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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小说阅读盛宠毒女

孟姜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盛宠毒女》,是作者大大“孟姜”近日来异常火爆的一部高分佳作,故事里的主要描写对象是风重华韩辰。小说精彩内容概述:前世母亲懦弱早死,她被迫嫁入商户,成为继母,孤苦一生;重生回到待嫁前,她誓要摆脱枷锁,护母虐渣,走出一条惊世大道!谁说女子无才,她这一双素手,也能翻云覆雨,让这天下生变……...

主角:风重华韩辰   更新:2024-07-11 22: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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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风重华韩辰的现代都市小说《全集小说阅读盛宠毒女》,由网络作家“孟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盛宠毒女》,是作者大大“孟姜”近日来异常火爆的一部高分佳作,故事里的主要描写对象是风重华韩辰。小说精彩内容概述:前世母亲懦弱早死,她被迫嫁入商户,成为继母,孤苦一生;重生回到待嫁前,她誓要摆脱枷锁,护母虐渣,走出一条惊世大道!谁说女子无才,她这一双素手,也能翻云覆雨,让这天下生变……...

《全集小说阅读盛宠毒女》精彩片段


“你们还是从侧门入府吧。”

此话一出,方才还跪在地上哭的那个婆子渐渐止住了泪水。

“老爷?”文氏怔住了。

风重华觑了一眼父亲,又快速地垂下眼睑。文氏性格软弱,一向是风慎说什么便是什么。然而这次入府关系到她们母女的后半生,来之前风重华就拜托许嬷嬷向文氏陈明了利弊。

只要文氏不傻,自然该知道怎么做。

风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文氏,还记得父亲吗?父亲去世前还记挂着你,要我善待你们母女。依你来讲,这些年我待你们如何?”

一提到老爵爷,文氏的眼角立时蓄满了泪花,嘴角也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文氏咬着下唇,将头转向了许嬷嬷:“要不,不如就依了老爷的话。其实,走哪里都行,我是不在乎的。”

许嬷嬷怔怔地瞧着文氏,只觉得满腹的话堵在心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风重华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文氏。

文氏明明是大家闺秀,又在宫里生活那么久,难道还真相信风慎会洗心革面善待她们母女?风慎若真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嘴上说善待却将她们给撵到农庄里去。母亲已经二十有八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软弱?

难道这一切忍忍就过去了?

忍无可忍时该怎么办?难道就如前世的文氏一般,触柱自尽吗?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因为她的自尽,文谦疯狂的上本参风慎,可是再参又能怎样,他的妹妹终究回不来了。风慎被永安帝所厌弃,仕途又黯淡,他更加仇视风重华,将风重华身边的人遣了个干干净净。

前世文谦派人来接风重华了几次,都被风慎拒绝。到后来,风慎将手伸到她的身上,她身边连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逢年过节,风慎更是不许她去舅舅家,文谦亲自来接都接不走。风慎是父亲,文谦是舅舅,能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吃苦却无计可施?

风重华打定了主意,非要从正门入府不可。

想到此,她皱着两道细细的柳叶眉,脆声道:“爹爹,我和娘亲回来,可是爹爹自己的主意?”

“自然是圣上的旨意。”风慎对风重华的胡搅蛮缠有些生气了,“你们到底还进不进府?若是不进就别怪我不留情面。”风慎说着,睨了眼文氏。言下之意便是说,若不是圣上的旨意真以为我会让你们进府?如果现在不进,以后就别想进了。

文氏有些慌了,偷偷拉了拉风重华的衣袖。

风重华心中叹气,脸上却露出茫然之色,道:“母亲,圣上让爹爹迎咱们回府,可爹爹却不让咱们进门……”说到此,她面露难色,“您说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是听爹爹的还是听圣上的?”

风慎浑身一震,脸色遽变。

“且慢。”风慎急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让文氏从侧门走是没什么,可落在那些别有用心的御史手里又会如何编排他?会不会参他个怠慢圣旨的罪名?一想到御史的口诛笔伐,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让文氏从正门过,他又实在不甘心,凭什么他为了文氏受永安帝的训斥,文氏却能大摇大摆的回到府里。可他却忘了,他是因为祭品丢失,御史们群起攻诘他私德不修,永安帝这才知道他将妻子逐出府。

而后,永安帝龙颜震怒,褫了他的官职令他闭门思过,同时限他接文氏回府。

难道他忘了,安陆伯府这些年的风光,全因长公主赐婚而起。厌弃文氏尽可以做得隐密些,为何要做得这么直白,让众人抓住了把柄?

难道风慎就不怕惹怒长公主?

风重华垂了眼眸,掩住了目光里的异色。

文氏性格温婉,不妒不忌,这样的性格若是嫁给别人,自然是后宅美满,阖家平安,可放在风慎这里却是灾难。明明她与郑白锦都是平妻,郑白锦却能仗着风慎的势处处欺凌她,她只能一次次忍让。

唯一的一次反抗就是在几个月后与风慎争执,而后触柱自尽。她解脱了,风重华的日子却愈发艰难……到最后,沦落为亲生父亲的玩物……

直到二十岁,嫁给商户叶宪做填房,风重华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终于逃离了人间地狱。叶宪为人八面玲珑,惯会逢高踩底,可她却是满满地感激。

这也是明知道叶宪冷落她,她却依旧无怨无悔地帮着叶宪打理后宅的最主要原因。

人总得知恩图报是不是……

风重华微垂螓首,即端庄又乖巧,举止中带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这里闹腾个不休,与风府只隔一墙的安陆伯府看起来却颇为宁静。郭老夫人靠在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双眼微闭。她的大儿媳小郭氏站在她的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捏着肩膀。

二儿媳郑白锦束手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有些惊惶。

“这天再高,高不过圣旨。地再大,大不过皇令。”郭老夫人的语气非常平缓,可听在郑白锦耳中,却令她心惊肉跳不已。“咱风家的门槛再高,难道还能高得过皇家的门槛去?”

