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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灭妻?这侯门主母我不当了!

礼午 著

现代都市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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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蔺云婉云婉   更新:2024-01-24 04: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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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蔺云婉云婉的现代都市小说《宠妾灭妻?这侯门主母我不当了!》,由网络作家“礼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礼午”创作的《宠妾灭妻?这侯门主母我不当了!》小说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传统古言宅斗重生虐渣打脸王爷追妻】蔺云婉是名门蔺氏的嫡女,在侯府即将被夺爵时,下嫁世子陆争流。新婚当天,丈夫冷冷扔下一句“娶你非我本愿”,便冷落她整整七年。她始终抱有一丝夫妻和睦的希望,悉心为他教养宗族里过继来的养子。直到养子功成名就,她也累垮了身体。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也算圆满。临死前,养子却对她说:“母亲?她才是我的母亲!你不过是个狠毒的养母。”陆争流带着他身份低微,只配为妾的“表妹”,对她说:“你占了主母之位二十年,该还给宝儿了。”蔺云婉活生生气死。二十年经营拱手送人,连孩子也是替旁人养的。真是不甘啊。重活一世,她不干...

《宠妾灭妻?这侯门主母我不当了!》精彩片段


到了卫氏这里,蔺云婉关心道:“久不给婆母请安,不知公爹近来怎么样了?”

卫氏叹道:“还不是老样子,一会子清醒,一会子糊涂的。不过现在不怎么伤人了。”

蔺云婉点点头。

那倒好。

不然丫鬟婆子们受伤,也是难受的。

“婆母,我这里有一件事裁夺不了,还要请您帮忙斟酌。”

“什么事?”

萍叶递过来一个册子,蔺云婉说:“老夫人让我给表姑娘定下月例,不知照着庶出大姑奶奶的待遇来,会不会委屈了表姑娘,毕竟是好些年前的旧例了。”

卫氏顿时怒道:“她一个外人,怎么能跟大姑奶奶比?!”

“晦气的小蹄子,一进咱们家,就把府里搅得鸡飞狗跳。”

卫氏一把夺了册子,说:“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置。”

蔺云婉当然要推辞一下:“婆母,这毕竟是老夫人……”

“那我就更要料理。府里的事大小都是你管,我难得为老夫人分一次忧,好了,你回去吧。”

蔺云婉轻轻松松地走了。

卫氏身边的妈妈过来和她说:“太太,您何必掺和老夫人的事呢。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

卫氏固执道:“没什么不好的!”

立刻就派人去给葛宝儿布置房间,指派丫鬟。

她是不如蔺云婉会管家,但是也是官家出身的小姐,这些事还是会料理的。

与寿堂里,几个粗使婆子往葛宝儿房搬家具,老旧掉漆的箱子、桌椅,两个还没开脸的黄毛丫鬟,口齿都不伶俐,别说服侍主子了,不给主子添乱都是好的。

送来就是白领月例银子的。

葛宝儿都傻眼了,拦下婆子问:“这、这些是什么?”

婆子说:“还能是什么?给姑娘用的家具啊。”

五儿也愣了,这……从哪里翻出来的?

葛宝儿指着发黄的地方,说:“这里已经掉漆了。”

“哎哟,掉漆了补了就是了。姑娘小声些,老夫人还在歇息,您要这么吵嚷,闹醒了老夫人,算谁的?”

葛宝儿咬着唇,等下人一走,眼睛都红了。

下人往她身上泼粪不用受罚,让她住下人似的屋子,这就是她和儿子在外面苦了七年的结果?

找她们母子的时候,拼尽全力,接回来了却是这样待她。

“呜呜。”

葛宝儿伏在床上哭,五儿过来劝:“姑娘,快别哭了。姑娘……”

“姑娘,严妈妈来了。”

严妈妈早听到了动静,怕惊动老夫人,自己先过来了。

“溪柳,你先出去。”

“是。”

严妈妈冷着脸,道:“姑娘这是哭给谁看的?”

