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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之后,林梓妍意识到,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只是与自己离得很远,直到没有任何关系。她突然想躲起来,躲到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地方。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舞蹈,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吐出最后一口鲜血......
主角:萧霁风,林梓妍 更新:2023-03-27 20: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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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霁风,林梓妍的其他类型小说《月光之海》,由网络作家“似墨桉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之后,林梓妍意识到,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只是与自己离得很远,直到没有任何关系。她突然想躲起来,躲到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地方。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舞蹈,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吐出最后一口鲜血......
我很喜欢大海,喜欢大海带给我神秘且壮丽的景观。大海好像一直都是我所听到的那样,承载万物,容纳百生。
但我也没有忘记,大海也是危险的,暗潮涌动下隐藏的是尖锐的礁石,代替大海向那些充满挑战精神的人发起警告。可我并不觉得母亲是一个热爱冒险的人,她只不过是跳进大海救了贪玩的我而已,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我的身边。
失去母亲的那天,是我五岁的生日。
我与母亲并不是这座海港城市的原住民,我们从北方的城市过来,只是因为母亲说要实现我的愿望。
“小梓妍,马上就是你五岁的生日了,你有什么愿望吗?”母亲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眉眼常含着笑,笑起来还有酒窝,我的长相也是随了她。我很喜欢母亲,也很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每一天时光。
因为邻居阿姨说她要给我找一个新爸爸,而我听到的则是她要母亲放弃我的劝告。我讨厌这个阿姨。我也会因为其他小朋友说我是“野孩子”而自卑,我也会因为那个从没有见过的男人而感到厌恶,但更多的是疑问: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妈妈,我很喜欢大海,你能带我去看一次大海吗?一次就好。”我看到了母亲眼中停顿的一丝慌乱,不禁有一些后怕,害怕自己又提出了什么让母亲感到为难的要求。
但母亲并没有责怪我,只是揉了揉我的头,“既然是梓妍的愿望,妈妈当然要为你实现了。”
看吧,母亲一直都是这样温柔。我不禁会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感到羞愧:母亲这么温柔美丽,无论是谁都会对她感到亲切吧。
我沉浸于愿望达成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母亲眼中闪过的一丝泪光。
那天晚上,我隐隐约约听到了母亲的哭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我偷偷站到母亲卧室门口去看,只看见母亲颤抖的肩膀和落寞的背影。
母亲将我们租住的房子卖给了一位面色和蔼的老人,按那个老人的话来说是走投无路了才选择我们家。我怀疑他的眼神有问题,我和母亲一直住在这里,很温馨的一个家怎么会成为走投无路的选择?
在离开家的那一刻,我不禁想到前一晚母亲和我说的话:“小梓妍,妈妈带你去大海那边住好不好?以后你可以每天都去沙滩上捡小贝壳,也会有很多新朋友和你玩的。在那个新的城市里,不会有人认识你,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
新的地方?新的家园?难以否认,我是很期待的。但母亲不在了的家又算得上是什么家呢?
但如果我没有提出那个愿望,是不是一切都可以不会发生?
我不能阻挡母亲去找一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商量,我不能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能保护被那个男人推搡倒地的母亲,我不能驱赶围观母亲的丑陋的嘴脸,我不能忽视母亲眼中的愤怒和从包里滚落出来的药瓶。听那些人说,这种药是治疗绝症的。但我没有留念这句话,因为他们中间有人说母亲是想赖上他们的孙总。
母亲独立了一生,仅仅是因为我的愿望而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这些大人根本什么也不懂。
我头一次因为母亲而感到委屈和自责,即使那些坏孩子骂我我都不会有现在的这种感受。太可悲了,明明可以避免的不是吗?
母亲离开了那个刑场,带着我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海边,笑着对我说:“去玩吧,我会在这里看着你的。”
不知怎么,我不想离开母亲,起码不是现在。母亲佯装生气,交给了我一个小桶,让我捡一些好看的贝壳。
我不想母亲生气,别别扭扭地去了沙滩。
那天的阳光不是很强,甚至还有海风。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大海,有一瞬间竟然想冲进大海里被那些浪花冲刷身上的汗水。我时不时地回头去看母亲,她仍然保持着微笑,只是隔得太远,我看不清她眼中的悲伤。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日落时分。海上的晚霞很美,听说人的眼睛可以记录自己所见的美景,那我希望这些美景中有母亲,有大海,有晚霞,也有我。
我玩得忘乎所以,沙滩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我听见有人在喊“要下暴雨了,赶紧走!”我错愕地回头,想跟上他们离开,却不想一个大浪席卷而来,把我拍翻在地,海水也漫了上来,将我不大的身形彻底掩埋。
涨潮了!
我竭力屏住呼吸,不停地挥动手臂,希望有人能看见我。
电视上说人会在离去的那一刻看见自己最想看到的景象,我想我也体验了一次。不然我怎么看到母亲呢?
一阵昏迷后,我在病床上醒来,却不见我的母亲。母亲呢?
我迷茫地下了床,在一间又一间病房里寻找母亲的身影。我也听不见护士姐姐在我身后的呼喊,我也看不见周围要来抱我的医生,我仍然在寻找着,像我的母亲一样,独立且倔强。到最后,一位年纪较大的医生抱住了我,而我在他的怀里死死挣扎着,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
也是,小孩子或许并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手上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我低头去看,可是越来越看不清。我终于接受了母亲离去的事实。我也想过,如果当时我早早地回到母亲身边会不会不会发生这些事?不,如果我没有要求母亲要来看海会不会就能避免母亲的离去?不,要是我从来没有存在过母亲会不会好好活着,说不定会找一个爱她的男人共度一生......
医院的人联系了警察局,警察则把我送到了一家孤儿院,按他们的话说是会联系我的家人,我不禁笑了出来:家人?我与母亲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听过我还有其他的家人。我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而已。
在把我送到孤儿院前,警察叔叔带着我见了母亲最后一面。母亲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浅浅的,还有若有若无的酒窝,一切都像她活着时候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叫我的名字了。
母亲和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混在一起被推进了一架高大的熔炉,我再一次为母亲感到委屈:她美丽地活了一世,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在我生日的第五天,我被送到了孤儿院,我听着警察叔叔公式化的语气和院长波澜不惊的面容,我知道,我必须在这里生活了。至于他们说的会找到我的家人的话,我是选择忽视的。
这一天晚上月光格外得明亮,从窗子向外看去,月光铺洒在辽阔的海面上,像是一层皎白的丝绸。一切看起来都是美丽且圣洁的。
但大海深处仍然隐藏着危险,它会夺走你珍视的一切。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美丽且残酷的真实。
孤儿院并不是一个适合小孩子的地方,起码不适合小孩子健康地成长。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你抱有期待,也没有人会照顾你的情绪。
“林梓妍,今天轮到你打扫食堂了。不要想着偷懒。”这是我来到这里的两个月内我接到的第四次打扫食堂的任务了,原因很简单,当着老师的面把一个孩子撞倒了。
那个孩子和院长有点联系,所以在这里的孩子都会想着去巴结她,就像我曾看过的哈巴狗一样。而我撞倒她,也是因为她自己冲过来,想抢我的贝壳——那是我在那片沙滩最后的信物,是我最后能和母亲产生联系的东西了。怎么可能给她?
不出意外,我又被食堂老师留下来了,食堂很大,空寂的银色桌面反射着台灯凄惨的白光,像一块块油污,我怎么擦也擦不掉。
在我结束这荒唐可笑的劳动后,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不得不说,我还是有点庆幸自己的房间有窗户,面向着那片大海,可以让我清楚地看见两个星体的存在。这让我有一瞬间恍惚,或许我和它们离得并不是很远,仿佛伸手就可以碰到。
黄昏的地平线,淡的仿佛一抹就可以擦掉。大人可能会说“哎呀,一天又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而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的。我会想,在海的那边是什么样的世界?会不会真的有一位神仙从对面走过来,接我回到母亲的身边?
