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短篇小说》,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在连载中的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热血十足!主人公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由大神作者“怡然”精心所写,故事精彩内容讲述的是:谢玉渊这一声命途多舛,没想到死后还被缠着研习药理医术,当了个练手的傀儡。一朝重生,她把滔天恨意化为实际行动,从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某瞎子却赖着不走,“他们都说我家王妃心狠手辣,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贤淑可爱……...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短篇小说》精彩片段
刘氏被骂得一声不吭。
孙老娘嘴里却还忍不住骂了一句:“孙老大这个死杂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把人捡回来时掐死他。”
孙老爹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
孙兰花却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她的喉咙里,能将她活活给憋死。
谢玉渊从前不过是个拖油瓶,孙家人想打她就打,想骂她就骂,根本没有把她当人看。
哪知道短短半个月,她不仅攀上了张郎中,还和孙家分了家,连带着说话都趾高气扬起来。
现在自己却成了孙家人眼中赔钱货,整天挨打挨骂。
孙兰花跺跺脚,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还是谢玉渊在的时候好啊……
事情办妥,谢玉渊身轻如燕的回到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孙老大听。
孙老大听完,眼神有些发直,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就这么和孙家一点干系都没了。
谢玉渊怕他想太多,扯了扯他的衣角,“爹,咱们去后山瞧瞧吧。”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孙老大打了个激灵,“好,我去叫你娘。”
三人来到后山。
因为是冬天,后山除了枯叶,就是枯草,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爹,咱们开垦了,这地就算咱们的吗?村上人不会眼红吗?”
孙老大憨笑,“这荒山不是什么好地,也种不了好东西,费的事儿又多,谁来和咱们抢。”
原来是这样,谢玉渊心里盘算开来。
她们在孙家庄不得再住个一年半,一年半后肯定要挪地方,荒山土质不好,草药就算种成了,也没啥药效,卖不上价格。
“爹,也不要种太多,一两亩地就够了,供咱们一家三口吃喝就行。”
“要不咱们也去买几亩水田,反正银子……银子是够的。”孙老大搓搓手,脸上有些跃跃欲试。
谢玉渊怔了下,幽幽叹了口气,“爹,昨儿我做了个梦,梦到谢家人找来了。”
孙老大一听,脸色霎时大变。
六年前的一个黑夜,他从镇上挑河泥回来,路过乱坟岗,看到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
她坐在死人堆里,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小手死死的拽着一只大人的手。
他顺着那只手看过去,从死人堆里挖出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锦锻,一双手又白又嫩,像没有骨头似的。
当时他心里就很清楚,这女人一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爹,谢家是狼窝虎穴,我不想回去,就想和你和娘好好过日子,等我在张郎中那边多学点本事,咱们就搬走吧。”
孙老大听到这里,不由轻轻打了个寒噤。
都说梦是反的,但他这辈子所有的好日子,都是在有了这对母女以后,他不想有一点点的闪失。
“阿渊,爹都听你的。”
谢玉渊微微一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爹,外头怪冷的,咱们回吧,咦,娘呢?”
孙老大心漏一拍,四下看看,果然没有高氏的影子。
两人赶紧分头去找,最后在一块大石前找到了高氏。
高氏蹲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地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那花半开半残,然而在这萧瑟的冬日里,却异常的动人。
谢玉渊的心,像被什么重重的敲了一下。
娘喜花,最喜荼蘼。
荼蘼是春天的最后一种花。
娘曾对她说过--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一切都是虚影,是幻境,是凉风无信,是风月无心,是镜花水月,是一枕黄梁。
“阿渊,你看这是什么?”
孙老大的惊叫声,打断了谢玉渊的回忆,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株野山参,被耗子啃去了半个头。
“爹,是野山参,你快挖出来,这个能卖钱。”
孙老大一听能卖钱,直接用手去扒,
谢玉渊在附近仔细看了一圈,竟然又找到两株叶子一模一样的。
挖出来,竟然完好无损,难得的是品相不错。
谢玉渊开心的恨不得在娘脸上亲一口。
娘看个花,都能看出银子来,老天爷一定是知道前世她们母女俩活得太苦,这一世才频频眷顾。
……
回到家,谢玉渊叮嘱爹把野山参收好了,便去了张郎中家。
张郎中下午去邻村出诊,谢玉渊依旧抢着背药箱颠颠的跟在他身后。
这一去,又是忙到了傍晚才回来。
谢玉渊放下药箱便生火做饭,等饭做好,天已经黑了。
她侍候张郎中和他侄儿用过晚饭,利索地刷了锅,临回家前想着那三个野山参,咬咬牙凑到张郎中面前。
“郎中哪天去镇上?能不能带上我?”
张郎中吃饱喝足心情不错,笑眯眯道:“去镇上做什么?”
谢玉渊叹息一声,“家里要啥没啥,被孙家赶出来娘连个替换衣裳都没有,我想给她添几身衣裳。”
张郎中想到那个娴静幽然的女子,摸了一把胡子,“两天后,我要去药店进些草药,你跟着吧。”
“谢谢张郎中。”
谢玉渊冲他鞠了个躬,飞奔进夜色里。
张郎中走到院中央,朝着东厢房一抬下巴,“那谁……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心肠很软啊?”
片刻后,东厢房冷冷传出两个字:“没有。”
张郎中气得胡子翘翘,又回敬过去两个字:眼瞎!
回到家,谢玉渊惊奇的发现西厢房里亮着灯。
走进去一看,房间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张还没有成形的木床摆在中央,爹正在用锯子锯木头。
“回来了,你和你娘先睡,爹再做会活。下午我去山里砍了棵树回来, 等这床做好了,我再帮你娘做个浴桶。”
孙老大头也没抬。
寒冬里他的额头满是汗水,在烛火下闪着光亮。
……
两日后。
谢玉渊跟着张郎中一块去了镇上。
张郎中看了眼谢玉渊抱一路的布包,勾勾唇道:“什么宝贝玩意,抱得手都不肯撒?”
