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课都不一样,又好像根本没什么区别。在太阳落到一半的时候,任嘉乐总算是熬到放学了。
江露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站起身来,却发现平常放学回家最积极的任嘉乐还无动于衷。
“干嘛呢乐乐,回家啊。”
任嘉乐转头看了看,他的座位空空如也,但书包还放在桌上。于是她对着江露说:“我们等会儿白野,他有事要和我说。”
“那我还是先走吧,不当电灯泡了。”
江露一副看戏的样子,说着就要背上书包走人。
任嘉乐把她往回拽,边拉她边说,“胡说八道啥呢,他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肯定没啥好事。”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今天是真没法陪你等,晚上还有钢琴课呢。”
“又有钢琴课啊,那你还是快回家吧,你那钢琴课一小时五百呢!”她边说边站起来把江露推出教室,“明天见~”。
“拜拜~”
慢慢地,班上的同学都走光了。任嘉乐回到自己的座位,把要写的作业和课本塞进书包。然后,拿起书包,走到了白野的座位上。
他抽屉里的试卷乱七八糟,桌上摊着的数学书写着只有他自己能懂的笔记。桌子的右上角放着一本《全球通史》(下),任嘉乐用食指戳戳它,“真厚,肯定很难看。”
她看了看手表,都放学二十分钟了,嘴里嘟嚷着,“怎么又捉弄我”,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此时此刻,白野正在老师的办公室捶胸顿足,恨自己最后一节自习课来问了地理老师一道题。
他们的地理老师是新来的一位女老师,全校出名的认真负责,不会的问题她可以讲好几个小时,一点点分析,直到全部弄懂为止。
比如现在,光是那道题考查的知识点,地理老师就对着白野讲了三遍。不仅如此,知识点相关的所有题目都被她翻出来,要求白野一定得在她面前写完。
一大堆题好不容易写完了,老师还要一道道题改,错题还要再另外分析一遍。她让白野走的时候,整个学校已经空荡荡的了,
老师拍拍他说道,“早点回家吧。”
白野一边收拾卷子一边暗暗决定,他以后问地理题一定只挑早上第一节课。
走出办公室,他几乎是飞下楼梯,一步跳四个楼梯。终于,在距离五楼教室一步之遥的时候,崴了脚。
他摸摸脚踝,站起来还想跑,“嘶,痛。”
于是他只能单脚跳着跳着跳着跳着跳着才到了教室门口。
白野还没进教室,第一眼先看向任嘉乐的座位,“果然走了啊。”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扶着桌子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任嘉乐正坐在他的椅子上,手搁在他的数学书上,撑着脑袋对他说:
“你怎么不再晚点来,那样你就能去楼下池塘捡你的书包了。”
看着眼前她这幅嚣张跋扈的样子,白野却低头偷偷笑了一下。
他单脚跳着走向自己的座位,冲她晃晃自己手里的卷子,“问题目去了,久了点,不好意思啊。哎,不是说只等五分钟的吗。”
任嘉乐站起身来,“你还敢提!最好是有正事和我说,要不然我就拉黑你。”
“当然有正事啊,我以后放学和你一起坐车回家。”
她愣在原地,跨过椅子,冲过去一拳砸在了白野身上,“这是什么正事啊?我又没承包公交车站,你坐就坐呗。”
她想了想,又说,“而且我们只顺路一站。”
白野跳向课桌,把《全球通史》放进书包里,“一站怎么了,你和江露不也就顺路到第二个路口......”
“你怎么知道是那个路口??”
“碰巧看到的呗。”白野支支吾吾,背起书包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
任嘉乐跟在他身后,下楼梯的时候见白野实在走得太慢,她就走上前扶着他的胳膊,搀着他一阶一阶下。
“怎么弄的。”
“打篮球摔了。”
“篮球不是早上缴了吗?”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那一个篮球。”
任嘉乐越想越觉得他说话真的好欠揍,就故意搀着他跳两个楼梯,然后撒开了手。
“本来长得就挺欠的,现在还是个瘸子,不扶了,自己走。”
白野只好两只手都抓着楼梯扶手,上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摸起来黏糊糊的,他实在不想碰,于是马上缩回手。“哎哎哎,想摔死我啊!”
