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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宁则的眼眸中迸发出求生的光芒。他抓住我的缁衣,虚弱求恳。「那你帮我护着魏家,魏家倒,天下乱,你若能做到,便尽力而为,若不能,便罢了。」魏家,他与魏家何干?
主角:赵紫玉魏昭 更新:2023-04-11 17: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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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紫玉魏昭的其他类型小说《故人难再寻》,由网络作家“赵紫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真的吗?」宁则的眼眸中迸发出求生的光芒。他抓住我的缁衣,虚弱求恳。「那你帮我护着魏家,魏家倒,天下乱,你若能做到,便尽力而为,若不能,便罢了。」魏家,他与魏家何干?
我给魏昭两个选择。
一个是现在脱下孝服,我既往不咎。
另一个则是,他穿着孝服滚去后院睡,洞房之夜,就不必了。
魏昭不负众望,果断选择了第二个。
他要为康乐守身。
他大步流星,迫不及待的去往后院。
张嬷嬷愕然。
「公主,您真的放他走?」
「不然呢?」
我示意她为我卸下沉重的珠冠。
我垂眸看着指甲上的殷红丹蔻,烛光映照下,华美非凡。
可惜了。
我生平第一次装扮得如此好颜色,竟然不是为了那人。
我在云初寺的时候,认识了宁则。
他是山脚下农人的儿子,生得一副好样貌。
我在云初寺的十八年,常偷偷下山找他玩耍,我们一起抓泥鳅,掏鸟蛋,捕知了,捉蝴蝶,干尽了淘气之事。
直到我及笄,成了大姑娘。
他忽然拘泥起来,说男女授受不亲,让我以后少来找他。
笑话!
公主眼中,可没有男女,只有君臣。
我命令他陪我玩耍,他无奈从命。
直到他死在我怀里,我才明白,我这样的人,不该有玩伴的,有玩伴就是叫他去送命。
我说,「宁则,只要你不死,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不管多难,我都会替你做到。」
「真的吗?」
宁则的眼眸中迸发出求生的光芒。
他抓住我的缁衣,虚弱求恳。
「那你帮我护着魏家,魏家倒,天下乱,你若能做到,便尽力而为,若不能,便罢了。」
魏家,他与魏家何干?
宁则苦涩一笑。
「我是魏家私生子啊!」
他的母亲是罪臣之后,魏相悄悄将人救了下来,私下安置,谁知一来二往,暗生情愫,有了他。
可他的存在,会将整个魏家拖下水,只能一直瞒着,寄养在农人家。
「母亲死时,不怪父亲,我也不怪他,我只是恨……」
恨什么?
我心知肚明。
父皇弑兄上位,先皇时的许多大臣便不能用了。
那时的华京,遍地都是罪臣。
而魏家看似风光,实则是父皇稳住朝臣的手段。
如今十几年过去,魏家的作用已在减小,若我是父皇,也是时候拔除魏家这根心头刺了。
我咬牙,「好,只要你活着,我答应你,我不死,魏家就不会倒。」
「好……我一定……活着」
宁则死在了我的怀里,尸身渐冷。
那一年,我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从骨缝里一点点冒出来,哪怕外面艳阳高照,我心里依旧一片冰寒。
没多久。
母后终于想起了我,她宣我回京。
在回京的路上,我自嘲的想着,我一个无权无势,连父母恩宠都稀薄的公主,凭什么护住魏家?
唯一能让我和魏家扯上关系的,大概只有联姻了。
我仗着初回京时,母后的那一点愧疚,张扬跋扈的要了魏昭。
一来,他与宁则一般,都是魏家弃子。
二来,他酷似宁则。
初见时,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细看之下,才明白……
往事不可追,故人难再寻。
公主大婚第二日,要去宫中拜见父皇母后。
三请四催之下,魏昭姗姗来迟。
眉宇间的厌憎,浓如实质。
我并不在意,摆驾前往宫中。
引路的太监,笑的恭敬却疏离。
后宫是母后的天下,母后真心宠爱谁,这些人一清二楚。
在长宁宫中,我见到了父皇、母后以及康乐。
康乐眼睛肿如核桃,眼角通红,显然哭过,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却又似想到什么,别扭的仰着下巴,不甘示弱的看向我,旋即目光又一瞬不瞬的落在魏昭身上。
魏昭同样如此。
一对璧人,因我,而天涯永隔。
真是凄惨!