郭老夫人慢慢抬起眼皮,道:“平日你们欺负文氏就罢,我只当你们关起门来过日子,愿打愿挨。可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要为了分个高低而害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郭老夫人的语气温和,可郑白锦听了却感到说不出的狼狈,“母亲错怪二老爷了,二老爷他已亲自出府去接了。”郑白锦讪笑着,目光闪烁。

看她把错一古脑推到风慎身上,小郭氏不由蹙眉。

郭老夫人轻叹,拍了拍小郭氏的手:“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好了,我也管不得你们。既然老爵爷当年将这个家一分为二,也就随得你们去闹好了。”她意兴阑珊,意是半句也不想和郑白锦多说。

“母亲,二房如此胡闹,这可如何是好?”眼看着郑白锦离开的身影,小郭氏担忧出声。

郭老夫人闻言,冷笑道:“你公公临去前早已将伯府一分为二,纵是再胡闹与你大房有何牵连?更何况,他们越是胡闹,将来绍元高中时,名声才更显赫。”

听她说到自己的独子,小郭氏的目光渐渐明亮。

小郭氏是郭老夫人嫡亲的侄女,也是郭氏一门仅存的后代。郭老夫人将她自小就接到府内抚养,与风谨定下了亲事。俩人婚后倒还算得上恩爱,成亲不到两年就生下了嫡长子风绍元,只可惜风谨在小郭氏生下女儿风明贞后得急病去世。

“其实他们闹闹也是好事。”郭老夫人微微一笑。

郭老夫人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小郭氏脸上却露出会心的笑容。小郭氏从小就在郭老夫人身边长大,对于姑母的脾性非常了解。郭老夫人生下风慎后因身体不好,孩子就由婆婆照看。郭老夫人与婆婆的关系不好,婆婆自然就将风慎养得与她不亲。再加上长子又娶了她的娘家侄女,她便将心全部放到了长房。

风谨去世后,风慎打起长房财产的主意,惹怒了郭老夫人。她便撺掇着老爵爷分了家,将二房分了出去。

“只是你自己也得长点心,平日里多督导绍元读书。这安陆伯府虽好,怎及得上状元府金贵。你公公去世后,圣上扣着爵即不许绍元袭,又不摘咱们的匾,我估摸着八成是想褫了咱府的爵位。这些年来,若不是二房时常闹腾着,圣上怕褫了爵位咱们会吃亏,只怕早就下了旨。”郭老夫人说着说着,却突然冷了脸,“今日我把话与你说清楚,长房能有今日,全都因有个胡闹的二房。将来大房须得保二房一个安安稳稳的田舍翁。”

“这不仅是我的意思,更是你公公生前的意思。”

听了这番话,小郭氏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你亲自出府,去把文氏请到这里来。”郭老夫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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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若是在周王府服侍郡主,袁雪曼是不是又会说她不孝?

反正左右都不是,都会被寻出毛病来。想到这里,她便垂首,做恭谨状。今日是她祖母的寿辰,她不想在这里和袁雪曼吵起来。更何况,此时没有淳安郡主护着她,真吵起来也只有她吃亏的份。

眼见着风明贞不说话,袁雪曼只觉得索然无味。

“无趣。”说了这句话,她便左右巡视,眼角的余光突然在柱子后发现一角似隐若现的真红褙子。

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京阳伯夫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袁雪曼抛下了风明贞,缓步走到京阳伯夫人身前。鬓间的步摇珊珊作响,摇曳生辉。

京阳伯夫人只觉得好生晦气,忙笑着行了礼:“见过县主。”

“伯夫人好兴致,这柱后可是有什么稀奇不成?”袁雪曼眼眸若游丝掠过柱后,而后收回,“没成想居然能在此间遇见,真真是好缘份,伯夫人以为你我可有缘否?”

京阳伯夫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想求娶袁雪曼的话她不过是在几个知已夫人那里说过,没成想却跑到了袁雪曼耳中。

袁雪曼这回问她的可否有缘,便是她当日说过的话。

“京城也就这么一点大,说不定在哪就会遇上。县主惯会说笑了,这谈不上什么缘份不缘份的。”京阳伯夫人强笑道。

袁雪曼一双眸子冷若冰霜,缓缓颌首:“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伯夫人又要说与我有缘呢?”说到这里,袁雪曼掩面而笑,“哎呀,瞧我这说的是什么?伯夫人又不是走街串巷的化缘和尚,定也不会到处与人说什么有缘。伯夫人,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京阳伯一双眼气得通红,忍了好久才平静,“县主说得极是。”而后将嘴闭紧。

只怪她当初鬼迷了心窍,居然会觉得武定候女儿不错。谁能想到她居然是这副模样?幸好没娶回家,否则的话岂不又是个高阳公主?