在这之后,和我看过的景象一样,黑夜渐渐包围了这座城市。但不过一会,城市的霓虹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不知是天上的星落到了地面上还是地面上的灯搬到了夜幕上,城市又鲜活了起来,流光溢彩,和我的家乡一点也不一样。
我突然有点想念我的家乡了,那儿有被积雪覆盖的山峰,也有金黄遍野的田地,我很喜欢风吹麦浪的声音,更重要的是,那是我与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但现实却不允许我过多地怀旧伤今。
这座孤儿院执行着一套完整且严格的体系制度,时间精确到每一分钟。在这里的孩子,大多数眼睛是没有光的。这个地方,苍白阴冷,无数双孱弱而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彼此。他们不懂欢笑玩闹,他们不懂撒娇哭闹,那是有父母宠爱的孩子才有的特权。他们懂得如何在这里生存,懂得如何参与竞争,懂得将自己弱小的拳头聚在一块,懂得用这个拳头指向某个合适的孩子。
这样的事常有发生。而我则因为外地口音和独来独往的性子,成了他们眼中最适合凌虐的对象。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我被一些年龄较大的孩子欺负的次数却不胜枚举。我好几次带着受伤的身体去找老师,想让老师为我讨回公道,一开始老师还会装个样子教育一下那些孩子,但时间长了,他们看见了也会当作看不见。
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更可恶的是他们会将一些干了的坏事推托到我的身上,这样的结局便是我被关进走廊尽头的那间小黑屋。
小黑屋里的味道让人窒息,没有窗子,没有电灯,一把椅子都没有。我双手抱臂蹲坐着靠在门上,心中委屈,愣是没让自己哭出来。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进小黑屋的时候,哭的是撕心裂肺,但老师却是皱着眉头将我关禁闭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个小时。慢慢的,我学会了隐忍,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避免自己受更多的伤害。
但是,我仍然是厌倦黑暗的,我讨厌这里。
“林梓妍,你自己能不能长点心?其他孩子都能做到乖巧懂事,怎么你就这么倔呢?你好好反思一下吧。”老师带我离开小黑屋,这一次我整整被关了一天。也就是说,我一天没吃饭了。
老师带我到食堂里,给我买了一份米饭餐食,配着大块的红烧肉。我在闻到味道时就已经忍不住了,甚至忘了拿筷子。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老师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吃饭,但我觉得她就是来救我的天使。
“谢谢......老——”我话没有说完,刚刚吃进去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有部分食物残渣溅到了老师的鞋子上。
“哎呀,你这孩子,我这是新买的鞋,可贵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老师气急败坏地躲得远远的,而我顾不上说一句话,胃里又一阵难受,继续趴在桌子上干呕着,只是胃里没有东西,这样只能让我更难受。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估计是吃太饱了,撑坏了。” “哎呀,可惜这么好的肉了。”......
有一些老师围了过来,但她们也仅仅是远远地观望,没有人愿意来帮我一下。那个我之前认为是天使的老师,此刻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我心里难受,恶心的感觉又一次侵袭大脑,但我什么也吐不出来。
老师的话字字扎到我的心上,我能做的却只是流泪,甚至没有大喊大叫。在意识模糊之前,我又一次看见了在那个男人的公司受欺负的母亲。围观者的脸与这些老师重合,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眼皮很重,重的我抬不起来。
但我还是在讷讷自语着: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大人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这样浮于表面?
我醒来后,同室的小女孩告诉我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连续两天没吃饭了,要是在以前,母亲肯定会一边骂我一边为我准备食物吧?那是具有家的味道的食物,和这些工业化的产物截然不同。
我自嘲般摇了摇头,试图将脑中的混沌摇出脑内,奈何脑袋实在太重,我做不到。
我自顾自地下了床,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在扉页处又记了一笔。数了数,一共二十四画,是我这些日子里被关进小黑屋的次数。多的惊人,但我却日渐麻木。
放下日记本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贝壳,又想到了母亲。母亲骄傲了一辈子,是我最想成为的人,她一生要强,自己难道真的要这样麻木地度过一生吗?
这样想着,我走出了房门,忽视了现在宵禁的时间,也忽视了那个小女孩的警告和劝阻,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感应灯在我靠近时亮起,又在我离开时熄灭,我能看到的光,只有我身体周围的一部分。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刚想回去却听见了院长和几个老师的谈话声,而且还有我的名字。
“林梓妍这个丫头真的是无法管教,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打又打不服,让她关禁闭她倒还关上瘾了。”
“警察来的时候说她妈妈死了,你说怎么这么巧,会不会就是她害死她妈妈的?”
“依我看,说不定是她妈妈自杀,她这个样子哪个家长能受得了?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完全不像个小孩子。”
“估计是有妈生没妈教,这可是个大麻烦。我看赶紧让她被领养吧,我是受不了了。”
“李老师说得对,你们的意见呢?”
“我没有意见。” “我也是,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房间里的谈话慢慢停下来,老师一个接一个出来,而我却忘了离开,让第一个出来的院长抓到了。
被我死死地盯着,几位老师都有点不自在。“林梓妍,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休息时间,你已经违反规则了,按照规定,我是要将你关禁闭的。”
但我丝毫没有害怕,甚至有点生气。
“林梓妍,你听到了吗?现在就跟我去关禁闭!”昨天带我吃饭的那个老师又来抓我,而我也听出来她就是说我母亲的那个坏老师,我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反正是要关禁闭的,不如趁机报复一下。
几个老师上下其手没有把我拉开,那个老师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林梓妍,我看你是疯了!你就是个害死你妈的神经病!”
结果自然又是一天禁闭,但我不在意了,又多了一笔,正好凑个整数。
真是可笑,这些大人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周围的事物,没有勇气去踏前一步,没有精力去了解事情的真相。不明白他们在执着些什么。
在我看来,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无动于衷执着,真是可笑。
六岁这年,孤儿院里来了一个新的男孩。和这里的孩子不一样的是,他虽然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还有泥巴,但阻挡不了他眼睛中的淡漠疏离。
他长得很好看,像是我看过的童话书上的小王子。但那些小王子的眼里都是有光的。如果在童话书里,他应该是月亮,美丽且清冷。
他不属于这里。这是我见过他之后给予的评价。
他的房间在我的隔壁,所以我每次出门都可以遇见他。我不是很想和他扯上什么关联。
他不爱说话,总是试图将自己隐没在无人的角落。但每次都会被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包围,我看得出他的无措与慌张,与他淡漠的样子正相反的表现。
这一次,他看见了在不远处蹲坐着的我,目光中流露的不再是冷漠,而是一丝请求。我了然。起身对那些孩子们说:“姐姐的房间里有好吃的糖果哦,你们想不想吃?”
“想!”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在这里,糖果是一种很稀缺的东西,不是说它有多贵重,而是糖果只会作为奖励分发给这些孩子。我没有多少糖果,但应付这些孩子们足够了。
“想要的话就去姐姐的房间里拿好不好?先到先得。”我一说完那些孩子们果真放开了他,向我的房间跑去。
“谢谢你。”他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没关系,小孩子哄哄就好了。”我向他点点头,就打算离开。
“那个......我是萧霁风,你叫什么名字?”见我转身要走,他叫住了我。也是,他来这里也有四五天了,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林梓妍。”我冲他淡淡一笑,“很高兴认识你。”
“林梓妍......很好听的名字,也很高兴认识你。”他的脸上终于没有了那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冷漠,一抹橙色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浮现。这种表情,在我的记忆里,有一个叫“温柔”的好听的名字。
初识便是这样的充满契机,在一段又一段交涉后,我们慢慢地熟悉了。
他告诉我,他今年十一岁,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逃出来的,结果被几个人强拉进了一辆面包车里。他被抓走的这段时间从未放弃过逃跑,终于在趁那些人喝酒睡着之后跑了出来,在路上流浪的时候被警察发现了。
原来他的母亲也离开他了。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抱一抱他,然后我也确实这样做了。他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很僵硬,也忘了反抗我的拥抱。而我意识回笼之后也很快松开了他。
“嗯......我这是在安慰你知道吗?我的母亲也是离开我了,所以我们算是同病相怜。”我慌乱地和他解释。
“我明白,”他浅浅地笑了一下,也回给了我一个拥抱,“那我也可以抱一抱你吧?这算是抱团取暖?”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但他从不在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笑容。很多时候,我都无法将那个笑容满面的温暖少年与面前这个冷漠的男孩联系到一起,甚至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他很少说话,总是习惯性地保持沉默,却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地告诉我有关他的一切。他这样的区别对待让我不安,却不明白这份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过了几天,老师告诉我,有一户人家愿意过来看看我,意思是要将我领养。我看着老师眼中急切的目光,看来那天晚上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一直想将我尽快弄走。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萧霁风,言语中是对离开这里的无限期待。他正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继而又很自然地将那一张纸翻了过去。可没过几分钟,那本书便被他狠狠地摔倒了桌子上,将我摘的花和花瓶打翻在地。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却移开目光,我无言,只好低头去捡拾碎了的花瓶。
我忘了,月亮固然美丽,却从未将自己的背面示以人类,就像人类暗藏的内心,疏离却危险,就和大海一样。我忘了。这是一个残酷的真相,我不禁红了眼眶。
泪眼朦胧中,我的手被割破了,血珠溅在我早上刚采的花上,带给鲜花别样的美。我忽然想起自己的不安,自己的委屈,情绪上来,我控制不住自己伸向玻璃碎片的手,一下接着一下,在手被牢牢地抓住之后,我终于哭了出来。
他慌了神,急忙跑过来制止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他抓住我鲜血淋漓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和我道歉,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深深地凝视着我,他的眼中我看见了自己,但也能看出他暗藏的情绪。太浓了,像滴入墨汁的清水,浓郁得化不开。
我看不出他眼神中埋藏的情绪,也不明白他的情绪是为何变化。太难懂了。
明明只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小孩,为什么要和那些大人一样执着呢?