我一板一眼的行了礼。
母后笑着招手,让我上前。
「对自己的父皇母后,何必如此拘泥?允儿,你该向紫玉学一学规矩,要是哪天你如紫玉这般,母后便不操心了。」
我唇角勾着温和的笑容,低头上前,任由母后拉住我稍显粗粝的手指。
地里野大的孩子,没有那么精细。
母后顿了一顿,便松开我的手,唇角的笑容黯淡几分。
或许,我这双手让她想起自己身在佛寺的日子。
康乐眼睛又红了,她咬着唇,连连跺脚。
「母后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我若是如长安公主这般,还能落到如此地步?」
一句话,让父皇和母后都变了脸色。
我垂眸遮住眼中笑意,悄悄在心里给康乐点了个赞。
论一句话能得罪多少人的本领,康乐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在这一点上,她和魏昭真是佳偶天成。
康乐也终于反应过来。
她犹疑一下,上前窝在母后的怀里,又摇又抱,还悄悄拉父皇的袖子。
很快,帝后二人被她逗笑了。
三个人,其乐融融。
我似一个外人。
不,我本就是一个外人。
母后又询问了我几句婚后如何,便打发我离开,连一顿饭都没有留。
出了长宁宫,我脸上的笑容已僵硬到落不下来。
我拖着长长的公主裙摆旖旎婉转的走着,魏昭走走停停,不时的回望一眼。
我转过转角等他,便看到他彻底停了下来。
而他后面,康乐公主提着裙摆,如乳燕投林一般追出。
两人的手将要拉在一起,我站出来,轻咳一声。
那一双即将紧握的手,猛然顿住。
魏昭铁青着脸狠狠瞪我,而康乐又羞又气。
没我之前,她是宫中最受宠爱的公主,我来了之后,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多了一丝阴霾。
可偏偏我这阴霾并不识趣,完全没有挪开的意思。
两人相顾无言。
末了,魏昭似下定决心一般,掀开红衣喜服,露出衣角雪白的麻衣孝服。
「康乐,我心不变,你放心!」
放心什么?
自然是不会被我玷污。
他打定了主意要替康乐守身如玉。
很好,省得我想借口打发他。
康乐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显然欣喜坏了。
她脸上喜色藏也藏不住,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悲悯,得意,幸灾乐祸。
她嘲笑我,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
我也笑了。
两只无忧无虑的金丝雀,活的还真是简单纯粹。
回程路上。
魏昭一个人蜷坐在车角,怕我非礼他。
我觉得好笑,忍不住想逗逗他,看他得脑袋瓜是不是真的生锈了。
我问,「你真以为,若没有我,你和康乐便能在一起?」
「那是自然,我父亲已向陛下求亲,陛下的赐婚旨意,只差半步就到了魏府,可偏偏你……」
魏昭越说越气,眸子通红,他一拳打向车壁,手指见了血,却偏偏不肯呼痛服软。
他忍痛忍得很辛苦。
我憋笑憋得同样辛苦。
毕竟,我现在是一个狠心夺爱,贪恋美色,偏偏美色不从的痴情公主,我该为情所困,黯然神伤,无论如何都不能笑场。
回到公主府。
魏昭不等我吩咐,自觉前往后院。
我道,「且慢。」
「赵紫玉,你还想如何!」魏昭压抑着怒火。
我明眸淡扫过他,吩咐张嬷嬷。
「传本宫令,驸马为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需着孝七七四十九日,这四十九日,驸马要念经茹素,闭门思过,谁也不许打扰。」
「是!」张嬷嬷虽愕然,却痛快应下。
魏昭大惊。
「你要软禁我。」
我理也不理,自他身边从容走过。
是!
我要软禁他。
毕竟我赵紫玉为爱痴狂,软禁一个如花似玉的驸马,不算什么吧?