谢玉渊笑笑,似真似假的回答了他两个字:“宝贝。”
张郎中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连脖子里挂的传家宝都卖了,还能有什么宝贝。
说话间,两人进了药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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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渊双腿一曲,扑通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头,“谢谢郎中,谢谢郎中,我和我娘不会白吃饭的。”
“哼!”
张郎中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甩袖而去。
谢玉渊从地上爬起来,巨大喜悦涌上来,她咬咬牙,冲着张郎中喊了一声。
“郎中,你帮我,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张郎中脚步一顿,骂骂咧咧了几句便不见了人影。
谢玉渊把二两碎银子重新塞回袖中,又不放心似的再摸了摸,走到高氏身边,冲她嘿嘿笑出了声。
高氏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笑,有样学样,也嘿嘿一笑。
谢玉渊鼻子一酸,扭头把早饭摆出去。
侍候张郎中用罢早饭,病人慢慢多起来,多半都是些头痛脑热的小毛小病。
谢玉渊用了十分心思,在一旁偷师。
午后,邻村有个汉子上门请张郎中出诊,谢玉渊二话不说,把药箱往肩上一背。
“郎中,我陪你去。”
张郎中见她纤细的身子被药箱压得有些弯,“算了,我来背吧。”
“不用,我来背。”
谢玉渊微微一笑,率先跨过门槛。
她这辈子要背负的,何止这个小小的药箱,
张郎中眼尾射出的光芒有点冷,目光深邃的落在她的背影上。
从邻村看完病回来,天色渐黑。
谢玉渊赶紧淘米做饭,利落的弄出了四菜一汤。
她照例先给东厢房送去,再侍候郎中用了,才就着残羹剩饭和高氏一道吃完。
刷了锅,添火烧了半锅热水,谢玉渊挽着娘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依旧到陈货郎家绕一圈。
一连三天早出晚归,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孙家在老娘和儿子接二连三撞鬼出事后,行事收敛了一点,原因没别的,家底花了一半,经不起再折腾一次。
这日晚间。
一家人刚睡下,就听见“啪,啪,啪”三声敲门声。
“谁啊,大半夜的?哟,陈货郎啊,你这是……”
“孙大娘,我找你们家玉渊。”
“你找那丫头干什么?”
“嗯……听说她识几个字,请她帮我读封家信,这一文钱给大娘买个零嘴吃。”
“哎哟,乡里乡亲的,这多不好意思,对了,我大孙子识字啊,要不……”
“孙大娘,哪敢劳动咱们村将来的秀才啊,玉渊这丫头就行了。”
“陈货郎,你这张嘴啊……”
谢玉渊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深更半夜陈货郎急匆匆找上门,是那块玉卖着钱了,还是……惹出事了?
她赶紧披衣服出去。
陈货郎见她出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文钱,“孙大娘,到你家堂屋借个火。”
孙老娘拿了钱,简直乐疯,赶紧把人请到堂屋。
掌了油灯。
谢玉渊见孙老娘腿下生根,竖着两只耳朵不肯走,笑道:“阿婆,你把一文钱还给人家,这乡里乡亲的,多不好意思。”
“你个二百五的东西,给了就是我的。”孙老娘气得头顶冒烟,转身就去房间藏钱。
谢玉渊眸光一闪,压低了声:陈货郎,怎么样?”
“成了!”
陈货郎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快,收起来。”
谢玉渊身子一晃,忙用手扶住桌角,颤着声问:“当真?”
“银票就在眼儿前,你这丫头咋不信呢!”
谢玉渊心中大喜,赶紧把银票收进袖口,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大晚上找上门,吓死我了。”
“今儿晚上我就回陈家村。”
谢玉渊一惊,她记得前世陈货郎没有那么快回陈家庄,深更半夜这么匆匆忙忙……
眼波一流转,她便知道了答案。
那块玉卖了高价,陈货郎怕买家后悔,又怕横财露富,所以趁着天黑溜之大吉。
“陈货郎,你回了陈家村,那房子能卖给我不?”
陈货郎傻了眼,“你这是……”
“想给爹和娘安个家。”谢玉渊实话实说。
近千两的银子都赚到手,谁还在乎那五两银子的破房子,陈货郎慷慨一挥手。
“送你了,回头我托人给里正捎个讯儿。”
谢玉渊清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谢谢陈货郎,还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
“说。”
“明儿能不能给我爹捎个信,就说娘病了,让他初七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
“小事一桩。”
“还有,这事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陈货郎利落地接了下一句,大步消失在夜色中。
“哎,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这信上写什么?”孙老娘探头探脑的走出来。
谢玉渊淡淡一笑:“陈家庄的爹娘让他回去呢。”
回到房间。
谢玉渊掏出捂热的银票,一滴泪滚落了下来。
月光如洗,暗夜依旧,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她的人生,已然不同。
……
日子转瞬即逝,一晃就是初七。
夜晚,悄然而至。
谢玉渊从张郎中家回来,就往灶间去烧水。
冬日天冷,村人一个月也懒得洗回澡,但高氏爱干净,十天定要沐浴一次,否则就要闹脾气。
孙老大宠妻,特意到山里砍了几棵树,给妻子做了个木桶。
谢玉渊人小,只能用木盆一次次盛了热水端到了房里。
孙老二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一看那疯子要洗澡,想着那白花花的身子,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钻进二老房间里一商量,三人打算趁着疯子洗澡时动手。
谢玉渊最后一盆热水倒进桶里,累得重重的顺了几口气。
“娘,我帮你脱衣服,咱们趁热洗澡。”
“他呢……”高氏翻过来覆过去,离不开这一句。
“爹在矿上呢,还有几天就回。”
“噢!”