袁雪曼却并不准备放过她,将目光缓缓在院中众人身上掠过,“既然我与伯夫人无缘,定然这院中有人与伯夫人有缘喽!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伯夫人可愿说出来听听?”

京阳伯夫人颇为不快,自己已对袁雪曼处处忍让,怎么还咬着不放?

想到这时,京阳伯夫人深吸口气,冷声道:“县主说笑了,今日来参加郭老夫人寿宴的,都是由长辈陪同接了请帖的。县主若是不认识,我可以代为介绍。”言下之意在讽刺她贸然闯到别人寿宴的行为极不合礼。

袁雪曼嫣然一笑,脸色稍霁;“我幼年时久居深宫,长大后才回到武定候,平日里从不出来走动,自然不认识京中的小娘子们。我所认识的,无非就是淳安郡主、嫣儿与绣儿几人。”她所说的嫣儿是和绣儿乃是汉王养女,是当年随着永安帝打天下而牺牲的汉王部下,因为家中并无亲人,汉王便将他们的儿女收为养子养女。

像这样的养子养女在汉王府有许多,因为年龄慢慢大了,汉王便挨个替他们成了亲,早已搬出去另过,现在府里也只剩下嫣儿绣儿两个姑娘。

京阳伯夫人顿时怔住了,她上哪里给袁雪曼介绍像淳安郡主这般身份的人?

这不是难为她吗?

跟着京阳伯夫人的褚小宛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没想到袁雪曼居然能这样的侮辱她母亲,可是更令她气愤的却是身为主人的安陆伯府却没一个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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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这时,有宫人疾步走来。

“这赤水湖的景也看完了,风姑娘随我回去吧。”童舒定了定神,笑着道。

风重华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

再回殿时,殿中依旧香雾缭绕恍若仙境,两排宫人立于两侧。只是不知为什么,殿内的气氛却极为压抑,长公主面上倒看不出来什么,文氏却是低垂着头,听到脚步声响,忙用帕子揩了揩眼角。可她眼角的泪水却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擦也擦不尽。

长公主叹了口气,招手让风重华近前,温声道:“荷花开得可好?后园好玩吗?”

“回长主公话,莲叶无穷,荷花映日,别有一番情趣。”风重华轻抿嘴角。

长公主一愣,唇角挑起笑意:“瞧瞧这才多大的人,说话行事就如此稳重乖巧。”她的手,不由抚上了风重华的鬓角,轻轻长叹,“今日这一别,不知再相见于何日了,珍重!”

听了这句话,文氏的身子颤抖起来,眸子蓄满泪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是奴婢拖累了长公主。”

“快莫这样说!”长公主亲自下阶扶起了文氏,柔声道,“我王兄常说一句话,知足者长乐。我这一生做过妃子亦做过长公主,知足了。”

“来日方长。”长公主捏了捏文氏的手。

文氏怔了怔,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望着长公主,身子颤抖。

“回去吧。”长公主亲手替文氏拭了泪,“回吧。”

文氏皱着眉,大口大口吸入着殿中馥郁香气,眼角渐渐流下了泪珠。直到童舒过来将她扶起,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回望着长公主。

风重华骇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殿外风偃雨霁,烟薄景曛,宛若一幅淡墨挥扫的仕女画。

却不知何时下起雨来。

长公主抬眸,往殿外望去。

外头的风雨声似是更大了些,打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碎石般的声响。狂风呼啸着吹卷起落叶,飞舞在空中,飒飒有声。

她回眸,将目光凝在风重华身上。

久久不愿放开。

这场雨来得急,去的却缓,直下了一夜还未停歇,风重华与文氏终是没有当天回府,而是在长公主府落脚。

夜里,长公主府的灯火亮了一夜。

直到清晨才熄灭。

童舒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长公主,不无痛惜地道:“已五更天了,长公主好歹休息一下吧。”

长公主微垂眼睑,睫毛好似两把扇子,将她眸光蔽住。

令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童舒暗暗一咬牙,快步走到她身侧,急声道:“长公主何不去求汉王?汉王与长公主一母同胞……”

长公主抬首,眸光在童舒的身上一瞥而过:“去将那经书取来。”

心中却苦涩无比,她与永安帝亦是一母同胞呀……

见长公主不理会自己的话,却要取经书,童舒不由急了,她咬唇看了看长公主,终是叹了声,转身去取经书。

九十九册经书有些沉重,以至于童舒抱来时略显得吃力。长公主的手指缓缓在匣子上摩挲,心中一时五味翻滚起来。

须臾,她终抬了首:“传令下去,自今日起长公主府斋戒茹素,为国朝祈福。”

“长公主?”童舒讶然出声。这当口上,不去求人救她,却偏偏斋戒茹素?难道敬敬天地就能消了这场弥天之祸?

“去做吧。”长公主轻叹出声,将目光聚在那个沉甸甸的匣子上,“拿我的帖子,去见几个人……”而后,她怔忡半晌,“你寻机会去见二哥,只是千万莫要叫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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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姨娘待我如此好?居然都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风重华明眸微睐,手指着关姨娘放在桌上的两包药。“只是姨娘这份掏心掏肺,也不知二娘可曾接受了?”