事实上。
我有大事要办。
魏昭是一只鱼饵,有了鱼饵,鱼自然会上钩。
很快,魏相拜访公主府。
我将魏相请了进来。
魏相气势端凝,如一尊大佛,垂眸端坐。
他等着我开口,我则慢条斯理的用膳。
用完膳后,我洗净手,用母后赐下的玉手膏,细细润着手。
良久,我才道:「魏相,你我可曾见过?」
魏相眸中一丝惊讶滑过。
庙堂之上的相爷自然不会认识寺庙中修行的长安公主。
可作为宁则的父亲,他大概是见过我的。
魏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长叹一声,拱拱手。
「多谢公主慷慨援手,护着魏家,魏家欠您一份恩情。」
轮到我惊讶了。
没想到,他认了。
魏相涩声一叹,「公主猜得不错,老臣曾三次向陛下求亲,可都被陛下拒了。」
我点头。
作为魏家的掌舵人,魏家是否风雨欲来,魏相感受得比谁都清楚。
他妄图用魏昭和康乐公主联姻,向父皇示好,稳住父皇。
可惜,父皇下定决心的事情,连母后都未必能改变他的主意。
魏相绝望之际,只好弃了魏昭,将精力用在培养魏家长子和次子上。
别看魏家大兄和二兄声名不显,但论才干,远超魏昭。
可怜魏昭声名极盛——华京第一贵公子,却不知这声名是他父亲精心捧出来的。
皆因他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幅令康乐公主一见倾心的好相貌。
父皇不肯允婚,魏家风雨飘摇。
恰在此时,我出现了,选了魏昭。
魏昭从一枚弃子,变成了一颗真正的棋子,而他却不自知。
魏相真心实意的向我行礼。
我坦然受之。
末了,我问他。
「本宫和宁则相识,是否是你算计?」
魏相浑身巨震,猛地跪下。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他面上看不出一丝心虚。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大概,我和宁则相遇真是偶然。
无论如何,宁则死了,还是为我而死。
若真是魏相安排,我也谢他,在我冰冷孤寂的童年里,送来了一缕光。
我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扔给魏相。
「阿则的玉佩,留给魏相做个念想。」
我提醒他,不要忘了阿则。
阿则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他若不给阿则烧纸,阿则在地下怕是要过穷日子。
魏相紧握玉佩,黯然藏好。
末了,他道,「要不微臣去劝劝阿昭,将陛下拒婚的事情告诉他。」
我笑了。
「告诉他做什么?他信吗?」
「让他恨着本宫也好,本宫对他并无感情。」
「若由他缠着本宫,本宫嫌烦。」
「魏相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说话时静若闲花,他若说话,本宫只怕演不下去,亲手杀了他。」
魏相哑然。
我在佛寺待了十八年。
十八年后,我以长安公主的身份回归。
母后为了弥补我,当众允诺,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我环顾四周,指着庸庸人群中耀眼夺目的魏昭说,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后来,我才知道,魏昭是我的嫡亲妹妹康乐公主的两小无猜,两人只差一道赐婚圣旨便能喜结良缘。
可那又怎样?
即便早知如此,我也要定了魏昭!
01
大婚之夜。
魏昭醉醺醺东倒西歪撞进了洞房,阖府上下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情愿。
他也毫不遮掩,染了醉色的绯红面容上,一双眸子清冷的可怕。
他恨我。
可我丝毫不放在心上。
我——长安公主赵紫玉,如今是华京新宠。
我为国祈福十八年,青春年华都耽误在了佛寺,如今荣耀归来,皇后对我有求必应。
连被皇后宠爱了十五年的康乐公主都要避我锋芒。
小小魏昭,能奈我何?
