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和手肘摔伤的地方,疼痛在冰冷的空气里变得尖锐而清晰,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生死时速。可这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精神上的冲击。
“……那是什么深渊?”林溪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在死寂中显得异常突兀。她盯着那彻底熄灭、布满裂痕的黑色金属球体,仿佛还能看到最后一帧画面里,江屿眼中燃烧的绝望希冀,和晚舟姐那无声指向的轮廓。“晚舟姐…她最后指的方向…是什么意思?”
周维舟沉默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弯腰,动作缓慢地拔掉连接在报废终端和记录核心上的转接线,仿佛在进行某种告别仪式。布满老人斑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已经失去幽蓝光泽、恢复冰冷暗银色的铭牌收回怀中,贴身放好。
“方向…”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这地下的空气还要低沉,“事故报告里,是能量乱流最狂暴的核心区,也是爆炸破坏最彻底的地方。晚舟…她最后的位置,就在那里。” 他抬起手电,光束没有立刻指向任何具体位置,而是缓缓扫过这片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金属坟场。扭曲的梁柱、炸裂的能量核心、烧融的绝缘层…每一处狰狞的创口都在无声诉说着三年前那场毁灭性的力量。
光束最终,停留在记录核心对面,大约三十米开外的区域。那里是整个空间损毁最严重的地方。地面不再是平整的水泥,而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凹陷,边缘翻卷着撕裂的金属地板,如同大地张开的漆黑伤口。凹陷的中心,堆积着小山般焦黑扭曲、熔融粘连在一起的金属构件,分不清原本是什么设备。墙壁上,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熔融放射状的破洞狰狞地敞开着,露出后面更深沉的、被炸开的岩石断面。空气中那股陈旧刺鼻的气息,似乎正是从那个破洞深处幽幽散发出来,更浓了。
“那里…就是爆炸的原点。” 周维舟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晚舟最后指向的,就是那个破洞之后。事故后,SDRC的工程队试图清理探查过,但只深入了不到十米,就因为结构极度不稳和…一些无法解释的能量残留,被迫放弃了。报告结论是…彻底塌陷,通道堵塞,无价值。”
无价值?林溪看着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废墟原点。晚舟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指向一个被判定为“无价值”的塌陷点?这说不通!影像里,她嘴唇开合,分明在急切地传达着什么!
“可是教授!” 林溪急切地向前一步,膝盖的刺痛让她趔趄了一下,但她顾不上,“影像里!晚舟姐她…她在说话!她指着那边,一定有原因!江屿的‘通道马上就…’!会不会…会不会那个塌陷点后面,就是他们想打开的‘通道’?通向那个‘深渊’?”
“深渊…深渊…” 周维舟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手电光柱缓缓移动,最终落在那片废墟原点墙壁破洞边缘的岩石断面上。他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什么。“林溪,你觉得,‘深渊’是什么?”
林溪被问得一愣。深渊?地理上的海沟?哲学上的虚无?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物理存在?“是…很深很深的地下?或者…空间上的某种…裂隙?”
“是‘空’。” 周维舟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彻,“是引力规则失效的‘空’,是时间流向紊乱的‘空’,是物质存在被彻底抹平的…‘空’。” 他的手电光束猛地聚焦在破洞边缘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岩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