那天之后,我见到了老师口中的养父母。他们穿着朴素,三十多岁的年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说不上很喜欢他们,但至少不讨厌。
他们走后,我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萧霁风站在我的房间门口,他说他是来和我告别的。他的穿着不再朴素,像眼前这样华贵得体的衣服才配的上他。一大群人黑压压地站在走廊里、围在我的房间门口,我感觉很是压抑。
“我要走了,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看到我的不耐,他将那些人驱使在外,只留下了他一个人面对我。
“......你的养父母看起来很有钱,恭喜你。”
“他不是我的养父,是我的父亲。他找到我了。”我听见了他的苦笑,却不理解他的想法:找到父亲,能离开这座炼狱,不是很值得庆祝吗?
“......果然,你和我们不一样。”迟疑许久,我终究是说出了那句评价。
他迟疑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那天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
“我已经忘了。”我看见了门口张望的院长,告诉他不要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继续浪费时间,他该走了。
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固执地抱住我不放:“如果可以,我会让父亲也将你带走的。”
“那倒不必要了,我讨厌被人盯着。”
他终究还是走了,我站在窗口,没有和其他孩子一样出去送他。就在孤儿院门口,我看见了院长。她正对着一位中年男子不停的鞠躬,还有其他的老师,一脸的讨好与谄媚,看得让人反感。
我打开抽屉想取出我的日记本,却发现我的贝壳不见了!是不是那些孩子拿糖果的时候拿走了?!
一阵慌乱中,我抓住几个拿了我糖果的孩子劈头盖脸地就是质问。那几个孩子年龄都比较小,被我这么一问吓得大哭,但我却没有丝毫放过他们的意思。
他们哭了半天,在我拿出一把糖果哄他们才止住了哭声,支支吾吾地说他们只拿了糖果,那个紫色的贝壳是被走掉的哥哥拿走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那是我唯一的一件和母亲有关的物件了,他怎么敢这样做?!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而院长就坐在我的床旁边。院长告诉我,养父母对我很满意,明天早上就可以带我走。
而我没有了那几天听到这个消息的喜悦,沉默的样子令院长十分不悦。她最后又教训了我几句,在离开的时候狠狠地关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想从天花板里看出一些东西,却什么也看不出。
执着。我想起了自己对那些大人的评价,我无法理解的执着。而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正是对物件的执着吗?
萧霁风,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孩子,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而他所执着的又是什么?我从来没有看懂过他。他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的爱好,只是说过自己养过一只小猫,但那只小猫也和母亲一样离开了他。
月亮很迷人,但也美丽冰冷,和大海一样。它们从来没有触碰过,大海却包容了月亮孤寂的倒影。蔚蓝的海际刻上了月白的烙印。在月光倾泻的那一刻,惊动了湛蓝的海水。它们相遇,却又无法触摸,无疾而终,正是它们的结局。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我被养父母领回了他们的家。在以后,这里算是我的家了。
养父母的日子不算富裕,但他们都有一份维持生活的工作,算得上是小康水平。养父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热爱浪漫,性格洒脱,而养母则是一位追求细致的女人,在工作中严格要求自己,在她的精打细算下,我们的生活显得井井有条,甚至还可以存下一笔笔钱。在常人的眼中养父母的组合似乎很奇怪,但在我的眼里,他们是很合适的夫妻。
来到新家一个月后,我慢慢地熟悉了周围的一切,虽然还是在叫爸爸妈妈的时候有点迟疑,但他们也不介意,说未来还长,以后我就自然了。
以后,是多久以后?
后来,我上了学,家里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养父种的花又开了几朵,养母的工作又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这是不是就是养父口中的以后?
小家伙叫程愈,是在我来这个家一年之后养母生的小孩,养父将小小的他放到我怀里时我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与温馨,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小家伙便睁开那双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我。那双眸子很是纯净,有童话书里描绘的真正的光芒。
养母复工后,变得日益忙碌,养父也是一样,家中多了一位成员他工作得日益卖力。而照顾小愈的任务我是自告奋勇。
我常常在他身边念叨着“小愈,我是姐姐”,我也会指着照片说“这是妈妈,这是爸爸”,小家伙咿呀咿呀地学着我说话,累了就会伸着手臂要我抱,我也总是抱着小愈不松手。养父常常说我会宠坏他的。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在这个家里我和谁更亲近,那便是小愈了。
后来小愈学会的第一句话便是“姐姐”,虽然口齿不清,但我还是高兴地抱着他在家里跑来跑去,养父母则是一脸惋惜和怜爱得看着我们,时不时说一句“慢点,别跑太快。”
后来跑累了,我抱着小愈一下一下地教着“这是爸——爸,这是妈——妈,是小愈的爸爸妈妈,也是姐姐的爸爸妈妈。”他们像是明白了什么,上前抱住了我们。
如果我的脑海中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一切,那便是家和万事兴。
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操心,我在学习上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因为不止是他们在看着盼着,母亲也是希望我能好好地成长。
每次放学写完作业后,我都会抱着小愈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小愈能走路的时候,我会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引导他走路。到后来,他可以跟在我的身后跑了,而我也是故意跑一大段,然后等着他自己过来。
邻居阿姨都说“长姐如母,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姐姐、好母亲。”妈妈也时常对她们说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对我的要求也日益严格。而我对妈妈的教育则是全然接受——因为无法拒绝。
日子渐渐长了,后来我发现,在我和弟弟玩耍的时候,总感觉被人盯着。那目光不是沉重,但是不远不近,挥之不去。一开始我没意识到,后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联想到电视上有关人贩子的新闻,我马上抱着弟弟回了家并锁好了门。以后只有在爸爸妈妈在的时候我才会带着小愈到门外去玩。
以后的以后,又是多久?
小愈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爸爸选择了我的学校,那边有初中部和小学部,我可以和他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也可以照顾他。
这样的日子简单美好,后来我顺利考上这座城市的重点高中,向着心中的目标不断靠近。小愈也把“向姐姐学习”挂在嘴边,他的学习也蒸蒸日上。
在我读高中的这段日子,妈妈每天都会给我送一杯牛奶。
“这是为了梓妍好,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
我刚开始还是很感动的,但后来喝的多了,看到那一杯牛奶就头疼,喝牛奶的时候难免对牛奶黏腻的味道感到厌恶,拒绝的话在嘴边打转,但是看到妈妈温和但不容拒绝的眼神后还是忍住喝了下去。
等妈妈走后,我冲进卫生间将那些不受欢迎的牛奶全吐了出来。即使胃里已经没有牛奶了,我还是干呕着,像是小的时候在孤儿院里那样。真的好难受。
在学校里我每天忙于学业,穿梭在家与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枯燥乏味,学校的试题像是永远都做不完,休息的时间更是珍贵。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脑子是混沌的,吃不进去什么东西,在天旋地转中,我也戴上了眼镜。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坐在教室中间我也是看不清白板上PPT的字的。
高中的生活紧张且规则,好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我曾听过一句话“高中的好朋友可是你最后一辈子的好朋友啊,如果遇到了可一定要珍惜啊。”
关于这句话的具体含义,我没有仔细去揣摩。细细想来,我好像没有多少朋友。如果可以说得上话的,那便只有初中的一个同桌了,但是中考的时候他失利了,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这段日子是艰苦的,是踽踽独行的。很多时候,在遇到难以排解的压力时,我会将自己的烦恼写在日记本里,后来又忍不住将本子撕碎,或者放一把火烧掉。
我不喜欢有人窥探我的生活。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彻彻底底地失眠。
学校里颁发的奖状不是我想要的,我唯一喜欢的,也许只有黑夜。夜晚散发出的潮湿而又孤寂的芳香,宛如一张轻柔的羽毛被,能覆盖住所有的肮脏与丑陋,将我保护,让我能够在这条艰辛的路上更快更稳地行走。
后来,我考上了A大,是位于本市且是全国排名较前的大学。爸爸妈妈很是高兴,对亲戚奔走相告,而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亲戚则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说这丫头有出息,咱们家终于出了一个高材生。
我没有忘记,当初我来这个家的时候,他们丑陋且嘲讽的嘴脸。
所有人都很高兴,都在庆贺我的成功。除了我。
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我是抱着将我故乡的大学当作我的第一志愿的打算,但妈妈在听过我的想法后,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然后不容置疑地拒绝了我。
“不行,梓妍。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听爸爸妈妈的。”但我不想。
妈妈看出了我的抵制,她皱了皱眉“梓妍,你要听话。爸爸妈妈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只是希望我们家能出一个优秀的大学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不懂事?我愣住了。我是真的不懂事吗?