可我看着这张脸,实在无法生气。
魏昭长得俊俏,剑眉星目,飘逸若仙,这样的姿容养在府中看着也赏心悦目。
魏昭走到我面前,冷笑一声。
他恼怒不羁的脱掉了外面那一层红衣华服,穿在最里面的赫然是一件白到刺目的孝服。
他是我的夫,他穿孝服,分明是希望我死……
张嬷嬷面色大变,开口呵斥。
「驸马,你怎敢如此无礼?」
我摆摆手,示意张嬷嬷噤声。
我淡淡道:「你心悦康乐?」
「你明知故问!」
魏昭咬牙切齿,他喝了酒,大概豁出去了。
「若不是你,此时该在这里成亲的是我与允儿。」
哦!
是了。
这公主府原本也是给康乐公主赵允儿的。
可如今,我回来,这公主府归了我。
我笑了。
抢人东西的感觉如此爽。
难怪父皇当初不仅抢了先皇的位子,还抢了先皇的皇后。
我的母后,当年曾是华京第一美人,引得两位皇子都动了心。
先皇一马当先抱得美人归。
而父皇后来者居上,不仅杀了先皇坐享皇位,还将曾经的皇嫂转换身份,名正言顺的留在身边做了自己的皇后。
不说我不知魏昭和康乐两情相悦,便是知道,我今日所为,也不过是效法先皇。
眼前的魏昭,是华京第一美男子。
我在云初寺的时候,就听过他的盛名。
当时不以为意,初见时,才知我浅薄了。
他的确长得挺美的。
只可惜,脑子不好。
难怪会成为魏家弃子。
不过,这话若说给魏昭听,只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魏昭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愤怒的老虎,满屋子来来回回的走。
呸!
他哪里算一只老虎,分明是一只病猫。
「父皇软禁你,一定是发现你是假冒的公主。」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杀了真公主?」
「你只要如实交代,我可以让我父亲替你求情?」
魏相?
只怕他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若我所料不错,父皇此时恐怕已经在琢磨下手削弱魏家。
父皇的胆子一向很大,要不怎么能杀兄夺嫂?
不过,一次性对付两位丞相,还是太猖狂了些。
我在府中实在无聊,也不介意逗傻子玩耍。
「真的?」
「你若真能保下我,我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
「好,你说,我向你保证。」
魏昭一脸严肃,但眼神闪烁,一看就是我若真得交代,他立刻就要将我卖了的嘴脸。
我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我扯着他的耳朵,低声轻语。
「你猜的没错,我的的确确是……啊……」
我对着他的耳朵,就是一声巨嚎,声音大的能吓死一头牛。
魏昭急忙躲开,死命的揉耳朵。
「赵紫玉,你有病啊!」
「哈哈哈哈哈!」
我扬天大笑,笑着笑着,眼睛里滚出泪珠。
我心里明白。
魏昭凑近的那一刻,我分明将他当成了阿则。
我真是个坏人。
我怎么能把别人想成阿则?
我擦掉眼泪,傲然的看着他,声音冰冷刺骨。
「魏昭,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赵紫玉,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大周公主,你可以彻底死了心。」
「别想着出卖我,你就能和康乐在一起,这辈子,你和康乐绝无可能。」
「赵紫玉!」
魏昭的脸气变形了。
「我和你不共戴天。」
「那好!」我淡淡道,「下个月是康乐的生辰宴,我想驸马一定不愿和我一起去,那我就独自赴宴了。」
「……」
魏昭俊俏的小脸快要涨成了猪肝色,渴望终于让他的理智回归了一些。
「可你都出不了公主府。」
「那又如何?我翻墙出去,父皇又不会真的砍了我。」
为了让魏昭相信我的话是真的,到了晚间,我真的带他翻了一次墙。
我拎小鸡一样的将他拎了出去,全程巧妙的避开了那些卫兵。
站在热闹的大街上,魏昭的神情还是一脸迷幻。
我笑盈盈道,「现在相信了?」
魏昭脸色难看,但我莫名从他脸上看出来一些敬佩。
就离谱!
