

然而,却不是请了戏班,而是请了一支白俄人的乐队。

众人都觉新奇。

片刻后,两个蒙着面纱的印度舞娘,进入了西花厅,开始教宾客们跳舞。

这次的宾客足有五六十人,顿时热闹起来。

景元钊走到颜心身边:“妹妹,我请你跳舞。”

颜心往督军夫人身后藏了藏:“我不会,怕出丑。”

“我带你。”景元钊道,“我会跳。”

颜心还是摇摇头。

督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去跳一跳,蛮有意思的。”

颜心意味深长看了眼她:“少帅的未婚妻也来了,让他们先跳吧,姆妈。”

督军夫人拍拍她的手,神色收敛:“叫什么少帅,你要叫他大哥。”

又说,“今天你是贵客,头一支舞,专门请你的。你不跳,旁人没资格跳。”

颜心这才点头。

场地清空,宾客们围在四周,把舞池让了出来。

颜心跟盛柔贞学过跳舞。

她记忆力过人,从小学医,懂得学习的技巧,故而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学就精。”

盛柔贞可羡慕嫉妒了,觉得她特厉害,什么都想要教她。

前世,除了祖父母,盛柔贞是唯一善待过颜心的人。

颜心略微走神:“柔贞还有一年多才回国。”

景元钊握住她的手,又轻轻扶住她细腰,两个人滑入了舞池。

他目光专注看着她,时不时对她微笑。

颜心并不怎么回视他,不接触他的眸子。

宾客们都等着主人家开第一支舞,围在旁边看。

颜菀菀也在。

瞧着景元钊半搂抱颜心,颜菀菀心里一直发沉。

而景元钊的表情,专注中有点宠溺,更叫颜菀菀发狂。

他从不这样看她。

哪怕她是恩人,是他承诺要给“荣华富贵”的女人,他也没这样亲近过她。

颜菀菀面上挤出微笑,很用力。

“颜心要出丑了。”颜菀菀在心里想,“她会跳什么舞?这种西洋时髦玩意儿,我都不会。”

颜心一直被祖父母养在深闺,除了学医什么都不懂。

她甚至不交朋友。

正是因为不交际,颜心从来没有男人捧着,故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容貌多出色。

她总安静得过分。

颜菀菀想着颜心等会儿要出丑,要狼狈不堪,心里就痛快了几分。

然而,随着乐队的舞曲响起,颜心腰背挺直,踩着鼓点,动作娴熟优雅。

黑色旗袍的衣摆,随着她的舞姿轻微晃动着,行云流水。

众人看呆了。

颜菀菀错愕看着这一幕。

“她、她怎么会……”她失控叫出声。

旁人有人看她,她才赶紧收敛。

颜菀菀太意外了。

这是为什么?

颜心她为什么会跳这种时髦的西洋舞?

景元钊最近才学了跳西洋舞。

他跳得还可以。慢舞曲的话,能跟下来。

原以为,他需要照顾颜心,不成想颜心只是刚开始有点不太熟练,跳了几步就流畅下来。

她动作优雅,很懂得配合他,生得又漂亮。

“跳得真好!”有人忍不住惊叹。

颜心是真漂亮,黑色丝绸旗袍,勾勒得她身材凹凸有致;肌肤白胜雪,乌黑似宝石般的眸子,水盈盈的;小脸樱唇,雪颈纤长。

她太白,而景元钊是深色肌肤。

两下对比,越发冲击视线。

宾客们大饱眼福。

“她好厉害。”

“不厉害,也做不了督军夫人的干女儿。”

章清雅也惊呆了。

自家这个四嫂,今天令她刮目相看。

章清雅不知为何,心里也酸酸的,很嫉妒颜心能出风头。


“不行。”颜心坚决。


景元钊:“这由不得你。”

“我会告诉你母亲。还有刚刚你让我做的事,我也会告诉她。”颜心道。

景元钊:“行,说仔细点。作为男人,我的任何隐私都不怕人知道,我很为自己骄傲。”

颜心:“你无耻。”

“你明白就好,不要妄图对付我。听我的就是了。”景元钊道,“珠珠儿,老子迷恋你。”

颜心头皮一阵发麻,既尴尬又痛苦。

她无话可答,只能说那句最无力的话:“你不要这样,景元钊,我不喜欢。”

“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它?”他问。

颜心撇开脸:“我觉得恶心。”

景元钊笑:“为什么会恶心?你们夫妻俩还没有圆房?”

颜心:“……”

“是么?”他又问,“没见过男人,所以觉得怪?”

“我见过!”颜心道,“见过,也觉得恶心。我受不了这样,景元钊,我实在很憎恶你!”

景元钊不以为意。

他搂抱着她。

副官片刻后回来,重新发动汽车,去了督军府。

门口,站了一个修长身影,正在等待着。

瞧见颜心和景元钊下车,那人走过来:“是颜心吗?”

颜心抬眸看向他。

她有点吃惊。

督军府门口悬挂大灯笼,里面安装了电灯,光线明亮。

男人一袭青色长衫,站在灯火下。灯光映照着他黑发,有淡淡光泽。

他笑容和蔼。

颜心好像不认识了。

一旁的景元钊见她发愣,笑道:“真是个傻子,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人,自己不认识了?”

颜心知道他是盛远山,督军夫人的弟弟,景元钊的舅舅。

她只是不太敢认。

躺在病床的盛远山,虚弱憔悴,精神恹恹;此刻的他,温润清隽,那双漂亮的眼,也有了神采。

“别为难她。”盛远山笑着解围,“颜心这段日子忙,忘记了舅舅也正常,毕竟就一面之缘。”

颜心尴尬笑了笑。

她叫了声“舅舅”。

盛远山应了,和他们俩往里走。

督军府的餐厅,绣了老式的四根铜柱,柱子上沁出淡淡水汽,这是在里面加了冰。

故而整个餐厅凉爽,没了盛夏的暑热。

督军夫人还没来,佣人先给颜心等人上茶。

颜心端坐,慢慢喝茶。

景元钊先回房了,他要去换条裤子。

餐厅就颜心和盛远山,她有点尴尬。

“……药铺生意怎么样?”盛远山先开口。

颜心:“还行。”

又沉默。

盛远山拿出香烟,问她:“抽烟吗?”

