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坐下。
徐大娘见他不嫌弃,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们先坐着,我去拿点糕饼来。”
说罢还不等众人回应,便急匆匆去后院。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下来。
黄先生这才抬起眸子,打量这间小屋子。
整个屋子一眼便能看全,除了这套桌椅,就剩下两张破旧的木板床。
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黄先生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就算是微服私访,也并未受过亏待。
而今见了这件屋子,他难以想象,徐少陵是如何在此生活十八年之久的。
思及此,黄先生觉得自己的心隐隐钝痛。
“你好歹也是有营生的人,怎的住的如此简陋?”
徐少陵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缓缓开口。
“从前我不过是个小二,酒楼经营不景气,发不出月钱,加上母亲身体不好,仅有的钱都攒着给母亲治病,便没有多余的了。”
徐少陵将粗瓷茶杯轻轻推到黄先生手边。
“家里穷,实在没什么好茶水招待,黄先生别嫌弃。”
黄先生抬手略摆了摆。
“无妨。”
宋朝阳在一旁悄悄看着黄先生的神色。
唉,到底是亲生父亲,眼瞧着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头,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心里怎么可能不起点波澜呢。
她嘴角弯了弯,露出个温和的笑意,柔声开了口。
“臣妾想起一句古话,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想来,说的就是这般吧。”
听了这话,黄先生紧皱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些许。
他下意识地捋了捋颌下短须。
可一想到,这孩子竟是在这等清苦境地熬了十八年……
他这心里头,就像是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实在难受。
就在这时,徐大娘端着个粗陶盘子,有些拘谨地从后院走了进来。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这点自家做的粗糕饼,先生和夫人先垫垫肚子。”
她小心地将盘子放在桌上。
黄先生目光落在盘子上。
盘子里是几块样子挺实在的糕饼,一看就是乡下人家自己做的。
这妇人家境这般,还拿出吃食招待,这份心意,却是不好推辞。
他定睛看了看,伸手拿起一块,送进嘴里。
糕饼一入口,竟是意想不到的松软,一股淡淡的甜味儿,混着清雅的花香,一下子在嘴里散开。
黄先生嚼着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徐大娘。
“这糕饼……味道挺好,是怎么做的?”
徐大娘被他这么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下意识就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搓了搓,微微低了低头。
“许是……许是里头放了点晒干的梅花。”
“乡下人瞎做的,上不得台面,让先生笑话了。”
黄先生点了点头,慢慢将手里的糕饼吃干净了。
他的眼睛又落回到盘子里,看样子是还想再来一块。
跟在后头的随从极轻地咳了一声。
这乡野人家的吃食,来路不明,万岁爷尝了尝鲜已是冒险,要是再露出馋嘴的样子,那可太不像话了。
黄先生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道上。
宋朝阳眼尖,瞧见了他这细微的动作,也看出来他眼底里那点没吃够的意思。
看来这位陛下是真喜欢这梅花糕,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再拿。
她微微侧身,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笑着开了口,正好打了个圆场。
“这糕饼臣妾也觉着好吃得很,今日便厚着脸皮,想跟徐大娘讨一些,带回府里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