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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完整篇章

六月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叫做《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的小说,是作者“六月”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穿越重生,主人公陈瑾宁李良晟,内容详情为:张妈妈下毒谋害主子,她便不被追究。杀张妈妈,是立威,也是泄愤,更是宣战,小打小闹,从来都不能震慑人,只会激发对方的斗志。既然出手了,就得狠!良久,听到他起身出去的声音。陈瑾宁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之意。她从来不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在庄子里的时候,她认为没什么事是不能以打一架来解决的。她其实未必......

主角:陈瑾宁李良晟   更新:2024-09-13 08: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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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瑾宁李良晟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完整篇章》,由网络作家“六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的小说,是作者“六月”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穿越重生,主人公陈瑾宁李良晟,内容详情为:张妈妈下毒谋害主子,她便不被追究。杀张妈妈,是立威,也是泄愤,更是宣战,小打小闹,从来都不能震慑人,只会激发对方的斗志。既然出手了,就得狠!良久,听到他起身出去的声音。陈瑾宁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之意。她从来不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在庄子里的时候,她认为没什么事是不能以打一架来解决的。她其实未必......

《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完整篇章》精彩片段


她本该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却最终成了无人在意的孤儿。

“送我回青州吧!”陈瑾宁侧头看着他,脸色依旧苍白,“父亲见不到我,不会心烦意乱。我在青州,过得很好。”

“别说傻话,父亲不会送你回青州。”陈国公心情十分矛盾,这个女儿确实被他仇视了十几年,可看着她那张脸,哪里还仇视得起来?没有了那些脂粉遮蔽,她酷似生母。

她晕倒之前说的那句话,就像剑一样刺向他的胸口。

“庄子里头,我养了一窝鸡,一群山羊,十三头牛,还有五匹高大的骏马,有奶娘,有海棠,有花,有我种的菜,有一片片的麦子高粱,我会骑马,舞剑,喝酒……我爱青州的瑶亭庄子,我不舍得离开,可管家来了,他说父亲想念我,想我陪在身边,他老了……”

陈瑾宁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是想做戏,可到最后发现说的都是心底的话,前生就是这样。

她从未割舍过这份父女亲情,否则,前生就不会听信长孙氏和张妈妈说的去做,来讨得父亲欢心。

尤其,尤其她还曾经做了母亲!

她轻轻地叹息,眸光幽幽地看向帐顶的花纹,“我回来了,才知道原来管家撒谎!”

她说得很讽刺,却又说不出的悲凉。

陈国公心底是震撼的,但是,面上并未流露几分。

他方才就在外头,听着她在噩梦里哭得撕心裂肺,他从不知道……

他敛了敛眸子,说:“武靖将军已经入宫向御医为你讨要消毒丹治疗你的伤势,至于海棠说张妈妈下毒之事,为父会调查!”

陈瑾宁一动不动,甚至表情都没有,仿佛压根不在乎。

她从父亲眼底看出了一丝怜惜,这是前生从没有过的。

亲情,是要在她歇斯底里花光心计之后,才能获得那么一丁点儿,那么,她就不会稀罕了。

她闭上眼睛,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能告诉父亲,是谁教你学武的吗?”陈国公问道。

陈瑾宁没有搭理,她不能搭理,她要比任何人都生气愤怒,要让他觉得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只要他在衙门里说张妈妈下毒谋害主子,她便不被追究。

杀张妈妈,是立威,也是泄愤,更是宣战,小打小闹,从来都不能震慑人,只会激发对方的斗志。

既然出手了,就得狠!

良久,听到他起身出去的声音。

陈瑾宁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之意。

她从来不是擅长勾心斗角的人,在庄子里的时候,她认为没什么事是不能以打一架来解决的。

她其实未必会败给长孙拔,可她还是不得不用苦肉计,但凡她在这个家中有任何的依靠,何至于此?

本来只是想把长孙拔牵连在下毒之事里,却没想到他会和陈靖廷一同回来,牵连长孙拔颇费周章,所以,她干脆就用苦肉计离间两人。

前生和今生之事,在心头交织翻涌,恨得目眦欲裂。

血气涌上,她吐了一口鲜血,又沉沉地昏过去了。

再度醒来,便感觉嘴里有甘甜的味道。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海棠那张担忧焦灼的脸。

“小姐醒来了!”海棠惊喜地道。

一道阴影笼罩在陈瑾宁的头上。

她抬眸看,是一张略带峻冷的面容,陈靖廷。

“感觉如何?”他问,声音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好多了!”陈瑾宁扯了一下嘴角,凝望着他冰冷的俊颜,“听说将军入宫为我讨要消毒丹,谢谢。”

消毒丹是宫廷疗伤圣药,听闻还是当今母后皇太后亲自研制的。

“你是义父的恩人,这是本将该做的。”陈靖廷淡淡地说着。

“嗯!”陈瑾宁没说什么,只是让海棠扶她起来。

陈靖廷拱手,眸子如深潭般瞧不出感情来,声音淡漠,“既然三小姐没事,本将就先告辞!”

一路入宫,他反复想起进门之后看到的一切,长孙拔出掌之前,她其实虚晃了一招,诱长孙拔出狠招,她是故意被长孙拔打中的,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她擅长心计。

他一贯不喜这种内宅争斗,更不喜这种爱争斗的女子。

看着陈靖廷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外,陈瑾宁沉沉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扬起眸子问海棠,“外面怎么样?”

海棠为她的后背塞了一个软枕,道:“小姐您晕倒之后,国公爷很生气,调查下毒之事,也请了大夫来验查饭菜,证实下了断肠草汁,张妈妈的尸体被丢了出去,夫人也被斥责了一顿,小姐,我们赢了。”

陈瑾宁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赢?没那么快!”

海棠微微一怔,“夫人以后也不敢刁难您了,而且,国公爷下令从府外找几个人来梨花院伺候,张妈妈也死了,我们再不必受张妈妈的气了。”

“张妈妈算什么?她不过是长孙氏的爪牙,像张妈妈这种货色,长孙氏身边多了去了。”

海棠刚轻松的脸又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

陈瑾宁眸子里笼罩了一层冰冷,“不要紧,我们慢慢来,一个个地来。”

长孙氏在府中,可还有一个靠山啊。

那就是老夫人,她的祖母。

长孙氏可以从姨娘抬为夫人,除了长孙氏的娘家忽然崛起之外,这位老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老夫人如今在南国,在她的小儿子处暂住,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还把她的二叔二婶给带了回来。

前生,她们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才是她前生真正悲剧的开始啊。

一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不懂得内宅斗争,不懂得人心险恶,只一心欣喜,自己终于有家人了,愚蠢得连母亲的嫁妆,都双手奉上。

海棠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小姐您长得比表小姐好看,国公府家世又比将军府好,也不知道江宁侯府为什么喜欢表小姐,不喜欢您。”

瑾宁淡冷一笑,当然是她陈瑾宁只是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待见,且国公府看着是侯爵府邸,可也不过是父亲早年立下军功论功行赏的,那一年,光是侯爵就封了十几人,非世袭,食邑也就那么丁点儿,加上如今父亲在朝中也不得力,在督查衙门更是得罪了不少人,几乎没有人脉可依仗,跟炙手可热的长孙将军如何能比?

她前生的那位婆婆,眼睛是长在额头上的,怎么看得起她这个所谓国公府三小姐?


京中,一个时辰之后,初三把那名士兵请来了。

“参见国公爷!”那士兵显得有些慌张,见了陈国公,便连忙行礼。

陈国公温和地打量着他,温和地道:“你不必怕,本官叫你来,是有事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国公爷的话,卑职叫杨广全。”

陈国公微微点头,脸上依旧维持着亲切的神色,眸子却是淡淡一沉,“你今日设城门关卡,看到了什么?”