我继续道,「下个月要想让我带你去生辰宴,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表现如何。」
「你想让我伏低做小的伺候你?任你欺凌?你在做梦!」魏昭立刻拒绝。
我傲然道,「我堂堂公主,做我的跟班,难道委屈了你?」
魏昭脸上神色变幻,最终算是默认当我的跟班不丢人。
我老实不客气的用起了他,买东西,背包袱,丢垃圾,用的着实顺手。
在泥塑摊子,我停了下来。
那摊主的手艺活灵活现。
我动心了。
「捏一个我,塑一个他。」
「好嘞!」摊主欢喜应下。
魏昭脸色难看,很不情愿,却委屈的不敢违逆。
我并不解释,只等摊主要捏衣裳时,才道,「不要他身上这一套,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山间少年的样子,眼角要多一颗泪痣。」
魏昭憋着气,「你就想看我落魄,你才高兴。」
这就是胡话。
这傻子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山间过得有多快活!
我拿了泥塑,带着魏昭悄无声息的潜回府。
其后许多天,魏昭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估计是怕我再使唤他。
等到生辰那一日,他一身簇新的前来报道了。
穿得是真漂亮,那模样真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可在我眼中,这模样分明是急不可耐的要给我带绿帽子。
我闭了闭眼,指节攥得发白,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笑容。
是了!
我早该想到这一切是康乐的安排。
康乐的手段不见得多高明,可魏昭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我指望他不要落入毂中,简直是痴人说梦。
偏偏我还真以为,他被我刺激的坠落悬崖。
既然康乐故意安排这一切,那我就如她所愿。
我冷喝一声:「包围山洞,将里面的狗男女给本宫抓起来。」
「……」
众人犹豫,踟蹰不前。
我二话不说,带头进去。
里面布置的格外温馨,恰似新人洞房。
康乐听到动静,从鸳鸯红帐中露出头来,她面颊粉红,酥软娇怯,瞧见我,却并不慌张,反而宣示主权一般的将魏昭拉得挨在身上。
「长安,木已成舟,你死心……啊……」
我拔剑指在了康乐的脖颈上。
康乐红润的面容瞬间惨白。
「赵紫玉,你做什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和她是真心……」魏昭起身将康乐护在身前。
「啪!」
我一巴掌抽到魏昭的脸上。
「你又忘了我说的话,魏昭,是不是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穿上衣服,跟我进宫!」
康乐慌了。
魏昭也慌了。
他们笃定我会吃这个哑巴亏,可没料到,我竟然不要脸皮,摆明了要将事情闹大。
「我不进宫,我不要去见父皇母后,来人,将她拉开。」
得了康乐的吩咐,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才涌了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我剑尖微颤,在康乐雪白的脖颈划出了一道血痕。
「穿上衣服走,还是光着身子走,你选一个。」
我看康乐的目光,如看死人。
康乐最终还是选择了穿着衣服走。
外面天晴了。
我绑着康乐回宫,众人目光惊愕的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她在我马上羞愤欲死,而马后拖着的是魏昭。
拖了一路,他几乎去了半条命。
等到宫中。
无数宫女太监围了过来,救下康乐。
她看着我,目光狠毒。
「赵紫玉,我要你死。」
「好,看谁先死在谁的手里。」
我昂首阔步,将剑狠狠砸在地上,去见母后。
我们回宫,这么大的阵仗,母后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她面色铁青的看看康乐,看看我,气到浑身发抖。
她拍案而起,给了我狠狠一巴掌。
「长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在哪里?」
我捂着脸,冷冷看着她。
我本该心痛的,此时,却一点儿也不心痛。
我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轻语。
「你失望我,不是父皇的孩子吗?」
我——长安公主——赵紫玉。
被父皇如此厌憎,皆因我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先皇的女儿。
当年,先皇死去,母后有孕在身,却隐瞒住父皇,和他颠鸾倒凤,让他以为怀的是自己的孩子。
可惜,有些事情始终是无法作假的。
比如宫中稳婆一眼就能看出,名为早产的我,其实是一名足月的婴儿。
这消息如何瞒得过父皇?