妈妈见我没有动作,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妈妈的耐心只对外人可见,她可以一遍又一遍哄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对我和弟弟,她从来只说一遍。
我相信妈妈的执行能力,只要我将志愿填报完之后,她一定会将亲戚好友请过来吃饭,然后在饭桌上宣布我的考试成绩和志愿。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忽然卧室门开了,我以为是妈妈,赶忙将通知书放好,躺在了床上。
“姐姐,你睡了吗?”是小愈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调整好呼吸问“小愈,有什么事吗?”
“姐姐,我知道你不开心,”他轻轻地走了过来,“你明明不喜欢那个学校,她还要逼你。她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逼我?”
我愣了一下,很难不支持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我不能让他对妈妈产生逆反的心理。
“这不怪妈妈,她也只是想我以后能找一个很好的工作,是为了我好。”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试图将那些不好的想法从他的头脑中抹去,“是我考虑不周。”
“不,我不信,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躲过了我的手,“你们吵架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妈妈照顾我的时间都没有你多,她为什么要说你不懂事?”
看着越来越盛怒的程愈,我知道爸爸说的话应验了——我确实把他宠坏了。
“程愈,你给我听好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立场去干涉姐姐的决定明白吗?”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这样大声地教育他,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先掉出来了。
奇怪,明明挨骂的人是他为什么我先哭出来了?
他像是吓坏了,连忙安慰我说:“姐姐别哭,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千万别哭啊。”他的眼眶也红了,语气也带上了哭腔。
后来,我们两个在房间里哭得天昏地暗,而客厅里吃饭的大人和家长完全没有发现我们。
今天的月亮很凉,像是被水洗过了一般,连月光也是轻柔皎洁。但是太轻了,像一块丝绸紧紧捂住我的五官,让我窒息而死。
我想到了一句话“她在月光的裹挟中而死。”
以后的以后,我的生活被赋予了某种意义,但我并不清楚在前方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我喜欢与文字打交道,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在当时选择专业的时候,妈妈是不赞同我选汉语言专业的,她最想让我选择的是师范专业,但爸爸说在这件事上尊重孩子的意愿吧,最后在我和弟弟的软磨硬泡下,妈妈终于松口了。
大学生活或许是轻松的,至少我可以没有防备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写作,比如画画。
写作也不是那种名家意味的写作,只是喜欢将自己想象的事物用文字表达出来,方便以后可以回忆。不得不说,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关于画画,我没有上过一门专业的课程,照猫画虎一般用自己的方式构图上色,往往最后的成品让人啼笑皆非,看起来一点也拿不出手。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曾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的画向妈妈说自己想学画画,后来妈妈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是我再没有见过那些画具。
进入大学后,我为自己买了一套油画画具,跟着网上的视频教程学画画,但我好像没什么天赋,上色倒是可以,底图就压根看不成了。
还是选择写作吧。
大学的课程排的不太紧张,但是一节课的时间就是将近两个小时,倒是和我高中的晚自习的时间有的一拼。除去上课的时间,我有相对较多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每一个构思的故事。后来,我与本地一家有名的编辑社签约了,将我之前写的一些短故事投稿了过去,也达成了长期的协议。我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稿费。
在我的故事里的主角并不一定就是我自己,我会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写入自己的故事。
人为什么要写作呢?那是因为,在故事里,你会遇到自己想见的人。
每次想到这句话,我都会愣神一大会儿。
我似乎没有特别想见的人,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凭空捏造,我都无法让自己与某个人扯上联系。我不喜欢太与人亲近,比起出去逛街,我还是愿意蜗居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妈妈时不时就会给我发消息,嘱咐我不要彻底放飞自我,不要落下学习,爸爸则会和我分享他走过的风景,那种彻底和大自然亲近的美好让我着迷和羡慕,他向我承诺,大学毕业后他会带我来一场全国旅行,重要的是,他会带我去我的故乡。我对那一天充满了期待。
爸爸好像每一天都充满了阳光,让他快乐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相比较妈妈,她好像一直在忙碌,没有多少爱好。
不知道我是不是对人太过冷淡,到了大学没有多少人愿意和我说话,就连舍友也不喜欢和我说话。我看得出来。所以即使在大学里,我也没有亲近的朋友。大多数都是正常的谈话,然后止步于此。
索性我还可以将自己投身于文字,不至于为空虚的友情而感到压抑。
学习也是日渐忙碌,在爱好与学习中难免分身乏术,成绩在一段时间里甚至刚刚及格。我幼稚的想到我干脆辞了学业,直接去工作吧。
爸爸知道了我的困惑,一向不善言辞的爸爸也开始笨拙地学习P图,制作搞笑的小视频哄我开心,然后告诫我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在收到那些搞笑视频时,忍俊不禁,心情也好了很多,学习也不再那么抵触了。更重要的是,爸爸答应过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我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
在大三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去实习,我因为在大一就与那家编辑社签约,与学校联系了之后,我直接去了那里。
在那里我遇见了赵梦阳。她是和我一个专业的学姐,毕业后就在这里工作,之前和我一直联系约稿的便是她,这一天倒是我第一次见她。
学姐很自来熟,她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让我有点措手不及。久违的拥抱让我感动。我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过拥抱了?很久了吧。
学姐人如其名,美丽阳光,开朗大方,与我是截然不同的样子。后来我们慢慢熟悉,成为了其他人口中难舍难分的好朋友。
“我说你啊,能不能多笑一笑?你都不知道同事是怎么说你的?”有一天,学姐佯装头疼的坐在我的工位上。
“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啊,你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得不近人情,像个闷葫芦。我说,你是真的不想和他们亲近吗?你知不知道,咱们同事中有个男孩,天天在自己的位置上偷偷瞅你,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她一脸揶揄的表情示意我看某个方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看到一个男生一脸慌张地低下了头,我无奈地笑了笑。
“学姐,我已经习惯这种样子了。我不是真的不想和他们亲近,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和他们要说些什么。如果一不小心说错话和对方闹了矛盾怎么办?”
“我竟然无法反驳,不过真是白白浪费了你这张脸,我还想给你牵线呢,”她一脸可惜,“如果我有你这张脸,早就去祸害那些小男生了。我都没有见过你的妈妈,能生出你这样的美人阿姨一定很漂亮吧?真的好像见见。”
“......我长得像我的母亲,”我接下话,“好了学姐,快去你的位置上去吧,要开始工作了!”
“是是是,你这个工作狂。”
学姐和爸爸很像,好像让他们快乐的事情很多,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们。这一点让我深深羡慕,不自觉便与学姐更亲近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学姐的影响,回到学校之后我对待周围的人不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会学着牵起笑容,即便那笑容并不好看。
后来与同学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紧张了,但仍是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这样想着,面向摄像机的脸也浮现了一抹橙色的笑意。那是形容温柔的,用到我身上倒是有点刻意。
我不喜欢仪式感。同学们都互相留影纪念,我却更想藏起来。
平淡的毕业典礼,平淡的学习生活,与不痛不痒的人生正匹配的无聊的结局。
但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我收到了一件礼物,是在离开学校的前一个小时一个男生送给我的,说是毕业礼物。
他叫顾昔,是和我一个班的同学。大学同窗四年,我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却很喜欢和我交流。这一天,我第一次正式地和他拍了照。
就当是我来过这大学的纪念吧。这里并没有什么能让我留念的。
照片上的他挂着笑容,和我的不同,那笑容看得让人舒心。
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文文静静的气质,活脱脱是从书中走出来的洒脱诗人。那天阳光正好,光撒在他的身上,没有遮挡住他本身就有的开朗。
是我不敢触碰的阳光。
“后会有期,林同学。和你相遇是我最大的收获。”
我记得那天离开校门他对我说的这句话,还有怀中的礼物和照片。第一次觉得和异性交流或许不用战战兢兢的。
礼物是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是一轮圆月和大海。圆月浸泡在海水里,似与大海融为一体,但是大海并没有完全接纳,所以月光裂成了细小的光斑飘在它们周围,像是哭泣,又像是挽留。
它们似乎没有结局,因为用多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它们好像都不贴切。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好,这也不正是我一直追求的平淡的结局吗?