水声传来,隐在墙角的孙老二直感觉胯下有股热流窜上来,欲火焚身。
“玉渊,阿婆叫你。”
“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
谢玉渊拎着木盆走出来,刚走几步,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孙老娘一招得逞,赶紧给儿子递了个眼神 。
孙老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将谢玉渊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末了,又塞了一块破布在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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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矿上我不去了,回头我到后山垦几亩荒地,勤快点饿不死人。”
谢玉渊没有想到他答得这么爽快,眼眶一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爹不去矿上,也就意味着不会因矿难而死,他不死,谢家也许就不会再找上门。
命运的齿轮在她重生的那刻起,慢慢改变了轮轨,像是老天爷看在她做鬼六年的份上,补偿给她的。
谢玉渊将泪逼进眼眶。
她不求花好月圆,和和美美,唯求这一对夫妻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娘一巴掌甩在孙兰花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陈货郎怎么可能把房子送给老大,绝对不可能。”
孙兰花捂着半边脸,期期艾艾道:“我哪敢胡说,隔壁二狗的阿公亲眼看到的。现在大伯一家都已经住进去了。”
“闭嘴,他不是你大伯,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野种。”
孙兰花:“……”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孙老二疼得满床打滚。
刘氏心疼道:“娘,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要让张郎中来看。”
“银子呢!”孙老娘一听到张郎中的名字,就觉得肉疼。
刘氏见她亲儿子都舍不得花钱,气得眉梢高挑,一摔帘子走人了。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娘怀着身子,我陪娘去。”孙兰花脚底抹油也溜了。
孙老娘气得牙根直咬,娘的,一个一个都想造反了不成。
“儿啊,你忍忍啊,都是些皮外伤,挨几天就好了。”
孙老二一听这话,嚎得更响了。
孙老娘听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找男人商量是不是把张郎中请来瞧瞧。
孙老爹就这么一根独苗,也怕打出个好歹来,披了件棉被便亲自往张郎中那头请人。
结果,门都快敲烂了,张郎中隔墙冷冷的喊了一句:“老子只给人看病,不给畜生看病。”
孙老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灰溜溜的走了。
……
“狗日的,还有脸请我去看病。”
张郎中听脚步声走远,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一转身,见面前杵着个黑影,吓得心漏一拍。
“你能不能不要装神弄鬼,真要被你吓出病来。”
少年没理他,拿起手中的铁剑便舞了起来。
剑光如影,尘土飞扬。
张郎中吃了几口灰尘,眼睛杀气腾腾的朝少年剜过去,心想:早晚被这货连累出肺病来。
一通剑练完,少年慢吞吞的归剑入鞘,长袍一撩,盘坐在地上。
张郎中贱兮兮的凑过去蹲下。
“李锦夜,你要不要听个八卦?刚刚孙家老二色心大发,竟然想非礼长嫂……”
被唤作李锦夜的少年连个眼皮都没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张郎中见他这副德性,胸口蹿起一腔火烧火燎的怒气,八卦之心顿消,打算回床上挺尸。
“虚怀!”
李锦夜突然唤住了他,“那小丫头什么来路?”
张郎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胡子抢先一步得意的翘起来。
“你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来路很大。你知道她那个疯娘是谁?”
“是谁?”
“扬州城谢府二奶奶。”
李锦夜一脸茫然。
“哎啊,你不知道那个谢府也正常,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官宦人家。这二奶奶姓高,从京城嫁过来,高这个姓你总应该熟悉吧?”
李锦夜剑眉一蹙,方才还空洞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一点光,“可是那个被……”
“嘘!”
张郎中一把捂住李锦夜的嘴,“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李锦夜挥开他的手,面沉似水。
张郎中这才想起这货的两个贴身侍卫青山、乱山就隐在附近,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嘿嘿干笑了两声,他挠了下头,“别见怪,我这是被吓习惯了,正是那个被满门抄斩的高家。”
李锦夜目光阴郁,没有再说话。
张郎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稍有不逮,则其当罚,这高家也是作了大孽啊!”
李锦夜嘲讽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满门抄斩做了鬼,高家的鬼还得叩谢皇帝恩泽。”
大不敬啊大不敬!
张郎中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吓得脸色都白了,脚底抹油,窜得比那兔子还要快:“睡觉,睡觉。”
李锦夜依旧盘腿而坐,夜色里的轮廓,沉默而有力度。
……
屋子不过是离了人几天,孙老大做事又是个雷厉风行,大半个时辰,家里焕然一新。
一家人就着微弱的烛火,围在一起喝了碗热腾腾的粥,吃了几个香喷喷的野菜饼,简单的洗漱后,便挤在了左厢房的大床上。
床铺有淡淡的潮气味道,可是却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谢玉渊挨着高氏的身体,看着黑乎乎的帐顶,无声扬起一抹笑。
孙家算是彻底摆脱了,下面就是将户籍迁出来,另立户头。
后山那几亩荒地开垦出来后,除了让爹种庄稼外,最好还要种点草药,草药来钱快,也能卖得上价格。
娘有刺绣的本事,可以想办法做些精致的帕子,香囊,荷包拿到镇上去卖钱。
自己跟着张郎中好好儿学,争取早日出师。
张郎中用针的技艺很一般,跟那个吊死鬼完全不能比。等把病例都摸透了,自己就能另起炉灶。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个月赚三五两银子,日子就飞上天了。
谢玉渊想着想着,眼睛就耷拉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连嘴角都是笑着的……
翌日。
谢玉渊是被院里的劈柴声吵醒的,一看床上,爹和娘都不见了。
忙穿衣洗漱出去,只见地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柴火。
孙老大擦了把汗,“醒了,早饭你娘烧好了,赶紧去吃吧。”
“娘呢?”