杨广全迟疑了一下,“这个……这个卑职,卑职没见到什么。”

“你直说便是,本官绝不怪罪你。”陈国公请他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杨广全不敢坐,也不敢喝酒,犹豫了一下道:“国公爷请莫怪罪,卑职看见贵府三小姐与一个男子一同出了城,三小姐……依偎在那男人的怀中。”

陈国公眸色微凉,“你如何知道你见到的那个女子是本官的女儿?”

杨广全道:“卑职之前跟长孙将军,曾跟着他到您的府中拜访,见过三小姐一次,因此认得。”

陈国公噢了一声,随即笑了,“原来是见过,那一定是很相似了,不过,你认错人了,我女儿如今还在府中,不曾外出。”

杨广全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是,是卑职眼拙看错了,国公爷恕罪!”

“不知者不罪嘛!”陈国公微微一笑,扬了扬手,初三便递过来一张银票塞到了杨广全的手里。

“这个……”杨广全偷偷看了一下,竟是一百两的银票,顿时惊得眼睛都发直了。

陈国公笑着道:“拿着,这是本官请弟兄们吃酒的,只是吃了酒可别乱说胡话就行,有些事情该澄清的澄清。”

杨广全连忙便收了银票,谄媚地道:“国公爷放心,卑职知道怎么说的。”

“去吧!”陈国公微笑打发他去。

杨广全连忙作揖告退。

初三把门关上,转身却已经看到陈国公的脸上骤然笼上了一层狂怒之色。

“国公爷,只怕难绝悠悠之口!”初三担忧地道。

流言已经传了出去,当时城门有那么多人进出,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不在少数。

陈国公额头青筋跳动,“你马上派人去追,追到天脚底,也得把那逆女给我追回来。”

“是!”初三领命而去。

初三走后,陈国公慢慢地闭上眼睛,遮蔽住眸子里的狂怒,只是,耳边声声都是瑾宁那日的决然之言。

她会私奔?一切都毫无征兆。

也许,她只是回了青州?

当晚回了府,长孙氏迎了上来,哭哭啼啼地道:“国公爷,也是我的不是了,事前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国公心头烦乱,见她在耳边哭哭啼啼,当下便冷着脸道:“你眼里可有这个女儿?但凡你对她在意一些,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长孙氏一味认错哭泣,“是我错了,瑾宁自从青州回来,便一直不喜欢我,母女之间也难免生疏,她心里有事从不跟我说,我见她昔日挺安分的,怎么会料到忽然就出了这种丑事?难怪这几天她如此反常,竟是存了要走的心思。”

陈国公一路进去,听着长孙氏的哭诉,心里的怒火点得越发炽盛,进了屋中一拍桌子,“她的丫头怎么说?”

长孙氏道:“那小贱人开始死活不招,后来上刑才吐了话,说瑾宁去年年底便与那书生认识了,两人一见钟情早已经私定终身,且那小贱人交代说,瑾宁和那书生……早就,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哎,怎么会这样的?她还口口声声说嫣儿呢。”

陈国公听得心都凉了半截,生米做成熟饭,她怎还敢应下侯府的亲事?他和侯爷之间的交情,怕是要被她毁于一旦了!

“带那丫头上来!”陈国公越想越生气,爆吼一声道。

长孙氏打发了令婆子去,半响,便见海棠被拖了上来。

海棠被打得奄奄一息,满身的血污,手指肿胀出血,看来确实是上了严刑。

令婆子一巴掌挥在她满脸血污的脸上,恶狠狠地道:“国公爷有话问你,你直说便是,但凡有一句隐瞒,叫你好受。”

海棠颤抖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遮蔽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开,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肿得黑紫的嘴唇动了一下,“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令婆子又一巴掌下去,揪住她的头发厉声道:“忘记方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国公爷面前,不得有半句假话,不得为三小姐遮瞒。”

海棠无可自拟地哭了起来,“奴婢知道错了,三小姐……是奴婢撺掇三小姐与那书生走的,三小姐不想走的……”

令婆子眼底闪过一丝凶光,长孙氏暗暗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做声。

陈国公狂怒不已,一脚踢向海棠的肚子,海棠疼得整个人蜷缩着,一口气几乎提不起来,许久,才吸了一口气,“国公爷……杀了奴婢吧!”

“拖她下去关起来,等把那逆女找回来再杀了!”陈国公脸色铁青地下令。

令婆子连忙就命人进来把海棠拖出去。

长孙氏眼底闪过得意之色,却马上垂头掩去,忧心忡忡地道:“国公爷,这如何是好?侯府那边怕很快就要得到消息,这事儿,总得善后。”

陈国公满肚子的怒火乱窜,狠狠地瞪了长孙氏一眼,“内宅出了这样的事情,首先便得问你的罪,你若当不好这个家,我马上便去信母亲,叫她回来。”

长孙氏心头惊跳,眼睛乱飞了一下,却是兀自沉下这口气,道:“妾身无能,叫国公爷失望了。”

她顿了一下,又有些不甘心地道:“上次瑾宁杀了张妈妈,兄长刚好遇见她发狂,教训了她一下,您又心疼着她……”

陈国公眼光冰冷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国公府的家事,得你兄长才能主持?”

长孙氏见他盛怒之下,也不敢造次,“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生气,也总得解决,不是吗?”

陈国公压住狂怒沉吟了一会儿,道:“侯府那边若遣人来问,你先虚应着,我已经派人去找,想必她也只能去青州,到时候把人抓回来再说。”

长孙氏应道:“是!”

她退了出去,心底却是异常痛快,还能回来?不,陈瑾宁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她会死在狼山!

想嫁入侯府?下辈子也没指望!


她沉吟片刻,慢慢地开口,“很难为你们还记得我母亲,记得她曾经提拔过你们,更感谢你们在庄子连年亏损,却还愿意留在这里,你们让我很感动,好,我听你们的,庄子不卖。”

陈瑾瑞脸色微怔,“不卖?”

瑾宁微笑地看着她,“是的,大姐,我不卖。”

陈瑾瑞眯起眼睛看她,竟然这么听话?几个管事来劝说就不卖了?

“瑾宁,我知道你在敷衍大家,你心里还是想卖了母亲的庄子,是不是?”陈瑾瑞不甘心地问道。

瑾宁摇头,认真地道:“不,大姐,我是真的不卖,亏就亏了吧,像你说的那样,母亲的产业我若是卖掉,便是不孝,我一向听大姐的话。”

陈瑾瑞脸色不好看了,叫你听话的时候你不听话,如今要你闹起来你偏听话了?

她不经意地看了看门外坐着的初三,见他抱着剑依旧坐在磐石上,神色岿然不动。

她慢慢地起身,“好,既然你同意不卖就好,大姐也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

“送大姐!”瑾宁作势俯身,却也没站起来,态度十分冷漠。

陈瑾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出去了,在外头等着的长孙嫣儿跟上,着急地道:“表姐,她没有发火,怎么办?”

陈瑾瑞道:“回去再从长计议。”

顿了一下,她又说:“其实她发火不发火都没有关系,横竖这庄子里都是我们的人,到时候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至于初三叔那边,他今日也见到我们确实差点起了争端。”

长孙嫣儿忐忑地问道:“那我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

陈瑾瑞眼底闪过一丝冷狠,“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回头了,你若不想嫁人做妾,就必须这样。”

“我当然不想做妾,表姐,此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长孙嫣儿紧张地道。

“你放心,什么事都安排妥当了。”陈瑾瑞沉了一口气,回想起方才瑾宁那副忽然妥协的面容,心里也有些不安,她有一种感觉,像是自己走进了陈瑾宁设下的圈套里。

可她有什么本事设圈套?这庄子里都是她的人,她们主仆无人帮忙,初三叔又是中立的,她能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六月的枣庄,便是傍晚也十分炎热,偶有一阵风吹来,便顿感舒适。

陈瑾瑞站在庄园外头,一眼看过去,连绵不绝,都是枣子林。

自从出嫁之后,这枣庄就是她的了,武安侯府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若不是靠着枣庄和店铺,她哪里维持得了光鲜体面?