我所在的编辑社主要出版一些面向青少年的读物,所以在约稿出版的时候,需要引入一些新鲜血液。编辑社的名气虽然不大,但是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尽心维护下,算是在这座以经济和外贸闻名的城市扎稳了根基。
我的工作不再只是局限于传统的编辑排版,而是可以直接面向市场出书,算是一个小小的作家。虽然比不上社里的前辈,但我也乐在其中。每月的稿费和分红加起来不算是什么高薪的收入,但是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妈妈不太赞成我的职业,她不认为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就会有什么出息。而我也知道,她一直想让我毕业后当一名老师,甚至还向几家比较高水平的学校打听了消息,有没有招收老师的意愿。
我一向不喜欢在人前讲话,更别说是为学生讲授知识。先不说到底能不能讲好,我能说出合适的话才能让整个班级不冷场吗?恐怕不行。所以在听说妈妈有这样的举动,我首先向她表明了意愿,她依旧是那样的冷静。
但正是这样的表情让我感觉压抑。
后来还是在程愈和爸爸的共同努力下,她才同意我的选择。
我永远记得她当时看我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在说“孩子大了,管不住了。”每每想起她的眼神,我都觉得不安。
程愈则安慰我说不用多想,妈妈到了更年期,只是她的更年期晚了一点。我听后忍俊不禁。明明我才是姐姐,怎么反而是他为我做的更多?
我唯一感到可惜的,便是爸爸对我做出的那个承诺并没有兑现。那段时间他正在外地出差,而我的工作也是刚刚起步,所以都没有时间。后来便不了了之。
程愈考上了和我一样的重点高中。经历了和我当时一样的学习生活,我没有办法为他做什么,只是尽量带他出去散心,也告诉妈妈不要再给他送牛奶了,他更多的是需要独处。
在这方面,妈妈是肯听我的话的。
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不喜欢那杯妈妈送来的热牛奶。
在程愈冲刺高考的时候,编辑社里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期。
主编选择了与外省的某家大型编辑社合作,将我们的创作理念与作品传递到更远更大更好的地方。工作量很大,部分同事要去外地考核参观,另一部分则需要实地考察,鼓励全市参与问卷调查。所以这一段时期,每一个人都很忙,在工位上一坐就是一天,整天对着白花花的液晶屏幕,我感觉我的眼镜度数都要上升了。
社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虽然辛苦,但是乐在其中。
工作彻底解决的这天,程愈的高考正是最后一天。我想起之前答应他说会在考场外迎接他,这几天忙的都忘了这件事。
我知道那个小子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如果生气起来能和你闹矛盾闹上几个月。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在考最后一门英语的时候,我抱着一束金黄的向日葵在考场外等他。为了让他出了考场能第一眼就能看见我,我特地穿上了一身红色的长袍,在一众穿着半袖拿着水杯的家长中显得格格不入。
果然,他出了考场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抹与众不同的红色,原本带着失落的眼眸又亮了起来。看来前几天没过来还是对他有影响的。
“姐,”他故作冷淡得招呼了我一声,然后拿走了我的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我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我知道他在对我使小性子,所以我也顺着他的意思不再管他,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过一分钟,身后传来了他略带紧张的声音“姐,你等我一下。”
程愈比我小六岁,发育得却是很好。我的身高停留在一米七二,而他现在就已经一米八几,已经高我一个头了,可还是像小的时候一样对着我撒娇。
我要求他向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故意不理我。他还是一脸酷酷的样子,死活不承认。
“我可是为了你穿了我不喜欢的红色,人设都崩了。你就不会体谅一下我?”我揪着他的耳朵,他被迫弯下腰。
在我的严刑拷打下,他终于说出了我心中的那个答案。
虽然早已明了,但还是想从对方的口中亲自说出,这样的执拗让我很有安全感。
我带他去了一家火锅店,算是对他结束高中生活的庆贺。
我一向自恃很能吃辣,自信满满地点了辣锅,结果没吃几口胃就疼得受不了,便放下筷子不想吃了。正巧眼镜也起雾了,我就顺势擦起了眼镜。
“姐,我觉得你可以戴隐形眼镜或者去做一个手术,这样你就不用一直擦眼镜了,而且眼镜都把你的美丽封印了。”
“你就会贫嘴,你嘴这么甜怎么没带一个女朋友回来?”我暗暗发笑,这是什么中二少年的发言?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管我们有多严格,我都差点缓不过气,”他也被辣到了,看来我选的锅底不太合适,“嘶——哈,姐,这家店太辣了,我们吃不完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吃不完我们慢慢吃 ,不急这一会儿,”我一边说一边给他夹菜,“我这可是特地带你来吃火锅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哦。”他低声应道,委屈的样子活像一只小狗。
“没事,你吃不完还有你姐呢,我们一块吃。”话虽这样说,但再一次吃下那些食物,我的胃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结束战斗,天已经显露了夜色。天空慢慢被弥漫的黑夜所覆盖,太阳在奋力挣扎中吐出最后一缕金色的余晖,然后,这一缕余晖也被黑暗逐渐融化,最后化为一个个绚烂的梦。
世界一下子静下来,只有风,还不知疲倦地轻柔地吹着。星子们一个个蹦出云层,惊奇又调皮地望着我们。
我一向喜欢黑夜,在这一刻我的心是醉的。
“走,我拿了驾照,让你看看我的技术。”我拿出车钥匙,虽然只是一辆普通的车,但也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按揭买上的。
“我相信姐的学习能力。”他一脸信任的样子让我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车子慢慢地行驶,不是车子性能不好,而是我不敢开的太快。
“姐,后面的车在打喇叭,呃,咱们能开快一点吗?”程愈小心地提醒我,结果换来了我的一记眼刀,他识相得闭上了嘴。而我也在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踩下了油门,结果十字路口是红灯,一阵手忙脚乱后我踩了刹车,程愈没系安全带,差点撞到驾驶台上。
“姐,我觉得你真的需要考虑我的建议了,”他捂着撞红的额头,一脸可怜地望着我。 “行了,都怪你不系安全带,把安全带系好,我要走了。”
闻言他系好了安全带,还抓住了副驾驶上的抓手。看着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感觉我的自信心被深深打击了。
做好准备后,车子以正常的速度向前行动,这一次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车子慢慢行驶到我们家附近,我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你姐姐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吧?”我转过头对他说话,结果忽略了迎面驶来的一辆豪车。 “姐!姐!看路!!!”我连忙回头,向右边打方向盘,但是于事无补。
车子没有迎头相撞,但还是在侧面产生了剐蹭。
我头疼地下了车,而那辆豪车的司机也下了车。望着那辆价值不菲的车,我想我的未来工资都不够给对方赔偿的。
我不禁腹诽着,这么贵的车为什么要来这边的路?要知道,这个地区的道路有很多是还没有修好的。
“对不起先生,是我没有看清路,你看关于赔偿的事,是择日商讨还是现在......”我的目光从对方价格不菲的皮鞋、西装,最后到那张英俊的脸上,我的呼吸猛然一滞。
是萧霁风!小的时候他对我毫无理由乱发的脾气让我现在仍然心存余悸,更何况,当时我的贝壳就是让他拿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样子好像还是没变。
“林梓妍,林小姐,好久不见。”萧霁风笑着向我走来,伸出手作势与我相握。
借着昏黄的路灯,我看见了他手上的手工编织手环,而坠子则是我的那个紫色的贝壳。
“林小姐,故人相见,不应该握手以表兴致吗?”萧霁风脸上挂着笑容,但这个笑容与小的时候温暖的笑容不一样,带着试探与疏离。
古人陆沉心可见。
“姐,怎么回事?没出大问题吧?”程愈也下了车,见我与萧霁风对峙的局面,以为我受了欺负,像老母鸡保护小鸡仔一样将我护在他的身后。
“这位是?”萧霁风将目光移向程愈,上下打量了一番。估计是看程愈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他轻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让我感到极度的不满。
“我是他的弟弟,程愈,”程愈伸手与他握手,但萧霁风的目光又转到了我的身上,像锁定猎物的鹰隼一样,逃不脱他的视线与掌控。
“我知道,没想到你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弟弟。看来这几年你生活的很好。”他的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不似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是的,妈妈他们对我很好。”我站在程愈身前,示意他先回车上去。他从我们的谈话中察觉了什么,看了看那辆豪车,又看向萧霁风,一脸的不可思议,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坐到车上了。
“无关人员离开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萧霁风的声音清冷低沉,像是高高悬挂在高处的金属球,散发冰冷的光,“不知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到市中心的咖啡店里坐坐,叙叙旧?”