庭院里的桂花开得异常繁盛,在月光下闪动着点点碎芒。一阵风吹过,香气馥郁。

关姨娘却觉得这香气有股说不出的腻歪:“二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本是好意来送药的……”话音嘎然而止,她面上有些发僵。

郭老夫人喜欢附庸风雅,郑白锦为了巴结她更是一心一意学着她的样子治家。在退回的物品上打个瑞香院特有的标记,既是为了标识更是为了张显瑞香院的风雅。

关姨娘一时不察,忘了将绳结拆开。这会被风重华指出来了,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真是好心无好报,早知道二姑娘这样,我才不来送药。”关姨娘将手一甩,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风重华倚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关姨娘的背影冷笑了两声:“把这药扔出去。”

可儿应了一声,提起药就往外扔去。

“什么玩意?”琼珠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端起屋角的水盆,使劲地刷起刚刚关姨娘站过的地面。

天色已经黑透,几粒繁星疏疏挂在云隙间。夜幕中,一弯被雨水洗过的下弦月,闪动着清亮莹澈的光芒。

“李妈妈,”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唤过已经盘完帐的悯月,“我这里有舅母送来的南方水果,李妈妈回头带走一筐。”

悯月走了过来,将一吊钱交到了李妈妈的手里。

李妈妈的喉节滚动了一下,自从跟了风重华,三不五时的就有打赏,这可比以前强多了。对她们这些下人来讲,什么忠诚什么仁义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才是天下最好的东西。

刚刚风重华怎么挤兑关姨娘的她也看到了,跟着这样的主子还愁将来没好日子过?

眼见她喜滋滋地拿着赏钱走了,可儿低低地呸了一口:“见钱眼开的老货。”可儿五岁就入风府为奴,一直侍候风重华,这些下人们以前怎样对待风重华她全看在眼中。李妈妈对待风重华的态度前倨后恭,她更是瞧不起。

风重华淡淡一笑,自罗汉床上坐了起来:“以后关姨娘再来,就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

前一世,关姨娘也是生出了这个心思,经常跑到文氏面前聒噪。文氏虽是拒绝她了,却对关姨娘颇多照顾,一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要送到西夹阁去,还替她请了稳婆。等到文氏死后,关姨娘却一次也没来看过。

再后来,关姨娘因为生产而亡。从此以后,府里就再也没有人提起她了。

回到闺房,几个丫鬟侍候着她梳洗了,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后,将琼珠叫到了身边。

“琼珠姑娘,不知水杆子胡同的事情可办好?”

琼珠端了盏茶水送到风重华面前,笑着道:“回姑娘的话,已买好了。”说着话,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契。虽奇怪风重华买宅子的行为,可琼珠却知道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去打听。

风重华看了看地契,见到那上面是个三进的宅子。原本属于一名山西的富商所有,只是后来这富商犯了事,这宅子就被顺天府卖出抵债。水杆子胡同左邻禁卫营,右邻顺天府,周围所住非富即贵。所以这宅子虽小,价格却极高。

“弄影,我想让你去这宅子里呆上几年,你可愿意?”风重华抬眼瞅了瞅弄影。

弄影怔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仅是她怔住了,屋里众人都将眼落到了风重华身上。

琼珠更是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姑娘,弄影一向忠诚。今日这谣言之事,并不能怪她,实在是早上刚刚传出来,到下午就燎原了。”

见屋里气氛冷了下去,风重华缓缓看了一眼众人:“弄影,你可愿意?”

弄影满脸惶恐,在没回风府的时候,姑娘就将打听消息的重任交给了她。可是这次,谣言都飞的满天,连李妈妈这种人都听到消息,她却还蒙在鼓里。

她不敢说话,更不敢辩解,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婢子愿尊姑娘之命。”从她祖父祖母那辈起,就是孔府的家生奴,后来随着孔夫人到周府,再随着周太太来到文府。既然周太太将她送给了风重华,那她这一生就只能忠于这个人。

纵是再不愿,再不想,她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若是她不听话,姑娘只消将她送回文府,周太太就绝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风重华缓缓点头,挥手令那几个替弄影求情的丫鬟离开。

悯月稳重,惜花心细,射月体贴,这三个大丫鬟不论是从人品还是性格上来说都是上上乘。然而她们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如弄影机灵。

见到屋里的人只剩下她与琼珠,她将弄影召到身边,俯耳低语起来。弄影的脸色随着风重华的话语而转变,最终变得涨红起来。迟疑了几息,最终应承了下来。

“等这件事过去,将来你是走是留都由得你。若是想留,我身边大丫鬟的位置依旧是你。若是想走……”风重华指了指琼珠,“将来琼珠姑姑就是你的榜样。”

弄影的心热切起来。

能丫鬟能做到琼珠这个地步,是多少人的梦想。琼珠小小年纪就被府里放出,不仅许配给顺天府书吏江宁,更是得了主子的信赖。做丫鬟能有什么出息?最多也不过是嫁给外院的管事。若是她能像琼珠那样……

弄影不敢往下想了。

琼珠拿了匣子过来。

风重华拿出放在匣子里的一叠银票,放到弄影身边:“这些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尽管到琼珠姑姑处支取。你出去后,多方替我寻找一名叫宁朗的郎中,此人据说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能,请到之后就送到我舅母处。”

眼见着弄影拿着银票忐忑不安地走了,风重华这才伸了伸懒腰:“姑姑,这累了一天,您想必也累了,早些歇息去吧。”