我不知母后如何说服父皇别杀我,总之,我活了下来,只是一直在佛寺中长大,被刺杀了无数次。
母后面容惊愕,连连倒退。
她眼眶迅速涌上泪水,看着我如看妖魔。
「长安——」
我也缓缓后退,一言不发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假面一揭再揭,再揭下去,连母女都做不了了。
「魏昭我不要了,康乐喜欢,便赏给她,休书我稍后就送来,还望母后成全康乐和魏昭。」
我退到门口,转过身毫不犹豫的离去。
「长安——紫玉——」
我听到母后撕心裂肺的叫,声音中几多疼痛。
但也可能是我的幻觉,因为我也好痛,痛到浑身麻痹,不能言语。
回到公主府,我颤抖着手指,写下一封休书,转交张嬷嬷呈给宫中,只要父皇母后盖了印玺,此事便板上钉钉,再无回转可能。
我软在床上,盖着被子,依旧觉得寒冷入骨。
我看着桌上的泥塑,迷迷糊糊的想着。
对不起,阿则。
魏家这艘船我捞不起来了。
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它陷落的不要那么快……
休书递到宫中被母后压下。
而母后以极其强势的速度将康乐赐婚给武陵王府。
武陵王跟着太祖打天下,是有名的铁帽子王。
这一次,康乐做得太过,母后动了真怒,不管她在宫中如何闹腾,都置之不理,康乐以死相逼,母后便用魏昭的命逼迫。
康乐不懂。
「赵紫玉都同意了,为什么你不同意?」
「你口口声声喜欢我,可你偏向的明明是赵紫玉啊!」
康乐终于问了出来。
母后结结实实的赏了她两个巴掌。
这些消息一点点从宫中传了出来,我不知母后是否故意让我听到,想和我示好,还是果真如此。
总之,我一点也不在意。
我有许多事情要忙。
皇帝不想让我活,可我自己却很想活。
这一日,父皇传召我入宫。
我一进御书房,一枚镇尺便向着我砸来。
我头一偏,躲了过去。
这么大的镇尺,砸在我额头上,我就毁容了。
我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
父皇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给我跪下。」
我跪在地上,决定先发制人。
「父皇,您为什么那么恨儿臣?」
「什么?」
父皇被我问懵了。
想来,这世上还没有人那么大胆的敢问他这个问题。
我又重复了一遍。
「父皇,您为什么那么恨儿臣?」
「明明做错事的是康乐,为什么母后要打我,您也要打我?」
「既然你们那么厌恶我,为什么让我从佛寺中回来?」
「既然你们不想赐婚给康乐,为什么不明明白白的和她说清楚,为什么要让她恨我?」
「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女儿?」
一阵短暂又难堪的沉默,父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你给朕!闭!嘴!」
我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一种将人假面撕扯下来的难以言喻的快乐。
父皇到底还要脸。
他实在没有勇气当着我的面说我不是他的女儿,那种亲口说自己替别人养了十八年孩子的尴尬,普通男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皇帝?
虽然,他并没有真正养我。
可我的的确确担了他女儿的身份。
他不被我左右,冷冰冰的扔了一张圣旨给我。
「给朕抄了魏家,你就还是朕的女儿,不然,你就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我看着落在脚下的圣旨,并没有去捡。
我抬眸看向他。
「那就请父皇褫夺儿臣长安公主的封号,将儿臣贬为庶民。」
「你以为朕不敢?」
我没有回答。
我怎么知道,他敢不敢?
毕竟他的脑回路一向不同于常人。
不然,他也干不出来杀兄夺嫂,养仇人之女,以及一下子干翻两个宰相这样的事情。
我走出御书房,感觉到一阵解脱。
不用和父皇母后演戏,不用再替他们背锅,也不用再背上魏昭那个沉重的负担,真是太爽了。
这么爽的生活,做不做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父皇一道圣旨将我贬为庶人,公主府不能再住,我便花钱买了一个小宅子居住。
而魏家被父皇大刀阔斧的抄了。
在抄家之前,魏相逃跑,魏家主力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被关进大牢。
而魏昭在此时被送回我身边。
他看着我,眸中的恨意浓烈到极致。
「赵紫玉,你好狠!」
他以为是我进宫告黑状,以公主之位相逼抄了魏家。
我懒得解释,和傻子说那么多做什么呢?