颜心错愕:“不抽。”

盛远山瞧见她那温软的眸子一下子因吃惊而变得明亮,忍不住笑:“很多时髦女郎抽烟。”

颜心:“这我倒不知道……”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也可以替你买香烟。”盛远山说。

颜心摇摇头:“时髦的东西,我学不来。”

盛远山又问她:“介意我抽烟吗?”

“不介意。”颜心说。

他便划燃火柴。

盛远山虽然也在军中当差,叫个“旅座”,却不怎么上前线。

他和他姐姐督军夫人一样,冷白皮,面白似玉。

太白,他的眸子是一种浅褐色,颜色偏淡,故而眸光清淡疏离,清傲难接近。

此刻的他,很努力想寻个话题,和颜心聊天。

颜心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医术很好?”盛远山又问。

颜心:“我祖父是颜温良。他是神医,我跟他学的。”

盛远山轻吐一口烟雾:“怪不得,名师出高徒。”

“您过誉了。”

“若没有你,我就死了。”盛远山笑着,那双浅淡的眸,有了活气,“还是活着好。”

颜心也笑。

她突然理解了这句话。

生死里走过的人,才懂生命的意义。

颜心也觉得活着好。

“有空去我府上做客。”盛远山又道。

他寻了纸笔,口中衔着香烟,低头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



二少奶奶咯咯笑起来,一副恶毒又天真模样。

“当然是逗你。咱们是正经好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打死佣人?”二少奶奶说。

颜心收回视线。

她进了院子,听到西边耳房一点动静,就走到窗口看了眼。

程嫂等人都被关在小小耳房里。

瞧见了她,半夏和程嫂冲她摇摇头,意思是她们没事,让她别担心。

二少奶奶又拉颜心:“快走吧,姆妈一直等你。”

颜心跟着她,去了大太太的院子。

大太太穿了一件玫瑰紫二色斜襟元宝领衫子,宝蓝色长裙,端坐沉重端肃的太师椅。

大老爷姜知衡不在,但姜寺峤和章清雅都陪坐在旁边。

“四嫂,你快给姑姑跪下。”瞧见她进来,章清雅立马上前,一副为了颜心好的口吻。

让她跪下,提前给婆婆消消气。

颜心似不解:“我怎么了,为何要跪下?”

斯文儒雅的姜寺峤,此刻大怒:“你不知羞,夜里不知去哪里鬼混!我们去了你娘家问,你也不曾回家。”

颜心:“我去了军政z府的军医院。如果你们真的去了我娘家问,我七妹是知道的。”

“你还敢撒谎!”姜寺峤的脸通红,“不要脸的东西,你连带着我也颜面丧尽。”

章清雅:“四哥,你不要生气。”

“她从小没人教,毫无规矩……”姜寺峤犹自生气。

颜心倏然上前几步,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一屋子人,主子仆妇们,都愕然看着颜心。

颜心那双水漾眸,此刻黑沉沉看着姜寺峤:“我从小由祖父母教养长大。你可以羞辱我,但你不能羞辱我家长辈。”

姜寺峤半边脸都是僵的。

他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让他也打颜心,他不太敢。落个打女人的名声,对他无益。

大太太和章清雅、二少奶奶更是震惊不已。

原本沉稳的大太太,此刻怒了:“颜心,你放肆!你彻夜不归不知去向,居然还敢打丈夫?”

“太太,您可以问我。我告诉您了,我去了军政z府的军医院。”颜心一字一顿道。

大太太被她气得冷笑:“好,你告诉我,你去军医院做什么?”

那地方,难道是普通人可以进去的吗?

颜心持重而温婉,丝毫不像刚刚动手打人的模样,平淡告诉大太太:“去救治景督军的小舅子。”

“你?”大太太继续冷笑,“哪怕你能治病,督军府敢让你治?颜心,你应该找个更合理的借口。”

“我说的是事实。”颜心道,“太太不信,可以去问。”

大太太讥诮:“你果然会找‘靠山’。我们这样的人家,有资格去问军政z府?”

“既不信我,我又有什么办法?”颜心冷淡说。

二少奶奶在旁边同仇敌忾:“姆妈,她要翻天了。这次饶了她,往后她眼里都没了尊卑!”

又说姜寺峤,“四弟,你去打她。你自己的媳妇,应该由你教训,不要怕。”

姜寺峤为难。

他很想动手的,却又诸多顾忌,只能恨恨看着颜心。

章清雅柔美又清傲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悲伤:“四嫂,你太叫人失望了。”

“清雅,你是太善良了,像这种泼妇就该打死。”二少奶奶拱火,“姆妈,这不请家法,往后这家里就要乱套。”

大太太收敛了冷嘲,叹了口气:“颜心啊,你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狠心。

你深更半夜外出游荡,顶撞婆婆还殴打丈夫,我得替你父母管教你。来人,请家法。”

颜心瞅准了机会,拔腿就跑。

她速度很快,有个佣人上前想要阻拦,被她重重推了个踉跄。

颜心对姜家很熟悉,直接从最近的小路,穿过竹林,跑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不管怎么说,老太太看在欢儿的份上,得庇护她。

她气喘吁吁来了,把老太太、周嫂等人吓一跳。

颜心急急忙忙解释。

“……您出去打听,昨晚全城的大夫,都被请到了军医院。我正好在药铺查账,就被带走了。”颜心解释。

老太太看了眼她。

“好了,像什么样子,在家里打人?”她说。

颜心还以为,老太太说她不该打姜寺峤。

不成想,老太太却继续道:“既然想打儿媳妇,明天是不是想打我这个老太婆?”

