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瑾坐在书桌旁,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书。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脑中却不自觉回想方才的事情。
那么多好东西,一件接着一件如水一般送到郁离轩。很多甚至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是在这个家里,本来应该是他挑剩下的东西才能分给沈从筠。
或许是心中作祟让他往郁离轩走,也或许是偶然路过不经意的一瞥,他看见郎君弯腰在为娘子画眉,看见夫妻二人相拥而立耳鬓厮磨。
金童玉女,珠联璧合,那么相配,那么……刺眼。
可是站在她边上的那个男子,本应该是他才对。
沈从瑾手上愈发用力,将那书页攥出道道褶皱,平日温润如玉的面庞此刻爬满嫉恨与不甘,显出万分丑陋之色。
就在他深陷泥潭之际,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郎君?郎君?您怎么不理我呀郎君?”
沈从瑾回神,瞬间压下满腹心思。
他的怀中坐了一位女子。那是他的通房丫鬟——琉璃。
“郎君在想什么?都听不见琉璃喊您呢。”琉璃柔声嗔怪着,手指在他胸膛轻点。
沈从瑾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郎君可许久都没去我那里了,我想郎君嘛。”琉璃轻轻挣开他的桎梏,抬手揽住他的脖颈,挺胸蹭上他的胸膛。
“马上要科举考试,我得专心读书,”沈从瑾面色冷淡,轻轻推了推琉璃纤软腰肢,“别闹。”
“郎君~”
“白日里莫要在书房胡闹。”他微微加重语气,但到底是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沈从瑾倒也舍不得太过苛待她,“回去吧,今晚我去你那儿。”
听言,琉璃喜上眉梢,美滋滋在男子脸上亲了一口,而后起身施施然离去。
在她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沈从瑾忽然开口问道:“琉璃,你说我能中举吗?”
琉璃愣了一下,随即理所当然道:“当然可以了!郎君可有倾世才华,怎会落第?奴婢还等着郎君考个状元郎呢!”
沈从瑾看着琉璃满脸信任的模样,忽而哑然失笑。
是了,他的功课一直是最好的。沈从筠被他踩在脚下十数年,不过是捡着他不要的女人得了几日风光,算不了什么。
沈从筠不知天高地厚选了进士科,还因此和翁翁大闹一场。届时,若他蟾宫折桂,沈从筠却曝腮龙门,他倒要看看那人在家中还有什么颜面。
只要他金榜题名,什么美娇娘不愁?又何必拘泥于魏昭明那个不解风情之人?
倒是他太看得起郁离轩那两位了。
春日的夜晚依然带了几分寒凉,但郁离轩内却温暖异常。
夫妻俩一个躺着、一个趴着,身子挨着身子,脑袋贴着脑袋,时而低语、时而轻笑,倒是万分亲昵自在。
说着说着,沈从筠便说起白日之事:“那盒螺子黛,我瞧夫人真心喜欢,为何说是为我阿娘拿的?”
闻言,魏昭明有半晌沉默。
她看着沈从筠柔和的面庞,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那样好看吗?”
“好看。”沈从筠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答,“夫人姝色,那一抹泰雅紫,堪能匹配你的容颜。”
魏昭明再次陷入沉默。
沈从筠也不催促、逼迫她,只是抬手轻抚她的秀发,指尖带了些许安抚意味。
过了许久,她才小声开口,缓缓进入回忆之中。
“其实,我小时候可爱美了。”
“我家在西州的一个小山村,家里穷,没钱买铜镜,我就去村头的河边用河水当镜子。乡下人家要干活,所以我的衣裳颜色也不鲜亮。为了好看,我会采花儿戴在头上、别在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