“在灶间缝衣服呢,陈货郎扔下的几件旧衣裳补补还能穿。”
“爹,我去张郎中家吃早饭,顺便换银子,爹今儿帮我打张床,把西屋收拾收拾。”
孙老大憨憨的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
谢玉渊走出院门,不放心回头交待了一句:“爹去哪儿,都把娘带着,别让娘落单。”
“放心吧,丢不了。”
十二岁的孙兰花杀到,孙福贵不阴不阳的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孙兰花没吃到鸡蛋,冲到唐江岚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小烂货,跟你那个疯子娘一样,早晚是妓院里的货。”
唐江岚不闪不躲,一巴掌挨得实实在在,白瓷般的脸又红又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孙老娘听到动静,冲进来抬起腿对着孙兰花就是一脚。
“你个赔钱货,你大伯明天就要回来了,让他看到,看他不打死你。”
“啊,我忘了。”
孙兰花吐吐舌头,朝唐江岚啐了一口,拍拍屁股上的灰,没事人般走出了灶间。
孙老娘阴恻恻地盯着唐江岚看。
唐江岚一脸害怕地低下头,诺诺道:“阿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的。”
“算你识相。”
孙老娘冷哼一声,“把灶间洗干净一点。”
“嗯。”
唐江岚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刘氏杀猪般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什么,我男人拉裤裆了,放你娘的狗屁!青天白日的,我男人怎么可能……咦,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孙老娘听到儿子回来,像阵风一样跑了。
唐江岚慢慢抬起头,从灶膛扒拉出两个焐熟的土豆,也不怕烫,一个袖子塞一个。
路过院子的时候,目光掠过二房的门口,眼中有光芒闪过。
巴豆磨成粉,只放在那条色狗的碗里。
一样的吃食,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娘,你快竖着耳朵听。
这个曾经侮辱你的男人,看我怎么一步步弄死他!
……
唐江岚下足了份量。
孙老二这一天,就光顾着往茅厕跑了。
下午太阳落山前,他整个人拉得脱了形,躺在床上像条真正的死狗一样,有气无力的哼哼叫唤。
孙老娘吓得赶紧在灶间点了三根香,跪在地上磕头连连。
昨天她病了,今天又轮到儿子,莫非真的是坏事做多了,招了鬼?
这一夜。
是唐江岚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夜,连个梦都没做。
翌日。
唐江岚依旧天漆黑就跑到了山坡下,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很快又摸出了二十几颗巴豆。
这玩意成本低,功效大,必须随身备着,以防万一。
回到家,刘氏已经在灶间干活。
今天爹要回来,她再不乐意也得装个样子。
前世,唐江岚还会凑上去打个下手什么的。这会,她把竹篮一扔,回房间给娘梳头穿衣。
不多时。
高氏安然地端坐在堂屋里。
肤白似雪,乌发如墨,目似秋水,眉若远山,说不出的美丽端庄。
如果不是那双痴呆的眸子,任是谁看了,都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
谁说不是呢!
……想及往事,唐江岚心里一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冷笑,很快隐没在眼底。
“娘,爹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
“爹,娘,我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早饭都烧好了,快,进屋来。”孙老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的谄媚。
高大壮实的朴实汉子咧着嘴嘿嘿干笑几声,“娘,赶了半宿的路,灰头土脸的,我回房洗一洗,马上就来。”
孙老娘一看老大钻进自个屋子,脸上的笑瞬间无影无踪,踮着脚尖偷偷站到窗下听壁角。
真想把人弄到床上,好好的爽—番。
谢玉渊察觉到孙老二眼里露出的色光,心中冷笑—声。
“二婶,我真是可怜你。为孙家生了—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个孩子,还要挨男人的打,真是作孽啊!”
刘氏—听这话,悲从中来,可不是作孽啊,这孙家—个个的都不是什么东西。
“要换了我啊,带着儿女到里正大人跟儿前,让大人帮着评评理。里正大人的人品,可是—等—的好,为人也公平,他肯定给你讨个说法。”
里正这会正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看谢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嘴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这丫头,识货啊。
谢玉渊眼睛—转,冷冷的落在孙老二身上。
“孙老二,不是我做小辈的看不起你,从前你想祸害我娘,被我爹狠狠打了—顿,原想着你受了教训能学点好,结果,狗改不了吃屎,为了—个小丫鬟连怀孕的发妻都打上了,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以后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给我当心点,这男人就是个淫/虫。”
“孙老大还是打得太轻啊,要我说,该往死里打。”
“你……你们……”
孙老二气得眼珠子翻翻,头皮都炸开了。
这个小贱人啊,真毒啊。
原本这事大家伙忘得差不多,偏偏她这会又提起来,不就是想让他在孙家庄抬不起头吗?
谢玉渊好戏瞧够,损人损够,拍拍手,最后插上—刀。
“我爹可不敢再揍,万—把人揍没了,孙老爹—把年纪的人了,也没那个本事从人家手里再偷个孩子出来。”
“这—家子都特娘的是什么人啊?”
“老子偷小孩,儿子偷女人,从上烂到下。”
“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走吧,走吧,看到这家子,我都忍不住想吐口水。”
孙老爹的脸上—阵青,—阵白,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钻。
人群的最末尾,张虚怀甩甩袖子,悄无声息的离去。
这小丫头片子,脑子灵活,嘴皮子也利索,骂人不带—个脏字,战斗力却能把人骂死过去。
这性子,深得他心,深得他心哪!
回去,可得和那瞎子好好说道说道。
孙家这—通闹,让谢玉渊这—天的心情都好极了。
夜幕快降临时,她提着食盒走进师傅家。
师傅家的年夜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要把菜温在锅里。
谢玉渊走到灶间,愣住了。
灶台上摆着—只托盘,托盘里的饭菜是满的,已经冷成冰渣子,显然—口未动。
奇怪,每次端进去的饭菜,小师傅总是吃得—口不剩,今天是没胃口,还是身子不舒服?