颜心:?

原来是骂大太太。

这逻辑也不通。

不过,老太太一向不讲理,而且打算庇护她。

颜心舒了口气。

她这边把气喘匀,大太太等人也赶到了。

每个人都怒气冲冲。

大太太很少这样失控。

颜心不仅仅不守妇道,夜里出去鬼混,当着她的面打自己丈夫的脸,还敢跑!

从未见过这样嚣张的媳妇。

大太太气得脸色发青。

“……这是做什么?”老太太环顾他们,“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是寻我老婆子的晦气?”

大太太顶着婆婆的不悦,上前说:“姆妈,颜心实在太出格。这孩子不管,迟早要坏事。

姆妈,我们做长辈的,不仅仅要疼她,更需要教她,这才是真的疼爱她。”

老太太怀里抱着欢儿,轻轻顺了顺欢儿柔软的毛发:“照你这么说,我作为长辈,岂不是该打死你?”

大太太一惊:“姆妈,您……”

“上次家里烧死了三个佣人,我花钱又托人情,才让警备厅不查这案子。

要查起来,我且问问你,好好的人怎么被烧了都不知道叫唤?”老太太漫不经心瞥向大太太。

大太太心倏然凉了半截。

这事过不去!

该死的老太婆,居然为了这点小事,拿着她大太太这个主持中馈的主母不放。

老太太不是为了颜心,仅仅是因为欢儿中毒一事,心里不痛快,还想要发作大太太。

“姆妈,一事归一事……”大太太挣扎着还要说。

老太太:“你自己立身不正,还想要怎么教儿媳妇?颜心都跟我说了,军医院请她去的。”

大太太:“这种鬼话……”

“你不信,你找例子来反驳,而不是强求她自证清白。”老太太道,“我是信的。”

大太太差点吐血。

“你想要打她,可以,找出她昨晚去了哪里的证据。若证据确凿,你打死她我也不管。

但无凭无据,你敢在家里行凶,老大媳妇,你眼里,婆婆是已经死了吗?”老太太又问。

跟过来的章清雅、二少奶奶和姜寺峤,全部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家里没人不怕老太太。

就连大太太,在婆婆跟前也要避让三分。

“颜心,你站出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大太太忍着滔天怒气,指了颜心。

颜心果然从老太太身后站出来:“您请问,我会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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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颜心准备了一个礼物。


舅舅给颜心送了一匣子南珠。

珍珠个个莹润饱满,黄豆大小,都穿了孔,可以直接拿去扎珠花或者做耳坠、项链。

颜心:“这太贵重了,舅舅。”

盛远山安静笑着:“比我的命还贵重?”

接受旁人的礼物,让赠予的人感觉你的开心,他也会高兴。

颜心给了他一个很大很足的笑:“多谢舅舅。”

盛远山倒是愣了一愣。

“不客气,心儿。”他说。

督军夫人也叫颜心“心儿”,颜心听在耳中,感觉平常。

可盛远山的语气、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让这两个字像有了魔力,刮擦着颜心的耳膜。

酥酥麻麻的。

颜心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不知这是为何。

活了两世,她对男人从不动心思。遇到的男人,哪怕如姜寺峤那般英俊体面,也各种不堪。

姜寺峤更是个流氓。

盛远山却不一样。

异常的感觉,让颜心面对他时很拘谨。

“舅舅,我先回去了。”她拿着盒子,快步进了弄堂。

盛远山的汽车停在弄堂口。

他安静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折身回去。

颜心回到松香院,把珍珠交给程嫂。

“这可值不少钱。”半夏在旁边说。

程嫂骂她没见识:“现在南珠最是难寻的。不仅仅值钱,还稀有。”

半夏吐吐舌头。

程嫂还以为颜心要收起来。

不成想,颜心却说:“明天拿去首饰铺子,请手艺好的师傅,做一条项链、一个珍珠梳篦。余下的,都做珠花。”

程嫂满心欢喜:“好。”

又说,“六小姐,您真该好好打扮。您在颜家的时候,木钗布裙都比七小姐漂亮一大截。”

半夏:“是的,我们六小姐才是颜家最漂亮的姑娘。”

桑枝接话:“小姐不管在哪里,都很漂亮。”

桑枝和冯妈是姜家老太太的人,理应叫颜心“四少奶奶”。

可她们俩精明,揣测颜心不喜欢听到“少奶奶”这个称呼。

颜心和四少都没有圆房。从实质上讲,她也不算少奶奶。

又见程嫂和半夏一直唤她小姐。

桑枝和冯妈也就很自然,叫“小姐”。

颜心这次听到佣人们夸她漂亮,没感觉这是自己人的恭维,而是突然听了进去。

“……男人也觉得我漂亮吗?”她问。

程嫂等人被她逗乐。

几个人纷纷说,这是必然的。

颜心看着那装了珍珠的黑漆描银色海棠花匣子,静静出神。

她很突兀想:“舅舅呢?他觉得我漂亮吗?”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颜心似被烫了下,起身回了卧房,更衣梳头。

没过几天,程嫂把珍珠首饰取了回来。

颜心试戴,莹白珠光衬托着,她的脸更白净红润。

明明是素净珍珠,可太白,衬托得她墨发红唇,美得太过于浓艳,她似一朵海棠。

只要海棠盛绽,其他的花都少了三分绮丽。

颜心把首饰取了下来。

而后有次出门,程嫂想替她戴那把珍珠梳篦,她拒绝了。

“小姐不是很喜欢吗?”程嫂问。

“我并没有很喜欢,只是看着很好而已。”颜心说,“这世上好东西太多了。”

程嫂没听懂这话。

之前着急要做出来,现在又不想戴了……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

颜心吃饭都懒了。

她一个人睡宽大的铁床,铺了软软凉席。

颜心的亵衣裤都是夏布做的,素麻色,清凉通透。

她在房内,肚兜都不穿了,就一身薄薄衣裤,头发绾成低髻,半躺在床上看书。

她看的是医书。

后窗的窗户打开,只放了薄薄纱帘,挡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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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嫂等人准备桌子碗著,颜心让半夏给小奶狗糯米弄点吃的,她先回房去换件衣裳。


白霜服侍她。

“……一个穿玫瑰紫衣服的妇人,是大太太正院的管事婆子。”白霜低声告诉颜心。

颜心:“聊了很久?”

