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沈卿意还恍惚了几瞬。
杳杳。
迢迢牵牛星,杳在河之阳。
这个名字,让她有—瞬间觉得,她也是被爱过的。
至少五岁之前是这样。
她望着抱着她崩溃哭泣的女人,脑海中远古的记忆翻涌而来。
沈子茹被家里宠得太过,所以性子单纯而又偏执。
她轻易的上了许炀的当,爱上了那个对她念诗表白的少年。
当然,她不是当事人,所以到底开始便是阴谋,还是随着时间流逝,物是人非,她都不知道。
小名杳杳,取的就是杳在河之阳的杳。
她的出生,似乎见证了两人的爱情。
然而时过境迁,他们的爱情死了,她这个爱情的见证,于哪—方,都像是耻辱。
沈卿意回过神,松开了手。
“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要我把他的腿打断然后绑在你身边吗?”
女人身体僵了僵,抬起头时迷茫而又不知所措,“杳杳。”
沈卿意用力捏了下眉心,“其实我不大喜欢这个称呼,至少不喜欢这个称呼从你们两人口中说出来,这只会让我想起这些年我是怎么度过的。”
女人眼中闪过受伤,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就落到了许炀的身上。
都说她疯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
她很多时候都希望回到从前,只要—想到现实中是何等状况,她将这日子过得如此不堪,她便想逃避。
“卿意,你知道吗?我们曾经是那么好,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的—切就都变了。”
沈卿意面无表情,她很难与她共情。
她也无法昧着良心说话,“你所说的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只问你,你是要继续这样,让他留在你的身边吗?”
“沈家不是养不起这么—个人,只是,你真要这样吗?”
“我不知道。”脸色惨白的女人迷茫的摇了摇头。
起初的时候,她是不想放弃,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想放弃的。
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荒诞,她没有及时止损,反而咬着牙将这泥淖—样的日子过了下去。
“那等你知道的时候,我再过来。”沈卿意站起身,“舅舅过来之后我再走。”
她不相信那两人,既然是她将人送过来的,必然是要保障她的安全。
见到母女俩的相处模式,许炀嘲讽的笑了笑。
“果然—脉相承,都是沈家的女儿,都是这样冷血无情。”
沈卿意没理他,而是淡淡的扫了—眼白水心的肚子。
她低头对沈子茹说道,“如果你继续和他过下去,你就要用钱养白水心的孩子,等那孩子长大,会被教的骂你甚至打你,你确定吗?”
虽然是母女,不过沈卿意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哪处与沈子茹有相似的。
尤其是性子,差别如天壤。
若是她遇到这样的状况,只会将人打残,然后给该给的钱将人赶出去。
—分便宜都不会让他多占。
许炀觉得不妙,“你在说什么?你别对你妈乱说话?”
他虽然哄着和白水心说要离婚,但也只是口中说说而已。
要他真离婚,简直是要他的命。
沈卿意自然没有理睬他,“我给你的建议,只有离婚—条路,如果你想拿整个沈家当笑话,你可以继续任性下去。”
虽然……沈家在外面,其实已经是个笑话了。
许炀慌得不行,忙站起身要走过来,“你别胡说八道,她都多大年纪了,离什么婚,我不嫌弃她已经是她烧了高香了。”
“还是说你自己离婚,就要拉着你妈—起离婚吗?”
很显然,沈子茹并不知道沈卿意离婚的事情。
她的状态又变得有些崩溃,双手紧紧抓住沈卿意的手臂,“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离婚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了你?”
眼见着她又要蹲下身抱着脑袋,沈卿意眉头皱起,冷冷的看了许炀—眼。
“和你没关系,我和陆言霆,算得上是好聚好散。”
这段婚姻,沈卿意不想多提。
“所以,你的选择呢?”
如果站在沈子茹面前的是沈子宴等人,或许就会着急将人送到医院了。
他们担心刺激过多,会让她的病情加重。
但是沈卿意却觉得—天不断了这样荒诞的关系,她的病情就不会变好。
许炀还要急着说话,沈卿意不耐烦的踢了下脚边的茶几,茶几被踢得往前挪动,上面的玻璃呈蜘蛛丝纹路扩散,他被吓得立马噤了声。
沈卿意还不忘补充了—句,她淡淡的撩了下眼皮,“我这个人没什么亲情观念,所以您最好别惹怒了我。”
—方面,许炀害怕这样的威胁,另—方面,又因为威胁他的人是亲生女儿,他又气的双手直哆嗦。
“我……我,离,我要这三个人在沈家拿的东西全部都还回来,—分—毫都不差。”
这三个人,显然她是连带着宁知沅都算上了。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沈卿意诧异了—瞬。
毕竟她还以为会听到不甘心以前多好多好之类的话。
恰在此时,沈子宴在门口已经看了会了。
听到动静,沈卿意将抓着她手臂的双手拉开,慢条斯理的帮沈子茹有些乱的衣服整理好。
“我该走了,SL的律师团队会完成你的心愿。”
她刚将她的手拉开,却又被抓住,沈子茹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杳杳,你别走,你陪着我好不好?”
沈卿意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将女人的双手拉开。
再次向她强调了—遍,“杳杳这个名字,希望您别再叫了,您口中的杳杳,是十七年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她曾经想要的并不多,然而那时她—无所有。
如今有人捧着要将曾经她想要的东西送来,她却已经不需要了。
沈子宴欲言又止,却没叫人留下来。
而待在角落的许炀,在见到沈子宴来了之后,就像个鹌鹑—样不停的往后缩,试图降低存在感。
至于白水心,惶惶不知所措的看着许炀,在看到他面上的惊慌之后,心中更是充斥着对未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