琼珠就笑着应了。

等她走后,悯月等四个丫鬟走了进来。因刚刚才撵走了弄影,几个丫鬟都忧心忡忡。

到第二天一早,弄影被赶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风府。

“不成器的,”郑白锦不屑地道,“我还以为她多了点心眼,还有点防备她,原来竟是我多心了。”

郭老夫人更是一脸讶然,道:“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难得今日好天气,母亲不如出去走走。”小郭氏笑着服侍她起了床,只字不提风重华。

郭老夫人爱的就是她不多话,闻言便笑着拍了拍的手:“好,就去院里走走。”

等到风重华前来请安时,郭老夫人已在院子里走得有些发热了。正由风明薇扶着往屋子里走,几人有说有笑的。

风明薇看到她,笑意一滞,哼了声后就把脸转到一旁。

母亲已和她说过了,风重华得意不了多久。既然祖母已经开始出手,还怕风重华翻出花样来?王妈妈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府,风重华也没几日逍遥了。

“你母亲怎么没来?不是听说身子大好了吗?”郑白锦瞟了瞟风重华身后,见到并无文氏的身影,不由冷笑。

郑白锦一开口,众人就将目光全落在风重华身上。

风重华笑着福了一福,缓声道:“母亲本是想来,只是长公主府派来了人,只好留下来招待了。”

她这么一说,郑白锦顿时噤声,将眼往郭老夫人处望去。

郭老夫人眼前一亮,面上堆起笑容:“乖孩子,快到祖母这儿来,与祖母细细地说说。”她招着手,满脸的慈爱,等到风重华走近时,更是出手替她整了整衣襟。

风重华就将长公主府已经答应文氏求见的事情说了一遍。郭老夫人却是有些不放心,令她细细地说了好几遍,连细节都不放过。

风重华也不恼,郭老夫人问几遍,她就说几遍。

直到郭老夫人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难得这几日好天气,正合适出门拜访。”郭老夫人缓缓颌首,“前些日子给你母亲的联珠孔雀锦可做成衣裳了?”

风重华就笑:“多谢祖母厚爱,早已做好了。”而后她抬眼看了看郭老夫人的表情,接着道,“祖母,孙女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情?”郭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致。

风重华徐徐地道:“这两日府里谣言四起,说得尽是孙女的恶语。孙女本想息事宁人不予理会,可如今这污水越泼越黑,不辩不行了。我看不如将王妈妈交到顺天府审理,由官府还孙女一个清白。看看到底是孙女错了,还是王妈妈在造谣。”

郭老夫人脸颊上的肉猛地一跳。

郑白锦面色煞白,大喝了声:“不行!”

小郭氏则是睁大了眼,震惊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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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府门外已经站了很久了,久到足以让四邻街坊们都知道文氏已经回来,而且许嬷嬷又那样大张旗鼓地骂了风府看门的小厮。风重华相信,安陆伯府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果不其然,就在风慎的犹豫不决中,小郭氏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出现在府门外。

“弟妹回来了。”小郭氏好像没看到风慎,直接越过他走到文氏身边。

对于这个寡居的大嫂,文氏是相当尊敬的。当初没分家时,小郭氏对她也颇多照顾。是以,一见到小郭氏,她的眼便迅速红了起来。

小郭氏不妨她居然当众落泪,先是怔住了。而后才狠狠地瞪了风慎一眼:“弟妹受委屈了,快随我回家去吧。母亲知道你回来,不知道多欢喜呢。”

说完了话,她拉着文氏就往安陆伯府方向走,连看都不看风慎。风慎张了下嘴,却发现她们已走远了,忙抬腿跟了上去。

风重华冷眼瞧着,扶着悯月的手,缓缓跟在众人身后。

这世上什么最善变,最变不过人心。前一世,她们乖乖的由小角门入府,郭老夫人连出面都没出面,老夫人明明知道文氏奉旨回府若是被怠慢是什么后果,却不闻不问。直到后来,风慎又被参了一个怠慢圣意的罪过,才把风慎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而这一世呢,她不仅派小郭氏来接,甚至还大开了安陆伯府的中门。

给足了文氏面子。

难道真是郭老夫人敬畏圣意吗?风重华轻轻地笑了。风老爵爷能从前朝一个不起眼的禁军侍卫混到伯爷这个身份,郭老夫人功不可没。她一次又一次替风老爵爷筹划,令老爵爷躲过一次又一次危险,甚至在知道风慎不成器时断然放弃了这个儿子。

在郭老夫人心里,宗族的流传远远重要于任何一个人。为了能将风氏传承下去,她活生生地将风慎养废,用风慎的荒唐和无能来衬托风绍元的高才。等到风绍元高中探花郎时,她令风绍元跪在金殿上,求永安帝收回安陆伯府的牌匾。

风绍元此举得到永安帝常识,从此简在帝心。

所以,风重华不相信她是真心实意地迎接文氏。不过是怕她们闹的太难堪,惊动四邻罢了。

站在三瑞堂廊下,风重华双眸半眯,唇角带着浅浅笑意。天空明净无云,映日如金。几只鸟雀追逐着昆虫,将碧空划出几道欢快的浅痕。此时刚入了秋,西府海棠和玉兰树都已经过了花季,只余桂树上挤满了竞相盛开的花苞,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黄光。

