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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水会变咸。
我缓缓靠近水箱,把手放在冰冷的玻璃上。
它没有动,身体悬在水中。
你像一滴热水。
热水融不了海,只能短暂扰乱沉默。
我把设备关闭,记录仪保存完毕。
房间里只有水的声音。
我起身,准备把它送回沿海研究站。
它发出最后一串微频波。
下次见,不在水里,也不在岸上。
我们在潮湿之间说话。
我没有回应。
我知道那是它的方式,不需要回答。
翻译器贴在胸口,传来余温。
水中有语言,但不是给所有人听的。
我只是暂时在岸与海之间,偷听了一次。
夜色很深,风穿过实验室天窗。
我戴着耳机,整理上一段海鳗的音频。
大黑突然从窗台跳下,眼睛直勾勾盯向窗外。
我摘下耳机,顺着它的目光望出去。
一只猫头鹰停在院子的灯柱上。
身影瘦长,双翅收紧,像一把灰白的弓。
我缓缓站起,拿起翻译器,打开夜视模式。
它没有飞走,只歪了歪头。
大黑在我脚边绕了一圈,没有叫。
我走出门,带着翻译器,轻声问:“你等我吗?”
猫头鹰拍了一下翅膀,没有离开。
我蹲下,把设备放在地上,切换高频震动识别。
它张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咕”,低而沉。
屏幕跳出文字。
你终于听得见。
“你知道我?”
我们都知道。
山里的鹿说过你,河边的鱼也说过你。
我心中一紧,没想到它们记得。
“我不是打扰。”
你不是打扰,但你带着记录。
记录是人类的习惯,不是我们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想法。”
猫头鹰低头,用喙整理胸前的羽毛。
想法不是给你们的。
你们拿去之后,会印成纸,把纸变成声音,让更多人听。
可我们不是表演者。
我低下头,风吹过树顶,带来微微鸣响。
“我会保密。”
它转了个方向,眼睛对着我。
你说话像夜风。
轻,但会改变树的姿势。
“你愿意说几句吗?”
它没答话,抖了抖翅,爪子紧抓铁杆。
我们看夜。
我们靠夜行。
夜是软的,是厚的,是给我们留下缝隙的。
你们点灯,把夜撕开。
“你们不喜欢灯光?”
灯光让猎人看到我们,也让我们看不到彼此。
灯光是你们的利器,对我们是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