她的手,悄然握紧,唇齿间反复咀嚼着一句话,陈瑾宁,我不能让你嫁入江宁侯府,我不能让你比我过得更好,我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而你,只是庄子里回来的野丫头。

瑾宁在他们走后,才叫了初三叔进来。

她诚恳地道:“初三叔,我想劳烦您一件事情。”

初三叔扬了略灰暗的眸子,脸上有精明之色,“三小姐想看账本?”

瑾宁摇摇头,“不,枣庄的情况,我不看账本也知道盈亏。”

初三叔脸上有淡淡的诧异,“三小姐知道?”

瑾宁淡笑,“这枣庄陪嫁给了大姐,若亏损,她从哪里取出银子来维持?”

初三叔便更诧异了一些,“看来三小姐什么都知道,昔日只是装糊涂罢了。”

瑾宁淡淡地道:“不装糊涂,我能在国公府住两年吗?只怕两个月就被打发走了。”

初三叔笑了,“三小姐这话就有些过了,你要我为你做什么?说吧。”

瑾宁道:“我想知道母亲死后,枣庄里走了的那两位管事如今在哪里。”

初三叔愕然地问道:“三小姐找他们做什么?”

“管理庄子。”瑾宁道。

初三叔有些认真地看着她,“三小姐是真认为自己可以取回庄子?”

“为什么不可以?夫人带我来,不就是为了交接庄子吗?还叫了初三叔来做见证呢。”瑾宁一派天真地道。

初三叔看着她,不知道她这番是卖傻还是天真。

“为什么要找那两个人回来管理庄子?”初三叔问道。

瑾宁露齿一笑,“因为,他们没有同流合污。”

关于枣庄的事情前生她是知道一些的。

当年长孙氏接手枣庄的时候,但凡对母亲忠心的人,都一并被踢出去,在枣庄陪嫁给陈瑾瑞之后,陈瑾瑞又安插了她的人进来,要全面控制枣庄。

前生她知道陈瑾瑞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与祖母斗,那场关于母亲嫁妆的争夺战,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恶心。

今生,争夺战依旧存在,但是,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直接参与。

前生她不在乎钱财,她在乎的只是江宁侯和她的夫君李良晟。

初三叔怔怔地看着这个面容纯真的少女,实在是摸不准她心里头想什么。

说她傻吧,她又似乎什么都知道。

说她洞悉一切,可她却不自量力,难不成她以为长孙氏带她到这里来,是真的要打一场吗?她是懂得武功不错,可内宅的阴谋诡计,便是绝顶高手,也防不胜防。

“初三叔不愿意帮我这个忙?”瑾宁问道。

初三叔收敛神情,“不是,我会去找其他地方查一下。”

“有劳!”瑾宁道谢,“不如,初三叔现在就去?”

初三叔轻轻地叹息一声,“不着急,这事儿一点都不着急,三小姐,你若是懂得,这个时候不该支使我离开。”

瑾宁把刚才反扣的杯子翻过来,“不,初三叔,在长孙将军来之前,我都不会有危险。”

初三叔缓缓地笑了起来,眼角堆起皱纹,显得少有的慈祥,“嗯,看来三小姐早有打算,对了,不知道公主派遣在三小姐身边的陈狗侍卫呢?怎地没见他来?”

瑾宁笑道:“这庄子又没有洪水猛兽,那么多人来做什么?”

初三叔道:“嗯,明白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瑾宁一眼,抱着剑走了出去。

瑾宁手指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海棠进来凑过去看,那水迹未干的,依稀可辨是一个杀字。

石榴也凑过来,海棠连忙擦掉水迹,不悦地道:“你进来做什么?小姐没叫你,你就在外头候着。”

石榴哼了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扭着身子出去了。


长孙拔盯着张大人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举起手,下令道:“来人,请大夫上山,再请张大人和诸位将军回客厅,现场目击之人,全部不得离开,静候官差来到,还有,请江宁侯夫人。”

那孩子没了,江宁侯府若不承认,嫣儿这辈子就毁了,他必须逼江宁侯夫人把嫣儿纳进门,即便是妾。

长孙嫣儿被抬了回去,一路哭得好生凄惨。

陈瑾瑞撑着疼痛的腿走到瑾宁的面前,美丽的眸子里喷发着恨意,但是一张脸却惨不忍睹,恨恨地道:“陈瑾宁,这一次我要你永远翻不了身。”

瑾宁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竟是咧齿一笑,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牙齿特别的洁白,笑容几乎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

她凑到陈瑾瑞的耳边,云淡风轻地说:“好,我等着,不过,听闻姐夫房中美人不少,姐姐如今已成丑八怪,不知道姐夫还愿不愿意再看姐姐一眼呢?”

陈瑾瑞气得肺都炸了,脸上的疼痛更甚,这个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本来只是想着让嫣儿落水,马上就有人救起来,但是因为嫣儿怀着的是江宁侯府的长孙,陈瑾宁存了杀人之心,此事便关系到了江宁侯府,江宁侯夫人本来就不想娶她,是因为不能忤逆侯爷,江宁侯夫人一定会抓住此事大做文章,以此掩饰之前的退婚,至于陈瑾宁,恶意伤人或者是杀人未遂,都足够她入狱十年八载。

这个罪,她是无法抵赖的,因为在场的人都是她的证人。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陈瑾宁竟然会阻止救人,她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宁可拖着她们一同陷进去。

她的狠,远远超出想象。

瑾宁笑得十分恣意,抬头看见长孙氏气得发抖的脸,她施施然而去。

长孙氏上前扶着陈瑾瑞,心底又怕又怒,忍不住呵斥她,“你不是说此计万全吗?如今嫣儿的孩子没了,你舅舅一定会迁怒我们的。”

陈瑾瑞见她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一直在担心舅舅那边会不会生气,也发火了,“凭什么迁怒我们?我们一直都是为他们忙活罢了,你关心他们会不会生气,还不如关心一下你女婿会不会嫌弃我这张脸。”

说完,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长孙氏白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小贱人,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口中的那位小贱人,却已经跟着大队伍回了枣庄里。

在梁捕头和国公爷等人没来之前,张大人就是不问案。

屋子挤得很,除了瑾宁抱着小黑坐在廊前外,其余的人都在屋中喝茶。

长孙嫣儿被送回了房中,但是这院子不大,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海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副阵仗,只静静地站在瑾宁的身边。

陈瑾瑞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势不严重,但是伤口多,被尖锐的石头刮得血肉模糊,要等大夫来慢慢地把小碎石片挑出来,暂时只能用庄子里常备的药粉来处理一下。

等待是漫长的,长孙氏偷偷地看了长孙拔的脸色,见他盛怒得近乎狰狞,她心中一怵,偷偷地走了出去,去陪伴长孙嫣儿。

杨氏已经在房中陪着长孙嫣儿,见长孙氏来到,她横眉竖眼地怒道:“这么多年,你就没办过一件靠谱的事情,嫣儿现在孩子没了,你说怎么办?”

长孙氏自知理亏,且她一向惧怕兄嫂,被杨氏怒了一句,也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的,都安排好了的。”

“安排好?安排好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你就不能多安排几个人在水库四周吗?这一次幸好是救回来了,若救不回来,你哥哥还真会杀了你。”杨氏一向看不上这小姑,妾侍上位的,便是做了夫人,也总是一副卑微的样子。

因此,骂她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长孙氏抽泣了一声,坐在床边,问一直哭着的长孙嫣儿,“嫣儿,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嫣儿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满脸的憎怨,嘶哑地道:“姑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要杀了陈瑾宁为我的孩儿报仇。”

“你放心,这一次罪证确凿,她跑不了。”长孙氏握住了拳头,心里的恨意如泉水渗透到五脏六腑,搅得她一颗心都快挤出鲜血来。

这一次,搭上了嫣儿肚子里的孩子,瑾瑞的面容,怎么也得把那小贱人送进牢里,进了去,她就别想再出来。

杨氏瞪了她一眼,“她当然是跑不了,否则你兄长为什么要叫京兆尹那张胖子过来?光昨天送去的礼就上百两银子了。我说的不是关于那小贱人入罪的事情,而是嫣儿现在没了孩子,江宁侯府若是翻脸不认人,如何收场?”

