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止住咳,不着意的抬眼,手指无意识摩挲杯身。
宁纸鸢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底下泛着青黑。
像是没有睡好。
鸢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去见裴瑾了么。
“鸢……”
宁纸鸢猛的伸手抱住了沈黎。
哐当。
水杯应声落地。
沈黎双眸睁大,整个人如同被点穴般愣住。
“你吓到我了……”
宁纸鸢双臂收拢,抱得很紧,像抱着心爱的洋娃娃。
她以为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昨晚看到后座上昏迷不醒的沈黎,失去沈黎的恐惧战胜了对医院的恐惧。
大脑一片空白的跟上车。
此时重新看到他醒来,才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宁纸鸢带着哭腔的声音,砸在沈黎的心上,他的心都要碎了。
吓到?
他的生死如何能吓到鸢鸢。
鸢鸢在乎的只有裴瑾。
因为去见裴瑾的当晚他出事,怕宁伯父会怪罪么。
还是怕沈家会因此迁怒宁家,迁怒裴瑾?
他应该推开这个迷惑他的拥抱。
可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温度,鼻尖的发香,手腕触碰到的柔软发丝。
心脏不可控的疯狂跳动。
他的感官被侵蚀,理性被吞噬。
沈黎贪心的回抱,轻拍在后背,柔声安抚,“别怕……我没事……”
他没事,所以不会牵连到裴瑾。
在略微沙哑的男声安抚下,宁纸鸢紧绷的情绪逐渐平稳。
还好。
他们都还活着。
消毒水味、满目纯白的装修,意识到所处的地方,宁纸鸢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我想回家。”
车上,宁纸鸢脸色发白的靠着车窗,手指不安的敲击窗框。
沈黎眼里掠过一抹犹疑。
不远处,一个娇小的人影看着远去的车辆,眼神露出探究。
“晓晓,你在看什么?”
白翠兰的腰椎病又犯了,拎着药的手肘戳了戳白晓晓。
“我好像看到了宁纸鸢。”
白翠兰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她不是不敢来医院吗?”
白晓晓眸中涌起妒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裴瑾哥……”
回到沈家别墅,客厅里仍然摆着几个醒目的大箱子。
沈黎见状,皱了下眉,“王妈,行李怎么还没归置好?”
王妈看了眼宁纸鸢,又看看沈黎,没说话。
宁纸鸢拉着沈黎胳膊告状,“她不让我跟你住一起。”
住一起。
是他想的同床共枕吗。
这是他做梦都觉得妄想的事。
沈黎简直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宕机的脑袋,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胡闹,王妈把行李搬去三楼。”
宁纸鸢大声抗议,“我要和你一间房。”
“不行。”
王妈去搬行李,宁纸鸢想拦,被沈黎扯住胳膊。
她挣不脱,眼看着王妈和齐助理把她的箱子搬上楼。
餐桌上,宁纸鸢拒绝和沈黎说话,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沈黎明白她生气的原因。
留下已经是底线,住一起是沈黎不能接受的事情。
尽管知道鸢鸢是为了裴瑾委屈求全。
可她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用过饭,各自回房间。
宁纸鸢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一点也不开心。
沈黎住二楼,两人隔一层楼。
他工作忙,即便不刻意躲着,见面也不容易。
她大老远住进来,难道想和她牛郎织女两两对望的吗。
洗过澡,身上又开始痒起来。
昨天她涂药没多久,衣服被打湿去洗澡换衣服,今天等到沈黎情况稳定想起涂药,听到他咳嗽就被打断。
在热水的刺激下,反而更痒。
宁纸鸢拿着药膏,蹬蹬蹬往楼下跑。
她总有办法和他睡一间房的。
沈黎听到敲门声,一开门就看到穿着白色睡裙的宁纸鸢。
女孩发量多,皮肤白,五官漂亮,眉眼如画,像个大号的洋娃娃。
“什么事?”
宁纸鸢不和他说话,伸手将药膏举给他看。
示意今天还没有涂药。
涂药。
像是触发了沈黎的敏感词。
裴瑾昨晚也给鸢鸢涂药了么。
也像他一样触碰到她的身体,为她心跳加速了么。
他们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嫉妒灼烧着他,以前能忍受的事情,现在越来越无法忍受。
他的感情在失控。
可相爱的人做亲密的事,本就是天经地义。
沈黎把一切归咎于,自己一开始的越界给鸢鸢涂药。
短暂的得到了不属于他的心爱之物,才会不满足,心生不甘。
“让保姆给你涂。”
宁纸鸢抬手抵住那扇快被关闭的门,“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保姆,也不会喜欢他。
鸢鸢只会喜欢裴瑾。
“那就让你喜欢的人给你涂吧。”
沈黎稍用力关上门,背靠门后,遮住自己的眼睛。
原来拒绝鸢鸢。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受。
沈黎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从听到门外气急败坏的踹门,到渐渐归于安静。
他的心也从剧烈的疼痛陷入死寂。
沈黎拖着站立到发麻的腿,慢慢挪到沙发。
手机上一条保姆的未读消息。
沈先生,宁小姐不愿意让我靠近。
不涂药留印子怎么办。
他下午看到鸢鸢身上的印子没消多少,裴瑾对鸢鸢一点也不上心。
不行,他得去看看。
沈黎顿时起身,脑袋的晕眩让他踉跄几步。
那丝侥幸的火苗被理性掐灭。
鸢鸢又出去找裴瑾了吧。
裴瑾再不好,她都喜欢。
沈黎再次坐下,接到齐助理打来的电话。
“老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昨天我一时心急对宁小姐口不择言,我知道错了,当时太着急……”
沈黎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罚两个月工资,以后不准再犯。”
“保证不会再犯。”齐助理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事,他对这位大小姐彻底改观,她对老板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
今天还说要和老板住一间房,指不定以后当他老板娘。
自己可得罪不起。
“不过老板,昨晚真的多亏宁小姐发现及时,医生说再晚点送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鸢鸢昨晚不是去见裴瑾了么?”
“不可能,宁小姐是第一个发现您昏迷,并且直接跟车来医院,守着您熬了一整晚,没时间见别人。”
沈黎放下手机,快步拧开门。
靠着门睡着的宁纸鸢,顺势倾倒。
他眼疾手快的弯身把人抱在怀里,宁纸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