葛宝儿从床上坐起来,委屈地道:“严妈妈我不怕吃苦,我打小也是吃苦惯了的,但是陆家也不能这么侮辱人!一个两个的,当我是什么人了!”

严妈妈嗤笑一声。

“姑娘是什么人,还用得着我说吗?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葛宝儿气得哆嗦,白着脸说:“我要去找世子,找老夫人!”

严妈妈劝道:“姑娘,这些都是太太的人送来的,是太太的意思。太太的是世子的母亲,您真要这会儿就去得罪太太不成?”

葛宝儿抿了抿唇。

她当然不想。

老夫人寿元难料,卫氏却还有好长时间的活头,万一真成了她正经婆婆,和她计较起来……

严妈妈道:“姑娘想明白了就好。”

还提醒她:“姑娘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少招摇。少爷都事自然有人操心,别什么事都想插一脚。姑娘也看到了,按你的主意来,那没有一件事有好结果。”

“姑娘要真是为了庆少爷好,也为了你自己好,姑且安分些。大家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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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


陆争流不解地看着她。

葛宝儿咬着唇:“我不能像这样见不到庆哥儿,见不到你!我受不了!”

“难道你想做妾室?”

陆争流脸色冷冰冰的,立刻否决:“不行!”

他几乎有些生气地甩开了她的袖子,说:“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做妾室。”

“宝儿,你说过的,你小时候……所以你这辈子绝不为妾。”

陆争流想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挣扎,但是没有,葛宝儿很失落地垂着脑袋,泪如雨下:“可我现在连妾都不如。”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

“宝儿,是我不好。”

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女人,又为他生了孩子,陆争流十分不忍,将她搂入怀中。

“别哭,我答应你了。”

葛宝儿从他怀中出来,仰着脑袋追问:“什么时候?”

“这是侯府,不是澧阳乡下,侯门有侯门的颜面和规矩,我长姐回门,总不好在她夫家人面前办这种事。等夏家的人走了,我就马上和祖母还有……蔺云婉,说这件事。”

葛宝儿只能点头。

陆争流要走了,走之前叮嘱她:“你暂时不要再见庆哥儿,他要是到门口了你也别露面。”

“为什么?”

“他还小,做事说话不知道分寸。如果让人现在就知道……不好。”

“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咣”一声,木门一合上,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葛宝儿看着晃动的微弱烛光,心里一点点像雪山融化一样寒下来。

“是让人知道不好?还是让蔺云婉知道不好!”

她抄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脸色苍白。

“不,不能等亲戚们走……”

她太清楚了,等夏家的人一走,她就更没机会了。

“五儿,五儿。”

葛宝儿喊了几声。

五儿回来了,听到声音进门,惊讶了:“姑娘,杯子怎么碎了。”又看看葛宝儿的脸,更是奇怪:“姑娘,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葛宝儿拉着她的手,说:“我……五儿,我现在只有你了。”

五儿小心翼翼地说:“还有庆少爷,他、他不是也和您关系好么。您搬到这里来,他还惦记着你呢。”

起初表姑娘吩咐她去找庆少爷的时候,她也奇怪。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能够牵扯在一起?

她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找庆少爷,没想到庆少爷还真的来了,还跟表姑娘十分亲近关系好的样子。

“应该是在与寿堂里相处出来的感情吧……”

当时她守在门外,就是这么猜测的。

但总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葛宝儿神情凄苦地说:“他毕竟是个孩子,虽然记得我之前对他的好,可也不如你我感情深厚。”

五儿有些不自在:“姑娘别这么说,伺候您是奴婢应该做的事。”

“听你怎么说,我不知多开心。对了五儿,你再帮我一个忙……”

五儿有点抵触:“什、什么忙?”

葛宝儿一说,她就想拒绝,可是耐不过葛宝儿一直央求:“五儿,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我了。”

五儿半推半就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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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的师母就是蔺夫人?”


厉七老爷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两家撞到一起去了。

齐令珩看了一眼蔺家的牌匾,问道:“莫非令姐也是蔺家的亲戚?”

