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恐慌,绝望。
碧荷摇摇晃晃起身,一步步往海棠阁走。
那宫女说得对,她不能给自己折腾倒了,她家小主肯定能出来,她还得好好侍奉她。
角落暗处,柳叶看碧荷终于离去,招呼几个奴才过来:“把那儿清理干净。”
“是。”
血迹很快被清扫,地砖干净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柳叶转身,走进了正殿内的一处偏房。
姒香从墙上滑落,跌坐在地。
墙上血痕顺着她的动作一路蔓延,像一把尖刀直直插在她身上。
她今早新穿的百花曳地裙,此刻已经看不出原样,像一团破布堪堪裹在身上,到处都有红色的血迹不断渗出。
姒香抹掉嘴角的血痕。
红色指甲被生生掰断,她手指上都是血迹,这样一抹,反倒嘴上的红愈多。
她不在意,盯着丽仪道:“林玉瑶,这一个月,你很恨我吧。”
“怎么样,被人夺了男人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还能笑出来:“你气得连你官家小姐的端庄体面都不顾了,都对我用上这些手段?”
“你不是一向都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
姒香举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给她看:“怎么如今,连这么可怕的法子都毫不避讳?”
“哈?林家小姐?也不过如此嘛。”
“啪。”
陈嬷嬷一巴掌扇过去:“你这个贱婢,果然不是什么好的!都失宠了还这么嘴硬!”
姒香被这一扇,头猛得撞在地上,耳鸣嗡嗡作响。
林玉瑶坐在木椅上,看姒香狼狈到极致都觉不够。
每一天,每一夜。看着皇上一次次忽视自己而搂着这贱婢时,她就恨不得能撕碎这个人的脸。
“就算你这样折磨我。”姒香硬是撑坐起来,靠在墙上直视林玉瑶笑:“皇上也不会再宠爱你。”
“我失宠又如何?我不过是一个贱婢,我娘只是一个乡下妇人。”姒香拖着长长的音调嘲讽。
“可你林玉瑶的娘可是素有才名的大家小姐,再教养出来你这么个尊贵人。”
姒香笑得越来越肆意:“这么厉害,怎么也和我一样失了宠?”
“还是被我抢走的宠爱。”
姒香一字一句道:“还记得吗?是你亲手把我送给皇上的。”她伸出两根手指,笑道:“还是两次。”
“你原来的一切都是装的。”林玉瑶恨道。
什么忠心,什么木讷,这个贱婢,从一开始就是包藏祸心。
这个贱人,竟然耍弄了她这么久。
林玉瑶闭上眼,睁开:“陈嬷嬷。”
“老奴在。”
阴狠的毒蛇终于彻底撕去假面,朝地上的人吐出了舌信。
“不要让她有片刻的好过。”
明月高悬,独照陋室。
姒香躺在地上望着窗外的夜空,月光照进来洒在她脸上。
有点冷。
姒香想,我会死在这儿吗?
门窸窸窣窣作响,姒香动了动眼珠,是柳叶。
她快速上前,扶起姒香:“新人入宫,明早会有人来清点各宫人数,小主让我放你回去。”
姒香摇摇晃晃站起来,柳叶抖开一匹披风裹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林玉瑶也让你给我穿披风了?”
柳叶望着她不说话。
“何必帮我。”
姒香有些站不住,靠在墙上道:“一月前本来要被推上龙床的人是你,你被你姨母培养了那么久却我抢了先。”
“你该恨我的。”
“你也早该想到今日。”柳叶回敬道。
“一月盛宠,你就该知道,小主绝不会放过你。”
她倏尔凑近姒香,月光照在她脸上半明半暗:“既如此,你就该在那一个月想办法拖下丽仪,可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