长孙氏讪讪地道:“这肯定不会的,李公子对嫣儿一往情深,便是没这孩子,也一样会迎娶嫣儿入门的,而且,这一次我们是帮了侯府一个大忙啊,侯府那边退了婚,正不知道如何跟侯爷交代呢,而且此案一审,嫣儿怀着的是侯府的孩子,天下皆知,江宁侯断是不会允许李良晟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来。”

杨氏脸色这才稍霁,但是看到女儿那凄惨的模样,还是一脸的不悦,“这事归根到底,都是你和瑾瑞的不是,这件事情,我不会轻易算数,等此事平息之后,我们也得好好算算账。”

长孙氏听到这话,心里反感极了。

她知道,大嫂所谓的算账,都是可以用银子来解决的。

这些年,没少往娘家送银子,就因为当初自己凭着娘家的军功而被扶为正室,她便事事都为娘家先着想了。

如今,嫣儿的孩子虽然是没了,可瑾瑞也毁容了啊?再说,这本来就是帮他们的。

长孙氏心里头这样想,可面上却没敢表露半句,免得再起争端惹哥哥不高兴。

这枣庄山下便有驻村大夫,大夫在一个时辰之后上到山。

长孙嫣儿的孩子确实是保不住了,大夫开了药把胎儿清除之后,再为陈瑾瑞治疗伤势。

虽然早预料了有毁容的可能性,但是当大夫说她脸上的伤口太深太多,怕是痊愈之后也会留下很深的疤痕时,陈瑾瑞还是差点崩溃了。


管家直直地跪了下来,颤巍巍地道:“这枣庄在大小姐出嫁的时候,便问了夫人要了去,说武安侯府近年不继,要靠这庄子接济。殊不知,三小姐却要拿回庄子,她一时情急,便找了小人,串通枣庄里的人,要诬陷三小姐一个伤人罪,好让她在大牢里蹲两年,表小姐因不知道此事,不知道防备,被她推下水,却以为是三小姐推的,张老爹想去救人,但是惊吓了三小姐的狗,才会耽误了救人的最好时机,差点一尸两命。”

陈国公气得冷笑几声,“好,真是好计策,绝好的计策啊。”

他看着长孙拔,口气冷冽地问:“舅兄不知道此事吗?”

长孙拔哼了一声,“若本将知道,嫣儿怎会保不住腹中孩儿?



“我也不知道!”长孙氏顿时委屈地道。

陆瑞轩看了瑾宁一眼,眼底有一丝复杂的神情,淡淡地道:“既然不需要回南监,便请所有证人重新作供!”

所有人因着管家的口供,都不约而同改了。

几位夫人说,她们什么都没听见,就是听到了一声尖叫声,大概是长孙嫣儿被陈瑾瑞推下水的那一瞬间发出的尖叫。

那些随行的丫头婆子的人,长孙嫣儿的人说看见陈瑾瑞推了。

陈瑾瑞的人说什么都没看见。

至于三小姐瑾宁为什么最后会下水,确实是下水救人来着,也因为不会游泳,误伤了陈瑾瑞。

口供改得如此迅速,是因为忌惮南监,加上有管家的口供,一切都是定局了。

长孙拔和长孙氏看着是置身事外了,但是,在陈国公的心里,却明亮得很。

他也终于发现原来这位舅兄,真的很喜欢干预自己的家务事,而且,是不择手段地干预。

他回身,冷着脸问陈瑾瑞,“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瑾瑞慢慢地抬起头,扯了一下嘴皮子,伤痕满布的脸说不出的丑陋,她冷笑着,“当然有,女儿也叫甄氏一声母亲,为什么她的嫁妆只能留给颜悦熙?我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啊,这庄子凭什么给她?”

杨氏听得自己一家撇清了,也急于在江宁侯夫人面前证明自己一家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冲上去抡起手臂就甩了陈瑾瑞几巴掌,一边打一边痛骂,“你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忘恩负义,你舅舅和嫣儿对你这么好,你竟利用他们?还害得嫣儿落胎?”

陈瑾瑞嘴角抽动了几下,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很紧,眸子里是绝望和愤怒,她的双拳,也悄然紧握了。

瑾宁一直看着她,但是,知道她不会发作。

陈瑾瑞的心机甚至要比长孙拔都深沉。

她知道这种情况之下若她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名,便是让长孙拔欠她一个人情。

且长孙拔也从此有把柄在她的手中。

瑾宁垂下眸子,淡淡地笑了,想借长孙拔翻身?只可惜,长孙拔很快就自身难保了。

李良晟见陈瑾瑞眸中露出凶光,想起自己的孩子被她害死,怒不可遏便想上前为长孙嫣儿出头,江宁侯夫人却拉了他的衣袖一下,淡淡地道:“我们走!”

事情看到这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内里的弯弯道道。

她被长孙拔和长孙嫣儿利用了。

这分明就是他们设计的,胎儿落了之后,害怕她不承认长孙嫣儿,便命人请她来这里。

如今,便是不让长孙嫣儿入门也不成了。

江宁侯夫人和李良晟走了,几位大人也带着夫人灰溜溜地离去。

长孙氏上前想拉陈国公的袖子,却被他一手挥开,冷冷地道:“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明白,回去再跟你慢慢算账!”

长孙氏被他甩得歪到一边去,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站稳,她求救地看着长孙拔,想让长孙拔为她说句好话。

长孙拔却没有帮她,只是看着瑾宁,又恢复了之前憨厚的模样,“瑾宁啊,舅舅之前冤枉了你,你不会怪舅舅吧?”

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管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眼神充满了歉意与内疚,任谁见了,都觉得他是真心道歉。

瑾宁福身,疏离淡漠地道:“将军言重了!”

杨氏却忿忿地道:“你什么态度?天上雷公,地下舅公,你对舅舅不敬,是为不孝!”

瑾宁依旧没有抬起眸子,“夫人还是请回吧,把令千金带回去好生医治,这落胎若不好好调理,怕以后也不能生育了。”

“你敢诅咒我嫣儿?”杨氏大怒,“我撕烂你的嘴!”

说着,作势便要冲上来扑打瑾宁。

瑾宁猛地抬头,眸子里如灌了厚厚的冰,冰冷得瘆人,“碰我一下试试?”

杨氏怔住了,看着这刚才还装可怜的贱丫头,忽然就变得这般强势冷漠。

只是,她才是一贯强势惯了的人,压住心头的惊愕,怒道:“怎地?我做舅妈的还不能教训你一下?”

“有本座在,”苏意公公在剧情反转之后一直都沉默,听了杨氏这话,他淡淡地抬起了眼睛,冰冷地道:“谁敢教训她?”

杨氏心里头痛恨苏意公公,不敢得罪他,却忍不住辩驳了一句,“苏公公,管天管地,还管不着人家父母打孩子呢,莫非家事公公也要过问吗?”

“你们长孙家的家事,本座自然不过问,但你要打她,本座就得过问。”苏意公公语出惊人地道。

杨氏大骇,尖声道:“你为什么帮着这个小贱人?”

一句小贱人,让苏意公公的脸倏然大变。

只见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又听得“啪啪”两声,杨氏嘴巴已经肿了起来。

再看苏意公公,仿佛不曾离开过椅子,只是他手里却拿着一只靴子,在慢慢地穿着,语气淡漠地道:“小惩大诫,好叫夫人知道祸从口出。”

杨氏震惊过后,只觉得满心委屈愤怒,竟嚎啕大哭起来。

长孙拔见状,一时骇然不解,这颜悦熙到底什么时候认识了苏意这个阉人?

只是如今他已经没脸再留下来,便欲告退而去。

陆瑞轩却适时问了一句,“长孙将军,如今查实你的女儿是陈瑾瑞所害……。”

长孙拔不等他说完,便道:“家事便不打扰衙门了,我们关起门来处理便是。”

陆瑞轩薄唇一抿,道:“若三小姐那会儿也是这样说,那就不必劳师动众了。”

陈国公脸都绿了!