闻着只有在梦中才能出现的熟悉香气,风重华定定地站着,轻展笑颐。

“母亲。”进了三瑞堂,风慎倒头便拜。

文氏也在跟在他身后拜了下去。

“回来了?”郭老夫人像没看到风慎般,脸上带着慈爱的笑,亲手将文氏扶了起来,“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瞧瞧这脸瘦的,瞧瞧这手……要叫人心疼死……”郭老夫人唏嘘不已。

方才小郭氏去接文氏时,文氏尚能自持。这会听到郭老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不由得悲从心来,倒在郭老夫人怀里痛哭了起来。

郭老夫人的脸僵了一僵,不过旋即惊觉,她抽起帕子压在眼角,掩饰住了异常。只是不知为何,脸上的悲伤却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下去,只得用力往下扯嘴角。

婆媳俩人哭了一场,又被小郭氏细细地劝慰了番,郭老夫人这才止住悲声。她揩了揩并没有泪水的眼角,望向了风重华:“我可怜的重华,祖母自从知道你去农庄静养,这心里不知有多难过,恨不得替你生病受苦。”

看着郭老夫人微微张开的双臂,风重华迈开两条小短腿,就势滚到了郭老夫人怀里:“祖母……”她呜咽着,佯作祖孙情深,将一张脸深深埋进郭老夫人的衣裙中。

可心底却是冷笑不已,若是真难过,就不会任由风慎将她们母女扔出府。更不会在前世风慎对百般摧折时,一言不发。她恨风慎,也恨郑白锦,可这个郭老夫人,才是她前世受苦的始作俑者。

她记得前世被风慎强暴后,郭老夫人送来了药膏和汤药。她还以为祖母是来救她的,抱着范嬷嬷哭了起来,可范嬷嬷却逼着她喝了那碗毁了她生育能力的汤药。

后来,叶宪来提亲。等她嫁了人之后才知道,叶宪共花了六万两白银来娶她这个探花郎的堂妹,而这些银子二房连摸都没摸着就被郭老夫人给抬走了。

幸好,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郭老夫人捧起风重华的脸细细端祥,见到虽是带了些大病初愈的黯然,一双眸子却亮如星辰,令她脸上多了几分灵动。

不由点了点头。

文氏虽是懦弱,会极会养孩子。这个风重华不仅容貌生得好,规矩品性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她这一生见过的姑娘也不在少数了,可论起教养与规矩来,还得数文氏生出来的风重华。

只可惜……

郭老夫人将这个念头甩到一边,像是才发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似的,指着风慎骂了起来:“你个混帐,若是早知你如此,当初就不该将你生出来……你居然能生出将人赶到农庄养病的黑心……文氏性弱,我眼睛里可是容不得沙子……你今日能赶女儿到农庄,焉知他日我病了会不会把我也赶走……”

郭老夫人一边指着风慎骂,一边用力地拍着桌子,桌上的杯盏茶壶随着她手掌的起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后来,她骂得急了,抓起一个茶杯就往风慎身上摔去。

等到郑白锦领着风明薇踏进屋时,被这声脆响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风慎身后。

“母亲……”风慎望着郭老夫人愤怒的脸,求饶般地唤了一声母亲。

郭老夫人冷冷地望着他,吓得他不敢再出声了。

躲在郭老夫人怀里的风重华却看向了小郭氏,如果说谁再了解郭老夫人,那就非小郭氏莫属。大凡郭老夫人发脾气,只要小郭氏过来劝几句就会没事。

果不其然,小郭氏拉了拉郭老夫人臂上滑落的披帛,温声道:“二弟做错事,母亲教训他是应该的,只是要小心气大伤肝。”她一边劝,一边替郭老夫人倒了盏香茶,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先吃盏茶消消火,二弟早晚就在母亲跟前,想什么时间教训就什么时间。”

而后,她冲风慎使了个眼色,风慎福至心灵,忙站起来自她手中接过了茶,奉到郭老夫人面前。

“谁稀罕吃你的茶。”郭老夫人虽是这样说着,却到底将茶端到手中。

郑白锦如释重负,磕了个头后就站了起来,冲着身后的风明薇使了个眼色。

风明薇便笑着跑了上去,拿起一把扇子:“祖母,祖母,您慢点吃茶,我替您打扇子。”说着话,她似模似样地摇起扇子来。

郭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就一下子都涌了出来:“乖孩子,祖母不热。”

“仔细点别打着茶杯,再把你自己给烫着。”郑白锦趁机走向前,从风明薇手中接过扇子,一下一下地替郭老夫人扇起风来。

郭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郭老夫人一笑,屋里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再加上小郭氏时不时插科打浑说上几句,郑白锦又乐意上去凑趣,不过一会的工夫,就显得其乐融融的,好像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见到母亲终于开心起来,风慎长吁口气,将心放回了肚中。端起手边的香茶嗅了嗅,发觉并不是今年的新茶,不由失了兴趣。

“既然你回来了,明儿就寻个机会去趟长公主府。”风慎摆弄着手里的碗盖,看也不看文氏,“我的差事还得长公主出出力。”

风重华听了这话,几乎要冷笑出声,藏在袖里的双手紧紧攫在一起。

长公主府能是随意进的?你一个被夺职罢官闭门思过的罪官有何德何能去踏长公主府的大门?只怕到不了府门就会被人打得满头是包。

明明是他将文氏逐出的府,可是转过头却能让文氏为他去求长公主。这般的无耻无羞,狂妄自大,只怕放眼尘世也找不出几个。

什么叫长公主也该出出力了,莫非他真以为自己能随意差遣长公主?