教育他是他爹的事,我只负责教训他。
他更恨的是他自己。
「都怪我,若我当初管住自己……」
「我要去见父皇,父皇要杀要剐都可,只要饶了魏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事到如今,他总算有了一些担当。
不过,我还是觉得可笑。
真的会有人以为自己无比重要,可以左右历史大事吗?
我遍读史书,只发现了一个道理。
我们都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子,被命运携裹着前进,或许偶尔精彩一下,但终究会被洪流淹没。
父皇早就想抄了魏家,魏家也早有准备。
我,康乐,魏昭在其中沉沉浮浮,或许能改变一下流向,延缓一下速度,甚至加快一下速度,但终究还是阻止不了该发生的事。
这一点,我明白,宁则明白,魏相也明白。
只有魏昭和康乐不明白。
他们总以为这世间该以他们为中心,他们的一举一动可以翻江倒海。
别逗了,这不是修仙呢!
魏昭闹着要去见康乐,我并没有阻止他,大大方方的打开门,任他去。
他走到门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嘴唇蠕动了下。
「你……」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何?」
他大概以为我爱他入骨,舍不得他去送死,可魏家事情已了,魏昭彻底没用了。
他现在是一枚真正的弃子,一个没用的东西。
我收容他,是看在那一张脸的份上。
他还想什么呢?
他罪臣之子的身份,这辈子会死死烙印在身上,华京第一贵公子跌下神坛,以后的日子,他除了夹紧尾巴做人,再没有别得出路。
魏昭惨白了脸,他死死咬着唇,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
他的骨相很好,仪态很好,走路的风姿大有萧萧易水寒的悲壮气势。
可也仅仅如此,他的内在是空的。
一具空荡荡的毫无内容的壳,再怎么华美也无法勾动灵魂的震颤。
魏昭一去三日。
三日后,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康乐站在门口,身后是鲜血淋漓的魏昭,奄奄一息。
康乐花容惨白,眸色怨憎。
她身边的嬷嬷喝道,「一介庶人,见到公主为何不跪?还不跪下!」
我看着康乐,她也看着我,得意,不甘,惧怕种种情绪在她眸中一涌而过。
我轻笑一声,躬身下去打算行礼。
康乐冷声道:「够了!不必行礼,你们下去。」
「公主?」
「下去!」
此时的康乐,终于有了一些公主的样子,带着一丝杀伐果断的气质。
「我要和你谈谈。」
她关上院门,明眸情绪复杂的看着我,不想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的样子。
「我不懂,为什么?」
「明明母后那么宠爱我,为什么不如我所愿?」
「父皇那么宠幸魏家,为什么要抄了魏家,是因为我和魏昭僭越了吗?」
康乐清澈的眸子带着深深的迷茫。
我陡然间明白,皇宫那么大,精明的人那么多,却没人敢为她答疑解惑。
漂亮的金丝雀,一辈子活在旁人编织的网里。
真可怜!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恨父皇,母后吗?」
康乐身子一震,眸中迸射出深深的不甘和愤怒,却唯独没有仇恨。
是了!
她也是个孩子,怎么会恨自己的父母呢?
我继续道,「你猜,父皇当年杀了先皇,到底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母后?母后明明已经权倾后宫,为什么还想方设法的将你塞到武陵王府?难道皇帝的女儿不如武陵王府的儿媳稳妥吗?」
我顿了顿,让她慢慢想。
等她眸中露出震惊的光芒,显然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我才慢条斯理接着说。
「我想你心中已有答案,你或许会鄙夷父皇和母后,还或许以为自己与众不同,那么,康乐,此时若我敢冒着性命危险,安排你和魏昭私奔,让你们远走天涯,过想过的快乐日子,你敢和他走吗?」
我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容不得她有丝毫作假。
康乐嘴唇翕动,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她惊愕的双眸迅速涌上泪水,很快,泪流满面。
「赵紫玉,你是妖魔!」
她猛地快走到门口,打开院门,不顾周围众人的愕然,冲了出去。
我目光淡漠的看着她跑动的背影。
杀人诛心啊!
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跑来问我呢?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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