厉七老爷笑:“王爷知不知道武定侯府?家姐是武定侯府大姑奶奶的婆母。”

“原来如此。”

齐令珩笑着说:“蔺太傅是本王恩师,先生快请进去吧。”

太监阿福过去敲门。

蔺家管事起先还不认识阿福,直到阿福递上拜帖,表明了身份,又说来了位擅长治眼疾的大夫,管事才慌慌张张地把人请进前厅,让人去通传。

“厉七老爷来了?”

蔺云逸先从房里出来的,听说姐姐写了信回来,以为是厉七老爷要过来了,他特地告假回来了一趟。果然来了!

管事说:“是啊是啊,可算来了!”

蔺云逸眉头一皱:“你说是桓王爷领来的?”

管事把拜帖送过去,上面有桓王府的名头,帖子十分的精致华美,是宫里才出来的精品。

小小少年,虽然年岁不大,已经担得起责任了。

他从容地吩咐管事:“去给客人上茶,我这就扶着母亲过去。”

母子俩一起去了厅里。

蔺云逸怕母亲多心,没仔细说中间的曲折,只和齐令珩行了礼,低声请求他:“王爷先让大夫给我母亲看了眼疾……”

齐令珩拍了拍他的肩,说:“本王知道。”

厉七老爷给蔺夫人看眼睛,他们俩就都退了出去,留了管事妈妈和两个丫鬟在里面伺候。

“多谢王爷。”

蔺云逸作揖道谢,齐令珩颔首,示意他起来,解释道:“这回厉先生进京为我父皇看眼疾,听说他医术了得,本王进宫探望过皇上,眼疾确实有好转,本王想起你母亲也有眼疾,趁着有空,就贸然领了他过来。”

蔺云逸点点头,十分恭敬地说:“幸亏王爷记挂,不然母亲的眼疾,至今寻不到良医。”

他忧愁地回头朝厅里面看了一眼。

不知道这回母亲的眼睛能不能治。

齐令珩让他不要担心。

“厉先生用药大胆,也许有一线生机。纵然没有,也只是保持现状而已,不会更差了。”

蔺云逸抿了抿唇,还是放不下心。

毕竟还是少年,什么都放在脸上,齐令珩笑了笑,和他一起走了几步,像是随口一问:“听说你姐姐之前就托了人请厉先生过来?”

提起这事,蔺云逸脸色立刻就变了。

齐令珩仿佛没有看出来,继续问:“怎么会耽搁了?”

蔺云逸怒拂袖,道:“说出来不怕王爷笑话,我那个——那个姐夫,明明答应了送厉先生过来,因故失约了。”

“何故?”

齐令珩眸色忽深。

他陆争流是什么了不得的京官?有什么要紧的公务放不下,连师母的事情都要排在后面?

蔺云逸倒是没说了,含糊道:“王爷抱歉,我、我不知道了。”

总要为姐姐留些面子的。

齐令珩也没有追问,等到厅里面喊人,蔺云逸拔腿就跑过去,阿福过来说:“王爷,奴婢回去就找人查一查。”

齐令珩嗯了一声,也跟着去了厅里。

厉七老爷已经给蔺夫人插了些细长的针,蔺夫人眼睛一直流泪,双手在空中乱抓,说:“看得见!看得见一些光了……”

“娘!您真的看得见?”

蔺云逸十分激动地走过去。

蔺夫人点头,说:“看得见。”又很难过地说:“只看得见有些亮的地方。”其他的就看不见了。

厉七老爷收针,说:“看得见就有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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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夫人,两位少爷来请安,已经到院门口了。”

大清早,蔺云婉才刚刚梳洗好,还没来得及簪发。

桃叶正在妆镜面前伺候着,回头和萍叶说:“等两位少爷来了,你让他们等一等,夫人还要一会儿。”

萍叶放下帘子去了。

蔺云婉听见外面似乎有点儿不寻常的动静,抬手制止了桃叶为她插簪。

她走到窗户边,侧身藏着身影,远远瞧着。

陆长弓在垂丝堂门口摔了一跤,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处的泥土。

庆哥儿笑嘻嘻地望着他,觉得对方狼狈的样子很好笑。贴身伺候的仆人,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然也不能进内院,在旁边假模假样的道歉。

看样子就是庆哥儿的小厮故意把陆长弓绊倒了。

桃叶过来低声地说:“夫人,奴婢早就前院的人说,底下的人有些欺负大少爷。老太太那头十分宠着庆少爷。”

蔺云婉语气很平淡:“别去管。”

她吩咐过,装作不知道就好。

桃叶道:“是。”

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弓少爷是夫人自己选的继子,明明夫人也有意照顾长弓大少爷,怎么看着他受欺负了,就像没看到呢?