“这倒不必了,我们还是谈谈剐蹭赔偿的事吧。”我反感对方毫无边界感的说辞,向后撤离了一步,他又追了上来。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慢慢聊聊天。毕竟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联系恰巧遇见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你过的如何?”他的眼睛还是很漂亮,明眸善睐,里面此时正好装了一个我。我差一点陷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没有多少时间和你废话。如你所见,我还要送弟弟回家,恐怕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了。”我移开目光,心里盘算着我还有多少存款,“不如这样,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联系我,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此事。”
他接过名片,细细看了看上面的信息,然后收进了西装口袋里。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我以为他是不满意这样的答复,但是我也不是毫无责任感的人。
“眼镜不适合你,你的眼睛很漂亮,”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接着上手拿掉了我的眼镜。
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社畜,我的眼睛度数日益升高,虽然没有到十米不认人的境界,但是没了眼镜,在昏暗的地方是看不清人的长相的。
我伸手要去拿我的眼镜,眼睛却被一双大手覆盖,夺走了我仅有的一丝光亮。接着,耳边传来了对方低沉的嗓音: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你,我想你也有很多话想和我说的。”
我的耳朵一直很敏感,被他这样一对付,差点没站稳。他伸手托住我,将眼镜戴在了我的脸上,如此的近距离我可以看清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
“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话,我很期待下一次见面的时刻。”他松了手,而我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程愈接住了。
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的样子,程愈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我看他压根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讹诈我们。”
“好了,我们快走吧,有什么事路上再说,回去晚了爸妈该着急了。”
在车上,程愈时不时瞅我一眼,我被盯得很不自在。
“有什么话就说,不用遮遮掩掩的。”我瞪了他一眼,他得到允许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姐,那个人是不是和你认识啊?他看起来好老的样子。你们很熟吗?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都看到他对你动手动脚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轻笑了一下:“是,我们小的时候见过一次,不熟。他对我没有任何意思。你说得对,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小的时候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见过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姐,抱歉,我不该提这件事的” “没事,车祸的事情不要和爸爸妈妈说,我怕他们唠叨。” “我知道,尤其是妈妈吧?我也很害怕她。”
他没有再说话。在家里,我是从孤儿院里被领养的事情是闭口不谈的,爸爸妈妈害怕我有所顾虑,一直给程愈说我是他亲姐姐,但聪明如他,仅仅是从姓名都能猜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即使这样,我仍是他最亲、最尊敬的姐姐。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简单地做了点晚饭,我和他也多多少少吃了一点。饭后妈妈留我在家里住一晚上,我以加班为由推脱了。
今年我成功地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面积不大,离我工作的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地价中立,以我的存款和工资是可以负担得起每月的水电费的。妈妈偶尔会过来送一点吃的,所以我的冰箱永远是满的,永远都是新鲜的蔬菜水果。
简单自由的生活正是我所追求的。只是明天,我得先去修一下我的车子。
车祸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我接到了萧霁风的电话,他约我去我工作室楼下的咖啡店里见面,他说有很多话要与我说。程愈就在旁边听着,“我也要去”的抱怨也落在了萧霁风的耳朵里。电波将萧霁风的笑声传递过来,“那就把你的弟弟也带上吧。”
进了咖啡店,我一眼就看见了萧霁风。不是说他的长相有多引人注目,而是整个店里就他一个顾客。
“有钱人的脑回路真是奇怪。”程愈吐槽道,而这也是我的心里话。
“林小姐,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林小姐’这样的称呼显得我们很生疏。”萧霁风游刃有余地笑了笑,那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可以。”我简单地回答道,“今天是来和我说赔偿的事情吗?”
“不仅仅是这样,这只是其中一点。”他抿了一口咖啡,“不过既然你直接说了,我就先说这件事吧。梓妍,不得不说,你从小就很聪明,明明是刚拿上驾照不久就知道在跑车的哪里剐蹭会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坏。”
这句话我不知道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但我明白,我摊上事了。
“那具体的赔偿数目是多少?我会慢慢还的。”
“慢慢还,你确定还得起吗?”他嗤笑一声,“我的那辆车是最新款的布加迪,仅此一辆,不外销售。你的那些剐蹭我需要将全车的车漆换一遍,再加上维修费用,价值九十万......”
一听这个数目,我知道我需要将自己一辈子瘫在工位上才有可能还清。
“美元。”萧霁风冷不丁地补充道。这一次坐不住的是程愈了。
“你这是在敲诈吗?!明明那天是你逆行,才会撞上我们的车的!你别看我姐好欺负就想讹诈她,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你弟弟很激动啊,果然是年轻气盛,但是沉不住气。”萧霁风冷冷地说道,那双眼睛再一次盯住了我,“如果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是逆行一切不都好办了吗?据我所知,那天我们走的路是没有摄像头的吧?”
我一时语塞,他说的没错,那些路正在维修,好多车也是不得已才选择的逆行,这也是情有可原。
“那你想怎么办?”我拍了拍程愈的手示意他冷静,而他干脆跑了出去,我叫也叫不住。
“很简单,我们私了。我给我的车买了保险,保险公司会负责一大部分,剩下的部分则是需要你来赔偿。”他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我却没有感到轻松。
“那我需要赔偿多少?” “不多,五十万。”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和之前的数目相比,这个数字简直是救了我一命。
“在你还清之前,我是会经常和你保持联系的。希望你随叫随到。”
“如果我不同意呢?”我不喜欢被人呼来喝去的感觉,更别说是有把柄了。
“我记得你的弟弟是准备考大学吧?他的前途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还有你的养母,你很怕她吧?不知道她有没有知道你闯下的这个祸呢?”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依旧含着笑望着我。
“你在威胁我?”我忍不住想打他一巴掌,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只是善意的劝诫,我是不会动你的弟弟的。但你的养母就不一定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你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答复。别让我等太久。”他冷笑一声,松开了我的手,“账单我已经付过了,回去吧。”
这一天我们社刚刚结束了一场大型的联谊,学姐建议我们去唱歌,我因为车子的事情一直很烦恼,便婉言谢绝了学姐的邀请。回到家里之后便将手机静音,专心投身于下一本新开的书。
等我终于将大纲列完之后,被我忽视已久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昔发来的消息。
从毕业那天算起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快三年了,他突然联系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林同学,我们这周末可以见一面吗?”他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我的目光瞥见他当初送我的水晶球,想到当初我还没有给他还礼。那个水晶球想来价格不菲,白白拿了人家的东西想必肯定是不好的。
“好的,没有问题。”我答应了他的邀约,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沉寂了。
第二天我是被一记电话吵醒的。我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难得休息一下,说不生气都是假的。
“哪位?”我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对方沉默了一会,随即熟悉的没有温度的笑声传了过来,我一下就清醒了,是萧霁风。
“是我,这么早没有打扰你吧?”他的语气张扬且戏谑,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没有,你有什么事吗?”不管怎么说,他手上有能威胁的了我的把柄,最好不要和他硬来。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这种感觉吧,像看不见的细线一样,将你的脖子越绑越紧。
“今天晚上可以和我吃晚餐吗?” “不可以。” “只是一顿简单的晚饭而已,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理由答应你的邀请。” “这么说也是......”他沉默了一会,继而又说道,“你还记得上次见面我说的还有其他事要和你说的事吗?你会感兴趣的。比如这个贝壳......”
“......好,我答应你。” “下午我来接你。”萧霁风愉悦地挂了电话。
又一次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我无奈地放下手机,睡意全无。
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令我不安。我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去办公室了,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你好,我找一下梓妍。”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出去一看,发现是萧霁风,他正笑脸盈盈地和学姐说话,而学姐则一脸八卦的脸看着他,还带着他进了我的办公室。
“梓妍啊,我说你工作上认真就算了,怎么连和朋友吃饭的时间也忘了?让对方等多不好啊。你看,人家都亲自来接你了。”学姐将我推到萧霁风的面前,“我说你怎么不和其他人亲近,原来是早已名花有主了。快去约会吧,你剩下的工作我来帮你。”
“学姐,不——” “谢谢了,那我带梓妍先走了。”
他紧紧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我疼得想抽回手但被攥得越来越紧。走出编辑社后,他带我来到一辆车子面前。这辆车和他之前的跑车相比比较朴素,但还是比我的那辆贵好几倍了。
“走吧,我们去约会。” “你这个疯子,现在还没有到我们约好的时间吧?”