“几句话。”白霜道。

颜心:“有交接什么吗?”

“这倒没有。”白霜说,“不过……”

“不过什么?”

“那婆子走了,桑枝在原地哭了。我看到她抹了眼泪,才往回走。”白霜道。

颜心沉默着。

“大小姐……”白霜感觉自己说多了,感情用事,恐怕会给颜心的判断造成困扰。

“继续盯着她。”颜心说。

“需要提前处理掉她吗?”白霜又问,“以免酿成大祸。”

“先观察几天。”颜心说,“若她执迷不悟,那就宁可错杀。”

白霜道是。

接下来几日,景元钊没有找颜心,他往驻地去了。

盛远山去了天津,帮督军处理被北方军阀扣住的那一批军火。

颜心隔两日去趟药铺,剩下时间都在家整理医案。

桑枝有点恹恹的。

别说颜心,半夏都看出来了,问她怎么回事。

“天热,我没精神,也没什么胃口。”桑枝如此说。

她这几天的确没怎么吃好。

“已经立秋了,过几日要凉快了。”程嫂安慰她,“天气一凉就舒服了。”

又说,“等秋上桂花开了,我给你们做桂花糕。我做的桂花糕,我们小姐那么挑嘴的人,都能吃到积食。”

颜心:“我不挑嘴。”

半夏笑:“您还不挑嘴?您是十样东西九样不爱吃。”

颜心:“……”

半夏又说:“程嫂做的桂花糕,的确好吃。你们有口福了。”

冯妈在旁边应和。

桑枝倏然眼中蓄泪。

她借口去如厕,出去了。

这天下午,天气闷热,颜心在房间里坐不住。

哪怕坐在那里不动,也闷出满身汗,她浑身难受。脑子嗡嗡的,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好在傍晚时候,下了暴雨。

这场雨颇缠绵,大雨转中雨,下了快两个时辰,庭院积满了水。

晚饭是程嫂和冯妈用小炉子自己烧的。

颜心给小奶狗糯米喂点牛乳,又叫半夏切了熟牛肉拌饭给糯米吃。

“……桑枝呢?”

“她睡下了,说不想吃饭。”半夏道。

“让她睡吧。”颜心说。

晚饭是鸡蛋面饼子和小米粥,配颜心从景元钊那里带过来的藕芽小菜。几个人围坐一起,很简单吃了。

颜心梳洗,躺下后把糯米放在自己床尾,有点出神。

她睡不着。

下雨天,白霜在颜心卧房的外间当值,院子里服侍的人都去睡觉了。

颜心静静躺着。

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叫她心慌气短。

她突然很想和桑枝聊聊。

桑枝是老太太给她的,在她这边做事时间不长,可颜心很器重她。

既她背叛,颜心不会再用。

可桑枝到底是主动背叛,还是被大太太胁迫,颜心应该问清楚,做个判断。

把她送走,或者将她打发出去,也算成全了这段日子她们的主仆情谊。

这么拖着,把桑枝当丑角一样观察,颜心特不是滋味。

她喊了白霜。

“你去叫桑枝来。”颜心说,“就说我找她。”

白霜披衣起来。

桑枝和半夏住在同一个耳房,屋子里关了灯。

白霜走到门口,闻到了一点淡淡腥气。

不是泥土那种腥。

白霜原本还想敲门,可倏然惊觉起来,从袖底抽出短刀,用力踢开了耳房的门。

她一脚把门栓踢断,惊醒了还没怎么睡沉的半夏。

半夏吓一跳。

耳房没有电灯,还用煤油灯,半夏一边起来,一边找火柴:“干嘛呀?”

白霜视力好,快速看了屋子,没有其他人,先松一口气。



颜心从牢房放了出来。

她没有被送回家,而是被送到一处别馆。

别馆是两层洋楼,装点了时下时髦的五彩玻璃窗。

推开窗棂,阳台上乳白色栏杆,沾染了一层晨雾的水润。

颜心瞧见了别馆的前院。

一条雨花石铺陈的小径,两边花坛光秃秃的,在仲春时节长满野草,无人打理,开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

既荒芜,又生机勃勃。

院墙足有两米,高大森严;缠枝大铁门,门口站两名扛枪守卫的副官;院外,则是一条宽敞道路,路旁种着梧桐树。

仲春的梧桐,枝繁叶茂,浓翠树荫匝地,有一个个淡金色光圈。

颜心扶住栏杆,心一个劲往下沉。

“这里,是另一个牢笼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她那么多事没做。

她还没亲眼看到姜寺峤的下场。

嫁到姜家十几年,她受过那么多的委屈,她要一一找回。

表妹章清雅,再也别想用她的钱留学。

而她,也不想生小孩了。

她爱她儿子,始终爱他,但这辈子她不想再遇到他了。

让他投胎去更好的人家吧。他们的母子情分,断在前世就好。

至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颜菀菀,也许应该提前阻止她嫁入督军府。

颜心全是一半的苦,都是颜菀菀赐予的。

颜心不能死在这里。

走廊尽头,传来橐陀脚步声,稳而重,由远及近。

颜心后腰贴着栏杆,除非跳楼,再无退路。

房门被推开。

年轻军官走进来。

他脱了铁灰色军装上衣,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边衣摆塞在军裤腰带里,一边落在外面,十分不羁。