走出院子里,瑾宁便听到父亲暴怒的声音和长孙氏结结巴巴辩解的声音。

瑾宁扬唇冷笑,当年父亲被封为国公的时候,确实风光一时。

可自从母亲死后,他一蹶不振,不上战场只混个官职度日,国公府的威望早就只剩下个空壳,陈国公确实有拉拢长孙嫣儿的父亲长孙拔的意思,可这心思只能他自己知道,任何人都说不得。

扔下长孙嫣儿怀了李良晟的孩子和说他拉拢长孙拔两个消息,便足够让永明阁今晚发生地震了。

相信明天,梨花院的饭菜会继续供应。

果然,到了翌日一早,海棠笑嘻嘻地进来道:“小姐,早饭有了。”

张妈妈亲自下令让人把早饭端上来,遣走了人,便冷冷地道:“三小姐长本事了啊,还懂得跟国公爷告状了,不过三小姐不要忘记,国公爷事务繁忙,这内宅之事,总归是夫人管着的。”

方才她本想去找夫人告状被打之事,没想到却看到陈瑾宁先一步去找国公爷告状,气得她牙痒痒的。

好,你要吃饭,尽管吃,吃死你。

陈瑾宁刚拿起筷子,听得此言,便放下朝张妈妈招手,“你过来。”

张妈妈警惕地看着她,尖声问道:“三小姐莫非又想打我不成?”

“我不打你,”陈瑾宁夹了几块肉在另外一只碗里,“你端出去给小黑吃,回头我再跟你说说,嫣儿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张妈妈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便以为她怕了,拿了碗道:“三小姐这样做就对了,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商量着办,若不能让表小姐做正室,那就做个平妻。”

“言之有理!”陈瑾宁微笑道。

张妈妈满意地点头,转身出去。

陈瑾宁马上对海棠道:“把门关上!”

海棠连忙就跑过去关上门,笑着道:“三小姐好机警,不然这顿饭没办法好好吃了。”

陈瑾宁其实没有胃口,对海棠道:“你吃吧,我不饿。”

海棠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吞咽了一下口水,“不了,奴婢回头有吃的。”

“你昨晚没吃饭,快吃!”陈瑾宁站起来,便听得张妈妈在外头咚咚咚地敲门,气急败坏地道:“三小姐,你开门!”

陈瑾宁压根不管她,只命海棠吃饭,等海棠吃完,才把门打开。

张妈妈怒道:“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瑾宁往椅子上一坐,“怎地?我这个做小姐的想关门吃顿早饭,你这个做奴才的还不准?”

张妈妈悻悻地看陈瑾宁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吃剩一半的菜,扬起了阴毒的笑容。

陈瑾宁从她的眼光中窥探出什么来,慢慢地把眸光移到饭菜上。

“哎呀!”

海棠忽然就捂住了肚子,痛苦地蹲了下来,脸色瞬间惨白。

“海棠,你怎么了?”陈瑾宁伸手扶着海棠,却见她疼得几乎都站不起来。

“不知道,”海棠一张小脸蛋全堆在一起了,眼珠子突出,抓住瑾宁的手,几乎要哭出来了,“小姐,奴婢的肚子……很痛。”

门外,传来了小黑忽然咆哮的吠声,陈瑾宁放开海棠走出去看,却见小黑在地上打着滚,很是痛苦的模样。

她回头看着桌面上的饭菜,想起张妈妈方才的眸光,忽然明白,下毒了!

前生没有这一幕,那当然,前生的她,对长孙氏和张妈妈言听计从,要教训她,哪里需要下毒?

张妈妈见瑾宁盯着她,冷哼道:“三小姐看着我做什么?她莫不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吧?”

“饭菜里下了什么毒?”陈瑾宁厉声问道。

张妈妈大声道:“三小姐你可不要乱说话,下毒谋害主子,可是死罪,你别冤枉我,老奴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陈瑾宁盯着她,眼神凶狠,却是倏然一笑,“好一句忠心耿耿,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一手抓住张妈妈的发髻,用力拽了过来,一巴掌就劈打过去再把她压在了饭桌前,狞笑一声,“这还有吃剩的饭菜,本小姐赏给你吃。”

张妈妈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来人啊,三小姐要杀人了。”

门口的洒扫丫头红岩听得张妈妈的喊声,急忙冲了进来。

陈瑾宁掐住她的后脖子,转身厉声对红岩道:“去请大夫!”

红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得陈瑾宁怒吼,下意识地想出去告知夫人。

陈瑾宁的声音阴恻恻地从她们身后传来,“别想着去禀报夫人,如果半个时辰大夫不来,张妈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陈瑾宁说完,拿起一个盘子就砸在了张妈妈的头上,张妈妈闷哼一声,软了下去。

红岩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应声出去。

陈瑾宁心底恨极,她在这个国公府,好歹还是嫡出的小姐,一个奴才也敢在她的饭菜里下毒,好,真当她好欺负的,今日若不震慑一下这些人,以后这种事情还会陆续有来。

她揪住张妈妈的头发拖出去,捆绑在廊前的圆柱上,张妈妈大怒道:“三小姐,我是夫人派过来,你敢这样对我,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陈瑾宁眸色一冷,弯身脱下一只绣花鞋,抡起来朝张妈妈的脸就左右开弓,连续劈打了十几下,直打得张妈妈喊声低沉了下去,她才略解恨。

“回头再收拾你!”她把绣花鞋扔在张妈妈的脸上,转身回去看海棠。

海棠已经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小姐……奴婢要死了,奴婢……不能伺候您……了。”

“别说话,没事的,她们不敢弄死我,不过是要给我点教训。”陈瑾宁点了她的穴位,先帮她止痛,“回头大夫来,给你开药吃了就好。”

她扶着海棠起来,海棠拉住她的手,痛苦地道:“小姐……别去告状,一而再,再而三,国公爷……会厌烦。”

陈瑾宁眸色一暖,这丫头……

“别说话!”

安置好海棠,她出去抱起小黑,小黑已经没事,前生便知道小黑身体可抗毒,中毒后片刻便能解,只是小黑前生死在了江宁侯老夫人的手中。

“看着她,认着她,是她害的你!”陈瑾宁抱着小黑走到张妈妈的面前,冷冷地道。


上了马车,瑾宁打量了一下,垫子和帷都是很干净的,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看来,京兆府那边确实是给了她挺大的尊重。

若只是走个过场,应该是耽误不了什么功夫的。

这样想着,可心底始终隐隐有些不安。

掀开帘子,看到马车确实是往京兆府的方向而去,大街上有军队和官差走过,她听到捕头跟那些官差打招呼,一切都那么磊落。

走了大约有一盏茶功夫,马车停下来,有官差疾步上前对捕头道:“捕头,西街发现了可疑人物,大人让我们过去看看。”

梁捕头把马转头,道:“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回头吩咐了赶车的官差,“你先把人送到衙门,再到西街汇合。”

“是!”赶车的官差应道。

梁捕头策马而去,全程没有跟瑾宁说过一句话。

瑾宁也没太在意,还在暗自猜测着张妈妈的家人到衙门去告状,定是长孙氏或者长孙拔授意的。

不过,她疑惑的是,他们不知道这样做无用功吗?只要到时候父亲出来说一句,事情就能解决,顶多是给她添点不痛快罢了。

费这么大周章,只是为了给她找不痛快?

至少,不会是长孙拔的所为,那么,就有可能是她的那位好庶母,长孙氏做的。

马车哒哒的声音,回荡在青石板驰道上,一声声,竟如锤子般敲在瑾宁的心房。

她觉得眼皮沉重起来,警钟大生。

那香味……

“小黑!”

瑾宁心头闪过念头,全身虚软,整个人跌入了黑暗中。

马车抵达城门之前,有一名男子上了马车。

因着晖临世子失踪一事,城门设了关卡截查出入的人。

马车停在了城门关卡处,守门士兵上前检查,“什么人?去哪里?”

