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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散场

发表时间: 2023-03-29

每个白天,努力地把自己表现成一个正常人,可是,到夜深人静,那份藏在心里的悲凉和绝望就会浮现出来。

嘉哲把房间的窗帘拉拢,闭上眼睛,通过想一些美好的事物来麻痹自己。

大海,森林,高山,瀑布……

【世界的尽头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

再一次拉开窗帘,观望城市的喧嚣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街上的小摊贩也开始慢慢地收拾好东西,准备撤离。

【不行,今天还得和方老板他们出去玩,再不睡就来不及了。】

熬到身体实在疲惫不堪的时候,他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之中。

“阿哲,药记得吃,冰箱里有水果,如果要吃的话……”清晨,孙晓琴还是不断地嘱咐道。

“啰哩吧嗦的,我要不要吃水果,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嘉哲扔下碗里喝了一半的粥,一言不发地走到电梯前,骂道:“天天吃这种一点味道都没有的东西,你们要吃就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阿哲,你要去干什么。”孙晓琴跑出房间,想把嘉哲拽回来。

“别拉我,我要去楼下买煎饼吃。”嘉哲甩开孙晓琴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孙晓琴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曾经的嘉哲虽然淘气,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至少以前,嘉哲不会因为早餐是粥,就甩下筷子,去楼下买煎饼。

嘉哲走到楼下的煎饼摊,花了二十三块钱,点了一个全家福版的煎饼果子,没吃几口,就被冲过来的孙晓琴一把夺走了,自己也被她劈了一个巴掌。

“你真就以为你妈妈没有脾气吗!我们家有哪里对不起你。”孙晓琴,将手里的煎饼果子扔到地上,顺带踩了四五脚:“你就算喝二三十块钱的水,我和你爸爸都不会来说你,好好的粥不喝,楼下来买这些东西吃。”

“好。”嘉哲的嘴唇颤抖,捂着自己的脸朝人海里跑去。

“你走,最好别回来了!”孙晓琴瘫软到了地上,用手压住自己的胸口,控制呼吸的频率。

狂奔许久,嘉哲越发觉得身体疲倦,回过头,见孙晓琴不再追来,才敢放慢脚步。

他走进一家早餐店,点了些小笼包和豆浆,坐到椅子上短暂地歇息了一会。

“方老板,你啥时候出发。”嘉哲拨通了周闹闹的电话。

“这么早,我还没有穿好衣服呢。”周闹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后朦胧地看着天花板:“我收拾一下,随后就来找你,涛哥和淼淼,我也叫一下。”

“那我到唐纹路的桥等你。”嘉哲哽咽着喉咙说道。

“哲哥,谁欺负你了,我叫人帮你打回去。”周闹闹听到嘉哲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要打架吗?我差不多十五分钟到。”

“不是,我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嘉哲咬住牙,把心里的委屈吞了下去。

“哲哥,平时我不在你身边,你要保重好自己啊。”周闹闹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进了洗手间,夹着嗓子说道:“阿哲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家也不活了。”

“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嘉哲沉重的心被周闹闹的话逗得消散了不少:“那我先过去了。”

对初中的孩子来说,其实消遣时间的娱乐有很多,但在学习的压力下,从游戏里获得的满足感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唯一,在游戏里扮演英雄,打败各种妖魔鬼怪,或者一个团队游戏,因为自己的能力好,技术强,得到兄弟朋友的夸赞,那种快捷式的幸福感是羽毛球,篮球这些健康的娱乐方式比不来的。

嘉哲独自一人站在桥上,望着深绿色的河。河面上很平静,但是在他的眼里却变得五彩斑斓,好似在呼唤他,在示意他,下面有无限的宝藏。

他朝桥边走去,正准备迈出脚,跨过围栏时,一声“阿哲哥”叫住了嘉哲魂。

“嘿,阿哲哥,怎么今天有空叫上我们呢,我们正打算找个机会好好聚一聚。”张学涛兴奋地握住嘉哲的手。

“很温暖,谢谢。”嘉哲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如果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来日方长的,阿哲哥,我们永远是朋友,现在是,以后还是。”张学涛指着桥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道光,总有一天能散发出无限的光芒。”

“得了吧,你都去职高了,还散发光芒呢。”水淼淼骑着自行车凑到了他们身旁:“去职高就是让你去厂子里当苦力,不去就不给你发放毕业证。”

“淼淼!”嘉哲皱了皱眉毛,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自行车上的水淼淼。

“没事,去职高又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张学涛调侃道:“不过你这毛病得改一下,说话太毒辣了。”

“是说,还好我们是兄弟,换成其他人,非得把你打一顿。”嘉哲哈哈大笑:“你难道忘了学校后的小树林吗?”

