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医生,听谁的指令不言而喻。
林深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虚弱的镇定。
他知道,现在是意志力的比拼,谁先退缩,谁就满盘皆输。
他反手抓住赵文远的手臂,用力之大,让赵文远都感到了疼痛。
“张部长,”林深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病态的固执,“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的病历,我的主治医生,都在市立第一医院。根据员工手册第74条,我有权选择自己的就诊机构。如果您要用我的健康状况来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可以,等我拿到医院的诊断报告,我们再通过人力资源部,按照正规流程来谈。”
他搬出了规章制度,就像在棋盘上移动了一枚关键的棋子。
这一下,直接将了张晓峰的军。
张晓峰可以凭借职权强行调查,但不能公然违背公司白纸黑字的规定。
尤其是在有赵文远这个“人证”在场的情况下。
张晓峰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盯着林深,仿佛要用目光在他的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知道林深在拖延时间,但他偏偏找不到立刻发难的理由。
这个男人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总能在最紧要的关头从指缝里溜走。
办公室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闻声而来的同事,正探头探脑地小声议论着。
张晓峰明白,事情闹大,对他并没有好处。
韩哲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好。”最终,张晓峰从牙缝里迸出这个字。
他侧过身,让出了一条通路,但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却更加浓烈了。
“希望林先生的身体能尽快康复。调查部随时欢迎你回来‘喝茶’。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会派两位安保部的同事‘护送’你去医院。”
这是监视,赤裸裸的监视。
林深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感激的神色:“那就多谢张部长关心了。”
在赵文远的搀扶下,林深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他能感觉到背后张晓峰的目光如影随形,还有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材壮硕的安保人员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经过那台主控终端时,林深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
那个被他插入又拔出的微型解码器插槽,细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但他不敢赌张晓峰的技术团队发现不了痕迹。
就在他与终端擦身而过的一刹那,他戴在手腕上的智能手环的侧面,被他的指尖不着痕迹地按动了三次。
这是一个预设的指令:向遗留在终端内的微型解码器发送最高优先级的自毁协议。
解码器内部的微型电容会瞬间过载,烧毁芯片,同时清除掉所有缓存数据和操作日志。
整个过程不会超过0.1秒,不会产生任何声光。
这是他为自己留的最后一道保险。
走出办公室,穿过长长的走廊,公司里熟悉的一切此刻都显得陌生而危险。
每一扇玻璃门后,似乎都藏着一双窥探的眼睛。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张晓峰阴沉的脸隔绝在外。
电梯内,镜面清晰地映出三个人。
林深虚弱地靠着轿厢,赵文远一脸担忧地站在他身旁,而他身后不远处,一名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另一名则在用通讯器低声汇报着什么。
“老赵,谢了。”林深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