“国公府三小姐,出城探亲!”

守门士兵看了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却也没问太多,放下帘子,“走吧!”

马车走后,那守门士兵回头问另外一人,“这国公府的三小姐,不是婚配了江宁侯的公子吗?”

“是有这么回事。”另外一名士兵道。

“那可真是见鬼了,方才国公府三小姐竟然与一名男子坐在一起搂搂抱抱的,不知道多亲密。”守门士兵冷笑一声,“说是去探亲,可看样子就是出去幽会,李公子可怜啊,这媳妇没过门,就先给他戴了绿帽子,江宁侯府这下什么面子都丢尽了。”

“真的?”几名士兵围了上来问道,旁边出城入城的百姓也都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城门之上,站立着一名身穿青色衣裳墨发黑眸的男子,他双手扶在城门的黄砖上,看着那疾驰而去的马车,听着底下的士兵哄笑,冰冷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愠怒之色。

程璟宁!

他慢慢地走下去,底下正说得起劲的人连忙收敛,垂首见礼,“陈将军!”

这可奇怪了,陈将军什么时候在城门上的?那方才大家说的话他可都听到了?他可是江宁侯的义子……

程菁廷面容冰冷地牵出黑马,翻身而上,一路疾驰出城而去。

不出半天,京中便都传遍了,说国公府的三小姐与男人一同出城幽会,更有甚者,说三小姐是与人私奔走了。

瑾宁醒来的时候,发现双手被捆绑,嘴巴被堵住,已经不在马车上,而是在一顶小轿子里,而小黑不见了。

从轿子倾斜可以看出,现在正在上山。

她用脚踢开轿帘,只见前头两人抬着她,确实是在山上的途中。

不对,这山路很熟悉,瑾宁仔细看了看,随即认了出来,这是上狼山的路。

前生,她走过这条路无数次,路旁哪里有一颗大石头她都知道。

抬着她上狼山?

莫非,不是长孙拔对她下手?而是狼山的山贼?

可她与狼山的山贼素无来往,她如今结仇的也只有长孙一家,除了他们,谁还会对付她?

她放下帘子,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前生,晖临世子被害之后,长孙拔上奏朝廷,要请战剿匪。

京兆府已经几次派出梁捕头带人去剿匪,但是一直无功而返,长孙拔只带了三百人上山,便把同等人数的山贼窝给端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可长孙拔完成得很完美,根据长孙拔凯旋回来禀报,说三百军杀上去的时候,山贼正庆功,喝得是酩酊大醉,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剿灭了端了贼窝,而且,现场问讯,山贼头子招认罪行,其中一项,便是受彰显天儿子的重金收买,害了晖临世子的命。

如此轻易就完成了任务,瑾宁如今想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长孙拔对狼山十分熟悉,狼山的山贼对他也没有防备之心,所谓的山贼酩酊大醉是真的,邀酒之人,很有可能是他。

若是如此,那晖临世子会不会不是彰显天儿子所为?而是他长孙拔?

可长孙拔为什么要杀世子?

瑾宁屏住呼吸,脑子里有些东西忽闪而过,前生的这个时候,除了晖临世子出事之外,还有一件大事。

便是皇上下旨调查福州贪官与京官勾结一案,当时被调查的官员有很多,似乎还有几位武将,后来长孙拔为剿灭了山贼,为世子报仇,督查衙门李大人感恩于他,与他成了至交好友。

种种线索,形成一条严丝密缝的链子。

瑾宁暗自运气,发现迷香的分量不重,又或者,是她曾服用消毒丹,导致迷药提早失效。

不管世子是不是长孙拔抓走的,如果她这番是被带去狼山,那就正好便正好混进去,伺机救出世子。

陈国公在督查衙门里为福州案子忙得昏天暗地,老随从初三疾步进来,“国公爷,府中出事了。”

陈国公抬起头,面容疲倦,揉了揉眉心,微愠道:“若不是死了人,都不必禀报。”

初三道:“京中传三小姐与人私奔,城门守卫亲眼所见,夫人也命人来报,说拿下了海棠,严刑逼供之下,交代了三小姐确实与一名书生私奔。”

陈国公面容微变,“不可能!”

嫁入侯府,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竟还与什么书生私奔?再糊涂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夫人是这样报的,一切还请国公爷回府再定夺,三小姐身边的丫头海棠也扣住了。”

有城门守卫作证,也有海棠口供,换言之,此事有七八分真。

陈国公闭上眼睛,面容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倏然睁开眼睛,一拍桌子,厉声道:“怎么偏是这个时候?若此事是真的,她要走便走,若不是真的,她终究会回来,到时候问个明白便是,如今本官走不开,世子被掳,公主和李兄正是忧心之际,本官不能走。”

初三提醒道:“国公爷,外人说什么不打紧,但是,侯府那边,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侯爷在边疆,他的面子,总得顾虑一下啊,还是先想个法子,平息外间的流言为上策。”

初三跟了他多年,许多话旁人不能说,但是初三可以说,国公爷也会听。

果不其然,陈国公听了初三的话,沉吟了片刻,道:“你去请那位守门的兵卫过来,切莫大张旗鼓,私下请他来便是。”

“是!”初三领命而去。


陈国公今天到了督查衙门,南监的副指挥使陈靖廷便来取福州案的口供,说是要递呈御前。

但是陈国公却把这份口供留在府里了,昨晚取了回家,想看看口供可有疏漏之处,今日到衙门就忘记带了。

陈靖廷急着入宫,两人便一同回府取。

刚进府门,便听得后院传来打斗的声音,而正厅里,却空无一人。

国公爷脸色微变,与陈靖廷对望了一眼,两人飞快往后院而去。

刚进入梨花院,便见长孙拔一掌打在了陈瑾宁的身上,陈瑾宁整个飞起,如败絮般落下。

陈靖廷想也不想,飞身而起,接住那坠落的身子。

陈瑾宁一口鲜血吐出,兀自站定了身子,看着陈靖廷。

前生她曾败在一人的手下,此人就是武靖将军陈靖廷。

陈靖廷是江宁侯的养子,李良晟的哥哥,生父是神鹰将军陈子忠,陈子忠战死沙场之后,陈靖廷被江宁侯收养,一直没让他改姓。

陈靖廷十三岁随养父出征,阵前杀敌丝毫不怯,第一次出征,便诛杀了敌军三十余人,被当时的摄政王夸奖有乃父之风,十六岁那年,被封为武靖将军。

朝廷一向重视武将,江宁侯更是有心培养他,在他二十一岁那年,被封为兵马大元帅,出征迎战鲜卑,大胜而归,被封为武靖侯。

然而,这位武靖侯却是英年早逝。

在他封侯爵的第二年,死于梁东一役,是为救她而被敌军射杀的,而讽刺的是,当时她是为了救李良晟而陷入险境的。

李良晟一直不喜欢这个便宜大哥,她后来拜祭武靖将军的时候,还被他冷嘲热讽,甚至踢翻了香炉。

陈靖廷是个顶天立地的武将,很多人都认同,唯独李良晟不承认。

前生,为陈靖廷的死,她难过愧疚了许久。

如今见他一身玄黑素锦衣裳,束冠而立,俊美面容沉肃威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陈瑾宁眸子沉了沉,方才她并未败给长孙拔,只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才会故意露了破绽让长孙拔伤了自己。

长孙氏看到陈国公,扑过去大哭,“国公爷救命啊,瑾宁杀人。”

长孙拔面容微变,收了剑拱手,“守业!”

陈国公的字叫守业,他们一直这样相称。

陈国公微微点头,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虚扶住了长孙氏,看着护卫慢慢地爬起来,再看廊前张妈妈的尸体。

他眸光最后盯在了陈瑾宁的脸上,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你杀了人?”