“我想见你。”他突然与我对视,眼神真挚,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乱了神。他趁机把我塞到了车子里。 “神经病,你难道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吗?”我阻止了他要替我系安全带的手,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的工作很简单,开开会签几个字而已,我有很多时间。” “不要想着骗我,你现在可是萧氏的总裁,要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更苦更累吧?”
“哈,你如果这么想也没办法。毕竟说中了嘛。” “真是个疯子,这种事无论是谁都能想到吧?”
他不再与我交谈,专心地开着他的车,而我也不想和他说话,偏过头去看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但这些风景不管怎么变,都是一样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毫无新意。
到了地方,他继续像之前那样攥着我的手腕带着我走了进去。餐厅里和上次一样,没有一个顾客。看样子他又把店包了下来。不过有必要吗?
“梓妍,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菜。这家店的味道都很好的,我想你会喜欢的。”在餐厅暖黄的灯光下,他漆黑的眸子好像也染上了一丝温暖,显得平易近人。
“我自己来就好。”我看了看菜单上的菜品,可谓色香味俱全,但是价格也很好看。一阵苦思冥想,他突然说道,“没有关系,你就选自己喜欢吃的,今天是我请你吃饭,自然会为我们的约会买单。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即使他这样说,我也不好点什么,就选了几个价格稍合适的菜,他皱了皱眉头,拿过菜单又添了一点,但都是我小的时候和他讲过的。我当时说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吃不到这些,他说将来他会请我吃的。
“我记得这些都是你小的时候很想吃的。我现在来还愿了。”今天的他完全不同于平时那个阴郁的他,我们的样子就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但我除了感动外没有任何心思。
“亏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说过的话,难为你了。” “我一向记忆很好,和你一样。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仿佛都历历在目。”
西装外套被他脱下,然后随意的搭在椅子上。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贝壳。
“贝壳,能不能还给我?”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他为我切烤肉的手一顿,继而笑道,“这件事先不要说,我们可以聊聊别的。不过你放心,贝壳我是会还给你的。”
听了这番话我顿时哑口无言,觉得又被骗了。
“你在养父母家过的好吗?”他问。 “挺好的。我不是都正常地长大了吗?”
“我看未必。你为什么那么怕你的养母?她是不是经常打骂你?”他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 “没有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他没有说话,一个劲地为我夹菜。我一直无法理解他这样的行为,我也无法考量他的思想。
沉默在我们的周围弥漫,我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便问道,“当时你父亲带你回家想必他很高兴吧?你父亲的身体还好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当初从母亲的葬礼上离开父亲很生气,就算我和他说我被绑架,他依旧是毫不关心的样子。现在他提前退休,在国外修养,暂时不会回来,也就不会再管我了。”
“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母亲吧?” “他经常说他很爱母亲,但我并不觉得。”
我见他情绪不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围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有店中轻扬低缓的音乐缓缓流淌。服务生一盘接一盘地送菜收盘,动作毫无瑕疵。
他又和我聊了点我的事情,一顿饭又这样结束了。走出店门,我感觉我又被骗了。
他把我送到了我的房子下,见我毫无挽留他的意思,他倚在车边看着我,半开玩笑半真挚地说:“不邀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萧大总裁工作繁忙,我就不留了。你请回。”回到家里,我看见楼下向我挥手的他,没理由的心慌,猛地拉紧了窗帘。
周末还要赴约,我还需要选一份合适的礼物。
顾昔选的地方靠着大海,可以让我清晰地感受清凉的海风。但我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样对大海充满期待了。
“林同学,我约你出来是想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会。倒时我们大学几个同窗也会过来,算是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快三年不见,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永远开朗活泼,一副没有被社会毒打的样子。
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顾昔家里是做外贸金融生意的,家中颇有权势地位。想必他这样的富二代是不会为工作而烦恼。
“顾昔,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而约我出来其实大可不必,你给我发消息也是可以的。”
“不,亲自来邀请你是很有必要的,这样不会失礼。”他一脸紧张地扣了扣手,明明他和我一样的年龄,这个样子倒是和我弟弟一模一样。
“不用了,顾昔。我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也不喜欢热闹。我想这些事情你是知道的。所以抱歉,我不会去你的生日会的,”我拢了拢头发,偏头的一瞬间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不远处,我又看了一眼,那辆车便开走了。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最近视力下降得也太严重了。
“啊,我知道的。没事。”他一脸失落的样子,手不停地攥住又松开,像是在做某种决定一样,然后又笑脸盈盈地说,“其实我约你出来是我想见你,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愿意。”我冷淡地回应道。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何况我们两个没有什么交集,何谈喜欢之说?
“我可以等你,直到你愿意为止。”他急切地站起身,差一点打翻他面前的饮品。
“不需要,我不喜欢你。你的生日会我是不会去的,这是我为你选择的礼物,算是对你毕业礼物的回礼。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我将礼物递给他,他一脸沉默地接过。
然后我就离开了那里。
我为他选的礼物是一块手表,价格不便宜,我想应该能回那个水晶球的礼。
今天是程愈的升学宴。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发挥的很好,以很好的成绩进入了A大。
还记得当时查询结果时,他高兴地看着录取结果,笑眯眯地说:“你现在是不是算我的学姐了?”
天真无邪的样子和他的年龄不符,就像一个毛头小子。
而现在毛头小子跟在爸爸身边向长辈敬酒,乖顺懂事的样子让妈妈欣慰。亲戚都说我们家很有福气,出了两个高材生,以后爸爸妈妈可不用愁养老的问题了。
说着说着,话题扯到了我的年龄问题上,自然就是关于我的婚姻问题。
“林丫头今年也二十好几了吧?” “二十四。”
“哎呀,这个岁数也不小了,成家了没有?” “还没呢大姑,现在事业算是刚刚稳定。”
“再怎么忙事业也不能忘了这事啊,有中意的没有?大姑给你介绍几个小伙?” “谢谢大姑,我暂时不需要。”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
这些长辈诸如此类的对话,让我刷新了自己对笑话的忍耐程度。说实话,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来对我的未来指手画脚吧?
“姐,我敬你一杯。”程愈端着酒来到我面前,满满的给我倒了三杯白酒。我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办公室团建我总是那个坐在角落里喝着果汁的人。所以面对这满满的三杯酒,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
“丫头,你就喝几杯吧。你弟弟考上了好大学,我们全家都高兴是不是?”爸爸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程愈也表示这是他的一番情谊。盛情难却,那三杯白酒还是下了我的肚子。
辣是唯一的感觉,紧接着是头晕、恶心。我赶紧喝了一口茶想将那股异样的感觉压下去,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头晕的感觉更甚了。
“爸爸,我有点头疼,我先回家了。等晚上我会回去的。”顾不上和一桌子的亲戚打招呼,我拿上我的外衣就往卫生间跑,恶心的感觉上来,我吐的天昏地暗,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我还是很恶心。
靠着一丝清醒我回到了我的公寓,从抽屉里翻出胃药就着凉白开喝了下去,晕晕乎乎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宽阔的大海,我的身前站着一个人,凭衣着可以看出是一个男人,我用尽了力气去看他长什么样子,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是被手机消息提示音吵醒的,我忍着头疼拿起手机,已经是下午八点了,还要去爸爸妈妈家里,现在就必须要去了。
消息除了萧霁风、程愈和学姐发的,还有一个陌生账号的好友申请,我记得好像最近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没有通过。过了一会正当我准备出门时,这个账号发来了一句消息:“我是顾昔,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你可不可以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我迟疑了。那天之后,我将顾昔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虽然看起来不厚道但这就是我的处理方法。看起来确实是不理解对吗?
“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的。”他又发过来了一句消息,心烦意乱下我点了同意。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下了楼正准备去开车时,我看到了萧霁风。他穿着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和他的年龄不符。可他身边的车与我记忆重合——顾昔约我的那天我没有看错,就是萧霁风的车。一瞬间,寒意逐渐渗透到了我的背部,不安紧紧困住我的脚,我甚至走不了一步路。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他自然地笑了一下,拽着我的胳膊坐进了车里,没有一丝犹豫。
“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接你去你养父母家。”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见见你的养父母,仅此而已。”他的语气很真挚,可越是这样,就显得他越不真实。
“说实话,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到了,是这里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个急刹车,我的头撞到了操作台上,头晕的感觉又来了。我隐隐约约猜到他的反常与我和顾昔的见面有关。但那又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未免对我的事管得有点宽了吧?
我抚着额头下了车,他却从后备箱里提出了两箱礼盒,我问他那这些东西干什么?他脸上恢复了得体的笑容,向我解释道:“第一次来长辈家里,自然要带东西,不能两手空空。你不知道?”
