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林老婆子的眼眸陡然间清醒。
“我为了一家子能有口饭吃,到处找活干,可是哪里有什么活干,后娘常带着我孩儿到处乞讨,而我,去做了最低贱的暗娼…”
穆南茴沉默了许久。
林婆子倒没觉得,继续说着。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五年,孩子大了,总爱溜出去找小孩玩,玩着玩着有一天就再也没回来了,听人说是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后娘听了,寻了根绳子挂在房梁上死了。”
林婆子掩面,眼泪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后来,我也学着父亲,变卖了家中值钱的东西,到处,找啊,找啊,一找就找了二十多年…”
春日的细雨被风撩进了凉亭中,黏在人的腿脚处,又湿又润,冰冷着人的骨髓。
良久,穆南茴哽咽道。
“你还在找吗?”
“找啊,不找我如何活得下去…”
“若是这辈子都找不到呢?”
“无妨,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还能怎样,人到了我这把年纪,看得最清楚的,就是认命,活着亦是苦难,下辈子不想做人了…”
穆南茴望了望远处的高墙,她还是喜欢高墙的厚重与安全,相比府外艰辛的世道,困在高墙的院内,有吃有喝的,自由与恣意又算得了什么…
又过了三日,大少爷喊了穆南茴去了书房,要教她背一首诗。
穆南茴眨了眨眼。
“大少爷,你没事吧?”
秦郁白看着她那不解的眼神,无奈地笑了。
“我自然是有事的,这首诗很重要,你必须要学会。”
穆南茴哦了一声:“什么诗?”
秦郁白念了一句。
“烽火连三月…”
穆南茴手掌拍了桌子一下,满脸傲气,立即接话。
“家书抵万金!”
秦郁白惊讶地看着她,笑了起来。
“从哪里学的?”
穆南茴自豪地说道。
“我少时,父亲教过我认字念诗,不过有很多都忘记了。”
秦郁白疑惑地问。“为何不继续学?”
穆南茴叹了口气。
“爹死了,自然就不再学。”
秦郁白没成想触到了穆南茴的伤心旧事,便略过这个话题说道。
“既然你会背,后面那句要有所改动,云水映碧天,记得了吗?”
穆南茴点了点头。
“嗯。”
秦郁白深深地看了穆南茴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牌子,上面镂着金色的云纹,写在正中间的,应该是个秦字。
他抓起穆南茴的手,把牌子郑重地按在她的手中。
“小茴,你帮我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穆南茴感知着令牌的份量,沉甸甸的,让人不敢轻视。
“大少爷,你要奴婢去做什么?”
秦郁白轻声说道。
“这几日,月华院太平无事,想来是我多虑,你出府一趟,帮我去城西安怀巷太平居,去找一个叫肖恒的人,对上口令后,把这枚令牌交给他就可以了。”
穆南茴手指摩挲着令牌的脉络,轻声问道。
“大少爷,你,就这么相信奴婢吗?”
秦郁白手持狼毫,墨笔在纸上行云流水,他听得穆南茴的问话,温润一笑。
“你是我的人,我自是信你的,这双废腿,能不能治好,全靠你了…”
穆南茴愣了愣。
“这,这么重要?”
秦郁白吹了吹纸上的墨,轻叹了口气。
“小茴,我身边可用之人,没几个了…”
穆南茴看着墨迹渐渐阴干,心里很是沉重。
“大少爷,你知道奴婢喜爱钱财,万一有人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把令牌交出去,那…”
秦郁白笑了。
“若你真的交出去了,也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看错了人,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