萍叶也是受了命令的,站在廊下看着,虽有些气愤庆少爷太顽皮,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叫他们在廊下站着听吩咐。

一刻钟后。

蔺云婉梳妆完毕,垂丝堂小厅里摆了饭菜,她才叫他们两个:“进来。”

陆长弓和庆哥儿比肩进来,再不嬉闹了,齐齐作揖唤道:“母亲。”

这些日子在前院,两人还是受了些调教,向长辈请安这种礼仪,做得很漂亮。

两个衣着华丽的孩子,一齐站在桌前,十分讨喜。

蔺云婉不忙动筷子,而是问他们:“都吃过早膳没有?”

庆哥儿抬头,笑嘻嘻地说:“回母亲,吃过了。”

他那双眼睛还没长开,有孩童的明亮漆黑,还带着点儿讨巧的灵动和喜气。

这般模样,老夫人喜欢的很。

不过蔺云婉不一样,她态度十分的疏离冷漠,问完他就看向了陆长弓。

庆哥儿不明就里。

怎么夫人对他这般冷淡?

他不由想起被挑选的那日,心里很紧张。

陆长弓始终垂着头,不敢直视长辈,恭敬地说:“回母亲,儿子吃过了。”

“咕咕咕”,他肚子叫了几声……

萍叶忍俊不禁,这叫吃了?

陆长弓一阵脸红。

蔺云婉又问他:“真吃了?”

陆长弓白净的俊脸更红了。

他是没吃。

他和弟弟住同一个院子,两人共用同一个小厅,厨房送饭就一起送,下人们总是先伺候弟弟,所以每次都是弟弟先吃,他再吃。

今天弟弟起得晚,吃得也晚,他只能等着。

等着等着,就等过了时间,只能饿着肚子来了。

陆长弓不想告状,只是低声地说:“回母亲,吃了……没吃饱,而已。”

蔺云婉便道:“既没吃饱,过来坐吧。”

陆长弓眼睛一亮。

这还是第一次和母亲一起用饭!

庆哥儿也蠢蠢欲动,见陆长弓已经要靠近蔺云婉了,走上前去,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卖乖:“母亲,我也没吃饱。”

蔺云婉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

萍叶立刻呵斥道:“没规矩!夫人让你来了吗?”

庆哥儿傻眼了。

亲娘和老夫人那里,谁不吃他这一套?怎么偏嫡母不吃?

他瘪着嘴,委屈兮兮地看着蔺云婉,喊道:“母亲……”

蔺云婉丝毫不心疼,没有半点心软。

她太清楚了,这孩子最熟稔的就是这一套。

可能是因为活守寡,上辈子实在寂寞,觉得有个活泼孩子在膝下也好,所以总是上当。却没想到,庆哥儿表面和她亲近,心里早就恨死了她。

想到临死前这孩子眼里的怨恨,蔺云婉问他:“教养嬷嬷没有告诉过你,嫡母面前要恭顺?”

庆哥儿低下了头。

萍叶厉声道:“夫人问话,你还不快答?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庆哥儿差点要哭了:“……有。”

可他在老夫人和亲爹面前,从来不用守这种规矩。

只有陆长弓才需要老实听话!

怎么到了嫡母这里,他也要守规矩了?