他生得高大,肩膀端平又宽,胸膛开阔,曲线到腰腹处又骤然收紧,完美倒立。

常年在军武长大,他身姿比普通人更挺拔,似松柏。

颜心强迫自己抬头,去看向他眼睛。

他肤色深,一双眸漆黑,深邃不可测。

约莫二十四五岁,年轻又俊朗不凡。

颜心觉得,她丈夫姜寺峤算是拔筹的美男子,可这人竟是比姜寺峤更英俊几分。

硬朗的俊,像烈酒。

他走近,颜心后退,后腰抵到了栏杆,无处可逃。

“过来。”年轻军官在房间的小沙发落座,微微扬了下颌,冲颜心道。

颜心轻轻咬唇。

她还记得牢中“奸细”的下场。

若不能自证清白,她也会死。

她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光线暗,仲春时节阴凉,她袖底生出一阵寒意。

男人打量她:“颜家六小姐……”

“是。”她抬眸,似乎怕有误会,又解释,“我前几日嫁了人,已经是船舶姜家的四少奶奶。”

男人眸色冷,沉沉落在她身上。

“我医术很好,是我祖父亲自教的。您如果是宜城人,就知道我祖父乃神医颜温良。”颜心又道。

男人终于开口:“颜家医术好的,是七小姐颜菀菀吧。她是少神医。”

颜心眸色一暗。

曾几何时,她忍气吞声,只想换个立足之地。

七妹和继母抢夺她功劳,她也忍了。

她总以为,宽和仁慈,才是大医秉性。

她从医,牢记《大医精诚》,发仁慈之心,救世间含灵之苦。

可她错了。

她除了是大夫,也是颜家六小姐、是姜家四少奶奶。

这些世俗的身份,让她半分不能退。稍有仁慈,旁人就蹬鼻子上脸。她苦了半生。

临死时,她才想通这道理。

“……她不是,她连《金匮要略》都背不熟。我才是颜家的少神医,我可以证明我的医术。”颜心再次抬眼,眼神坚毅。

男人仰靠在沙发里,微微挑了挑眉。

一双长腿,在宽大军裤包裹下,隐约可见饱满肌肉。

他大大咧咧岔开双腿。

“你医术的确不错,我的头好了很多。”他道。

颜心稍微松快几分。

“头疼,按小腹,这道理我头一回听说。你仔细讲讲。”他又道。

颜心:“腹者,生之本,故而百病以此为根。您头疼日久,乃虚性疼痛,是阴阳不调和。揉按腹脐,治标不治本,应该服用小建中汤。”

男人听了,淡淡笑了笑:“阴阳不调和……有趣,你要调和我的阴阳?”

颜心做过妇人。

哪怕她丈夫很少碰她,她也懂世俗荤话。

她想起牢房中的吻。

她微微咬唇,来克制内心的愤怒与害怕:“辛与甘合而生阳、酸得甘助而生阴,阴阳相生,中气自立,才能调和气血而止头疼。”

男人听着,神色莫测。

沉吟半晌,他道:“你可以不用诊脉就胡说八道?”

颜心:“您的病,我见过好几例。当然也需要诊脉,来确定我的诊断。”

男人微微抬了抬手:“来吧。”

颜心道是,要走近他,他却又收回手。

她不解看向他。

男人将手放在腹部,“靠近些,小神医。”

语带轻佻。

颜心再靠近,就要走到他两腿间了。

她迟疑时,他伸手拉住了她胳膊,把她往怀里一带,双腿合拢,将她箍住。

颜心愕然。

转瞬间,她坐到了他怀里。

男人不由分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他长驱直入,撬开她牙关,吮吸她的柔软,贪婪汲取她的气息。

颜心拼了命推搡。

“不可无理!”她狼狈将他的脸推开,“我、我有丈夫!”

男人低笑:“有丈夫,还这么生涩?怎么,他不行?”

颜心气得脸色发紫。

若不是性命之忧,这等无耻浪荡之徒,应该挨一耳光。

“你的味道,能止痛。”他道,“乌药香。”

颜心突然明白了。

乌药的确可以止痛。而她新婚时心绪不宁,有些上火,牙疼,就用了自己调制的药粉刷牙。

那药粉中,她添了乌药。

在牢中,她与他说话,他嗅到了她口中淡淡乌药香。

“……我给你调制止痛药,你松开我。”颜心挣扎。

“你就可以止痛。”他说。

这话,荒诞无稽,颜心的心一直往下沉。

“松开!”她微微提高了声音,“我已有丈夫,你若如此轻浮,我便于你同归于尽。”

男人黑眸中,闪过一点情绪。

很淡,若有若无。

他松了手。

颜心挣脱出来,整了整衣衫。嘴唇有点麻,是被他吻的,令她心中不安。

“跟了我,对你、对你丈夫和夫家,只有好处。”他依旧仰靠在沙发里,长腿交叠。

抽出雪茄,裁开,他寻找火柴。

火柴在旁边茶几上,他看了眼颜心,“替我点火。”

颜心没动:“放我回去,我替您开药。我也绝不是奸细,您可以细细查我祖宗三代。”

至于其他的话,她不接,装作没听到。

男人口中衔着雪茄,略微抬了抬眼皮:“不认识我?”

颜心摇头。

“我是景元钊。”男人道。

小说《娇娇夫人撩人心魂,冷傲少帅拿命宠》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章清雅带着女佣,最后一个赶到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正在发脾气。

“……猫夜里出去玩,也是正常的,姆妈。”大老爷姜知衡赔着笑脸。

老太太啐儿子:“你放屁,欢儿从不夜里出去,它怕黑。”

大老爷:“……”

啧,一只怕黑的猫。

估计不能指望它抓老鼠。

老太太一向泼辣,又疼儿子。这会儿,连她的宝贝儿子都挨骂了,其他人更是不敢触霉头。

众人默默站在旁边。

老太太更恼了:“一家子这么多儿孙,全是死人!一只猫都找不到。”

大老爷尴尬:“不是周姐照顾欢儿的吗?周姐人呢?”

