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萱已经从工位上弹起来。
她穿米色套裙的腰板挺得笔直，踩着细高跟"哒哒"走到刘鸿儒面前，指甲盖涂着酒红色甲油，此刻正戳向对方胸口，那酒红色在灯光下鲜艳夺目。
"刘鸿儒，公司规定离职要提前十五天报备，你当交易室是菜市场？"
她鼻尖沁出薄汗，妆面有些花了，眼尾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灯光照在她脸上，将那细纹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
刘鸿儒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眼眶却越笑越红。
他一把拍开方雅萱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手腕撞在工位隔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方助理管得真宽。我预支的提成不要了，上个月的工资也不要了，总行吧？"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那衬衫的褶皱在他的拉扯下显得更加凌乱。"我媳妇吐得下不了床，我妈在老家摔了腿，我——"声音突然哽住，"我得回去！"
"你这是擅离职守！"
方雅萱拔高声音，发梢扫过墙上"严格风控"的标语，那标语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赵总要是追究起来——"
"赵总追究？"刘鸿儒突然攥住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推，方雅萱的高跟鞋在瓷砖上打滑，撞翻了许锐风的马克杯。
咖啡泼在黄云轩的键盘上，他"嘶"地倒抽冷气，慌忙拔电源，那咖啡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追究过我吗？"
刘鸿儒的声音像炸开的爆竹，"我连续三个月亏了五十万，他说年轻人要扛住压力；我找他预支提成给媳妇产检，他说公司不是慈善机构——现在我不玩了！"
方雅萱踉跄着扶住门框，眼眶瞬间红了："你、你推我！非礼啊！"
交易室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的声音，那滴答声有节奏地响着，仿佛在为这紧张的氛围打着节拍。
张筱筠捏着发烫的手机，老家拆迁的通知还亮在屏幕上，那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许锐风蹲在地上捡马克杯碎片，指甲缝里沾着咖啡渍，那咖啡渍散发着苦涩的味道；黄云轩盯着黑屏的电脑，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李逸飞看着刘鸿儒发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上个月这人还蹲在茶水间给媳妇挑婴儿床，眼睛亮得像星星。
"闹什么？"赵启铭的声音像块冰砸进热粥。
他穿着深灰西装，领口松开两颗纽扣，左手还捏着半支雪茄，指节泛白。
那雪茄的烟雾在他身边缭绕，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方雅萱像见了救星，扑过去抓住他袖子："赵总！刘鸿儒要擅离职守，还推我——"
"推你？"赵启铭扫了眼方雅萱泛红的手腕，又转向刘鸿儒。
他的目光像把刀，从对方皱巴巴的衬衫扫到地上的金珠子，那金珠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上个月你媳妇住院，我特批预支三个月提成；上上个月你说要交装修定金，我让财务多打了两万，现在说走就走？"
他掐灭雪茄的动作重得让烟灰缸跳了跳，那烟灰缸跳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交易员的信用比命还金贵，你就不怕圈子里传出去？"
刘鸿儒的手指抠进外套口袋，那里还装着媳妇刚发来的B超单。
他想起昨天在医院走廊，岳母抹着眼泪说"要不把孩子打了"，想起媳妇抓着他的手说"我不怕穷"，想起账户里那串刺目的绿色数字——五十万，够在老家买套带院子的房子了。
此时，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脚步迈向赵启铭办公室时，每一步都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家庭的责任与职业的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