蔺云婉道:“都坐下用饭。”

庆哥儿哪里还吃得下?坐下之后成了陪衬。

倒是蔺云婉和陆长弓两个吃得香,饭桌上的斑鱼羹、酿瓜,还有咸杏仁,被他们吃了个七七八八。

早膳之后,蔺云婉也没留他们,打发他们走了。

“夫人,奴婢跟去看看。”

萍叶既有心,蔺云婉也默许。

不一会儿,她回来愤愤地转述了庆哥儿是如何欺负陆长弓的,还问蔺云婉:“夫人,您真的不管管?”

蔺云婉放下手里的书,说:“他家里人能舍得送他到侯府里来,家里必然很穷困。我既然选了这孩子进府,肯定会尽嫡母的责任,保证他在这里吃穿不短,有机会念书出人头地、自立门户,比原来过得好。并不算愧对他。”

萍叶道:“那是自然,夫人待长弓少爷有再造之恩的。”

她笑了笑:“夫人要是能再小小帮长弓少爷一些,长弓少爷更敬爱您,那便更好了嘛。”

蔺云婉没跟丫鬟说得太深。

以庆哥儿的性格,她越是偏袒帮扶陆长弓,庆哥儿越要欺负他。

不如忍过了这一阵子,庆哥儿觉得无趣也就好了。

而且她也不太想待陆长弓好得太明显。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庆哥儿实在伤她伤得太深了!

和陆家人的交往,还是尽到本分,不求回报,没有感情更合适。

蔺云婉最后只是淡淡地道:“让管事妈妈们去议事厅吧。”

“是。”

萍叶心里仍然为陆长弓惋惜。

之后有一日,陆长弓和庆哥儿过来请安的时候,蔺云婉挥毫写就一幅字,交给萍叶说:“等墨迹干了,拿去裱起来,挂在小厅东边的墙上。”

这样他们过来请安,每天都看得见了。

萍叶念道:“达士志寥廓,所在能忘机[注]。这是什么意思?”

蔺云婉正在净手。

桃叶温声解释道:“意思是说,心怀远大志向,无所谓的琐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陆长弓站在一旁,提起耳朵,跟着默默念了一遍那话。

萍叶笑道:“好字。那奴婢去了。”

蔺云婉净完手过来,让他们两个告退。

庆哥儿作揖就逃走了。

陆长弓走之前,羞涩地说了一声:“谢母亲教诲。”才走。

蔺云婉诧异看他一眼,这孩子转脸之际,紧抿嘴唇,俊秀的脸庞,总是那副很内敛安静的样子。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远去,她心里怅然。

真是歹竹出好笋,陆家居然还有这么个聪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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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尽快让前院儿的拿去裱起来,夫人急着要。”

萍叶拿了蔺云婉的字到二门上去,吩咐门房婆子。

婆子不敢耽误主母的事,满口应下。

这日,裱好的字送到武定侯府前院时,陆争流刚从外面回来,他脸色黑沉沉的,剑眉拧得厉害。

没人敢去触霉头。

不必说,肯定又因为两位少爷请先生的事,在哪里吃了挂落。

那幅字在陆争流眼前一晃而过,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下马飞奔着追了进去,一路绕过影壁,内院垂花门,最后居然到了……垂丝堂!

蔺云婉见他一副狼狈模样,手里毛笔一顿,皱眉问:“世子,您在干什么?”

力气大的婆子们,正抬着字进来,欠身问道:“夫人,挂哪一面墙上?”

蔺云婉指了东面的墙壁。

陆争流挪不动步子,全程盯着那字,如观至宝一般。

他的眼神真叫人头皮发麻!

莫说是蔺云婉,垂丝堂的丫鬟都觉得悚然,世子这是怎么了?

蔺云婉耐不住他那般看自己写的字,索性搁下笔,看着他,喊了一声。

“世子,我写的字有何不妥?”

陆争流转过眸来,冷冽眼眸里,竟然带着笑:“没有。”

“……?”

蔺云婉这就不明白了。

陆争流凝视着她,莫名说了一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说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了,才大步走出去。

萍叶和桃叶两个丫鬟过来,嘀咕了一番。

最后揣摩出了陆争流那句话的意思。

“夫人,世子莫非是想让您给两位少爷开蒙?”