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一时竟无法反驳。
“姐,你终于来了!”我一进门,程愈就带着笑容就迎了上来,紧接着他看到了我身后的萧霁风,笑脸瞬间消失,揽过我的肩膀小声地问,“姐,这不是那个碰瓷你的人吗?他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一直都没有看明白这个人,哪怕只是一次。
“叔叔阿姨好,我是梓妍的朋友,我叫萧霁风。”萧霁风毕恭毕敬地将礼盒递给爸爸,爸爸一脸诧异地接过,显然对萧霁风自来熟不太对付。
“你好,是梓妍的朋友啊,快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这些东西干什么?”相比之下,好像妈妈看起来更是自来熟。
“我和梓妍很早就认识了,一直想来看望叔叔阿姨但一直没有机会,听说今天是梓妍的弟弟的升学宴,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来看望一下叔叔阿姨。”他一脸和善的样子深得妈妈喜欢,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萧霁风游刃有余地回答妈妈的问题,看起来两个人聊得很好。
“丫头,他真的是你的朋友?”爸爸将一本杂志翻给我看,上面正是介绍萧霁风的内容,自然是将他的能力才华和家世介绍得一清二楚。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怕是在想我是不是被对方威胁了什么的,否则他们的家庭永远不会和对方扯上关系。
我想爸爸想对了。
“如果小的时候就一起玩过、一起吃饭算是朋友的话,那我和梓妍是真正的朋友。”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萧霁风抢在我之前回答了。
“你们小的时候就见过?”妈妈见是我的熟人,亲切感更添一筹。
“是的阿姨,我小的时候在梓妍的孤儿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梓妍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也很喜欢和她一起玩。”他说这话的模样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职场上尔虞我诈的气势,也就更让人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原来是这样......”妈妈笑了笑,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程愈一脸不悦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大骗子”被妈妈听见,结果被狠狠敲了一下脑门。
他们明明是在谈论有关我的话题,但是我坐在那里却像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融不进去。像是有一堵透明的墙,将我与他们隔绝。那种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整个吃饭的过程显得很是煎熬。
吃过饭萧霁风和妈妈又说了几句话,便说公司有事就要离开,妈妈叫我送他出门,我因为突然头晕拒绝了。
在我去房间睡觉之前,我看见萧霁风又和妈妈说了几句话,妈妈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礼仪和风度。
送走萧霁风后,她脸色阴沉地走向我的房间,我知道,我的不安终究是要来了。萧霁风他,终究是违背了那句“不会对我妈妈说什么”的承诺。
“梓妍,我想和你说说萧家孩子的事。”进了卧室,妈妈二话不说就提起了这次谈话的主要内容,和她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倒是很像。
“妈妈想知道什么?”我想关上门,却发现程愈在客厅喝水,他向我张了张口,示意要不要进去和妈妈对峙?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捣乱。
“萧家孩子和我说,你们很早的时候就认识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妈妈。和他说的一样,我们是在孤儿院里认识的。”
听闻此言,妈妈点了点头,“萧家孩子算是一个老实听话的好孩子,这样的孩子可是不多见。”
“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都工作了好多年了,一直没有找个对象,我就说让你换个工作,你看其他的姑娘多吃香。再看看你,人家一听你是和文字打交道的简直是躲也不是、逃也不是,简直是丢人。”
“妈妈,你说这个干什么?我这不是还很年轻嘛,以后会找到合适的。”
“我看这个萧家孩子就很不错。人家又聪明又懂事,而且还是公司的大老板,更重要的是,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妈,你这又是听谁说的?谁告诉你他喜欢我了?”我不禁提高了声音,结果把在门外偷听的程愈招了进来。
“是那孩子亲自和我说的,就在他走的时候,”妈妈没有理会我和程愈同样震惊的神情,自顾自的说,“而且他还告诉我说,梓妍,你是不是还欠了人家的钱?”
“轰”的一声,像是天塌下来一样,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脚边,一瞬间我仿佛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我知道,他的的确确是违背了承诺。
也对,人都长着一张嘴,你管不了人家会说什么、会承诺什么。
“妈,明明是那个家伙碰瓷,讹诈姐姐的!”程愈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这一嗓子也把我的意识拉了回来。
“这事你也知道吗?梓妍,我看你是真的翅膀硬了。”妈妈又露出了阴沉的目光,和小的时候我和小愈犯错时惩罚我们一样。
“妈妈,这是我和他的事,和小愈没有关系。”我摆摆手示意程愈出去,但他根本无动于衷。
“萧家孩子和我说,你当时买房子的时候和他借了一笔钱,还说以后会连带利息一起还是真的吗?”
我愣了一下,和小愈对视了几秒,随后了然。很明显,萧霁风并没有将实情告诉妈妈。
“是真的,妈妈。”我接上话茬,毕竟实情并不怎么光彩。按照妈妈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实情说不定会直接将我的车砸掉。
“那为什么刚刚小愈说那孩子是讹诈你?”妈妈审视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小愈身上,程愈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果然,小愈还是有点沉不住气。
“他不是那个意思。原本他说是要还本金就可以,是我说的连利息一起还的缘故。”我连忙解释道,生怕妈妈从中察觉什么。但好在,她最后终于相信了。
“回归正题,萧家孩子很不错,你们过几天去见个面相处一下。如果顺利的话尽早成个家吧。像这样优秀的孩子可不好找。”
“妈妈,你怎么又提这件事啊?能不能再等几年?”我近乎是可怜得祈求着说。
“梓妍,你一直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怎么现在就不听话呢?”妈妈放缓了语调,但我还是能听出她语气中及其的不满。
我没有说话,程愈显然是不同意的:“妈,姐姐现在还在工作的瓶颈期,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就不能像姐姐说的,再等几年?”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话,”妈妈冷冷地说道,“再等几年?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围着你转吗?你以为你是谁?我这难道不是为你好吗?”
我相信妈妈的执行能力,一旦是她说过承诺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而我更厌恶萧霁风的手段——太恶心,太幼稚,简直没有任何理由或者逻辑。
“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和他见面的。”最终我还是屈服于妈妈的威严。
“我要和你说的话就主要是这个。萧家孩子可是很喜欢你的啊,嫁给你喜欢的还不如嫁给喜欢你的。”她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我的卧室,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我和程愈。
“姐姐,你真的要和那个家伙相处吗?那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想到让妈妈来威胁你的方法让他得逞,这不就是让他更加得意了吗?”程愈一脸不服的样子倒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他。那时候他的玩具被邻居家的大孩子抢走,他也是这样一脸不服地来找我和他对峙,最后我也是挂了彩,对方也没落下什么好下场。那时候的快乐就很简单,不像现在这样被人拿捏把柄,被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压得喘不过气。
那个小豆丁也长大了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我一定要和我心意相通的女孩结婚。妈妈说的那种情况太难受了,无论是对谁都是折磨。所以姐姐,你可一定要想好啊。”
“你这个娃娃,现在净想着教育你姐姐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我轻轻地笑着,将他赶出了门,关好门后我忍不住想:对这件事,我是真的想好了吗?
消息提示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最近消息未免来得太频繁了。我还是更愿意回到那个什么也不管的学生时代。
是顾昔。他说想现在和我谈谈。尽管我现在很是疲倦,但我还是忍住倦意答应了和他谈话。
毕竟我不想随随便便地糟蹋他人的感情,最起码要有始有终。
他说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后来在慢慢的观察中,发现我真的和其他女生不一样,他很好奇:为什么我不想和他们跨过那道屏障,走进他们的生活?
他说他很欣赏我的小说,相信写出那些温暖文字的我心底里也一定是一个平易近人、温柔热情的人,是不是缺少一个知己?
他说那个水晶球是他自己做的,废了他近乎一年的时间,希望我喜欢。那天他表白失败后他虽然不甘心但是也不会强迫我,只是希望我还能和他说说话,哪怕是普通的朋友也好。
......
你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洁的友谊吗?反正我不信。
萧霁风说喜欢我,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但顾昔呢?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我和他甚至没有交集。他突然这样施加的感情让我倍感压力。我不明白。
我躺在床上很久没有回话,他的消息却没有停止。说到最后,他说只想和我做朋友,哪怕只是能说上话也可以。
我回道:“那我们就只说说话吧。”随后不管他再说什么我都没有理会。
人情世故真的是一道很难很难的题,长辈都说要懂得人情世故,不要驳了其他人的面子,要为他人考虑。可是除了自己,谁又会考虑自己呢?
这种要为他人考虑、为他人着想的观念已经影响了我。明明知道我这样对顾昔就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制造问题,但我还是做不了置之不理。
有谁能教教我该怎么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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