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他,表情沉静,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他看着那张小小的照片,这或许是他如今最清晰的存在印记了。
他将照片收进钱包夹层,压在其他各种卡片的下面。
榕树的浓荫依旧在路灯下摇曳,沉默地覆盖着夜色中奔波的路人和他们各自深藏的心事。
林友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同一个夜晚,千里之外的闽北县城医院里,一张冰凉的药费单,正在一个憔悴女人的指尖留下更深、更重的刻痕,也即将彻底改写另一段尚未展开的人生轨迹。
两条曾被命运短暂交汇又匆匆分散的河流,在各自曲折的河床上奔涌,激流拍打着看不见的礁石,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轰鸣。
江风浩荡,并不在意尘世的悲欢,只是吹送着新的故事,继续流淌。
13 八人间的汽笛三天后,县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尽头,张恩玲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站在缴费窗口外冰凉的磨石地坪上。
窗内传来单调而冷漠的打印声,豆豆的名字出现在长长的欠费名单上,数字冰冷地跳动着。
手心的冷汗将那硬质纸片浸得微微发软。
彩霞塞给她卷着零票和皱巴巴纸钞的小布包在兜里沉甸甸的,却远远压不上那个窟窿的眼角。
婆婆被暂时托付给了同楼一个信得过的孤寡老太太,承诺按月给她一点微薄酬劳和米油。
女儿小小的身躯蜷在病床上,还在低烧昏睡,床头放着那个廉价塑料水杯和吃剩下的半碗粥。
临走,张恩玲俯身,脸贴在女儿滚烫的额头上蹭了蹭,一滴滚烫的水珠砸在豆豆小小的手背,孩子睫毛颤了颤,没醒。
她猛地起身,不敢再回头,几乎是冲出医院大门的。
长途汽车站候车大厅的气味混杂而陈旧:劣质香烟、泡面调料、人体汗味、还有从厕所方向飘来的消毒液味道。
电子屏上滚动着发车信息。
张恩玲将那个用了十几年、边角磨损泛白的旧帆布行李袋紧紧抱在胸前,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那本夜校的缝纫笔记、豆豆的病历复印件和一小包婆婆的药。
她坐在冰冷的长条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目光死死盯住显示“福州”班次的那块屏幕。
每一次检票口的广播响起,都让她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一次。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