萍叶很不悦,长弓少爷也就罢了,庆少爷算个什么东西,七岁大的孩子,在嫡母面前竟然半分规矩都没有!原也不是夫人挑中的孩子,还想丢给夫人教养?想得美!

“他若真做这个想头,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蔺云婉说的漫不经心。

萍叶云里雾里,这事十分膈应人,却委实避不开,夫人怎么会这么说?

忙了大半日,蔺云婉倦了,打了哈欠,去房中小憩。

两个丫鬟服侍着她躺下,就在廊下窃窃私语。

萍叶自当是怒火朝天的。

桃叶温言软语地劝:“你看不出来吗?夫人这段日子以来,什么时候在世子和老夫人手里受过委屈,吃过亏?”

萍叶无言半晌,眨了眨眼。

好像还真是的。

比如说两位少爷请先生的事,倒是世子处处碰壁,吃尽苦头。

她还是不大明白:“这差事要真是落到咱们夫人头上,夫人又要理家,又要教养两个少爷,怎么忙得过来?若出半点岔子,旁人不知道又该怎么说咱们夫人。夫人还能怎么办?”

桃叶笑道:“你仔细想一想,夫人那《竹枝帖》是为谁求的?”

萍叶似乎醒悟过来。

桃叶继续说:“夫人本就有意为长弓少爷开蒙,两个少爷又不能区别对待,这一遭是躲不开的。不过夫人也不会吃亏受气就是了,且看夫人的吧!”

萍叶心里舒服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不过,从长远来看,夫人到底还是处境堪忧。

“世子待夫人……怪的很!那位表姑娘来得诡异,怕只怕趁着夫人不得空的功夫,动了什么歪心思。”

“一个小妾虽也动摇不了夫人的地位,就怕世子总是这样冷待夫人,万一先有了亲生庶子,夫人以后怎么办?”

桃叶答不上来,绞着帕子发愁。

传晚膳的时间。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知道了。”

蔺云婉换了身衣服过去。

吃饭在次要,要紧的还是谈两个哥儿开蒙的事情,饭桌上大家倒都没说什么闲话。

葛宝儿连着在院子里伺候老夫人饮食好几天了,这会儿也在屋子里帮忙布菜。

饭罢,陆老夫人有意支开她,便说:“你也累了,先回房去歇着吧,这些留给下人做。”

葛宝儿手腕一顿,颇有些不舍得离开,毕竟事关她儿子的前程。

到底没敢忤逆老夫人。

“宝儿告退。”

陆老夫人携着蔺云婉去里面说话,陆争流跟在后面,为她们挑帘子。

葛宝儿离开之后的最后一个回头,便见屋里灯火温柔,她的丈夫和别的女子,同长辈一起在屋里谈论她儿子的事情。

咬着唇,委屈地走了。

“云婉,你还说你生疏了,你的字明明写得很好!争流都和我说了。”

陆争流看向蔺云婉,目光发亮。

他也是进过学,熟读兵书的人,这几日又恶补了一番,当然分辨得出字迹好坏。能写那么好的隶书,蔺云婉书读得也不差,完全可以当他儿子的老师。

陆老夫人还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夸过你的字,也夸过你的学问。倒何必舍近求远去求旁人,就你来教两个哥儿好了!”

态度之坚决,蔺云婉推辞不掉。

其实她也没想推辞,不过还是说:“我会学,却未必会教。术业有专攻,还是当过老师的人,更会带学生些。”

又问:“世子仍没有请到老师?投其所好再辅以教子的诚意,想必总有动容的人才是。”

这倒是和陆争流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正是用的这策略。

只是……

他低了低头,道:“他们所好也是那几样,想投中他们的喜好,于侯府而言,委实艰难。”

已经在那些读书人面前放下过面子,落了脸,再让他两次三番顺着他们的喜好去屈膝,他不肯。

蔺云婉无话可说,叹息了一声。

她叹得轻,几乎听不见。

陆争流还是觉得脊骨都弯了一截,心里莫名难受。

陆老夫人则有些恼火,怎么能请她教养孩子,拖拉半天没句准话。

蔺云婉在她动怒之前,道:“教养孩子本是我身为嫡母的职责,推脱不得。”

这才像句话!

