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没有了呼吸,肚子还是敞开的,我想捂住娘的肚子,可是口子太大了,我小小的手怎么也捂不住,血依旧从里面流出来,那是产婆拿剪刀弄开的。
我用被子裹住娘,就这么拖着娘出去了。
外面雪很大,当时仅有6岁的我,力气很小,费力的往前走着。
我痛恨是雪天,又庆幸是雪天。
因为是雪天,我才能沿着雪地拖动母亲来到了那个山沟里。
我想着妹妹被丢下的地方,费力的挖着泥土,直到稚嫩的手鲜血淋淋,终于看见了一块熟悉的花布。
那是当初包裹妹妹的布,我费力地挖着,挖到了零散的几块骨头,我知道是妹妹的。
我把那个坑越挖越大,直到我能够轻轻的把娘放了进去。
娘,你现在不会孤独了,你有妹妹陪着。
但是我没有人陪了......
我从山沟里回来,就一烧不起了。
奶奶他们当时忙着哄弟弟睡觉,商议着给弟弟找奶娘,买奶粉。
我在娘的床上睡着了,旁边还有娘生产时流的大片血迹,但是我依旧睡得很好。
仿佛这样,我才能感觉娘一直在我身边。
醒来的时候,身体依旧昏沉沉的,我缩成一团,冷的我直打颤。
爹好像进这屋里找什么东西,看见我蜷缩在床上,脸烧的通红,骂了一声晦气,就去屋里拿了个药片塞进了我的嘴里。
许是怕我死了,就没法卖了给弟弟当老婆本了。
爹还是给我找来了一床被子,骂骂咧咧的给我盖上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找娘。
可是娘不在了,只有我了。
奶奶在院子里喊我,让我醒了就去给他们做饭。
腊月的寒冬,水都是透凉的,灶台比我还要高,我只能站在一个小板凳上才够得着。
起初我并不能像娘那样得心应手的去炒菜做饭,往往是盐放多了,炒糊了,奶奶就拿着扫帚打我。
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弟弟很讨厌,他刚刚会走的时候就会追着我打。
每当弟弟打我的时候,奶奶就在旁边指着弟弟给邻居看,夸弟弟聪明又有灵气。
我知道他学的是奶奶,可是我依旧会很难过。
因为弟弟是娘生的,他本应该和娘一样温柔善良。
弟弟一周岁那年,家里来了很多人。
爹高兴的让我在院子里摆了好几个桌子,做了好几道菜。
每个人都在夸弟弟聪明可爱,肯定是个好苗子。
但是每一个人都没有提起娘。
也不对,是有人的。
他们说娘不愧是城里的大学生,生出来的孩子长得白净秀气,将来肯定有个好脑子,让奶奶和爹等着享福吧。
爹听了,更开心了,喝了好几杯酒。
等他们都走了,爹也喝醉了,奶奶搀扶着爹让我把这收拾干净。
我应了一声,看着他们走了。
我才敢拿起筷子吃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那上面有几道爹从镇上买来的菜,那个鸡尤其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