“她今儿去看她女儿,正好不在。我身边除了她,简直无人可用。”老太太说。

大老爷看了眼自己妻子章氏。

大太太脸上一阵尴尬,吩咐婆子们:“再去找。”

这时,颜心院子里的婆子,不知怎么到了正院。

她支支吾吾告诉老太太:“傍晚的时候,瞧见了欢儿去咱们院子,四少奶奶抱着欢儿走了。”

老太太大惊失色:“她把我的欢儿抱哪里去了?”

众人错愕。

颜心也太大胆了吧。

“不知道,老太太,我只隐约看到,不真切。”那婆子说。

又道,“梨雪跟了四少奶奶出门,她们可能抱着欢儿去玩了。”

“成何体统!”老太太更怒,“快去找,都给我去找!”

她气得呼吸急促。

大老爷急忙给她顺气:“姆妈,姆妈别急。”

章清雅凑上前:“祖母,您别生气了,四嫂她只是贪玩而已。”

“贪玩也不该偷我的猫!”老太太脸色发紫,“真是个糊涂种子,怎么娶了这种人进门!”

章清雅暗暗笑了笑。

颜心在老太太跟前那点恩情,都要淡了。

章清雅见状,给自己的女佣使了个眼色。

女佣出去。

很快,进来一个粗壮的婆子,是浆洗房的。

婆子一进门就嚷嚷:“我瞧见了一只死猫,吓死我了,在车马房那边。”

又说,“好像还有个人,她打算溜,隐约是四少奶奶。”

老太太差点背过气去。

大老爷又惊又急:“姆妈,姆妈您别动怒,您是上了年纪的人。”

又急声吩咐,“快去堵人,一定要人赃并获!”

老太太喘不上来气:“我的欢儿,我的欢儿……”

众人匆匆忙忙去找。

老太太不顾天黑,非要跟过去。

家里的佣人,点了汽灯,照亮一方天地。

寻到车马房,远远瞧见一男一女正搂抱在一起,预备行不轨之事。

婆子们厉呵:“谁在那里?”

章清雅跟在老太太身后,用很不肯定的语气说:“好像是四嫂。”

又问姜寺峤,“四哥,是不是四嫂?”

姜寺峤神色几变。

家里佣人们上前, 按住那两个人。

“老太太、老爷太太,不是四少奶奶,是四少奶奶房里的佣人梨雪,和车夫。”

婆子半晌上前禀告。

章清雅微怔。

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顾不上:“欢儿呢?是谁说在这里看到了欢儿?”

佣人将那个粗使婆子带上前。

粗使婆子没瞧见凉亭里的死猫,心里发慌,脑子里嗡嗡的,思绪全乱了:“我、我的确瞧见了,不知跑哪里去了。”

“梨雪在这里,四少奶奶呢?”

章清雅怔怔站着。

这不对!

在这里的,应该有欢儿那只该死的猫。

今天照顾猫的周嫂放假了,家里又只章清雅可以抱欢儿,章清雅就把它偷了出来。

一点毒老鼠的药,掺在欢儿最爱吃的生猪肝里,欢儿就吃下去了。

章清雅先让婆子扔猫的,再让梨雪把颜心扔在这里。

颜心肯定会在这附近等女佣回头来接。

姜家院子很大,又是夜里,到处黑漆漆的。颜心作为新媳妇,她绝不会乱走,只得老老实实等着。

然后,安排人通风报信,直接诬陷颜心抱走了欢儿;又让老太太过来瞧见死猫,和在这里翘首以盼的颜心。

等待的颜心,肯定会左右张望,看上去鬼鬼祟祟。

人赃并获。

如此一来,老太太恨死了颜心,说不定章清雅和姑姑过几天就可以弄死颜心了。

老实说,章清雅一直爱慕姜寺峤的。

她是大太太章氏的侄女,七岁母亲去世,家里只剩下父亲和哥哥们。大太太章氏, 也就是她姑姑,将她接到姜家教养。

她那时候就认识了姜寺峤。

她见过的男人中,没人向姜寺峤那般英俊温柔。

姜寺峤又很爱她。

可惜,她姑姑很讨厌庶子,又说她乃出身高贵,将来得配大人物,不能嫁给阴沟里的耗子。

姜寺峤结婚,章清雅不高兴,和她姑姑闹了。

后来她姑姑告诉她:“这是有个缘故的。我不是要颜心进门,我是要她的命。”

姑姑细细把“缘故”说给她听。

章清雅听了,心中舒服了点。

她也让姜寺峤表态,一定不能和颜心睡,否则不理他。

姜寺峤做到了。

如果颜心乖乖听话,章清雅不会动她,坏了姑姑的计划。

可颜心自作聪明,跑去抱猫争宠,还让猫挠了章清雅。

章清雅是“表姑娘”,可她不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她娘家的父兄都在北方政z府做事,位高权重,受人尊重,每年都给姜家很多钱,偶然还帮衬姜家结交人脉。

她在姜家,是贵客,比姜家所有少爷少奶奶都尊贵的表小姐。

被猫挠了,丢尽了脸,章清雅面子大损,她不会饶了颜心。

她姑姑让姜寺峤娶颜心,一直都是为了弄死颜心。

被老太太记恨的颜心,活不过三个月,可以让姑姑的计划推进得更快。

章清雅自认为做了件好事。

不成想,既没有看到猫,也没有看到颜心。

“这事不对劲。”章清雅死死捏住手指。

老太太又在盛怒:“我的欢儿呢?你们一个个说得真切,欢儿呢。”

又指了梨雪,“这贱婢在这里做什么?”

