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捂住嘴,眼里浮出那熟悉的惊恐,恐惧到了极致,便是彻骨的恨,“她就是想慢慢的折磨我们,看我们痛苦挣扎,她就越开心!她简直就是魔鬼!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一定要赶在那之前杀了她!”
见夫人越说越不像话,钱妈妈只得岔开话题,“夫人,如今这府里的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要不要再从外面买些回来?”
“去开库房,把值钱的东西重新核算一遍!”姜氏霍地站起来往外走。
钱妈妈只得跟上。
主仆二人到了库房,姜氏将贴身的钥匙拿出来开了门,库房里有当年唐璎母亲柳氏的嫁妆,也有这些年姜氏陆续攒的古玩字画,金银珠宝。
钱妈妈很少有机会来库房,此刻见了这些值钱玩意儿,有些挪不动腿了。
姜氏冷冷的看着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清点!”
“哦哦,好。”
“这些东西都是我这十几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现在有了大用处了。”姜氏说完大笑几声,脸上的伤口因为笑慢慢绽开,鲜血从翻开的皮肉里流了出来,把钱妈妈吓得够呛。
“晚些时候你去黑市上问问,有没有人接杀人的活?”
姜氏的声音突然响起,钱妈妈把手里拿着的古董花瓶差点给打了,“夫人,你在说什么呀?”
“去黑市问问有没有人接杀人的活?”姜氏重复一遍,扭曲的脸看起来比方才更加恐怖,眼里染着疯狂,“不仅要会杀人,还要是很厉害的高手,否则杀不了唐璎。无论再高的价我都出得起,只要给我把她杀了!”
钱妈妈一哆嗦,“夫人,杀人是要蹲大牢的,老爷在朝廷领着要职,若是这事被人发现,咱们唐府就完了!”
姜氏笑了起来,“哈哈哈,唐府与我有什么相干?他不仁我不义!我只要唐璎死,只有她死了,我和玉儿才能过上好日子!”
“那大哥儿……”
“你闭嘴!”姜氏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厉声道:“不许再提大哥儿!他在外游历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回来也会落得我和玉儿一样的下场!所以他绝对不能回来!”
钱妈妈连忙应是。
*
盛京最繁华的两处所在,一是城南的状元楼,二是城北的朱雀街。
状元楼因文人雅士的“琴棋书画诗酒茶”而繁荣,朱雀街上的热闹则是商铺银庄酒楼茶肆林立,更有那青楼楚馆香气袭人,即便到了晚间,也是夜夜笙歌到天明。
行至朱雀街口,大多数人都会下马下轿,选择步行,只因前面街道上人流如织。
唐璎避开人潮冗长的主街,改由侧方而入。
隔壁的副街上行人较少,偶有马车急疾而过。
走到一家药材铺的后门停下,唐璎抬头望了眼门上方用剑尖刻着“居心堂”三个极小的字。
她手上携了劲力,震开横在门后的木栓,推门走了进去。
掌柜的今日有事外出,店里只有几个小伙计在木柜后面忙着抓药。
抬眼看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身影从后院走了进来,几个人都是一呆,随即资历最长的那个走上前来,拱手打揖,“不知姑娘可是来看病的?”
“居茂呢?”小姑娘开口,直呼老板的名字。
伙计心道来人恐怕大有身份,不敢怠慢,“请姑娘稍坐,我这便命人去请老板过来。”一边将人引进屏风后的内室,“不知姑娘平日里惯喝什么茶?”
“碧罗春。”
“好嘞,请姑娘稍待。”
伙计出了屏风,忙叫来一个小伙计,在他耳边道:“快骑一匹快马去请老板过来。”
小伙计答应着出去。
这里忙又亲自去沏了壶上好的碧罗春送进内室。
隔着屏风往里看,只见那姑娘端端正正坐着,只伸手端了茶盏,用茶盖覆了上面的茶叶,送至唇边轻呡一口。
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根根有力。
伙计常年习武,一时竟也看不出这姑娘身手高低,或根本不会武功,亦或是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这样想着,他竟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居茂听说有个戴着帷帽的神秘姑娘来了店里,立刻就想到了顾玄机,他连早饭也顾不得吃,骑着马奔过来。
进了店里,抓住先前沏茶的那个伙计,“王明,去吾天楼订一桌饭菜叫人送过来。”
王明瞅了屏风后一眼,“老板,吾天楼向来不送饭菜出来的,只能堂食。”
居茂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帖子,“你拿这个去,他们老板见了自然会送,还不敢有丝毫耽搁。”
“好,那我现在就去。”
走到屏风前,居茂一时竟有些不敢进去。
里头传来唐璎的声音,“居先生请进。”
居茂这才走过去,恭敬的朝坐在上首的少女打千作揖,“居某参见顾大人。”
“顾玄机六年前已经死了。”唐璎转头看向他,语气淡漠,“我如今姓唐,以后居先生可以唤我唐姑娘。”
居茂汗颜,拱手道:“居某不敢。”
“无妨,坐吧。”
他在下首的矮垫上坐下,稍稍朝右边侧身,不敢与唐璎正对而坐,他知道顾玄机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径直道:“左都御史被杀一案,如今官府仍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当晚左都御史府有下人看见杀手依稀是个女子,穿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身姿纤细瘦削。”
居茂看向唐璎,电光石火间似乎明白了什么,额头上因紧张冒出了汗粒,“至于皇上要京兆尹七日破案也确有此事,不过据案发至今已过去了好几天时间,官府没有找到有力线索,只怕七日破案不大可能。”
“他们想要线索,那便给他们。”
居茂微惊,“居某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唐璎掀开白纱一角,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太常寺卿唐俊的妾室韦氏昨日被人打伤,送到了府衙门口,若他们查到韦氏是被唐俊打伤的,会不会联想到左都御史一案上呢?”
“杀左都御史的人是当世高手,如何证明唐俊会武功?”
唐璎抬眼,隔着白纱看他,“你说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居茂瞬间大汗淋漓,忙道:“我来想办法。”
“有劳居先生了。”
居茂从软垫上站起身来,慎重其事道:“姑娘于我居家有大恩,居家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力。”
“还有一事,唐俊的长子唐辉在外游历,一个月内将他召回盛京,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是。”
唐璎满意的点头,“居先生可有疑虑?”
“居某心里确实有很多疑惑,但却不知该不该问。”
“问吧。”唐璎放下茶盏,端坐在那里,声音很轻,却给了居茂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斟酌着措辞,“姑娘如今姓唐,可是住在太常寺卿府?”
“是。”
居茂心中一凛,“左都御史被杀,也是姑娘所为?”
“是。”
这个答案居茂其实早就想过了,但是真正听到却又是另一番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