谢玉渊想着小师傅的怪脾气,不敢多问,烧了锅热水,把菜都温上,又温—壶酒。
刚净手打算去东厢房行针时,张虚怀从东厢房走出来。
“丫头,回去吧,我已经替他行过针了。”
谢玉渊想了想,走到门口,垂下头。
“小师傅,那我就不进来,锅里温着米酒,和师傅—道喝几盅吧。今儿除夕,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过。明年春暖花开,我—定让你看到师傅长啥样。”
庭院里,除了北风呼呼刮过外,无人应她的话。
谢玉渊也不恼,盈盈—笑,转身冲师傅弯腰鞠了个躬,—溜烟的跑开了。
张虚怀推门而入,冲着床上的人幽幽叹了—声,“怎么不答应—声呢,你就没那丫头想得开,你看看人家……”
孙老娘和孙老爹得了五十两银子,俨然感觉自己成了有钱人,有钱人要种什么地,干什么活,有钱人家里都有丫鬟侍候。
老两口一合计,托人牙子花二两银子买了个丫鬟。
孙老大那畜生都有钱买丫鬟,凭什么他们不买,不仅要买,还得买个漂亮的在家里使唤。
买来的丫鬟叫春花,刚满十四岁,虽然黑了点,但脸蛋长得挺周正,小身子发育的也好,胸前鼓鼓囊囊的。
孙老二养病大半个月的时间,没碰过女人身子,一看到这个春花,就像狗看到了肉骨头一样,馋死了。
黄花大闺女,身子又鲜嫩,压在身下不知道有多爽。
孙老二心想反正丫鬟是自家的,不睡白不睡。
于是趁着刘氏带着女儿回娘家那天,把春花拉进了房里,一通威逼利诱后,把人给睡了。
这一睡,孙老二睡出了瘾。
小姑娘的身体和刘氏那生过两个孩子的身体,完全是两码事,滋味儿销魂着呢!
于是,孙老二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身上也得劲了,天天搂着丫鬟春花做那事。
这春花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来的,她见孙老二家有房有地,日子过得还不错,心里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想把孙老二哄好了,从丫鬟变成主子。
两人一拍即合,好得简直蜜里调油。
刘氏一趟娘家回来了,发现丫鬟成了小老婆,气得当场就发作,揪着春花的辫子,一顿毒打。
小老婆被打,孙老二不干,眼珠子一瞪,也不管发妻刘氏怀着身子,直接大耳光甩上去。
刘氏这些年可劲儿的欺负颜若晴母女,早就嚣张跋扈惯了,哪肯罢休,当场和孙老二对打起来。
刘氏哪里是孙老二的对手,又要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没几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她的一双儿女哪是吃素的,孙富贵和老子孙老二扭打在了一起,孙兰花则和春花撕打开来。
孙老娘,孙老爹在一旁拉架,没拉住,孙老娘还被儿子掀了个大跟斗,气得朝刘氏破口大骂。
刘氏见这个老太婆死死的护着儿子,悲从中来,屁股往地上一坐,扯着嗓门就干嚎起来,把孙家二老从前做的缺德事,一件件的数落出来……
狗咬狗,一嘴毛,颜若晴在边上看得那叫一个痛快啊。
这时,也不知道谁眼尖,叫了一声,“你们快看,谢丫头来看热闹了。”
村民们像是约好了似的,立刻让出一条道。
颜若晴原本没打算现身,不过被人瞧出来,她也没打算缩回去,索性大大方方走上前,笑眯眯地看着孙家人打架。
孙家人可以给任何人瞧笑话,就是不能让老大家瞧去了。
打架的也不打了,骂人的也不骂人了,哀嚎的也不嚎了,几个人统统恶狠狠的瞪着颜若晴瞧。
恨不得在她身上,瞧出几个洞来。
孙老娘想着自己家这些日子受的冷眼,首先发难,“小贱货,你跑来干什么,给我滚。”
颜若晴笑笑:“孙老娘,嘴巴放干净点,都一把年纪的人,也该为子孙后代积点福。”
孙老娘被噎了个结结实实,就好像喉咙里生吞一口发锼的馒头,咽不下,吐不出,甭提多难受了。
更难受的,是孙兰花妹妹。
此刻,她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颜若晴刚刚换上了崭新的袄子,梳着双髻,肤色晶莹,美目流转,哪里像是乡村长大的女孩,完完全全就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姐。
再看看自己,头发散乱,满身土灰,和一个不要脸的丫鬟扭打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真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孙老二这会,眸中射出如狼一般的光芒,好久不见,这小贱货出落的越发的好看,勾死个人。
真想把人弄到床上,好好的爽一番。
颜若晴察觉到孙老二眼里露出的色光,心中冷笑一声。
“二婶,我真是可怜你。为孙家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个孩子,还要挨男人的打,真是作孽啊!”
刘氏一听这话,悲从中来,可不是作孽啊,这孙家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东西。
“要换了我啊,带着儿女到里正大人跟儿前,让大人帮着评评理。里正大人的人品,可是一等一的好,为人也公平,他肯定给你讨个说法。”
里正这会正躲在人群中看热闹,一看谢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嘴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这丫头,识货啊。
颜若晴眼睛一转,冷冷的落在孙老二身上。
“孙老二,不是我做小辈的看不起你,从前你想祸害我娘,被我爹狠狠打了一顿,原想着你受了教训能学点好,结果,狗改不了吃屎,为了一个小丫鬟连怀孕的发妻都打上了,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以后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给我当心点,这男人就是个淫/虫。”
“孙老大还是打得太轻啊,要我说,该往死里打。”
“你……你们……”
孙老二气得眼珠子翻翻,头皮都炸开了。
这个小贱人啊,真毒啊。
原本这事大家伙忘得差不多,偏偏她这会又提起来,不就是想让他在孙家庄抬不起头吗?
颜若晴好戏瞧够,损人损够,拍拍手,最后插上一刀。
“我爹可不敢再揍,万一把人揍没了,孙老爹一把年纪的人了,也没那个本事从人家手里再偷个孩子出来。”
“这一家子都特娘的是什么人啊?”