陆老夫人刚舒服一点,就听见蔺云婉说:“可侯府庶务,也让我分身乏术。”

“你不愿意?”

陆老夫人急了。

蔺云婉淡淡地道:“丑话说在前面,我尽心尽力教他们,不过侯府庶务我也不能丢,学得如何,便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那是当然。”

陆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陆争流则无言地打量着蔺云婉,忽而,莞尔。

蔺云婉只觉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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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媳妇告退。”

可以说是很满意地走了,张逢安的脾气暴躁古怪,他来教庆哥儿,真是太好不过!

陆争流终于问:“祖母,云婉为什么不教庆哥儿了?”

陆老夫人才和陆争流说今天的事情。

陆争流听得脸色铁青。

陆老夫人手里还攥着陆长弓写的字,纸张都皱了,深深叹气:“你看看,长弓才来府里多久,就写出这么一手漂亮的字。”

而她的亲重孙,到现在只会画横线,她都想剁了陆长弓的手接给庆哥儿。

陆争流接过宣纸看了一眼,又看了庆哥儿写的。

严妈妈忍不住说出一个更残酷的真相:“这还是长弓少爷第一天写……”

陆争流的脸色更难看了。

陆老夫人:“都怪这个蠢货!什么都不懂,又喜欢挑唆。当谁都跟她一样满肠子的心思,当都要害庆哥儿,到头来就是她害庆哥儿最多!”

葛宝儿站在屋子里,十分难堪。

她不也是为了庆哥儿好!蔺云婉教不好是事实。

“祖母。”

陆争流稍微喊了一声,却没有规劝。因为他也说不出口。

“家门不幸,真把人烦都烦死了……”

陆老夫人脑袋发昏,回屋子躺平了。

陆争流才和葛宝儿说了句话:“以后有张先生在,庆哥儿念书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这是在怪她?

葛宝儿泪眼婆娑地看着陆争流。

青天白日,陆争流也不好多逗留,也没安慰她,直接走了。

葛宝儿茫然站在原地。

还好,还好她为庆哥儿争取来了一个更好的老师。

值了。

回到自己的厢房,看着简陋的布置,她突然就一肚子的火气,蹙眉问丫鬟:“不是说要给我布置房间吗?怎么东西还没送来?”

五儿有点儿紧张:“这是主母管的事,奴婢不晓得啊……”

算了,早晚要送过来。

葛宝儿洗了洗脸,去园子里闲逛散心。

垂丝堂里,蔺云婉在和陆长弓说话。

“你刚才在与寿堂外面都听到了?日后在我面前学习,十分辛苦。”

“儿子不怕苦。”

蔺云婉笑容温柔:“逗你玩儿的,也没有那么苦。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当书法大家,写一手齐整的字就够了。”

陆长弓摇摇头,说:“儿子要写一手好字。”

“为什么呢?”

蔺云婉十分好奇。

陆长弓仰望着她,满眼孺慕之情:“母亲的字就很漂亮,儿子想和母亲一样。”

蔺云婉一笑:“好。”

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夫人,了不得!”

萍叶出去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一个在园子里侍弄花草的婆子进来说:“乔大往表姑娘身上泼粪了!”

“我滴个老天爷哟,泼的那叫一个臭,人粪、马粪,还有鸡粪……”

光听着都觉得味儿大。

萍叶捏住了鼻子。

婆子说得实在是太恶心了。

萍叶斥道:“有事说事就行了,夫人跟前你说那么恶心人干什么!”

做粗活儿的婆子,哪里意识得到粗鄙?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萍叶问道:“乔大不是被裁了园子里的差事吗?怎么会跑到园子里去泼粪?”

婆子畏畏缩缩地道:“乔大说他还有东西落在园子里,非要进园子,他是府里的老人,脾气姑娘您也知道的,门房婆子就放他进来了。”

“然后呢?”