陈瑾宁发鬓凌乱,脸色苍白,慢慢地走出来,直言不讳,“是”

她一步步走到国公爷的面前,长孙拔那一掌,伤了她的心脉,疼得入心入肺,她全凭一口气稳住。

她拖着流云鞭,地上有一道长长的鞭痕,她站在陈国公的面前,脸上浮起一朵苍白绝望的笑容,讽刺又悲哀,“不待见我,便让我回青州吧,何必在饭菜里下毒害我?我娘用命生下了我,是让我好好地活着,不是给你们摧残折磨的。”

陈国公面容震惊,眸子有惊痛之色,整个人如惊雷劈过一般,一动不动。

她眼前一阵昏暗沉黑,眩晕袭击而来,身子一软,便慢慢地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腰间被一道强壮的手臂一抱,淡淡的沉香味道钻入鼻中,她认识的人中,只有陈靖廷,爱用沉香。

她昏了过去。

陈靖廷抱着她,俊颜微寒地看着长孙拔,“将军武功高强,却用来对付闺阁女子,未免失了身份。”

长孙拔冷笑一声,“也得看她做了什么,再说,这是家事,和武靖将军甚至南监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陈国公,脸色已经恢复了如常,毫不客气地道:“守业,今日冒昧替你管教了瑾宁,你不会见怪吧?”

陈国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瑾宁的脸。

长孙嫣儿见陈国公不说话,便站出来义愤填膺地道:“姑丈,瑾宁竟然动手杀人,还要杀姑姑,父亲是为了救姑姑才伤了她的,姑父若不信,问问府中的这些奴才便知道。”

陈国公眸色如刀子般冷冽,刮过长孙氏的脸,仿佛是沉了一口气,维持着礼貌对长孙拔道:“有劳大舅兄了,只是,国公府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请!”

长孙拔脸色骤然一变,这两年,陈守业明里暗里讨好拉拢他,他心里明白,便是自己再过分,他也从不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更不要说直接下逐客令。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却是气极,憨厚的脸上竟凝了几分狰狞之色,“看看你的女儿,小小年纪,竟犯下杀人之罪,此事若传了出去,你名声不保,看在两家还是亲戚的份上,你最好亲自绑了她去衙门。”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长孙嫣儿怔了一下,也连忙追着父亲而去。

长孙氏迟疑了一下,深呼吸一口道:“国公爷,哥哥和嫣儿是来探望我的,刚好遇到……”

“把张妈妈的尸体拖出去,你再来禀报我发生了什么事。”陈国公眸色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长孙氏咬了咬牙,“是!”

瑾宁被送回了房中,昏昏沉沉地梦里,她仿佛把前生又经历了一次,她死于李良晟的手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丢入火焰中,那小小的身子,瞬间被火焰吞噬。

她哭得撕心裂肺!

“小姐,小姐……”

有声音穿越火光而来,在耳中尤为的清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雾。

她伸手擦了一下,满脸的泪水。

“小姐,您好点了吗?”海棠俯下轻声问道。

陈瑾宁哑声道:“没事。”

她想撑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无力地躺下,长孙拔那一掌,伤到心脉肺腑了。

“您做噩梦了吗?哭得很伤心呢。”海棠怜惜地问道。

噩梦?陈瑾宁全身如被碾压过一般,连心尖都是发痛的,“是的,噩梦。”

“国公爷就在外头,奴婢出去禀报一声说您醒来了。”海棠为她压好被角便出去了。

陈瑾宁闭上眼睛,脑子里依旧纷乱陈杂,心绪如潮。

脚步声响起,瑾宁猛地睁开眼睛。

“好些了吗?”陈国公轻声问道。

陈瑾宁看着他,灯光跳跃下,他的面容有几分隐晦的懊恼。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陈瑾宁从不知道父母之爱是什么。

在庄子里的时候,听奶娘说,父亲和母亲年少夫妻,十分恩爱,母亲怀着她的时候,父亲很开心。

他们成亲十年,母亲都没怀上,迫于老夫人的压力,娶了一位贵妾为陈家开枝散叶。

她出生之前,长孙氏已经生下一子一女,或者说,本来是有两个女儿,因为第二胎是双胞胎,夭折了女儿。


石榴走出去之后,在外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便进了长孙氏的屋中。

“你是说,她真的要卖庄子?”长孙氏刚安顿下来,她一年来一次庄子,总会在这里住上几天,因此,之前便选了坐北向南的那间房住,却没想到被那小贱人抢了去,心里窝火极了。

“回夫人,三小姐说庄子既然是亏损,留着无用,不如卖掉。”

陈瑾瑞从外头大步进来,听得此言,打发了石榴出去。

她坐下来看着长孙氏道:“母亲你担心什么?”

长孙氏忐忑地道:“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计划若是不顺利,这庄子真叫她卖了怎么办?你如今在武安侯府,可全指望着这庄子和那两间铺了,你可别忘记,那庄子铺如今还没转咱们的名字,还是甄氏名下的。”

陈瑾瑞歹毒地道:“她一旦获罪,这辈子怕也出不了来了,到时候是谁的名下又如何?我和弟弟也是甄氏的儿女,名正言顺地继承,否则每年拜祭,可不就是白费了我叫她这一声母亲?”

长孙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可不是?每年拜祭,你叫她母亲,我便觉得是我死了一样。”

陈瑾瑞道:“母亲你也是的,总是介意这些做什么?甄氏虽然死了,可父亲心里从不曾放下过她,既然父亲喜欢,那你投其所好便是,总归得益的人是咱们。”

长孙氏恨恨地道:“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你父亲心里还惦记着她,我怎么能甘心?”

陈瑾瑞严厉地道:“不甘心又如何?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你得罪了父亲,他收回甄氏的产业,你和弟弟怎么办?母亲,也休要怪女儿说话尖锐,以后你事事顺着父亲点儿,再督促弟弟长进一些,祖母手中那一份才是大头,若哄好了父亲,把祖母手上的拿回来一部分都足够你和弟弟一辈子无忧了。”

长孙氏虚应道:“好了,知道了。”

陈瑾瑞看着母亲,心里确实是恨铁不成钢,格局太小,眼界太浅,总是在意眼前利益,一点都不懂深谋远虑,事事仰仗舅舅,可娘家始终是娘家,不能依靠一辈子,何不好好经营自己在国公府的势力?

她叮嘱了几句,便问道:“庄子里的人我都打点好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就好,舅舅那边,你可都联系好了?他什么时候来?”

长孙氏道:“明日官员休沐,我叫了他一早过来的的,还特意叫他邀约几位大人用过来庄子休闲的,放心,都是他阵营的人。”

“嗯!”陈瑾瑞眯起眼睛,冷笑道:“好,那我先跟嫣儿到她屋中去一趟。”

“好,你快去。”长孙氏连忙道。

陈瑾瑞嗯了一声,转身便去了。

瑾宁在屋中等了半个时辰,管事和账房都没有来。

海棠道:“小姐,看来他们都得了夫人授意,没把你放在眼里。”

“嗯!”瑾宁神色不惊,“没事,不来便不来吧。”

意料中事。

不过,她的放话却是很认真的。

“小姐,你说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呢?”海棠不解地问道:“叫了您来,说是把庄子还给您,却也故意交代下去让人不配合您,难道就不怕初三叔会告知国公爷吗?”

瑾宁微笑:“当一切都不太合理的时候,背后就一定有阴谋,咱等着就是。”

海棠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担心,“在这庄子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很吃亏的。”

“又不是打架,要这么多人做什么?”瑾宁失笑。

海棠嘀咕道:“甭管打架还是不打架,横竖人多就不吃亏,咱以前在瑶亭庄子跟对面的庄子吵架最后打起来,我们赢了,就是靠人多的。”

这些事情,在瑾宁如今听来,仿佛是隔了很远。

那时候,隔壁的庄子管事都十分凶狠,种植的时候总是往瑶亭庄子靠过来,分水岭也一年一年地移,就是欺负瑶亭庄子只是个孩子管事,在青州也没有过硬的后台。

瑾宁一气之下,便把庄子里的人集合起来,扛锄头的扛锄头,拿菜刀的拿菜刀,抡扁担的抡扁担,百余人堵在了隔壁庄子上山的路上,见一个打一个,直打得分水线生生减出去一亩多地。

自打那一次之后,瑶亭庄子便再没有人敢欺负了。

苏榆清三个大字,也响彻了整个青州府。

“以前,真的很开心。”瑾宁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

瑾宁让管事们来,他们没来,倒是陈瑾瑞把他们带来了。

进门就让他们跪下给瑾宁请安。

陈瑾瑞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瑾宁,这些人都是母亲昔日提拔起来的人,他们就指着这个庄子养老了,你若是卖了庄子,他们往后怎么办?”