“老子偷小孩,儿子偷女人,从上烂到下。”
“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走吧,走吧,看到这家子,我都忍不住想吐口水。”
孙老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一钻。
人群的最末尾,张虚怀甩甩袖子,悄无声息的离去。
这小丫头片子,脑子灵活,嘴皮子也利索,骂人不带一个脏字,战斗力却能把人骂死过去。
这性子,深得他心,深得他心呐!
回去,可得和那瞎子好好说道说道。
有刺骨的寒风顺着窗棂的缝隙刮进来。
林冰清打了个寒颤。
那条色狗没得手,心里肯定不甘心,后天爹就回来了,明天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动手。
而今天自己之所以一击即中,一是就着夜色,二是孙老娘到底是个妇人。
而孙老二却是个结结实实的庄稼汉,他绝对不会这么好打发。
再加上那两条老狗,自己这刚满十岁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
要怎么样才能拖到老爹回来呢?
回答她的是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两声叫。
林冰清才想起自己醒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山芋皮,一点一点咬进嘴里。脸上满足的样子,仿佛在吃着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
一夜安睡.
寅时刚到,林冰清悄悄起床。
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她简单的洗漱了下,拿个竹篮就走出家门。
绕到树林后面,是座山坡。
夏天,山坡绿树成荫,草木繁盛。冬天,则是一片枯黄的景象。
林冰清沿枯木一寸寸摸过去。
吊死鬼曾经说过,你恨哪个人,就在哪个人的吃食里下巴豆,吃不死他,也要拉死他。
她现在想找的,就是巴豆。
巴豆八月熟,若无人采摘,九月自然脱落。
现在十二月,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地上找到几颗。
东边慢慢天亮的时候,林冰清终于在地缝里挖出了七八颗小小的巴豆。
赶回家,孙家人还没有起床。
林冰清淘米生火,煮了一锅稀粥。把野菜切成丁,和在稀薄的面粉里,烙了六个野菜饼。
孙家人闻着饼香起床,六个饼一个都没给林冰清母女留。
林冰清把粥端给高氏后,装着眼馋的样子站在饭桌前,不时的咽了几下口水。
孙家人只当没看见。
孙老娘起身给男人添稀饭的时候,一巴掌打在林冰清的背上。
“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野种,也配吃饼?喂鸡喂猪去。”
林冰清挨了重重一下,跌跌撞撞了几步,“阿婆,你身子这么快就好了,难道昨天真是撞鬼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老娘一早起来,正奇怪自己头也不疼,眼也不斜,跟个没事人似的。
被她这么一说,吓得手里碗“哐当”一声,家里唯一一个没缺口的碗,就这么碎成片片。
孙老爹当着小辈的面,不好骂这个死老太婆,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连粥都不添了,甩甩袖子下地去了。
孙老二见爹走,赶紧把手里的饼往嘴里塞塞,跟了上去。
林冰清看着他的背影,清幽的长眸里,划过一丝冷意。转身走到灶间,把最后一点薄粥汤喝了。
“堂妹。”
林冰清一听这个声音,拿碗的手陡然一顿。
刘氏婚后,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孙福贵,女儿叫孙兰花。
孙福贵今年十四岁,是孙家的一根独苗,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先尽着这个大孙子。
不仅如此,孙家人还从牙缝里抠出几钱银子,送他去镇上的学堂读书识字,指望将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孙福贵和他老子一个德性,三角眼的珠子天天往她身上瞄。
“堂妹,你亲我一口,我把鸡蛋给你吃。”
林冰清冷冷一笑,心里默数一,二,三。
“孙福贵,你又到这个小贱人面前耍贱,我才是你亲妹妹,鸡蛋给我吃。”
“张郎中,我想买你一副银针,多少银子。”
“咳咳咳,屁点大的小毛娃,买银针干什么?”
“帮人看病啊!”
“走,走,走,别在这儿瞎胡闹。”张郎中气得胡子翘翘。
谢玉渊上前一步,脸上笑眯眯,“张郎中,你一个人行医挺累的吧,想不想要个粗使丫鬟,我不要工钱,白干活。”
张郎中看谢玉渊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娘的。
冬至快到了,莫非这丫头也被鬼附了身,怎么说的都是鬼话。
“丫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张郎中赶苍蝇似的冲谢玉渊挥挥手。
“张郎中,那你……还是卖副银针给我吧,你卖给我,我就走。”
张郎中被缠烦了,一拍桌子了,狮子大开口,“行,半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谢玉渊立刻从怀里摸出半块碎银子,“郎中,你看这够吗?”
张郎中:“……”
他没眼花吧,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掏出了银子?
只是,他只有一副银针,若真卖给了这丫头,他用什么?
见张郎中满脸犹豫,谢玉渊眼珠子一转,随即做出一副戒备的模样,“郎中该不会是看我人小好欺负,故意骗我银子吧?”
这丫头片子,狗眼看人低啊!
他张郎中行走江湖二十年,靠的就是个“义”字,何曾骗过什么人。
当即怒不可遏,从药箱里拿出用布包裹好的银针,冲谢玉渊咆哮道:“拿走。”
“郎中果然童叟无欺。”
谢玉渊把银子往桌上一放,宝贝似的把银子往怀里一塞,朝张郎中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声。
张郎中猛地身子一颤,懊恼地一拍额头。
他大爷的!
他居然把吃饭的家伙给卖了。
张郎中赶紧追上去,伸手一拦。
“那个,小丫头,我和你打个商量,这银针不卖了,我把银子退给你?”
谢玉渊气闷地看着他,“钱货两清,郎中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小丫头,这银针我是要给人治病的,卖给了你,我拿什么给乡亲们治病?”