然后可就带劲儿了。

后面的事情不恶心,而是大快人心。

婆子眉飞色舞:“我和另外几个婆子正在干活儿,就听见有姑娘叫起来,哎哟喂,只当是谁呢,没想到竟是表姑娘。照理说,表姑娘这种身份,一没嫁人,二是客居别人家,可不得老老实实儿的,她倒好,四处乱逛,没得叫乔大给碰上,要婆子我说,也怪不得别人,她要是不出门,乔大还敢追到老夫人跟前去泼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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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叶听得痛快,也没阻止婆子。

婆子手舞足蹈着:“也不知乔大从哪里弄出一桶粪,还是事先埋伏好的?就这么端着,哗啦啦泼了表姑娘,一边泼一边骂,骂的叫一个难听。”

“我们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赶过去看呀。但是太臭了,谁也不敢近前,就赶紧过来回禀夫人了。”

萍叶忍着笑,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回明了夫人。”

她挑帘子进去,笑得腹痛,还小声幸灾乐祸:“该!谁让她今天还在老夫人跟前挑唆。凭她一个客居的表姑娘,也敢说夫人您的不是。”

当时她就站在与寿堂小厅的外面,听的真真儿的,葛宝儿头一个指责她们夫人教孩子不尽心。

萍叶:“呸!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夫人,您要怎么料理这事儿?”

葛宝儿可不就是冲着陆家主母之位来的。

蔺云婉道:“以乔大的辈分,前院的人不敢把他怎么样。葛宝儿能去园子里,想必也能自己回去。不必料理,等着吧。”

等着老夫人来找她,让她出面打发乔大。

萍叶笑嘻嘻道:“夫人这招好。乔大跟他儿子对陆家有功,不能随便处理他。以老夫人的性子,既要名声,又当睁眼瞎,只当看不见妥善安置人需要多少银钱、精力,光等着夫人您主动出面。您就偏不去,看谁着急。”

蔺云婉想起了前世。

她的确是主动出头,老夫人却不同意她的方法,最后只能是她自己从嫁妆里拿银子补贴,才把乔大安置妥当。

现在会当睁眼瞎的人,可不止只有陆家人。

与寿堂里乱成一锅粥。

葛宝儿太臭了,谁都不敢碰她。

陆老夫人躲在主屋里,黑着脸吩咐:“把门窗关严实点儿!”

严妈妈说:“已经关严实了,缝儿都填起来了。”

“那我怎么闻着还有味儿?”

“这……”

严妈妈也在鼻子前扇了几下,她也闻到了。

陆老夫人又骂道:“怎么让她钻进院子了!知道她一身的粪,就该把她丢别的地方去!院子里的都是瞎子吗?”

严妈妈也不好说什么。

您自己要把葛宝儿放眼皮子底下,她就住厢房,不来与寿堂还能去哪里?

陆老夫人还很疑惑:“乔大为什么要泼葛宝儿?她一个内院女眷,怎么得罪的了乔大?”

“老奴听说乔大被绑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表姑娘,想是因为他骂的那些原因。”

“他骂的什么?”

严妈妈为难道:“老奴不好意思说。”说出来为老不尊。

叫了个在场婆子过来说。

乔大泼了粪,在葛宝儿傻眼的时候,指着她破口大骂:“下贱的娼妇!一把年纪赖在别人家,拿小姐月例,享小姐的待遇,还好意思没脸没皮地到处勾搭。”

“明着在老夫人跟前尽孝,暗里在世子跟前现眼。前院的小爷毛都没长齐,你也上赶着早早晚晚地送东西。怎的?指着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小娼妇,你敢挤老子的血汗当花销,老子就让你从头臭到脚!从里臭到外!”

婆子说完,紧张地说:“差、差不多就骂了这些。”

陆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到不能看。

这乔大骂的竟然处处戳在要害,以后真要让葛宝儿坐上正室的位置,武定侯府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才怪了。

她问那婆子:“前院后院儿的人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严妈妈觉得头皮一凉。

陆家上下人口众多,旁边都巷子胡同里,不知住了多少官宦人家的下人,耳朵都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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