“关我什么事”,任嘉乐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站在楼下看他自己一步步挪。
教学楼的玻璃湿哒哒的,任嘉乐这才发现外面在下雨。冬天的天气真奇怪,上午还出太阳呢,现在怎么又下雨了。
白野站在楼梯上,看见任嘉乐正背对着自己,从后脑勺他都能看出来她在因为因为下雨发愁。
“没带伞吧任嘉乐。”
她头都没回,还在盯着雨发呆。
“我带了,你过来扶我下楼,我勉为其难和你一起撑。”
任嘉乐还是不搭理他,“自己下来。”
“下不了,痛着呢。”白野顺势就往台阶上坐。
她转过来,看了看教学楼的时钟。走上前,朝着白野伸出手。“快点,再不回家我又要挨骂啦。”
白野笑了,拉住任嘉乐的手。她愣在原地,手麻麻的,于是立刻甩开,对他说:“拉胳膊。”
他撒开手,自己站起来,扶着她的胳膊。两人走到教学楼门口,白野从书包侧边拿出伞,撑开,咦,好像小了点。
白野撑着伞,任嘉乐就站在她右侧。突然,她抬头问他,“你用什么软件看天气啊?”
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任嘉乐看他满脸迷惑,补了句,“你怎么知道要带伞,我的天气预报都显示晴天诶。”
白野好像被戳破了什么心事,躲开她的目光说,“习惯了”。
任嘉乐点点头。车站很近,没多久就走到了。
白野的屁股刚挨着公交站的凳子上,任嘉乐就拿着伞对他说,“等会儿我”,说完就撑着伞往前跑了。
他还没来得及点头,人就不见踪影了。
白野用纸擦了擦自己左肩膀的水,看着雨丝发呆。他最怕麻烦,除非妈妈硬塞,不然从来都不带伞。
淋湿了回家洗个澡不就好了。
然而,自从那天晚上看见任嘉乐跑进雨里,他后来的每一天都在书包里放了把伞。
他不想再让她淋雨了。
任嘉乐跑回来的时候,回家的公交车也刚刚到站,她就拉着白野一起上车。
等白野坐在座位上,她就从书包里掏出云南白药扔给他,“回家自己喷喷。”
白野把药放进书包的夹层,看着她的脸说,“这周六有空吗?”
任嘉乐摇摇头,“双休都没空,还有课要补呢。”
他沮丧地低下头,蓦地眼睛又亮了一下,“那你在哪补课?”
“红枫路的国商大厦啊。”
“好,你快回家吧,伞拿回去。我一下车就到家了,用不着。”
任嘉乐“哦哦”了两声,下车撑开伞,走了没两步雨就停了,但她还是一直到家才把伞收好。
国商大厦所在的这条街是南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人们通常来这里逛街吃饭,所有好玩的这里都有。可任嘉乐却是来这里上数学课,这还导致她平常就算和朋友约出来玩,也要避开这个地段。
不论何时何地,数学课都是一如既往地难懂。
补习班的其他同学正奋笔疾书时,她却无从下笔,只好低头看看外面的人群和车流,今天外面可真是热闹。
但再热闹也与她无关,她要是又写不出数学题,今天就要被老师留堂了。
幸好,虽然过程可以说是艰辛得不堪回首,但至少今天她写出来了,能按时回家。
【站在国商大厦门口从左往右第三棵树下面】
刚开机,白野的消息就叮咚一声跳了出来。
好莫名其妙的一条信息!
但她还是照着做了。
“接下来的这首《Song F》为我的朋友演奏,愿她奔跑,愿她做自己,也愿她自由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