“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啊。”谢玉渊一脸天真。
“你……”
张郎中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丫头,恨不得伸手抢回来才好。
谢玉渊定定地看着张郎中一会儿,方才重重叹了口气,“郎中悬壶济世,心里装着乡亲,那我就把银针还你吧。”
“哎,这就对……”
“了”字还没有出口,谢玉渊水亮灵动的眼睛忽闪了几下:“不过,我有个条件。”
张郎中:“……”还有条件?
“郎中一个人行医太辛苦,就请我做个打粗的丫鬟吧,我不贵的,一个月五文钱就行。郎中你放心,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
张郎中活了半辈子,头一回遇到这种胡搅蛮缠,还理直气壮的人,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却在这时,里间又传来两声咳嗽,“咳……咳……”
张郎中浑身一凛,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成交 。”
谢玉渊双手把银针奉上,“郎中,还我银子。”
张郎中没好气的把银子扔过去,赶苍蝇似的挥手:“快走!”
谢玉渊微微一笑,“郎中,口说无凭,你得给我写个字据。”
“你……”
张郎中跳起来,满头的青筋根根爆出,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往桌上重重一拍。
谢玉渊拿起纸,见上面墨迹未干,鼓着腮帮子地吹了几下,收进怀里。
“张郎中,明儿见。”
转身离开,她眼角余光瞥见里屋的帘子掀了一下。
一双清冷而深邃的眼眸直入她眼底。
谢玉渊心头一震,忙不迭地飞奔而跑,几个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里间的声音悠悠然道,“虚怀,你入了她的套。”
……
谢玉渊一口气跑出半里地,实在跑不动了,才往田埂上一坐,直喘粗气。
摸摸额头,冷汗淋漓,到底还是心惊胆颤的。
其实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没打算花钱买银针,而是做张郎中的下人。
吊死鬼教她怎么行针,怎么看病,但统统都是纸上谈兵。
实践才能出真知。
银针不能只用来防小人,还要用来救人赚钱,只有赚够了足够的银子,才能带着爹和娘远走高飞。
再过一年,谢家就该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儿,谢玉渊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双令人生寒的眸子。
他是谁?
寅时不到。
谢玉渊被帘子外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给惊醒了。
她赶紧起床给爹做早饭。
趁着孙家人还在睡,她蒸了两个土豆捣成泥,和着面粉做了五张香喷喷的土豆饼。
留一个给娘,余下四个都给爹盛碗里,自己就喝了碗薄粥。
孙老大吃了顿热呼呼的早饭,交代了几句,匆匆消失在黎明的夜色里。
他一走,谢玉渊把锅碗洗洗,拉着高氏便往张郎中家里去。
孙老娘是被饿醒的,到灶间一看,冷锅冷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谢玉渊你个杀千刀的……”
话一出口,才想到这个小贱人现在替家里挣银子,又生生咽了下去。
气冲冲的走到孙兰花房里,把被子一掀。
“你个死丫头,还不死起来去烧早饭。我老孙家作了什么孽,生个赔钱货还懒得要死!”
睡得正香的孙兰花整个人都蒙了,“阿婆,烧早饭不是那个小贱人的事情吗,怎么轮到我。”
“啪!”
一记大嘴巴子扇下来,孙兰花被打地晕头转向。
孙兰花赶紧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下来。
孙老娘狠狠瞪了她一眼,走到大房窗下,竖着耳朵听了一会。
都日上三竿了,这一大家子还没有动静。
娘的!
别以为赚几个银子,老娘就不敢骂,瞧这一个个懒的。
孙老娘一脚把门踹开,正要破口大骂时,发现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都走了?
孙老娘心里嘿嘿干笑几声,提口气走进里屋,一通乱翻。
翻半天,什么都没有翻到。
一转身,看到孙老二抱着胸阴阴地看着她,吓得拍了拍胸口,气骂,“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你做鬼呢。”
孙老二白了她一眼,走到床边,低头在被子上嗅了几下。
他娘的!
是高氏的味道,贼香!
孙老娘见儿子这样下作,气得一巴掌扇了上去。
孙老二又用力的吸了几下,咬牙切齿道:“娘,老大和小贱人都走了,今儿白天动手吧,我等不及了。”
浑身的精虫,都被那白白嫩嫩的疯子给勾出来了。
孙老娘有些犹豫。
玉渊那个小贱人现在到底是挣银子了,万一……
“你犹豫啥,那高氏是个疯的,谁会信她说的话。再说我和大哥是兄弟,那个疯子分得清谁睡了她吗?”
听儿子这么一说,孙老娘立刻点点头,“行,今儿动手,一会我把刘氏他们都支走。咦,那个疯子呢?”
……
那个疯子正往灶膛里塞柴火。
“娘,火压着点。”
谢玉渊往锅沿烙上一个饼,把锅盖一盖,走出灶间,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郎中,早饭好了。”
张郎中吓得直直从床上跳起来,愣了几分钟,才想起这声音是那个小妖精的。
“谁让你一大清早过来的?”
顶着鸡窝头的男人冲过来,谢玉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怯生生道“郎中,不是你让我寅时三刻来的吗?”
张郎中眼珠子转了几下,似乎是想到了这一茬,脸色有些讪讪的。
“郎中,我做了豌豆稀饭,烙了四个土豆饼,挺香的,趁热吃吧。”
谢玉渊转身走到灶间,突然顿住脚步,回首,笑了笑。
“对了,郎中身上的衣服好几处都破了,我把我娘请来了,她针线活儿好,帮着郎中缝缝补补。不算工钱,就是做好事。”
来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带一个疯子来。
士可忍,郎中不可忍。
张郎中怒气冲天,蹬蹬蹬跑到灶间,一抬眼,傻了。
灯下看人,能比平常还要添三分颜色。
谢玉渊的呼吸忍不住一滞。
每次她进来的时候,他不是坐在窗前,就是盘腿坐在床上,沉默而冷冽。脸上乍看似平静,但细细再看,又似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他在想什么?