风重华不动声色的往文氏身边靠了靠,扯了扯文氏的衣袖。回来之前,她就已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全部细细地想了一遍,也和许嬷嬷商量过计策。文氏虽软弱,对长公主却绝对忠诚。当她听到许嬷嬷说出‘若是长公主听了她的话去向圣上求情,会令圣上猜忌长公主干涉朝政’的话后,就打定了不发一言的决心。

她虽无能,却不能让长公主因为她的缘故受到永安帝的斥责。

前一世,文氏去见了长公主,长公主却在弄明白来意后就把文氏请了出去。风慎起复无望,就打起了风重华的主意。想要通过与京阳伯联姻的方式,让京阳伯在永安帝面前说好话。只可惜,最终却被文氏以触柱自尽的方式给破解了。

自那以后,风慎就彻底失去了起复的机会,他便恨死了文氏。那时文氏已死了,他就将仇全撒到风重华身上。风重华往百花井巷送了几次信,可那时她舅舅文谦不知卷入了什么事情罢官在家,来接了几次都没能力接走。又过了几年,舅舅入了天牢,直到新帝登基才重现天日。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帮?”见到文氏没有回应,风慎不耐烦地抬起头。

“瞧二老爷说的,姐姐怎么会不想帮?”郑白锦装模做样的瞪了风慎一眼,将话头接了过来,“长公主一向待姐姐亲厚?姐姐去求长公主定是水到渠成!现在二老爷赋闲在家姐姐嘴上不说,心里定也是心疼的是吧。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郑白锦脸上虽然带着笑,眼中的神情却是冰冷,甚至还带着怨恨。

如果不是有长公主这层关系,能让文氏逍遥到今?一个前朝的才人,能活下来就已经邀天之庆了,居然还能风风光光地嫁了人?而她这个正儿八经的靖安候嫡次女,却只能委委屈屈地做了别人的平妻。

凭什么文氏一嫁到安陆伯府就得到公婆的喜爱?而她嫁来后努力了好几年,婆婆才勉强给她一个笑脸。凭什么文氏生的女儿公公爱愈生命,就连府里的嫡长孙风绍元都要靠后?

幸好公公死的早!郑白锦不无恶毒地想。

文氏无法回答,只得拿眼去看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好像是困了,将头垂在了玫瑰椅的靠背上,微微阖着眼。她身后的小郭氏垂着眼睑,像根木头似的。

屋里寂静的可怕,只有风慎把玩瓷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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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白锦听他这么说,胸口浊气翻涌。她一个清清白白的侯府大小姐,屈尊给人做了平妻已是够没面子了。这些年来,她为风府付出的还少吗?若不是她,风府能有这偌大的家业?能养得起那后院的妾室吗?

一想到后院就想到文氏,她就恨得痒痒地,恨不能在文氏脸上挠几下。

郑白锦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瞧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哥哥与我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前几日哥哥还来寻我,说这次你被褫官,他也是在到处找人说情呢。”说到这里,她特意拉长了尾腔,“只是为妻倒也疑惑了,这场风寒为妻已好得差不多,怎么这文氏还卧在床上起不来?莫不是她因为上次因病去农庄的缘故而不想替老爷尽心?”郑白锦笑盈盈地望着风慎。

“胡扯什么?”风慎脸色突然泛红起来,用力拍了拍桌面,“老爷我就问了一句,你却在这里有无数句等着我,到底这府里是你当家还是我做主?”

郑白锦被骂,不仅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还更加深了,她抚了抚风慎因为愤怒而不停起伏的胸膛,笑着道:“瞧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府里自然是老爷当家。为妻不过是一时心急,这才把话说得重了些。”她这么一说,风慎的脸色慢慢缓了下来。

风慎瞧了她一眼,将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这几日你别惹文氏,过些日子我有大用……她要病就病,不管是真病假病,你给我好好守着瑞香院。”

郑白锦脸上虽还带着笑,可眼中的神色却是冷下去了:“老爷教训得极是。”

风慎拿指尖揉了揉额头,脸色缓和了下来。

郑白锦紧攫住手中的帕子,银牙紧咬。她命不好,嫁了这么一个蠢物。那些和他同时进礼部的同僚早就调到工部户部,要不然就到地方升官发财去了,偏偏只有他十来年了也没有挪挪窝。

脸上带着笑,拢在袖口中的手却几乎将帕子揉烂:“老爷您看,这次我姐姐回来……”话还未说完,风慎便挥手打断。

“难道我还会拦着不成?”风慎恶狠狠地瞪了郑白锦一眼,又似是想起什么,言语间也软了下来,“也罢,你取五百两修缮一下院子。”

郑白锦听了这话,长吁口气,可风慎下一句话却把她气得半死。

“你给我准备两千两,我有急用。”

一觉醒来,窗外的雨渐渐地小了。

今年天气格外地冷,才立秋不到半月,秋意已渐浓。风重华拥着被,手里把玩着幔帐上垂得长长的穗子,一头浓密黑发披散于枕被上,黑漆般的点眸凝视着窗外,冷冽如霜。

文氏已病了好几日,再不好转只怕不好交代了,郭老夫人已令范嬷嬷过来瞧了好几次。话里话外虽都是关心文氏的话,可是风重华却知道这在催促文氏尽快去求见长公主。

外头的天还没有亮,院中的芭蕉树被雨敲打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风重华翻了个身,在屋里值夜的弄影爬了起来,将细葛帐子自两边拉开,勾在缠枝铁钩上。

“姑娘醒了?”