“滚!”水淼淼生气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叫道:“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是说,那天都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了,跟一个小女生一样。”张学涛一边说,一边学着水淼淼哭鼻子的情景:“体育委员他欺负我,呜呜呜。”

“好!你们还提。”水淼淼见到这情景,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气得转身就要走。

体育委员和班长之间的关系,似乎永远都有一个诅咒。体育委员是男孩子,班长是女孩子,他们之间也必然会发生许许多多的爱恨情仇,嘉哲他们班也是如此。体育委员喜欢他们班的班长,可是人家班长吧,不仅读书成绩好,长得还漂亮,哪有这么好追。

那天体育委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写了一封情书向班长告白了。班长看了之后呢,就悄悄地把情书还给了体育委员,大概意思是拒绝的,说得很委婉。但体育委员吧,就愣头青。

她们班长说,既然喜欢,还是把喜欢埋在心里,以后总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子的,到时候喜欢的女孩子就不一定是我了。

体育委员就找了同桌水淼淼帮他出谋划策,问他,怎么样,才能让班长知道他是真诚专一地喜欢她。

谁知道水淼淼看了体育委员写给班长的情书后,直接来了一句:“哥啊,一封情书,一共五十多个字,有七个字是错别字,班长哪能喜欢上你啊。”

结果下课的时候就被体育委员拖进了小树林,水淼淼腿都吓软了,最搞笑的是,他还被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要不是嘉哲他们第一时间阻止,水淼淼基本上……后面,因为水淼淼会放水,还特别怂,又贱又怂。就被班里人的其他同学恶搞精灵宝可梦的水箭龟,喜提“水贱龟”的称号。

“哎,今天难得有机会见面,不应该放开束缚,开心地玩一天嘛。”张学涛压住水淼淼的自行车:“我不提了,淼淼。”

“都在呢!”

一辆计程车到桥边停了下来,周闹闹提了提自己的领带,握着一大捧花干,优雅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方老板,咱兄弟见个面,没必要这么正式吧。又穿个西装,又打领带,还准备花干啥的。”嘉哲目光呆滞地望着周闹闹。

“得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跟着我的脚步该出发了。”周闹闹将手上的花束依次送给在场的人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三张会员卡:“这是我刚刚去优贝面包店办的卡,每张卡里面都有一千块,所以店里送了我一些花干。来一人一张。”

“我的天。”张学涛大惊失色,用力扭了一把身旁的水淼淼。

“痛!搞什么啊,你是不是有病啊。”水淼淼痛得嗷嗷直叫。

张学涛眉开眼笑地拍了拍水淼淼的背脊,调侃道:“主要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嘉哲,现在和楚雨欣玩得挺好的,果然是有了女孩就忘了兄弟们了。”周闹闹假装哭得很伤心,一把抱住了张学涛。

“什么!楚雨欣,你和她怎么会玩到一块了,你不是和张诗诗一所学校的吗。”水淼淼好奇地问道。

“呦呵,你这么关心张诗诗啊,你不会?喜欢张诗诗吧。”张学涛有些醋意,说道:“我记得她说,你还帮他写过暑假作业。”

“还不是因为你暑假作业的字太差了,她才叫我帮她写的。”水淼淼反驳道。

“好了,我们懂,你们都喜欢张诗诗呗。”周闹闹走到张学涛和水淼淼的中央,将他们搂在一起。

“没有!”张学涛和水淼淼异口同声地说道。

周闹闹在前面带着路,大伙跨过小桥,往里拐,里面有一条狭窄的小巷。往里走,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闹闹和店里的老板眨了眨眼睛后,老板打开了小店的后门,示意他们走到里面来。

“孩子,你们今天来得早啊,位置还有好多。”

“老板,四个位置,四桶泡面,每桶泡面五根火腿肠,三个卤蛋。”周闹闹很娴熟地塞给老板五百块钱:“剩下的钱,小费。”

“好……但是这小费太多了。”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再来个几罐红牛吧。”周闹闹淡定地说道:“不够的话,我再加点。”

“够!必须够啊。”

“话不多说!”张学涛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我挑战刷的箱子,趁今天这个机会,差不多可以开了。”

“我的也是!”水淼淼赶紧登上自己的账号。

“我的妈呀,方老板,你仓库里怎么全是大佬级武器啊。”嘉哲朝周闹闹的仓库里一瞄,眼珠子都差点爆出来,他笑道:“那我今天就负责蹭你们的武器玩!”

“真不要脸。”水淼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这四个人里,就属你脸皮最厚。”

夏天里藏着的惊喜,有黄昏的落日和匍匐在小店外慵懒的猫咪。猫,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细腻的毛被贪婪地抚摸后,才从睡梦中醒来。

“方老板,过几天我们还来玩啊。”张学涛帮老板收拾好台面上的泡面桶,走出了房间,一脸愉悦地说道。

“没机会了,因为我进了一中,我爸妈也给我报了补习班,这个暑假不可能再见面了,以后可能也……”

“嗯,我明天也要去打工了,暑假工。”水淼淼沉默了许久。

张学涛的表情凝固,心里百感交集,深邃的眼眸望向一旁的嘉哲,他擦了擦眼泪,笑道:“没事,以后来日方长,是吧。”

“是吗?应该是吧……”

青春不说再见

昨日不留遗憾

归来仍是少年

愿时光不散场

嘉哲不出声,和张学涛他们挥手告别,自己一个人留在小店里。他打开手机,显示二十多个未接电话,都是楚雨欣打过来的。

他叹了一口气,拨通了楚雨欣的电话。

“笨蛋吗!你今天没有吃药就跑出了家,你妈妈都去报警了。”楚雨欣接到嘉哲的电话后,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现在在哪里,我骑电瓶车来接你。”

“唐纹路,跨过小桥,往里拐,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往里走,是一家小店。”

“好的,你待在那,不要乱走,我马上就过来。”楚雨欣焦急地问道:“你今天……没有胡思乱想吧,可把我急坏了。”

“我要是胡思乱想,现在又怎么可能跟你打电话呢,我今天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

“你去找周闹闹玩了吗?”

“是的。”

“我跟你的主治医师姜医生说了,晚上我们和姜医生她们一起去看流星雨。”

“晚上吗?”

“是的。等会儿先不要急着回家,我们去外面吃个晚饭,东西我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