梨雪被一个喝醉酒的车夫抱着,扯开了衣衫。

此刻两个人被拿住,梨雪一个劲儿哭:“是四少奶奶,她把我扔在这里,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老太太:“又是她,又是她!”

有人急匆匆走过来。

众人还以为是颜心,不成想却是周嫂。

周嫂是老太太的心腹,十几岁就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现在又养着欢儿。

“……老太太,这么深更半夜的,您别生气了。”周嫂扶住她的手,“欢儿乱跑,四少奶奶送了她回去,您快去看看。”

老太太冷静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

“先把梨雪、看到死猫的婆子、报信的婆子都关起来,明早再审。”周嫂道。

“周姐,到底怎么回事?”大老爷也问。

大太太一头雾水。

章清雅走到了大太太身边,暗暗拉了拉她的手:“姑姑。”

神色急切。

大太太一瞬间懂了。

“来人,把她们先锁起来。”大太太吩咐自己的人。

锁到她那边去,随时可以由她处置。

不能交给老太太的人。


陆家两位千金,看得很开心。

大老爷和大太太却如堕冰窖,浑身发冷。

老太太看了眼颜心,似乎又对她刮目相看了。

颜心,比她想象中更厉害点。

今天这种局面,她都可以扭亏为盈,实在厉害。

这个晚上,很多人睡不着了。

一场闹剧收场。

但姜家上下都传遍了。

半个月前还高贵美丽的表小姐,突然惹了一身流言蜚语。

佣人们私下里嚼舌根,开始说表小姐的坏话,顺带着夸夸颜心。

颜心演了一晚上的戏,略感疲乏。她送走了陆家双胞胎姊妹,就回到了松香院洗澡更衣。

她早早睡了。

虽然很多人睡不着,颜心的睡眠却很好。

翌日,颜心吃了早饭,打算去药铺,大太太来了。

她带了章清雅,女佣在她们身后跟着,捧了个小匣子。

“心儿,你表妹着实糊涂,你能否原谅她?”大太太问,哀哀切切。

章清雅还是很虚弱,解释说:“四嫂,我约周宝华只是想问他拿一样西药。

不成想,那厮如此狂妄好色,直接从后花园翻进来,冲撞你和陆家的两位小姐,我十分过意不去。”

颜心表情淡淡:“既是误会,说清楚就行了。表妹往后行事,得端庄些。”

章清雅一梗,差点被气死。

说她轻佻?

她颜心也配?就她那个破落样,有什么资格说冰清玉洁的章清雅“不端庄”?

这个关头,为了姑姑也不能和颜心吵,章清雅忍了这口气。

大太太心里也不太舒服,但也努力忍着。

办大事,得能忍。

“……心儿,昨晚诸多不对,让两位陆小姐受惊。你能否带着我们去总参谋府,给陆夫人赔礼?”大太太问。

每个机会,大太太都要努力抓住。

她想要趁机搭上总参谋的夫人。哪怕深交不上,陆夫人知道她这个人,也就足够光鲜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颜心笑了笑,不为所动。

大太太:“你一个人去道歉,不够慎重,陆夫人可能以为咱们家轻待了她。”

又说,“我都准备了礼物,特意换了衣裳。我陪你去。”

颜心看了眼身后女佣捧着的盒子。

昨晚老太太说,大太太会补偿颜心,会去总参谋府道歉。

颜心还以为,那个盒子是送给她的。

不成想,大太太直接忽略她,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要打发她。

颜心突然想起,姜家一直都是这样对她:好话说尽,该付出的时候从不拿东西给她。

只会想尽办法盘剥颜心的陪嫁。

颜心若不是后来开了药铺,有了进项,她的陪嫁估计几年就要耗光。

在姜家这样的地方,没了陪嫁傍身,饭菜都会给馊的——当年的五少奶奶就是例子,后来她上吊自尽了。

颜心突然想到:“五弟妹也很漂亮,陪嫁都给了婆婆后,姜家是不是让她去做了些不干净的事,她才自尽?”

她回神,表情收敛,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不用了姆妈,我自己去向陆夫人道歉就行。

我是督军夫人的义女,我登门,足够份量了。”

说到这里,她的笑越发从容温婉,“我带了姆妈您上门,陆夫人反而怪我轻瞧她。”

大太太脸色微变。

说她没资格去陆家。

章清雅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四嫂,你口下积德,不要小人嘴脸。”

颜心回视她,笑容消失,眼神变冷:“表妹,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需要我向督军夫人、总参谋夫人细细说明吗?旁人不记得,你也不记得?”

章清雅身子一颤。


她知道,大太太还是会鼓动姜寺峤到松香院来住,尤其是姜云州回来后。


为了让姜云州死心,颜心必须得尽快怀孕。

“我岂能叫你那么放心?”

颜心看着帐顶,微微出神。

翌日一大清早,颜心早饭都没吃,先去找姜寺峤。

姜寺峤还没起床。

有个女佣听说四少奶奶来了,急忙从房间里跑出去,衣裳都没穿整齐。

瞧见颜心,女佣脸色有点难看。

姜寺峤慢半拍才起来。

“……我最近不供菩萨了,你可以回松香院去住。”颜心当着女佣的面,对姜寺峤说。

姜寺峤大喜:“真的?”

“这个自然了。”颜心笑了笑,“不过,佣人还是不要带,我那边五个人。”

女佣脸色刷得白如纸。

姜寺峤为难看了眼女佣烟兰,有点不舍。

颜心说完了,瞧见女佣半晌没到跟前服侍,就说:“给我倒杯茶,喝了我就走了。”

姜寺峤喊:“烟兰,倒茶来。”

烟兰在外面应了声。

很快,她用甜白瓷的小茶盏,倒了一杯茶托进来。

颜心瞧见那茶盏有点异样,没接,而是看了眼姜寺峤。

姜寺峤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端给我。”颜心道。

姜寺峤感觉她矫情,伸手去端。

女佣烟兰却一避,将托盘放在旁边,亲自端了茶盅:“少奶奶,喝茶。”

颜心看着她,微微笑了笑。

她没接茶,也没搭理烟兰,而是对姜寺峤说:“你如果到松香院住,需要添置什么?我叫人去买。”

姜寺峤认真想了想。

女佣烟兰捧着茶的手,却在轻微发抖。

颜心看了眼她。

姜寺峤也瞧见了:“怎么了?”