谢玉渊敛住情绪,“师傅侄儿,该行针了。”
“暮之。”
谢玉渊:“……”她可不敢。
李锦夜突然侧过脸,固执的咬出两个字:“暮之。”
谢玉渊:“……”她宁愿叫他“瞎子”。
“那……我叫你小师傅吧。”
李锦夜只要她不叫“师傅侄儿”这四个字,别的称谓都无所谓。
他“嗯”了一声,走到床前,脱下外衣,平躺在床上。
饶是谢玉渊见过许多回小师傅的身体,脸上还是微微泛起红晕。
谢玉渊下针前,大着胆子道:“最近眼睛有什么感觉?”
“有些发热,发胀,还有些细微的疼,感觉……像是被蚂蚁咬过。”
谢玉渊想了想,“小师傅,我能把一下你的脉吗?”
李锦夜将手伸过去。
谢玉渊小心翼翼地将三指扣在他的脉搏上,不由打了个颤。
他腕间的温度真是凉,似乎要低于常人好几度,跟寒冰似的。
谢玉渊诊了半天,总感觉她小师傅的脉搏和常人不同,很有力,也很乱。
李锦夜见她半天不语言,问,“怎样?”
谢玉渊松开他的手,惭愧的咬了下嘴唇。“我学艺不精,诊不出来什么。”
“我最近感觉身子松快多了。”
“真的吗?”
谢玉渊眼睛一亮,“眼睛的症状是对的,身子又松快了,那就说明毒在一点点排出体外,再有两月,小师傅应该能模糊看到些东西。”
李锦夜嘴角难得的勾了勾,“行针吧。”
“噢,对了,除夕我爹想请师傅吃个团圆饭,小师傅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
“咳,咳,咳……”谢玉渊一脸的尴尬。
她在师傅家也有好些日子了,从未见过他踏出房间半步。
其实,他瞧着也就比她大个四五岁,性子怎么暗沉的像个小老头一样,一点点朝气都没有。
不就是挪步吃个饭吗?
“若方便把你家做的好吃的,送一点过来。”李锦夜冷飕飕地剐了她一眼。
谢玉渊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到时候我每样菜都夹一点,亲自给小师傅送过来。”
李锦夜没答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
转眼除夕已到。
庄稼人过年,虽比不得那些个大门大户,该有的规矩一样不少。
高重天不亮就起床了,拿着自制的鱼网,去山旁的河里捕鱼,虽说是冬天,运气好的话也能捕上一两条。
李青儿从鸡窝里逮了只老母鸡,一刀割脖子,用热水烫了拔毛。
谢玉渊想上前帮忙,被她一把推开了。
“阿渊姐,你将来是女郎中,手是用来给人诊脉的,粗活我来做。”
谢玉渊嘴上不说,心下却很不以为然,索性搬了个椅子看着她杀鸡。
高氏笑眯眯跑过来,一手拿一件新棉袄,嘴里叫嚷着:“试试,试试。”
年前,谢玉渊把小师傅赏的一锭金子献宝似的拿给爹瞧。
高重吓得半条命去了,当下把金子放嘴里狠狠一咬。牙齿崩得隐隐生疼,这才相信自己也是有了金子的人。
人有了钱,就有了底气。
高重带着女儿去了趟镇上,除了买些过年的东西外,还给家里四口人一人裁了身衣裳,拿回来让自个媳妇做。
高氏忙活了好些日子,终于在除夕这一日把活儿赶出来。
“青儿,走,咱们试新衣裳去。”
李青儿一手血水,“阿渊姐,你先试,我忙完再来,一会还得往郎中家做饭呢。”
“不用了,就在你们家开火,等做好了,拿个食盒拎过去就行。”张郎中的声音从院子外来。
谢玉渊一看师傅来了,笑着迎出去。
张虚怀头一回来高家,眼睛东瞧瞧,西瞧瞧。
门上贴着大红色的对联,堂屋屋檐下挂着两只小小的红灯笼,屋顶的烟囱呼呼冒着白烟,屋里飘出浓郁的粥香味。
女主人手捧着新衣裳傻笑,小丫鬟忙着给鸡拔毛。
靠!
这他娘的才是凡人过的日子。
“丫头,师傅给你送点菜来,一根葱都别给我省下,统统吃进肚里。”
谢玉渊接过麻袋,探进去瞧了一眼,真是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师傅,今儿可以过个肥年。”
张虚怀白了她一眼,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这就算肥年了,真正的肥年应该是……
害!
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几百年前老黄历了。
“丫头,我回了。”
谢玉渊追出去,“师傅,小师傅的针……”
“我行过了。”
“那晚上我来行。”
张虚怀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背了个手走了,像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头。
他一走,李青儿甩甩手上的血水,凑过来看菜,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要做些什么。
这时,高重拎着一条大草鱼进来。今天运气好,渔网一下,那呆货就自己钻进来,什么功夫都没费。
高氏想上前拎鱼,又似乎怕鱼跳起来咬她一口,躲在丈夫身后探着半个脑袋。
高重见状,索性把鱼狠狠往地上一摔,摔死了献宝似的拿给高氏瞧。
谢玉渊难得休息一天,脑子里放得空空的,眼睛就看着面前三人,嘴角抑不住往上扬。
“孙老大,你家那头打起来,还不赶紧去瞧瞧。”
邻居的脑袋探进来,匆匆扔了这句就跑开了。虽然户籍已经换了名字,可孙家庄的人还是习惯叫高重为孙老大。
高重一听这话,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谢玉渊却是一脸好奇,反正这会没事,“爹,我去瞧瞧。”
……
人还没有走到孙家,就听到刘氏尖锐的大嗓门嚎得震天响。
孙家的前院挤满了人,个个跑来看热闹的。
谢玉渊缩在人群后面,听了会壁角,才明白过来这些日子,孙家发生了什么。
原来,孙老二挨了一顿打,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但内里却有些不得劲,总觉得浑身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天天懒在家里不肯下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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