瑾宁微微一笑,反扣了方才喝水的杯子,水慢慢地从杯沿里渗出来,她手指染了些茶水,在桌子上比划,“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跪在地上的孙大妈声泪俱下地道:“三小姐,您别卖了庄子,庄子是夫人留下来的,往日夫人最喜欢便来枣庄度假,您若是卖了庄子,怎么对得起夫人?”

瑾宁看着她,“大姐说你是我母亲提拔起来的人,是吗?”

孙大妈听得她语气有些不一样,便倨傲地道:“回三小姐的话,我和张老爹都是夫人早年赏识,安排在庄子里的人,当年夫人对我们十分倚重,每一次来都会传召我们到跟前伺候的。”

“是吗?”瑾宁眸子里有一抹隐晦的暗色。

孙大妈道:“三小姐可以问初三侍卫,昔日国公爷与夫人过来的时候,初三侍卫也会跟着过来的。”

“那我母亲过来的时候,都住在哪里?”瑾宁再问。

孙大妈略有些得意地道:“就是住在这个房间,我最记得夫人爱坐在外头看着院子里的枣树,还叫张老爹给她摘枣子吃。”

瑾宁笑了起来,却是笑得十分冰冷,“如此说来,你们还真是我母亲的人。”

“可不是吗?本还有两人,不过夫人死后,他们就走了。”孙大妈对庄子里的事情如数家珍,“不仅他们两个,这庄子里许多地农,在夫人死后都走了,唯独我们几个老人还留在庄子里,维护着夫人的庄子,即便亏损,我们也不曾放弃,所以三小姐请您不要卖掉枣庄,听大小姐说,您得了皇上赏赐的黄金,何不把一部分挪到庄子里,让枣庄再像夫人在的时候那般兴旺?”



江宁侯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脸上的高贵一丝丝地冰裂,“苏意,你是想只手遮天吗?”

苏意笑了起来,这笑容极其的舒心,看着江宁侯夫人,“想,为什么不想?”

“你……”江宁侯夫人气结,“她如今谋害亲姐,谋害表妹,行为恶劣,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包庇她?就不怕言官在早朝上参你一本吗?”

江宁侯夫人的父亲,便是如今朝中的御史。

弹劾参奏,是他日常工作。

“参我?”苏意面容倏然就冷凝起来,“若蒋大人觉得自己还有脸参奏本座的话,尽管参便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宁侯夫人听得此言,心中一惊。

这阉狗最擅长制造冤狱,莫非,竟对父亲动手了?

苏意冰冷地道:“众人皆知,蒋大人性情高洁,廉洁奉公,明德惟馨,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却纵容儿子与人未婚暗结珠胎,捕风捉影退婚于国公府,不知廉耻再不守信约,如今,更是为已经堕了的孩儿大兴问罪之师,还师出无名,不知道蒋大人得知这些事情之后,是否还有颜面在朝中为官呢?他可是当朝御史啊!”

蒋大人在某个程度上说确实是刚正不阿,敢于言行。

但是,只针对别人犯错,甚至皇上犯错。

可他是个出了名的护短,家里一大堆的“孝子贤孙”在外头不知道落了个什么样的名声,他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加上他有一群门生都在朝中得意,因此,多少能遮瞒过去。

李良晟与长孙嫣儿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会不知道?

苏意这话,便是直接威胁江宁侯夫人,你们想把这件事情遮瞒下去,若得罪了本座,本座就把此事闹大,看看御史大人到时候如何自处。

江宁侯夫人冷笑了两声,“这是我江宁侯府的事情,与我父亲何干?”

“有没有关系,到时候便知道。”苏意公公淡淡地道。

他扬手,“还站着做什么啊?把人都带回去。”

长孙拔冷冷地道:“看来苏大人今日是有备而来,还不曾问过案子便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莫非苏大人早就来了?一直看着?”

谢饮言淡淡地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怕除了国公爷之外,谁都是有备而来的。长孙将军所言不差,苏大人和本将早已经来到庄子,只为看一出好戏。”

陈国公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众脸上心有戚戚焉的人。

虽然心中一动,但是,他听到了众人的口供,就算长孙拔要为长孙嫣儿对付瑾宁,也不会拿腹中孩儿冒险。

而且,张大人在此,长孙拔若要算计瑾宁,断不可能会叫张大人来的。

谢饮言站起来,环视着众人,“但凡亲眼目睹或者是亲耳所听者,都跟本将回南监一趟吧!”

几位夫人纷纷摆手,“不,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证人,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去南监,便是做证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了,本来就是做个人情的,可这人情代价太大,可就没有必要了。

长孙拔脸色发青,“大将军,如今罪证确凿,真有必要回南监吗?据本将所知,南监从来不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小女九死一生,这个公道,怎么也得讨回来。”

“那好,便请长孙将军一同回南监。”谢饮言俊美的脸上没有丁点温度,冷得叫人发憷,然后,勾起薄唇一笑,竟有几分苏意公公那种阴恻恻中带着凌厉的味道,“本将相信,回了南监,长孙将军会有很多话说的,例如,福州,狼山!”

长孙拔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眼神凶狠地盯着瑾宁,冷笑了几声,“了不得,了不得,犯下此等恶行,还有人来为你出头。”

瑾宁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长孙拔,勾了红唇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长孙拔盯着她,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把她活剥生吞。

他此生,从城门士兵到如今的将军,一路披荆斩棘,目空一切,只觉得满朝文武,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只要与侯府结亲再借助侯府之力,他便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但是,他却在阴沟里翻船,被这庄子里回来的少女弄得狼狈不堪。

如今听得她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他恨不得一掌劈死了她。

瑾宁站起来,眸光环视众人,最后,定定地落在长孙拔的脸上,“因为,并非所有人都如将军那么心思歹毒,玩弄谋术,总有心存大义之人,在你们策划此事的时候,便有人前来告知我了。”

“是谁?”长孙氏一时急眼,竟惊呼出声。

她说完,便瞬间掩嘴,惊愕地看着陈国公那张倏然难看的脸,摇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到底是谁捏造事实诬陷我们!”

瑾宁笑眯眯地走到管家的身边,福身,诚恳地道:“管家,谢谢你的仗义相告,我不会忘记你的。”

管家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变得雪白不已,眼底却突然充血红得惊人,他忍住全身的颤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念头。

不承认,此事是瞒不住了,南监介入,夫人也说漏了嘴,不承认的话他便是同谋。

可若承认,虽能置身事外,只是从此却失去了将军和夫人的信任,甚至还会遭受报复。

电光霹雳间,心思落定,他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三小姐不必这样说,小人只是想将功赎罪!”

就算他不承认,将军和夫人也不会再信他。

因为,苏意和谢饮言提前潜伏在这里,一直不动声色,这意味着计策早就穿了,他们不会相信无人通风报信的。

长孙拔铁青着一张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颓然地坐下来,眼珠飞快地转动,想着如何能置身事外。

管家虽承认,但是,却把矛头直接指向陈瑾瑞。

“这一切,其实都是大小姐的计策,大小姐本来是想诬陷三小姐伤人之罪,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害得表小姐落胎。”

陈瑾瑞当场石化!

苏意公公挽唇笑了,眸色清淡,手里转动的铁球不知道哪里去了,只以指腹轻轻地抚摸着椅子扶手。

陈国公暴怒一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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