烟兰的茶捧不住,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她的掌心,一片通红。

她是倒了滚烫茶给颜心的。

大暑天,滚茶怎么喝得进口?不管颜心是接茶时候摔了杯子,还是直接发作,烟兰都有借口在姜寺峤面前哭诉。

她要留住姜寺峤。

不成想,颜心居然让姜寺峤去接茶。

烟兰怕烫了姜寺峤,只得自己去捧。

可她万万没想到,颜心转移话题晾着她。

这么滚烫的茶,把她的手快要烫掉一层皮。

“这是什么意思?”颜心立马沉了脸,“四少,你的女佣为什么当我的面摔茶盏?”

颜心直接责问。

姜寺峤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主,现在却需要像下人一样被她厉声呵斥,他一阵尴尬。

然而,他又有点怕颜心。

他又羞又怒,狠狠踹了烟兰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没用的东西,茶都捧不稳。”

烟兰欲哭无泪。

她能说茶水太烫,她故意端过来为难少奶奶的吗?

她不能。

她只能自食恶果。

“四少,你如果不想去我的院子住,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来问你了,你也答应了,为何还要让你的女佣给我甩脸色?”颜心并不买账,依旧问姜寺峤。

姜寺峤:“一点小事,你何必……”

“一大清早,女佣把茶盏摔我面前。好好的人,稳稳站着都能摔了杯子,你说是小事?”颜心唇角有了个讥诮。

姜寺峤更恼火。

他知道是女佣烟兰的不对。

他最近太宠烟兰了,这丫头有点高看自己。

然而这话,他又不好明说。

现在被妻子厉声诘问,姜寺峤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也恨不能打烟兰一顿。

“少奶奶,您别生气,都是我的错。”烟兰爬起来跪好,“您不要和四少吵架。”

颜心沉默了。

烟兰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颜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咱们俩说话,佣人没经过容许就插嘴。我算是见识到了姜家的规矩了,令人惊叹。”



“你和我妹妹颜菀菀,是在哪里认识的?”

景元钊神色一僵。

“在广城认识的。”他道。

“怎么认识的?”

“这是第二件事。颜心,问我第二个问题,需要付出代价的。”他道,“你吻吻我,说不定我会告诉你。”

颜心:“不需要,放我下去。”

景元钊松了手。

颜心坐回了另一边,整了整衣襟,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

脸上有点狼狈,脂粉都花了。

好在她肤色白,又细腻,原本就不怎么需要脂粉的遮掩;唇色天生的红,而她一向不喜欢口红的味道,就没涂。

她用巾帕,慢慢擦掉那些泪水打湿的脂粉痕迹。

景元钊坐在旁边,侧脸打量她。

他没再说什么。

他的确很讨厌和颜心聊起颜菀菀。

颜心是美味点心,是男人闲暇时的消遣;而颜菀菀,是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景元钊没有撒谎,他和颜菀菀的确是在广城认识的。

他从港城回来,遭遇了伏击。

炸药藏在他的车底,他的两名副官全死了,临死时护住他。

他也受了伤。

主要是眼睛和耳朵,被炸药炸伤了。

他当机立断,顺着河堤逃走,潜水而行。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清。

他很急。

一双柔软的手,带着一点淡淡药香,握住了他的。

景元钊莫名信任那双手。

就好像他初见颜心,她伸向他的那只手一样,令他很有安全感。

景元钊不知日月,每天喝药。

过了半个月,他的眼睛恢复了三成视力。

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

姣好的身段,高挑消瘦却又丰腴,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女人。

——也像颜心这样的身段。

他看着她。

女人转过脸,肌肤黑黝黝的,像印度人。

景元钊待要细看,她却给他蒙上了黑色巾帕。

他的眼睛在恢复期,不能见光。

又过了几日,他耳朵也可以听到了点。

每次给眼睛换药,都要避光,景元钊视力受损严重,几乎没看清过她的模样。

她也不怎么说话。

他们一起度过了三个月。

广城天热,有次夜里她洗澡时候尖叫,原来是浴桶里爬进去一条蛇。

景元钊不顾眼睛未愈,去帮了她,也将湿漉漉的她抱出来。

她好几天不和他碰面,许是很尴尬。

景元钊向她承诺:“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我会娶你为妻,给你荣华富贵。”

她并没有回答。

也许是很小声回答了,景元钊却听不见。

景元钊的视力恢复到了七成时,黄昏时候也见过她一次。

皮肤黑,高痩窈窕,梳一条长长辫子像个村姑。

晚霞将落,半缕霞光照在她脸色,景元钊觉得她美极了。

景元钊一直喜爱又白又嫩的女人,可他觉得那女子妩媚至极。

再后来,她突然消失。

没有任何征兆,她就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景元钊只记得,有次村子里的人远远路过,喊她的名字:“阿云。”

还有一次,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来找她,似乎是什么急事,也是“阿云”这样唤她。

景元钊的视力和耳力恢复得差不多,却留下一个头疼的毛病。

他去寻找,两个月后才找到了他的阿云。

皮肤黑黝黝的,个子却似乎比想象中矮一点。

她叫颜菀菀。

“……广城的话里,菀菀就是叫云云。”景元钊在当地的朋友告诉他。

可不对劲。

想象中的阿云,哪怕皮肤黑黑的,也很娇媚。

她的举止很娴雅,气息里有点乌药的香。

颜菀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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