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山身为南夷的一代名将,他率兵入侵大虞时,一定想不到自己的下场会是被挫骨扬灰。
白卿宁没别的情绪,身边的六皇子则是嘶了一声:“丁杨死了?你明明说了要放他回去。”
“百姓们动的手,关我白卿宁什么事?”白卿宁两手一摊,“倒是殿下觉得他们死得太惨,不如去城外坟场数一数有多少新坟,你要是觉得丁杨范山之流比坟场里的无辜百姓还惨,那你就给范山哭坟去,本姑娘绝不拦着。”
“我没觉得他们死得惨,我就是担心你这头放了丁杨,丁杨就立即死于百姓之手的这件事传出去,会对你的名声不好。”六皇子解释。
白卿宁定定看着六皇子:“我祖父名声够好吧?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白姑娘——”
“名声好不好,跟能不能活下来没有半毛钱关系,拳头够不够硬才是能否活下来的关键。”
“……你说得对。”
暮色低垂时,东城门匆匆进来一匹快马,直奔白卿宁的住处。
马尚未停下来,若安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宁哥!范海逃了!”
范海跑了,还带走了数百精锐,目前正逃往宁越城方向。
孙连翊派了一队骑兵去追,但大南关有山数万个,森林茂密,范海人少,他们往大山里一钻,便谁也找不着了。
若安急声:“另外墨函的弹药也差不多耗尽了,理应接上来的弹药也没有如期运过来,粮草也快要耗尽,孙先生向笼州发了数次催粮的急函,定远将军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应,七姑娘那边更是完全没有了消息。”
若安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又一路奔波,这会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口气将情况说完才敢坐下来喘气。
白卿宁赶紧让赤缨给她喝热汤,她自己则立即将六皇子、袁祈等人召集过来。
“……墨函的弹药运不进来,孙先生催粮也没回应,说明是遇到了阻拦。”白卿宁抿唇,“各位,朝廷的援兵来了。”
朝廷的援兵来了,但不是来驰援,而是来拖缓他们收复失城的脚步。
大家都很生气。
“我等在前线拼死搏杀,他们在后方享受成果便罢了,如今还要阻挠我们,拖我等的后腿!”袁祈怒而拍桌,“简直不是人!是蛀虫!朝廷有这样一帮蛀虫,迟早要完!”
袁祈骂完,瞥见旁边的六皇子,他顿了顿:“六殿下日后用人可要擦亮眼睛!”
六皇子那张漂亮的脸上也布满了阴霾:“我会向陛下写信说明情况,定不会让大家受此委屈。”
白卿宁呵了一声:“瀼州离长安千里之遥,等殿下的信送到长安,黄花菜早凉了。”
六皇子脸色一冷,白卿宁的下半句便来了:
“所以,掀桌吧。”
白卿宁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他们今日敢断六殿下的粮,明日就敢要六殿下的命。到时候他们领着收复大南关的军功,回到长安也算是对六殿下这条命有所交代了。”
六皇子旋身便出去了。
有个事虽然白卿宁没提醒,但他不是笨人,稍微用脑子就能推测得出来:
朝廷的援军为什么明知他与白卿宁在一起仍敢断他的粮,不是因为那些人胆子大故意对他不敬,而一定是得了某人的指示。
这个某人,定是他的好父皇。
他的父皇,或许对他是真心宠爱的,但事关大南关的兵权,他这个人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为帝者,嘴里说着爱江山爱社稷爱子民,但说到底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