风重华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穗子扔了,由弄影扶着坐起了身。外间的几个丫鬟听到响动就都进了屋,不一会就帮风重华穿戴整齐。

收拾停当之后,五个丫鬟就拥着她出了闺房。刚一打开房门那雨就挟着风飒飒地吹过,将珠子串成的珠帘撞得叮叮当当直响,声音悦耳。

风重华紧了紧蓑衣,又扶了扶头上戴着的箬笠,先向着文氏的上房走去。

文氏已起了身,正由许嬷嬷服侍着在抄写经书。许是这几天休息得好,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见到风重华进来,高兴地搁了笔,拉着女儿说了好一通话。

风重华笑着应了,便又走出了门,往三瑞堂方向去走。

文氏‘病着’,不能日昏晨定省,她这个做孙女的却得天天去请安。若是有一日因为雨大不去,郭老夫人就会使范嬷嬷过来‘关切’地询问是不是病了。

没见过这样不知爱惜孩子的家!风重华浅浅地笑,将蓑衣拥紧。

还未到三瑞堂,便远远地见到远处走来几个人。等人走的近了,才发现原来是郑白锦领着风明薇来了。

“不是说罚三姑娘抄写女诫,怎么这会就出来了?”悯月站在风重华身后低声嘟囔了一句。

风重华但笑不语,等到郑白锦走得近了,裣衽一礼:“见过二娘,三妹妹。”

见到是她,郑白锦脸上原就不多的笑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风明薇的女诫到现在不过才抄了五分之一,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便想趁着这次郑铭琴回京的消息,来给风明薇讨个情。

没想到却和风重华撞上了。

郑白锦转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粉腮微扬,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忙轻咳一声:“重华来得早啊。”

风重华不禁轻笑出声:“还是不如二娘和三妹早,说起来有些日子没见三妹妹了,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你会不会说话?”风明薇被罚抄女诫本就觉得耻辱,这会被点出来,不由得气上双眉。

“住口,还不与你二姐见礼?”郑白锦连忙转过身,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见到母亲不仅没有帮自己,反而要她向风重华行礼,风明薇的一双眼瞬间泛了红。她咬唇看了看郑白锦,再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风重华,重重地跺跺脚,转身向三瑞堂跑去。

郑白锦唤了两声却没唤回,一脸张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只觉得风明薇一点也没有替她长脸。她扭过头,看了看眼眸雪亮,仪容端正的风重华,只觉得心中犹如吃了苍蝇般恶心。

她不想与风重华多说,提着裙摆追随着女儿的方向走去。

三瑞堂里,郭老夫人靠着坐垫闭目养神,脸上毫无表情。风明薇脸色憔悴地跪在她的面前,看起来像是病了一场。

“祖母,明薇好想你。”风明薇细声细气地,一双眼蓄满了泪水,“这些日子不能在祖母身边服侍,明薇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前些日子因为怠慢二姐姐惹了二姐姐生气,这都是明薇的错,是明薇辜负了祖母的教晦,请祖母责罚明薇。”小小的身子摇曳颤抖着,如同一朵娇弱的幽兰,令屋里服侍的人都生出几分不忍来。

看到风重华进屋,风明薇用力地扫了她一眼,而后轻轻地抽噎起来。

郭老夫人的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你这孩子哭什么?让你抄写女诫也是为了让你学学规矩。”郭老夫人面色微霁,言语温和。“你今年也八岁了,到了该懂事的年龄,整天这样浑浑噩噩的可不行。眼看着你大姐姐的亲事已说定了,你不多学些规矩,将来怎么许个好人家?”

听到郭老夫人提起风明薇的亲事,郑白锦不由喜上眉梢。就连这些日子因为风明薇抄写女诫而生出的怨气,也被这几句话给冲得烟消云散。

“母亲说得极是,薇姐是该学学规矩。”郑白锦想起过年前她替风明薇定下的亲事,“那吴通判家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一听到要与咱们家结亲不知有多欢喜。若不是因为重华还未订亲不好先替明薇定亲,那边早就过来下聘了。”郑白锦替风明薇叫起屈来。

郭老夫人睇了郑白锦一眼,轻轻地将风明薇拉到怀里,柔声道:“今年天气异常,你的身子又弱,我看不如就先停下来,回头等天放晴了再开始抄写。”听了这话,风明薇的一双眼不由得放出光亮来。

郭老夫人却看了她好大一会,才温声道:“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学女红针凿和规矩礼数,其实说起来你现在也是有福了,你大娘那里新来了一个从宫里刚出来的嬷嬷,正合适教你规矩礼仪。”

说到这里,像是才看到风重华,“重华也来了?倒是巧了,你回去和你娘说一声,择日把许嬷嬷送到我这里。许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你娘留着她管理落梅院实在是屈才了,倒不如让她教你和明薇一些规矩,将来你们出去面子上也有光。”

而后,她像是又想起了文氏,“你娘这病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总是病恹恹地不见好?可是找的大夫不对?要不然我替你娘寻个太医来瞧瞧?”

说完了话,郭老夫人笑盈盈地瞧着风重华,满脸的慈爱。

郑白锦目光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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